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桔子趕回監護室外時,爸爸還在昏睡中。
媽媽和小姨在忙前忙后,桔子就拉著弟弟跟著窗戶看著。
「姐,爸爸什么時候醒啊?」
弟弟怯生生的問。
不知道為什么,桔子忽然想到了江陽的那句「爸爸的花兒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的話,她不由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很快,很快就會醒的。」
媽媽和小姨回來了。
她們帶著兩人追上去感謝醫生。
醫生說了一番醫囑,還接過桔子遞過來的筆,把這些寫在紙上,面對他們的感謝,笑了笑:」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就是沒有張主任打招呼,我們也會竭盡全力的。」
媽媽愣一下:」張主任?」
「對啊。」
醫生順手把筆放到自己兜里。
媽媽還要問,小姨拉了她一把,謝過醫生以后拉著她媽媽離開了。
「應該是上次來給桔子送筆的醫生。」
小姨隱約記得,這個醫生在還筆以后,出她姐夫的病房,在走道里碰到一個年輕醫生。
年輕醫生向他打招呼時,叫了一聲張主任。
媽媽聽了,不由地看向桔子。
桔子也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江陽借走一個筆,竟然還有意外之喜。這讓桔子不好意思起來,覺得早上拒絕江陽遞過來的驢打滾挺沒禮貌的,更不用說人家還給她講故事了。
至于故事——
桔子記得不大清了。
唯一記得那句「爸爸的花兒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雖然她從公園為爸爸采來的那枝葉子依舊紅似火,但她大概約莫懂這句話了。
她忽然想知道這個故事。
也不知道為什么。
或許是心疼故事里的小姑娘。
亦或者——
讓江陽的故事不會白講吧。
她拿過媽媽的手機,搜索這句話,沒有搜到任何有效的信息,于是,她又用駱駝,宋媽,驢打滾,書籍等之類還記得的關鍵詞搜索,依舊一無所獲。
只能說——
不愧是傳說中的江洋,讀的書就是偏。
爸爸在重癥監護室,家屬暫時閑下來。
桔子打算去書店轉悠一圈,問一問店員什么的,看能不能找到這本書。
然而——
桔子把附近的書店逛遍了,都沒找到這本書,別說找了,店員們聽都沒聽過這本書。
怪了!
桔子從公交站下來以后,撓著頭往醫院走,百思不得其解。
她清楚記得江陽說他從一本書上看來的啊。
算了。
不想了。
桔子打算回去后求助萬能的網友。
就在她打定主意,快步向住院部走時,不經意間瞥見一個年輕人在角落抽煙,不住用手揩著眼角淚花。
醫院的墻壁聆聽了比教堂更多的禱告。
桔子已經走過去了。
但——
她又折了回來,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默默地放在年輕人身邊,然后走開了。在上樓以后,她拿過媽媽的手機,循著記憶中的內容,把關鍵詞提煉以后,分別在知道和推推上發布了相關問題,順便還@了一些知識淵博的讀書大v。
傍晚。
京藝大劇院大廳內,人頭攢動。
「在舞臺正前方呢。」
肖陽看了一眼手中票,在前面帶路。
侯兵和路小雨,一左一右的扶著葡萄,向他們的座位走去 「這可是最黃金位置。」
肖陽領著他們進了座位,「聲音匯聚之地,看的還倍兒清楚。」
用江陽的話說,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此乃劇場風水寶地,不用抬頭,不用俯視,聲音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一個劇場一般只有一到兩排這樣的黃金位置,屬于vip中p,導演在話劇合成排練時,往往坐在這樣的位子統籌全局。
葡萄雖然看不見,但坐到這兒享受一下聽覺盛宴也挺不錯的。
「還有禮物呢。」
侯兵見每個座位上都有一瓶水和一個禮盒。
路小雨坐在肖陽旁邊:「江陽不來?」
這可是他寫的話劇。
她還以為能看見大魔王呢,一想到她能和大魔王談笑風生,她就既激動又緊張。
「不來。」
侯兵拿著手機拍照:「他在學畫畫,下午有課,晚上還要寫作業,聽說在寫一本刀盡天下人的,抽空還得玩把游戲和微縮模型,忙著呢。」
「真好。」
葡萄說。
下輩子的話,她也想當畫家。
「是啊。」
肖陽感慨一句。
在大學畢業,經歷過社會毒打以后,才知道當初能坐下來學習是多么珍貴,「寧姐這軟飯讓他吃著,舒坦。」
「你的軟飯吃的也不錯。」
侯兵調侃一句。
自從肖陽和路小雨交往以后,他們晚上在便利店的伙食直線上升,但凡有個促銷,活動,折扣券,亦或者上新產品什么的,他們都能率先嘗到。
肖陽:「滾。」
路小雨這時把禮盒拆開了,里面也不是別的東西,就一些對聯。
她略有些失望。
「這么多人呢,好東西京藝也送不起啊。「
肖陽說。
他們正說話呢,一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人,在幾個人簇擁之下,坐到他們旁邊。
肖陽瞥了一眼,見他冷著個臉,酷酷的,看起來挺帥。
不過——
肖陽看江陽看多了,也不覺得有什么。
他沒理會,低頭看手中的小冊子——
這冊子是剛才檢票時拿的,是《窩頭會館》這部劇的宣傳冊子,編劇江陽的名字在封面《窩頭會館》四個字下面的首行,再往下則是導演歐陽、藝術顧問等等。
「你還別說——」
肖陽見江陽的名字印在上面,挺像那么一回事的,這就讓他很一言難盡了。
因為——
這名字的主人在他們群里畫風是這樣的:
買了根正宗的,還挺長的法棍,他不吃,而是耍著玩,還讓肖陽他們備上幾根,美其名曰喪尸圍城最佳武器,既可防身,又可果腹,二合一還能沾點果醬一起啃,「剛哥你就別了,英姐這么久還不生,我懷疑是哪吒,天生有反骨。」
英姐再不生,就要考慮催產了。
「葡萄媽媽是歐陽老師的粉絲。」
侯兵也在看封面上,看導演名字,「不知道散場后,能不能要一張歐陽老師的簽名。」
他說這話時,他們的前排剛有一行人落座。
落座的人回頭瞥他們一眼,扭過頭去低聲問:「江陽沒來?」
伍修搖了搖頭。
「閉關學習呢。」
伍修怕歐陽老師多心,告訴他別說《窩頭會館》了,他們江魚話劇團的親兒子項目《這個男人來自地球》昨天彩排,江陽照樣沒去,「我們江編劇還是很好合作的,只要不亂改他劇本里的臺詞、對話 和劇情,他就會給人充足的發揮空間。」
歐陽老師看他手里的劇本,「你不會就是過來檢查的吧?」
伍修笑了笑。
一般而言。
歐陽老師對于不能現場改劇本,想改劇本還得打報告似的,有充足理由去說服編劇這事兒,覺得很不可思議,很難理解,很難合作。
試問——
無論話劇和舞臺,在排練的時候,臺詞怎么的還不修改一下了。
但——
江陽這劇本,他是十分同意的。
因為——
除非有常識性錯誤,不然普通人,還真難改江陽劇本的一詞一句。他的劇本仿佛經過舞臺演員幾十場演出的千錘百煉,有的臺詞多一字少一詞,就少了那味兒。
而且——
江陽的劇本還十分絲滑。
作為京藝的開年大劇,這部話劇里不乏腕兒。
他們也很喜歡江陽的臺詞。
就怎么說呢——
無論多長、多大段的臺詞,只要貼合角色,貼合角色日常用語和口語習慣,必然是脫口而出的,好的演員甚至能從臺詞中咂摸出味兒來,很快的帶入到角色。
所以——
就算伍修有檢查的任務,他也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