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小劇院，平時除了排大的幾十人話劇，一般都沒什么人。
并且這里從九月開始，還成了燕影的“恥辱之地”。
《星你》的女一、女二，都是在這里，被中戲的兩個畢業生奪去。
這讓一向自認為處于“藝校學生顏值之首”的燕影學生們無法接受。
之所以為什么小劇場不是從選角的七月份開始成為“恥辱之地”……
因為那時候沒人知道《星你》上映后會那么火。
而劇不火，被“敵校”在自己學校拿去女一、女二有什么好恥辱的？
那是我們讓了！
袁珊珊走進小劇院看著已經快要坐滿的觀眾席，驚訝道：
“這節課改成專業大課了？”
張曉斐也挺奇怪，她們是上午臨時收到老師通知，只說上課地點改了，沒說課也改了。
她目光掃過觀眾席上的學生，搖了搖頭：
“不是專業大課，是學校的大課。”
袁珊珊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的？”
張曉斐手一指。
袁珊珊順著張曉斐的手指方向看去，目光一凝，點了點頭。
“確實是學校大課，還是你觀察仔細。”
張曉斐手指的方向，坐著一個“帥得不明顯，丑得很突出”的男生。
男生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回頭就看見兩個美女盯著自己，其中一個還手指著自己。
表演系的！
男生一陣激動。
她喜歡我！
不，她們喜歡我！
“珊珊，快走快走！”
張曉斐見男生發現自己兩人看著他，連忙收回目光，推著袁珊珊去找座位。
男生看著匆匆離開的兩人，目露笑容。
她們害羞了！
袁珊珊兩人找到座位坐下。
小劇院內鬧哄哄的，老師還沒來。
“同學，知不知道今天上什么課啊？怎么來了這么多人？”
袁珊珊打斷了旁邊兩個男生的聊天，見他們看過來，還露出個笑容 男生回頭一看，立刻坐直身子，露出標準的笑容。
“不知道，我們也是老師突然通知的，同學，我們是導演系的，你是哪個系的？”
“喂喂，大家安靜一下！”
不知什么時候，舞臺上站了個中年老師。
聲音通過音響傳遍了小劇場，現場很快安靜下來。
“今天這堂課是我們幾個老師臨時決定的，經過半個月的軍訓后，大一也正式開學。
而咱們燕影也來了一位很特殊的同學。
從學生的身份來說，他是咱們燕影這一屆的新生，是在坐很多同學的學弟；但從咱們這一行來說，他已經是其中的佼佼者，是我們需要追趕的目標……”
這話一出，安靜的觀眾席又隱隱嘈雜起來，議論聲不絕于耳，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尤其是女生，表情激動，已經猜到了是誰。
中年老師看著臺下的反應，也沒有阻止，露出笑容揭開謎底：
“歡迎咱們燕影2006級表演系新生，著名導演、編劇、演員——秦慕楚同學！”
“翁”的一聲，小劇場的氣氛瞬間達到頂峰。
盡管學生們已經猜到了是誰，但當答案揭曉時他們還是抑制不住地激動。
年紀輕輕便已站在了娛樂圈的最前列，無論嘴上怎么說，但他們幾乎都幻想過自己能成為下一個秦慕楚。
“崔老師，這可和咱們說好的不一樣。”
小劇院的后臺，秦慕楚聽著傳來的響亮掌聲，苦笑著看向一旁的崔老師。
在楊蜜鬧脾氣離開后，他接到了崔老師的電話，讓他去一趟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后，崔老師就說想讓他和幾個班的學生們講兩句。
秦慕楚說他沒準備。
崔老師說不用準備，就是談談自己一路走來見到、看到、感受到的，讓學生們更清楚現實地認識這個行當。
說的是只有幾個班的學生，幾十人，但現在秦慕楚不用看，光聽動靜就知道遠遠不止。
崔老師也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這事兒就咱們表演系的幾個老師商量著讓自己班的學生來，不知道怎么給別的系的老師聽去了，說不行，他們也得來，特別是導演系的那幾個班主任……”
她拍拍秦慕楚胳膊：
“反正這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差不多。”
秦慕楚無奈地點點頭：
“行吧，那我去了。”
走到樓梯口，再邁出一步他就出現在臺前。
秦慕楚突然回頭，看向崔老師：
“崔老師，有尺度要求嗎？”
崔老師一愣，接著明白過來，皺眉思索了一瞬：
“……沒有！”
舞臺，隨著秦慕楚的登臺，小劇院的氣氛再次達到一個頂峰。
接過麥克風，秦慕楚道了聲謝。
老師笑著拍了拍秦慕楚的肩膀，把舞臺留給了他。
秦慕楚看著坐得滿滿當當的觀眾席，每個學生臉上的表情各異，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眼里都亮著光。
笑了笑，舉起麥克風：
“請相信，以這種方式在這里和大家見面，我和你們一樣詫異。”
“第一天上學，被我的班主任崔老師拉了壯丁，讓我和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
秦慕楚皺著眉頭轉了轉，
“想了想，能說的有哪些，再想想能說的里面值得說的有哪些……”
他抬起頭，手一攤：
“沒有了。”
“哈哈哈……”
臺下響起一陣哄笑聲。
連在角落里觀看的老師們也都露出了笑容。
“那我就說一些不能說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聊些不健康的東西。”
瞬間，臺下的男生們都開始“哦哦”的起哄，女生們雖然面色微紅，但眼睛里閃爍著濃濃的八卦之光。
原來你是這樣的秦明喆……姐姐更喜歡了！
“我說說我知道的事，正好都是發生在我身邊兩個朋友身上的，一男一女，都是演員。
先說男演員。
他是我們燕影畢業的學生，在校時成績特別好，各項技能都很優秀，畢業后，三年面試上千個劇組，沒有一個過的。
為什么呢？外貌不是很有優勢，人家不要。”
秦慕楚頓了頓，
“也就是說，做演員這一行，有時候演技不是很有用，在學校四年學到的東西，并不是一定能成為我們混這一行的武器。”
臺下鴉雀無聲，不知是被震驚還是對這種現象早有耳聞。
“再說說我的另一個朋友，她是女性，演技一般，但是長相還算不錯，在圈子里也算是有特色的……”
“什么叫還不錯？明明是美極了！”
在秦慕楚說話時，觀眾席的最后排，一個低頭縮著身子，鬼鬼祟祟躲在前一排座位后面的女生咬牙怒罵。
正是楊蜜。
她沒想到自己重返校園的第一堂課竟然變成了秦慕楚來上，并且秦慕楚還把自己的事拿出來舉例子。
過分！
必須絕交……幾天！
臺上秦慕楚講話還在繼續。
“前段時間她接了個雜志封面，是那種我聽都沒聽過，但是據說很厲害的雜志。
為了這個雜志吃了很多苦，臨到要拍攝時，被人家告知不要她了，因為別人想請一個更火的女明星來拍……”
剛剛還一臉憤憤的楊蜜，眼睛一暗，這件事對她打擊不小。
“后來我聽她的經紀人說，還不止如此。
她試鏡一個大制作的角色，導演通過了，投資方沒通過。
原因是投資方想要她去陪酒……”
秦慕楚突然一笑，
“對，往不健康的方向想，就是那個意思。”
臺下的人也想笑，這種圈內的潛規則是他們平時最愛八卦的。
可當真正的圈子權威人士告訴他們這件事是真實的，真實到正在發生，且就發生在他們身邊。
不知怎么的，他們突然笑不出來。
“她沒去，所以那個角色也沒拿到。
這么一看，好像外貌也不重要了。
除非你舍得開，愿意陪導演、制片人等等一切能給你角色的人睡覺。
我現在說的不僅是女演員，在男演員身上同樣適用。”
臺下，一個男老師目露驚訝，看向一旁：
“崔老師，會不會太……”
崔老師搖搖頭：
“不是真的嗎？”
“是，可是……”
男老師“可是”不出后續。
燕影很多學生大二就出去演戲了，也就是說秦慕楚說的都是他們即將要面對，甚至已經面對過的。
藝術類院校的學生，比普通高校學生要光鮮，但也比他們更早面對骯臟與不堪。
長嘆一聲，男老師看向臺上，不再說話。
秦慕楚看著臺下安靜得有些低沉的學生，緩緩道：
“所以當你們遇到了剛剛說的我那兩個朋友的困境，怎么辦呢？
我說的第一個男演員，他選擇了繼續堅持下去，仍然不停地去各個劇組試鏡，他說他喜歡演戲。
第二個女演員呢，她選擇去公司干耗著，畢竟還有些名氣，接不到頂尖雜志和大制作，那接一些小雜志和小制作也可以。
男演員有演技，不愿放棄這一行，也許有一天，遇到一個賞識他的導演，拍了部好戲，那就出名了，成為演技派，而他現在受的苦，都會成為觀眾更加喜愛他的原因。
但如果遇不到，快餓死的時候自然就放棄了。
女演員有外貌，如果公司愿意捧她，給了一個適合她的好劇本，運氣好，這劇火了，她也能一炮而紅。
然后瘋狂的接戲，公司炒作，慢慢她名氣也會越來越高。
但是她的演技是很一般的，再加上瘋狂的接戲，甚至軋戲，沉迷于‘火’的快感，她的演技是不會有提升的，反而會隨著年齡增長，原本有的靈氣也會消散。
到時候演戲只是為了賺錢，有曝光。
哭就是‘哇哇哇’，笑就是‘哈哈哈’，這樣的一套表演模板。
拍些粗制濫造的偶像劇可以，但是拍電影，哪怕是拍制作好些的電視劇，別的導演我不知道，但起碼我，不會考慮和她合作。
她是一個成功的明星，但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
等觀眾的審美要求高了，對影視作品的要求高了，她也一定會慢慢消失在這個圈子。”
秦慕楚目光掃過臺下，緩緩問道：
“你們愿意選擇哪種呢？”
微微鞠躬，秦慕楚走向臺下。
觀眾席久久的沉默，好半晌才有人反應過來鼓掌，淅淅瀝瀝的掌聲逐漸擴大，但和秦慕楚上臺時的掌聲完全不能相比。
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像是在思考秦慕楚最后的問題。
包括非表演系的學生，這樣的選擇不只發生在演員身上。
選擇男演員的做法，是堅持。
選擇女演員的做法，是妥協。
楊蜜此時也不再鬼鬼祟祟，看著秦慕楚離去的背影，目光閃爍。
“不會和她……和我再合作嗎？”
（今天學校事有點多，晚上熬夜再寫一點，大家白天再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