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豎盾!”
“長矛,刺!”
荒地上千名著甲軍人操練得熱火朝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地笑容,拿著各自手上的武器,在長官的命令下動作。
冷兵器的浪漫是刻在男人骨血內的,一套全副的盔甲裝備,讓這群真正的現代軍人也遏制不住內心的狂喜。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秦慕楚才能看出那群軍人和自己是一個年紀。
“這群小崽子這下可玩爽了。”
王營長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塵土飛揚的隊伍,嘴上罵著,臉上卻帶著笑容。
“秦導,這身黑甲是哪個朝代的?”
秦慕楚收回看向隊伍的目光,他同樣也坐在草叢上,軟軟的,比凳子舒服。
“這個是秦朝的,到了漢朝盔甲就會多了些紅色,隋唐放一起,統一用唐朝的玄甲軍為代表,盔甲看起來比較重,宋朝就是岳家軍,元朝蒙古鐵騎,明朝神機營,也就是火器部隊,清朝的盔甲不用說了,電視劇上多的是……其實盔甲不太好區分朝代,最主要看軍旗。”
秦慕楚指了指身后樹上靠著的三米多長的軍旗:
“軍旗上面刻著各個朝代的名字,不過字體不同,秦朝小篆,唐朝楷書之類的,都是他們那個時代用的字體。”
王營長呆呆地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秦慕楚笑笑,想想也有趣,這何嘗不是一種代溝——現代與古代軍隊間的代溝。
另一邊,金岳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個人:
“小秦,這就是我之前說的那位馬場主。”
馬場主走上前,笑容可掬,彎腰伸手,很客氣地打招呼:
“秦導,久仰久仰!”
秦慕楚站起身,抬頭看到這位馬場主,不禁一愣,脫口而出:
“余謙?”
“呦,您認識我?”
這股濃濃的捧哏味兒,沒錯了。
“呵呵,聽說過您。”
秦慕楚和余謙握握手。
余謙不是說相聲的嗎?怎么成了馬場主了?
秦慕楚一時也不敢說“我聽過您的相聲”,怕人家沒干這一行。
好在,一個專業的捧哏絕不會讓話掉地上。
余謙樂呵地道:
“哦?您是在相聲會場聽說過我,還是在洗腳城?”
秦慕楚這才確定,看來這個世界的余謙還是相聲演員。
至于怎么成了馬場主,他就不了解了。
前世他也只是刷短視頻時認識得他和郭得綱,算不上粉絲,就聽著一樂。
于是隨口道:
“洗腳的時候旁邊的人推薦我去看您相聲。”
余謙聽這話哈哈一笑,他原本來時還擔心導演不好說話,有點忐忑,現在放心不少。
他自身家庭背景不差,父親是國企老總,母親也是副局級干部,算是家境優渥。
但父母關系都不在娛樂圈,人家壓根不甩他。
偏偏余謙又一門心思想往娛樂圈發展。
玩搖滾,說相聲,這些他都弄過,不過他最想做的,還是電影電視演員。
可娛樂圈的核心影視圈太壟斷了,玩搖滾、說相聲這種娛樂圈邊緣行業,愿意花錢還有人帶他玩玩。
但影視圈想都別想。
京圈壓在頭上吃肉,底下的湯湯水水也都被別的派別分完。
他的那點背景,人家壓根不放在眼里。
這些年他憑著結交的朋友,也在各個劇組跑過龍套,混了些個一兩句臺詞的角色。
但有名有姓的角色,那是一個沒有。
這次能借著租馬搭上京圈和春晚的關系,余謙已經做好準備用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為自己日后進軍影視圈打下堅實基礎。
“你倆認識?”
金岳看著兩人,他倒是不認識余謙。
“郭得綱、余謙,德運社相聲。”秦慕楚道。
“哦,好像聽說過,單位里有小年輕去看。”金岳點點頭。
他對相聲演員了解比較多的都是上過春晚的那些,對于這兩年火起來的德運社只能說有所耳聞。
轉瞬,金岳又覺得不對勁,問出了秦慕楚心中的疑惑:
“您這說相聲怎么還養起馬了?”
“個人愛好,前些年我還唱過搖滾呢。”余謙笑道。
唱搖滾?
金岳心里暗道紈绔子弟。
前些年燕京搖滾確實挺火的,年輕人都瘋了一樣,皮夾克,釘子褲,長發,背把吉他就是一頓狼嚎。
他作為體制內的人,不是很能接受這種風格。
不再多說,看向軍隊那邊,就這不到半小時,已經操練得有模有樣了。
軍官每一聲令下,上千人都整齊劃一的或揮刀或刺矛,金鐵交擊的聲音讓人心潮澎湃。
“這也排練得差不多了,可以拍攝了吧?”
秦慕楚點點頭,
“都是軍人,熟練一下就能很快上手,就等著馬了。”
余謙也被遠處的千人隊伍驚到了,特別是聽到兩人的話后,平日里利索的嘴皮子也變得有些口吃:
“那不是群演,是真的軍人?”
“騎馬,沖鋒!把電風扇開到最大,灰土都吹起來。”
隨著秦慕楚的話音落下,那邊的道具組收到命令后,立刻把近百臺大風扇開到最大檔,一時間塵土飛揚。
秦慕楚看著監視器里手持長矛,從塵土中沖出的軍隊,滿意地點點頭。
灰塵掩蓋下,這千人的部隊看起來就像是有數萬人之多,殺氣騰騰,氣勢洶洶。
“卡,可以了,休息一會兒。”他對著對講機說道。
幸好是用軍隊來拍,否則要是群演,光是排練都不知道要排多久,失誤了還得重拍,沒個一兩星期別想拍完。
哪像現在,半天功夫已經拍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需要補拍的鏡頭。
按照目前的進度,晚上就能拍完回燕京。
“怎么樣,明白霸氣怎么演了嗎?”
秦慕楚問向一旁的付大龍,他看了一下午的軍隊拍攝,其中幾場戲,秦慕楚還讓他也穿上盔甲,擔當將軍,指揮軍隊。
霸氣,有什么比掌握軍權的人更有霸氣?
“有點感覺,回去想想,應該差不多。”
付大龍握著劍柄,臉上帶著笑容,又道:
“回頭能讓我看看這段視頻嗎?我看了估計能更有感覺。”
“可以,我今晚回去剪輯好,再加上配樂字幕……后天吧,我帶去演播廳,就能看到了。”
秦慕楚答應下來。
花了“這么多錢”拍的視頻,肯定得給節目組其他人過目,不能讓金岳難做。
“嚯兒,這太尼瑪爽了,就是吃了一嘴的土!”
遠處,一個滿嘴京片子的穿盔帶甲士兵走來,正是余謙。
他走到秦慕楚這邊,笑得滿臉褶子,嘴里還不停念叨著:
“這刺激啊,比搖滾都帶勁,我這也騎過不少次馬,從來沒有今天這么激動,真特碼要和打仗去了一樣!”
他豪氣地一揮手,對著所有的工作人員道:
“就沖著今兒這一爽,各位,回燕京務必得讓我請各位一頓,酒水管夠!”
現場一片寂靜,工作人員們雖然眼神火熱,但目光都投向了坐在最中間的兩人——金岳和秦慕楚。
金岳注意到全場投過來的目光,目光又看向秦慕楚。
秦慕楚本來是不想去的,他還想回去剪片子。
但看到周圍工作人員熱切的眼神,自己說不去恐怕是犯了眾怒。
雖然別人嘴上不會說,但心里少不了嘀咕。
想了想,看向金岳:
“我聽您的。”
金岳點點頭,站起身對余謙道:
“下次吧。”
果然,這話一出,周圍人眼神一暗,目光復雜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謙的笑容也是一僵:
“您……”
“您這次幫了我們大忙,該是我請您。”
金岳哈哈一笑。
他能做到這個位置,自然不會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嘿,您這說話大轉彎的。”
余謙又樂了,他請吃飯主要目的就是在金岳和秦慕楚。
他這人好交朋友,各行各業的朋友都交,總有一天會用得上。
尤其是他目前向往的影視圈朋友。
金岳看向四周,對著工作人員道:
“大家抓點緊,早點拍完,早點吃飯。”
“好!”
頓時現場火熱一片。
下午五點不到,視頻在全員努力下已經拍攝完畢。
一眾春晚工作人員往車上收拾著設備,準備返回燕京市區。
秦慕楚和金岳還沒有上車。
“沒同意?”
“嘴都說破了,就是不行。說他們只是在完成上級的任務,都是應該做的。”
秦慕楚嘆口氣。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金岳的回復,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我讓飯店把菜送來呢?”
他還是有些不死心。
“你想想可能嗎?行了,人家說了,你有這份心就行,真想感謝,把視頻做好,他們等著三十晚看。”
金岳拍了拍秦慕楚的肩膀。
“金導,秦導,都裝好了,現在走嗎?”一個工作人員跑來提醒。
“走。”
金岳應了聲,又拍拍秦慕楚,
“走了。”
“唉,好。”
秦慕楚最后看了眼軍營,轉身上了自己車。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哪兒的話,謙兒哥,來我敬您。”
酒桌確實是最容易增進感情的場合,也是余謙長袖善舞,不一會兒就和春晚的人打成一片。
余謙一口喝完杯里的雪碧,沖著這一桌人拱拱手,
“各位吃好喝好,我失陪一下。”
“您忙。”
余謙這才端著空杯子回到主桌,這里坐得都是一些小頭頭,秦慕楚和金岳就在這兒。
“謙兒,說好我請,你這兒不地道啊!”
金岳端起杯茶,和余謙碰了一個。
余謙笑著給金岳又倒上茶水,
“這自家飯店,花不了幾個錢,吃得還健康,再說,您也不喝酒,這我還賺了不少!”
“明天還得上班,喝不了酒,下次,下次我請你,一定不醉不歸。”
“好咧,我等著您。”
余謙等的就是這句話,敬了金岳一個,又看向秦慕楚:
“秦導,感謝您給我機會演這一回,我這馬養到今天才算是養對了。”
秦慕楚站起身,和余謙碰杯:
“我得感謝您借馬,否則這戲真拍不成。”
“哈哈,那這么說,我還得感謝您讓我這些馬上了春晚呢,這以后人再來我馬場騎馬,那可不是一個價了。”
余謙開著玩笑。
吃飯沒吃多長時間,都不喝酒,一個多小時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余謙還想找車送,被金岳拒絕。
這個點打車也好打,而且屬于出差,可以報銷。
秦慕楚和余謙交換了個號碼后,就開車回了四合院。
靠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
今天余謙的刻意交好之意他能感覺到,他倒不覺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了余謙。
自己能值得別人結交的無非就是導演的身份,這么一看,余謙這是想往影視圈發展?
那郭得綱怎么辦?
搖搖頭,想到余謙的眾多身份,估摸著也是玩票。
把這些事情拋在腦后,他走向工作間,開始剪輯視頻。
時間逐漸流逝,不知不覺一個月時間過去。
秦慕楚的節目也愈加成熟,看了節目的春晚人員無不稱贊。
包括在場排練的其他演員。
由于這一個月幾乎天天都待在春晚演播廳,秦慕楚還是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央視的幾個主持人,小品演員、相聲演員都見了個遍。
由于秦慕楚身份特殊,掛著副導演的牌子,這些人對他倒也挺客氣。
在春晚工作有什么好處?
能提前看春晚。
秦慕楚看到許多熟悉的節目,像趙本汕和宋單單的小品《策劃》,經典名句“公雞中的戰斗機”就是來源于這個小品。
還有郭大和蔡銘的小品《送禮》等等,秦慕楚都是記憶猶新。
不過相比于小品,相聲類節目就要拉跨許多。
唯一一個秦慕楚有印象的節目就是《免費電話》,李金豆、大兵和趙為國演的。
其他的相聲節目秦慕楚都沒什么印象,看的時候也基本沒怎么笑。
并且,很多相聲他都有些分不清是小品還是相聲,演員的動作表演挺多的,和小品之間的界限很模糊。
顯然導演組也發現了這一情況,相聲表演效果很差,秦慕楚聽見他們商量準備刪掉一個相聲節目,換成秦慕楚的。
而不是原定的刪掉小品節目。
不過這些都不是秦慕楚所要考慮的,他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節目排好。
“太子,昔日為質子,今日仍為質子。”
“趙政!“
“卡,停一下。”
秦慕楚叫停了臺上的節目。
“導演,抱歉,我沒能接住戲。”
飾演燕太子丹的演員主動道歉。
秦慕楚搖搖頭,
“沒事,從剛剛那兒再來一遍,你的氣勢要強一點,因為你認為你只是沒嬴政命好,才在今天淪為了質子,你并不是不如他。”
飾演燕太子丹的演員也是個熟面孔——鄧朝。
華藝推薦來的,演技也還不錯,秦慕楚也就用了。
原版的《國家寶藏·青銅仙鶴》要說有什么敗筆,可能就是燕太子丹的演員演得太差。
尤其是和付大龍對比,更是慘不忍睹。
浮夸、做作,完全和付大龍不來電。
“大龍哥,這兒的處理你覺得我該怎么做才更好?”
看著正向付大龍虛心求教的鄧朝,秦慕楚點點頭。
雖然現在鄧朝的演技還是沒能達到他的要求,但是起碼這種態度是對的。
每天很早就到,很晚才走,和他以及付大龍的交流也很多,進步還是很快的。
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鐘。
秦慕楚拍拍手,引起兩人注意。
“行,今天就到這兒吧。慢慢磨,還有兩個月呢。”
春晚給每個節目都準備了排練的房間,晚上也沒人催他們走,愿意排練到什么時候就到什么時候,不少節目都通宵地排練。
秦慕楚卻拒絕通宵。
每天十點結束。
每星期還休息一天。
勞逸結合。
和別的節目緊張的氣氛完全不同。
“秦導,這才九點,你看錯表了?”鄧朝問。
“今天有點事,去接人。”
秦慕楚收拾著東西,又道:
“你們想繼續也可以再待會兒。”
“接女朋友?”
鄧超把水杯遞給秦慕楚,擠眉弄眼。
這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了逗比本質。
“呵呵,”
秦慕楚意味深長地看了鄧朝,拍拍他的肩膀:
“接男朋友。”
說完,轉身離開排練室。
鄧朝表情瞬間凝固,只感覺后背嗖嗖冒冷氣,括約肌極速收縮。
燕京機場。
秦慕楚坐在車上打著哈欠,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突然,電話響起,
“靠了啦,飛機晚點了,你在哪?”
“四合院,等不到你我就回去了。”
“干了,這么不講義氣吼,我……”
“別豬叫,停車場,再不來我真走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不會醬紫不講義氣了啦。”
掛斷電話,十分鐘左右,一個身影狂奔而來。
只見他飛快竄上車,對著秦慕楚胸口就是一拳:
“小楚!”
小眼睛單眼皮,正是周秸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