韓舟下臺后,陳鋒這邊的表演直到結束,都沒有韓舟的事情了。
因為下一趴的二人合唱三人合唱都是韓舟的主場。
韓舟要獨唱了。
觀眾都在等待著韓舟要唱什么。
然而,韓舟,穿著一身大褂,上臺了。
準確的說,這個在這個世界叫做近改長袍,目前,好像只有演相聲的才穿這個。
觀眾還沒意識到要發生什么的時候,林惜杭穿著一身大褂,走上了舞臺。
現場觀眾傻了,然后瘋狂尖叫:“啊啊啊啊!”
什么?演唱會還能聽相聲?!
韓舟樂呵:“跟觀眾們打個招呼唄?”
林惜杭:“大家好,我是相聲演員林惜杭。”
林惜杭,是現在燕京天橋相聲社的門臉人物,大弟子。
之前韓舟在春晚給他當過托兒。
兩人一直就認識。
這一次,韓舟邀請林惜杭過來聽演唱會。
林惜杭看著觀眾:“你們別高興的太早,我是來聽演唱會的,不是來講相聲的。”
現場觀眾哈哈大笑,你丫都上臺了,你說伱是來聽演唱會的??
林惜杭:“你們還真別不信,我一開始跟韓舟說好了,三張票。”
“到了今天,票沒了。”
一邊說,林惜杭一邊攤手拍手。
觀眾憋笑。
林惜杭:“韓舟說,他把票送給他的歌迷了。”
現場很多韓舟的粉絲瘋狂的尖叫。
林惜杭繼續:“我就說,那我們師兄弟三個怎么辦?”
“韓舟就給我套了一張工作證,讓我以工作人員的身份進來。”
“我就問他,我當工作人員,那我到哪聽啊?位置在哪兒?”
“他說,你要是喜歡,你在臺上聽都可以,我就來了。”
觀眾哈哈大笑,完全不相信林惜杭的胡扯。
畢竟講相聲的,什么話都別信。
林惜杭:“你看,又不信。”
“開始吧。”
林惜杭的師弟啃次啃次的上臺:“哎各位,林惜杭這個臭不要臉的是來臺上VIP位置聽歌的,我是來伴奏的,罵他別罵我,謝謝合作。”
觀眾笑了。
狗日的班底都搞齊了,還說不是講相聲?
然而,林惜杭的師弟,真就彈起了琵琶。
韓舟的調門高到離譜:“桃葉兒那尖上尖 柳葉兒遮滿了天!”
現場觀眾一片驚呼。
這不是現代歌曲的唱法,是老式小曲兒,至少一百多二百年前的東西。
現在只有在劇院才聽得到。
不過,這個東西真的吃天賦啊,劇院有幾個人能唱這個調門兒啊?韓舟一嗓子,直接就是天花板。
韓舟很輕松似的繼續:“在其位的這個明阿公細聽我來言吶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藍靛廠啊 藍靛廠,火器營兒,有一個松老三。”
觀眾們聽出來了,這個小曲兒是個故事。
然而,還沒回味過來,又是一聲驚云霄的高音:“提起了松老三!”
“兩口子賣da煙一輩子無有兒生了個女兒嬋娟吶小妞哎,年長個一十六啊 起了個乳名兒,姑娘叫大蓮!”
阿珍,你來真的啊?!
現場,很多歌迷挺著肚子,中氣十足:“好!!!”
還一邊鼓掌。
這哪是演唱會,分明是相聲評書戲院現場。
直接化身票友。
這里畢竟是燕京,大家對這些東西太熟悉了,哪怕沒現場聽過,也耳聞過。
沒想到,一張演唱會的門票,還能聽到小曲兒,聽了雙份兒!
“姑娘叫大蓮,俊俏好容顏似鮮花無人采琵琶斷弦無人彈吶 奴好比貂蟬思呂布啊,又好比武則天寡椅想張三”
這里,原版一般是閻婆惜想張三,閻婆惜是宋江的老婆,偷漢子張文遠。
前世郭桃兒的版本,唱的是玉堂春,玉堂春是蘇三退妓籍之前的藝名,也就是著名的《蘇三起解》,而那句唱的是玉堂春遇到丈夫之前做樓的故事,京劇名戲。
而韓舟的版本,改成了,武則天。
你說巧不巧,武則天的面首,也姓張!
你瞅瞅,在古代,隔壁老王其實姓張。
“一更鼓兒天,姑娘她淚漣漣最可恨二爹娘,愛抽牙鳥片煙吶耽誤了小奴我的婚姻事啊青春要是過去,何處你找少年二更鼓兒發,小六兒他把墻爬驚動了上房屋,癡了心的女嬌娃呀 急慌忙打開了門雙扇吶,一把手拉住了心愛的小冤家……”
“五更天大明爹娘他知道細情無廉恥的這個丫頭哎敗壞了我的門庭啊今日里一定要將你打呀 皮鞭子沾涼水,定打不容情”
探清水河的故事,說起來其實并不復雜。
就是有一個叫做松老三的,有個女兒叫大蓮。
這個松老三,是個吸毐的,每日自顧吸毐,沒有在意大蓮的婚事。
大蓮就跟農村來的一個叫小六的青年看對眼了,郎情妾意。
結果,松老三知道女兒的事情后,覺得她敗壞了自己的門風,然后就給了大蓮一把剪子,讓她去死。
大蓮就跳了清水河。
小六知道后,就來跟著跳了河。
然后這個事兒,就被改成了小曲兒,在燕京廣為流傳。
這個事情,極為荒誕,極度代表了舊社會壓迫,也引發了當初燕京市民的巨大反感。
你松老三不是覺得這事兒敗壞了你的家門嗎?那大家幫你傳播傳播,看看大家是罵你還是罵你女兒。
甚至于,你覺得這事兒丟臉,那我專門擺出貂蟬呂布閻婆惜張三的事情,讓明眼人來做個對比。
當然了,韓舟這個版本是武則天和張昌儀。
當然,還有另外的版本,是大蓮被一個京官看上了,大蓮就跳了河,而小六找來了菜刀,連砍五個京官,然后自首投案。
這大概就是一個現代版的《孔雀東南飛》的故事。
不過這個版本,太過于刻意貼近孔雀東南飛了,所以韓舟選了純粹表現封建壓迫的那曲。
當然了,如果深挖一下,這首歌直接提到了封建三座大山,字里行間,何等悲哀。
另外一個包廂前,劉建西咧嘴一笑:“小兔崽子,罵街呢。”
安勝男:“……”
“你想多了,他唱這首小曲兒,應該是有目的的。”
劉建西疑惑:“目的?進軍相聲界?瘋啦?”
安勝男深吸一口氣:“越活越回去了。”
“他是在罵京圈的人一邊當封建人,一邊當衛道士。”
臺上的韓舟:“鴛鴦誒,戲水,我說說心里話呀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 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啊”
小曲兒唱完,現場觀眾都跟上了節奏,全場爆喊:“好!!!”
咱們也當一把票友試試。
臺上,黃金VIP位置聽歌的林惜杭:“好!”
“唱得好!!!”
觀眾們哈哈大笑。
合著您,真就是來黃金VIP位置聽演唱會的唄?
好家伙,這在全華國演藝史上,都是相當炸裂的精神病行為了。
不過這事兒發生在韓舟身上,又挺他媽不違和的。
絕了。
韓舟:“小曲兒聽完了,你覺著怎么樣?”
林惜杭:“松老三是個老畜生。”
韓舟:“就聽出來這個?”
林惜杭:“舊社會,真是害人。”
韓舟笑著:“我把這首歌叫做《探清水河》也叫做《燕京愛情故事》。”
林惜杭:“那藍靛廠現在住的人,跟你急。”
韓舟:“藍靛廠現在可是巨大的CBD,全是大寫字樓,好多個大娛樂公司,都在這兒。”
林惜杭:“哈哈,那沒事兒了,自己人,應該能理解的。”
韓舟在準備演唱會的時候就想過,針對每個開演唱會的地方,要有一首專門的歌。
本來考慮過很多歌,但是最后,韓舟選了《探清水河》。
畢竟這里是老文化的中心了,一首小曲兒,雖然小,但也挺有意思的。
正聊著呢,林惜杭的師弟拉著他:“走了哥。”
林惜杭:“哎,我要在這兒聽演唱會呢,黃金VIP位置。”
林惜杭的師弟:“師兄,哪兒來的這么大的臉吶?待了一陣兒該走就該走了,一直死皮賴臉待著唄?”
林惜杭叉腰:“就不走,臉厚真么了?藍靛廠住著的,不比我臉厚?”
林惜杭的師弟:“人家不是臉厚,人家那就是不要臉,咱們走了走了。”
“咱們還是要臉的。”
林惜杭樂呵:“也對,咱們雖然臉厚,但是還得要臉。”
現場很多明星都知道,這幾個人在臺上就是講相聲來了。
故意罵街呢。
本來天橋相聲社也是外來的,同樣被京圈擠兌。
韓舟找林惜杭上臺,真就是來聽歌來了?
別逗,是真罵街來了。
京圈,其實有人混在人群中來看演唱會。
這些人,腦子多靈活,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在罵自己這些人呢。
“難不成是因為楊虹來挖人,挖不動?”
“這就罵街?song么素質!”
你韓舟不過是個小明星,開了個小公司,在這兒炸刺,吆五喝六的,陰陽怪氣,有你好看的。
臺上的韓舟,還有一首獨唱要唱。
臺上人都下去后。
韓舟才脫掉了大褂。
原來,赤膊拿起了一對鼓槌:“我跟長哥學了學敲鼓,不知道敲得好不好。”
“一首《龍的傳人》送給大家。”
現場歌迷那叫一個過癮,這演唱會值回票價。
這可不對付事兒,又是高亢小曲兒,又是鼓,都是體力活兒啊!
前奏響起后,韓舟重重的擂鼓。
現場瞬間從探清水河的哀傷中走了出來。
嗨起來了。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江它的名字就叫長江遙遠的東方有一條河它的名字就叫黃河古老的東方有一條龍它的名字就叫華國古老的東方有一群人 他們全都是龍的傳人!”
流行風格的愛國歌曲?韓舟真的很愛寫愛國歌曲啊!
現場的人都是第一次聽這首歌,但是都被節奏感直接感染到了。
“巨龍腳底下我成長長成以后是龍的傳人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 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
韓舟瘋狂擂鼓,隨后將鼓槌丟開,取下了話筒,走到了臺前。
韓舟走到哪兒,哪兒就是一片尖叫。
雖然沒怎么在八萬人演唱會表演過,但是韓舟的臺風,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巨星。
“雖不曾看見長江美夢里常神游長江水雖不曾聽見黃河壯 澎湃洶涌在夢里……”
接下來,是一段快嘴rap,原版,是唱的原唱父母的愛情故事。
而韓舟的版本,改掉了這一段快嘴英文rap。
描寫了一個異鄉人,前去米國工作,然后遇到的一些艱辛的東西。
這一段,純純是寫給陳大勇他們的。
而接下來的歌詞,韓舟也進行了改動。
“一年前寧靜的一個夜我們一起到了紐約野火呀燒不盡在心間每夜每天對家的思念每夜每天對家的思念別人土地上我成長 長成以后是龍的傳人!”
“巨龍巨龍你擦亮眼 永永遠遠的擦亮眼……”
重復,不斷地重復。
觀眾雖然不知道里面的故事,但依舊很嗨。
很好聽的歌,而且,又是全新的曲風!
融合了DJ電子樂節奏與華人流行音樂的嘻哈搖滾風。
雖然在編曲中加入了舞曲的節奏、爵士和弦以及Rap,使該曲變得更具時代感。
但從軀干來看,完全可以算得上一種新的風格,華人嘻哈風格。
或者應該叫做華人地上說唱標準風格。
韓舟就這樣,赤膊唱完了這首歌,然后坐在舞臺的邊緣,看著臺下,喘著氣。
現場的歌迷瘋狂尖叫。
特別是第一排的觀眾,瘋狂往前擠,要不是保安攔著,他們都爬上臺了。
韓舟提起話筒:“一年多前,我送了一些電影人去米國學習。”
“這么快,一年就過去了。”
“這一年,我也去過幾次米國。”
“在那邊生活,挺艱難的,所以用這首歌送給他們,也送給在米國學習先進技術的同胞。”
本來,一場演唱會,就是歌手自己私人思維的大合集。
完完全全就是私貨。
韓舟專門留了一首獨唱,給他們。
因為送他們過去后一年,過去二十個人,現在只剩下十四個了。
跳槽了六個。
這六個人憑借學得好以及在那邊認識的一些關系,跑路了,重新拿了簽證甚至綠卡,加入了好萊塢的公司。
剩下的十四個人,還在苦苦堅持。
現在《暮光之城》還沒上映,提莫之前在好萊塢性格乖張,所以現在也是歇業狀態,也沒法給這十四個人好機會。
韓舟也不想用什么利誘什么的留住他們。
送他們出去,已經耗費了非常多的資源了。
韓舟只想告訴他們一件事情,你們是華國人,你們是龍的傳人,你們要記得自己是去干嘛的。
本來,韓舟花了海量的錢,還動用了提莫的關系,才送他們過去的。
韓舟沒法付出更多的東西了。
而且,新一年的畢業季來了,馬上就要新招募一批人,再度送去好萊塢了。
韓舟只希望,去年的十四個人,到了明年,還能剩下超過十個。
新送過去的二十個人,不要跑那么多了。
這首歌,既是護心鏡,也是催心錘。
區別就在于,怎么選擇。
韓舟坐在這里,喘氣,說這話。
后臺,張策永登上了舞臺,在觀眾的尖叫聲中,也到了舞臺邊緣。
坐在韓舟旁邊,提起話筒:“很累哦?”
真的是累,演唱會不只是身體累,嗓子累,心也累。
因為投入了太多感情,所以在臺上,思緒萬千。
以至于,韓舟此時,眺望遠方,在無數的熒光棒和手機燈光中,迷糊了眼睛,發著呆。
張策永笑著看向前方的觀眾:“《龍的傳人》好聽嗎?”
“好聽!!!”
張策永:“我想起了好多年前,那時候有很多演藝圈的人,換了國籍,到了國外生活。”
“有些人是因為社恐,在國內每天出門都會被粉絲包圍。”
“有些人是因為喜歡國外,覺得國外好。”
“有些人是因為不喜歡國內,覺得國外再差也差不過國內了。”
“還有些人覺得,當了外國人,檔次就高了。”
“有些人換了國籍,留在國內繼續賺錢。”
“也有人問過我要不要換個國籍。”
“我沒有,并且永遠也不會。”
“有人問我為什么,我只有一個答案。”
“我生來就是華國人,我為什么要拋棄這個來到人世間只有五分之一概率才能隨機到的身份?”
沒有為什么,就是答案。
韓舟回過神來:“接下來唱什么來著?”
張策永:“唱什么你不知道嗎?”
韓舟:“導播,提詞器。”
提詞器上顯示,《在他鄉》。
韓舟起身:“哦對,接下來這首歌,是送給在燕京北漂的朋友們的。”
現場,歡呼聲爆棚,直接能掀翻體育場。
張策永也爬了起來:“我也是北漂啊。”
韓舟:“我也漂。”
現場,大量的歌迷高喊:“我們也漂!!”
韓舟:“喂,110嗎。”
“哈哈哈哈。”現場觀眾轟然大笑。
“就讓我回到家鄉,在回到她的身旁。”
“我多想回到家鄉,再回到她的身旁。”
“看她的溫柔善良……”
“耶一耶,耶一耶……”
一首在他鄉結束,不知不覺,五六八燕京演唱會,已經到了后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