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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 日常

  毫無懸念。

  在老黃主持下,他們電視劇管理處一致選中了江陽的本子,項目送上去審批了。

  在簽字那一刻,老黃幽幽一嘆。

  他心里雖然有讓你們吐槽我臺神劇,現在虐你們一頓,讓你們傻眼,讓你們不得不夸的報復爽感,但也就一點,相反,他忽然覺得網友的批評挺有道理的。

  有些東西還是要直面,還是要真實呈現的——

  這樣。

  才能明白神劇的存在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于是——

  老黃簽完字,就又打開一部神劇,美滋滋的看起來,不帶任何不好意思的。

  電視臺的拍板定下,最失落的不是去過老黃辦公室的江制片。

  因為抗戰神劇一直被批的緣故,現在拍的不多,但抗戰劇就像是年輕人的超級英雄,女生的霸道總裁,是許多中老年男人的爽劇,還是有一定市場的。

  他們的汪老師在這個細分領域里是頭部編劇。

  不愁項目。

  但——

  老卞就不勝唏噓了。

  因為他也往電視臺投劇本了,這已經是他被斃掉的第不知道幾個項目了。

  他作為編劇的電視劇,也得過獎,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這個時代就不屬于他們四五十的中年編劇了。

  也不是怨誰。

  只能說自己不夠強吧。

  在大ip時代和流媒體時代潮水般涌來時,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

  這個時代,ip體系取代編劇體系,平臺自制劇成大趨勢,而平臺好的項目只會找頭部主編,小的項目則找成本低的新手編劇,中年編劇因為缺乏護城河,正逐步被邊緣化。

  他這還算好的。

  他面前的這個朋友也曾是一個編劇,現在為供孩子上大學跑起了網約車。。

  “哎。”

  黃昏下,路邊蒼蠅店。

  他向朋友碰一下杯子,“實在不行,只能把本子交給好夢傳媒了。”

  好夢傳媒接到一個平臺項目,他們想用老卞的劇本,但不給發表權,就是說這個本子除了拍電視劇,劇本不能發表在任何平臺。甚至老卞覺得,他們可能還不會給他署名權,因為合同有這方面暗藏條款,這也是他沒第一時間答應的原因。

  網約車:“京都電視臺把這項目交給誰了?”

  老卞:“江陽。”

  “嘿!”

  網約車喝一口酒:“他來爭這個干什么。”

  “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老卞喝了一口酒:“我希望本來就不大,只是死馬當了一回活馬醫。”

  他不怎么嫉妒。

  相反。

  他還挺羨慕江陽的:“在國內外整個影視圈生態里,只有他是名副其實的劇作中心制。”

  就是以劇本為中心的影視制作模式。

  “還真是。”

  網約車一臉羨慕:“誰他媽敢剝奪江陽的發表權和署名權,大魔王能弄死他!”

  不止如此。

  老卞聽圈里流傳,在沉默的真相劇組,有個演員擅自改劇本臺詞,直接讓制片人嗆回去了,“能拍就拍,不能拍走人”,寧愿重拍演員戲份,也不允許演員改劇本。

  甚至——

  “我聽說,他們在劇本定下以后才進組,在進組以后,哪怕是導演,制片人想再改劇本也得向上面打報告,得有充足理由說服一個臨時的編劇委員會,然后才交到江陽的手上。”

  業內。

  國內的編劇鮮有不被改劇本的。

  導演就不說什么了。

  甚至——

  演員也帶編劇進組,現場給自己改劇本加戲的。

  江陽這打報告才能改劇本的橋段聽起來簡直是編劇們的爽文。

  所以——

  在編劇的這個圈子里,編劇們最羨慕的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的大編劇,而是江陽,這孫子太他媽幸福了,一出道就當爺,壓根不用在劇組或行業里當孫子。

  老卞:“這就是娶個好媳婦的重要性啊。”

  “是啊。”

  網約車幽幽的說。

  不當孫子的江陽,現在還不當人。

  他站在掃地機器人面前,機器人往哪兒轉,他往哪兒轉,耍的掃地機器人團團轉。

  “別逗它了。”

  李清寧輕拍一下江陽肩膀:“走了。”

  她終于閑下來,抽空同江陽出去逛街,也為將到來的春節買一些東西。

  “好。”

  江陽放過機器人,起身穿了羽絨服,同李清寧高高興興的出門了。

  李清寧開的車。

  他們先去一趟超市,買一些食材。

  轉悠到海鮮區時,在李清寧挑魚時,江陽隔著玻璃看一只十幾斤的皇帝蟹大半天。

  它的鉗子賊大。

  李清寧走過來:“想吃了?”

  “我們——”

  江陽回頭看李清寧:“把它買回去當寵物吧。”

  他從購物車里拿出一袋在干果區買的核桃,“這鉗子,買回去還省核桃鉗了”,他覺得這皇帝蟹就應該放在干果區,“這樣它就一只螃蟹打兩份工了,核桃仁什么的還能再賣錢。”

  李清寧:……

  經過偶然聽到的路人奶奶:……

  這話資本家聽了都要落淚,掛路燈的話,這年輕人配享珠穆朗瑪峰上立的那一根。

  旁邊工作人員聽了,想笑但忍住了。

  江陽不覺得有什么。

  他是大魔王老公,就算他再做讓人可笑的事兒,別人也不說他沙雕,反而會說他有情調,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畢竟,這工作人員剛才還要他老婆簽名了。

  “還真是——”

  李清寧同江陽一起看著,“買一只回去試試?”

  路人:……

  她停下腳步,看著躍躍欲試的兩人,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伴。

  老伴也曾拿筷子讓蟹鉗剪過東西,讓他嘮叨了幾句不干正事。

  他老伴也像這個年輕人,經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做一些不著調的事兒,年輕時炸胡同旱廁;年紀大了帶孫女,光明正大的彌補自己年輕時沒玩過旋轉木馬,小火車的遺憾,就是孫女不想玩,他攛掇著孫女玩,哦,對了,他去年情人節還送她一束玫瑰花呢。

  她當時念叨他:“買這個有啥用,不頂吃不頂喝的。”

  但——

  她心里挺高興的。

  所以啊——

  越會過日子的女人越口是心非,說什么不喜歡花之類的,只是心疼男人掙錢不易罷了。

  老伴去年去世的。

  生老病死,在所難免。

  她唯一遺憾是,當年沒像這姑娘一樣,陪著他一起“瘋”,而是端著,還試圖拉著他。

  現在想想。

  人活一世,不影響別人,就算讓別人當精神不正常也沒什么,只要自己快樂。

  路人奶奶的目光穿過江陽,仿佛看到了趴在那兒的老伴。

  他在這兒一定很欣賞男孩這異想天開的想法吧。

  在路人奶奶一眼當年時,工作人員已經用生鮮的箱子把皇帝蟹盛水裝好了,待會兒就為他們送出去,而江陽推著購物車,兩人繼續去買別的東西。

  路人奶奶跟在他們身后,輕嗅著記憶的痕跡。

  偶爾為了不太刻意,她還從旁邊繞過去,再同他們迎面相遇,看著他們,女人戴著口罩和帽子,只有翡翠耳環在扭向男人時閃爍,伴著女人笑吟吟的眼睛看向男孩。

  總覺得——

  老伴要在的話,一定同她站一起津津有味的看著。

  于是。

  路人奶奶回頭——

  她看到不少人也悄悄情侶跟在身后,還有人拿著手機偷拍那對情侶呢。

  路人奶奶回過頭。

  然后——

  她就看到江陽把一罐可樂悄悄塞羽絨服的兜里了。待結賬時,李清寧去前面,江陽在后面把購物車的東西放上去,趁機把可樂從兜里拿出來放了上去。

  服務員接過掃了一下放到了前面,正收拾的李清寧疑惑地看著江陽。

  “咦?”

  江陽:“這可樂什么時候進去的?”

  他還很無辜的回頭看一眼,然后看到身后結賬不結賬的都在看他。

  還有一位老奶奶在笑著看他。

  只是那目光的焦點顯然不在這個時空。

  江陽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在結賬后提起購物袋,同李清寧離開了。

  路人在后面結賬。

  她結賬出來,正好看到工作人員把皇帝蟹放車后備箱,情侶在感謝后上了車,開車離開了,留下一片斜陽于她,還有晚風,在寒冷的冬天擁她入懷,吹來一陣他來過的暖意。

  路人奶奶回頭看了一眼。

  又快到情人節了。

  她想。

  她轉過身,剛準備回去,就看見剛才在情侶身后偷拍的人,急匆匆走了出來,從身邊掠過:“快,快跟上,大魔王開車走了,她這兩天正火呢,拍到就是賺到。”

  大魔王啊。

  路人奶奶默默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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