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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出乎預料

  德國柏林。

  當地時間2月17日,晚間七點。

  鮮艷的紅毯從場外布置場內,上方巨大的牌子一只向人揮手致意的小金熊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紅毯兩旁人聲鼎沸,匯聚著從世界各地而來的記者與觀眾,每一次演員從紅毯走過,都引起一陣歡呼。

  “別緊張,什么都別管,愣著頭往前走就行了。”

  江文拍了拍一旁渾身緊繃的張松文肩膀。

  “哎,好好,不緊張,不緊張。”

  張松文連聲答應,可卻沒有絲毫放松的意思,深呼吸個不停。

  江文看了笑笑,也沒說什么。

  能理解。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以前可能都沒被記者采訪過,有一天突然就進了三大電影節之一,還提名了柏林影帝。

  恐怕做夢都不敢這么放肆。

  “來一根?”

  江文遞過去根煙。

  “哎,好,謝謝。”張松文接過煙。

  江文剛要點火,就見張松文掏出打火機,

  “我來,我來。”

  兩根煙點燃,煙氣逐漸升騰而起。

  吐了口煙,江文眼中帶著些回憶地道:

  “你現在這樣子,讓我想起了當年的夏宇。那時候他十八歲,還是個高中生,他是第一次演電影,我也是第一次拍電影。

  我倆誰都沒想過能拿獎,威尼斯公布提名名單的時候,都懵了,那小子一個勁地問我,‘哥,怎么辦,一會兒紅毯我怎么走,記者問問題我要不要回答’。”

  “您怎么說的?”

  張松文問道,夏宇的問題也是他想問的。

  “跟剛才和你說的一樣,什么都不管,愣著頭往前走就行。”

  江文又抽了口煙,見張松文表情有些失望,笑道:

  “當年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心里也緊張得很,哪兒能有什么好辦法。但這些年下來,我發現還偏偏就是這個辦法最好,想得太多沒用。”

  張松文若有所思,這時一個歡快的聲音響起:

  “江叔,張叔,外面好多人,哈哈哈哈哈。”

  孫碧娟穿著小裙子,撒著歡地到處跑,臉上滿是興奮。

  這小家伙是個人來瘋,人越多她約high,一點也不怕生。

  加上她媽把她托付給了林清霞,自己提前進了會場,沒人管著更是無法無天。

  “哎呀,娟娟,你不要到處跑,小心摔著。”

  林清霞一身禮服高跟鞋,快步走了過來。

  她這一身不可能大幅度運動,根本追不上孫碧娟。

  江文哈哈一笑,逮住了孫碧娟,在旁邊蹲下:

  “小家伙,一會兒走紅毯是想江叔抱著伱,還是你自己走。”

  孫碧娟頭一昂,不假思索道:

  “我自己走,我是大人了。”

  “哈哈哈,好,你自己走。”江文摸了摸小丫頭的頭,笑得很開心。

  一旁的張松文見這個情況,心中的緊張也消退不少。

  是啊,管他的呢,愣著頭走!

  離紅毯走完已經半個多鐘頭,張松文也享受了把被閃光燈閃瞎眼的快感,痛并快樂著。

  看了眼戴著墨鏡的江文,暗嘆果然是姜還是老的辣。

  不過這坐久了也閑得慌,他輕輕碰了碰江文:

  “江導,頒獎典禮什么時候開始?”

  江文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五十多了。

  “快了,八點鐘開始。”

  又開玩笑道:

  “怎么?等不及要上去拿獎了?”

  張松文連忙擺手:

  “您說電影能得獎還差不多,我能得個提名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踏馬叫什么話,來了不就是奔著拿獎的嗎?你的演技有目共睹,拿個影帝也應該。”

  江文霸氣十足的一揮手,他的脾氣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有實力謙虛個什么勁兒。

  “行,有您這句話我就沒白來,哈哈。”

  張松文得到了江文認可很開心。

  畢竟這可是江文,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導。

  不過更讓他開心的還在后面,只聽江文又說道:

  “明年,嗯……也可能是后年,我有個電影,有沒有興趣?”

  “您說什么?”

  張松文如遭雷擊,滿臉不可置信。

  江文約我演戲?

  下一秒就立刻瘋狂點頭,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有,太有了,您能找我演戲是我的榮幸。”

  “那行,咱們就這么說定了,不過戲份還有片酬可能都不太多……”

  “沒事,戲份我不挑,片酬您看著給!”

  張松文立刻道,像是生怕江文反悔一樣。

  “好好好,好演員!前途無量!“

  江文親熱地攬著張松文的肩膀,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他說的電影就是《子彈》,老五的角色還沒有人選,本來想公開試鏡的,但現在人不就來了嗎?

  甭管張松文今天拿沒拿下柏林影帝,但總是提名了,這就是個榮譽。

  而且別看張松文這么謙虛,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但這幾天在柏林電影節,認識他的人還真不少。

  有的是看柏林影展認識的,有的則是從中美兩國來的觀眾。

  看到張松文那一刻激動得簡直就把他當人生導師了,又是簽名又是合照。

  美國人一通“米斯特”“色”的,張松文聽不懂,江文還得在旁邊給他當翻譯。

  最可氣的是一位天朝粉絲:

  “啊,張文!我前兩天剛看了你的電影,我太喜歡你了!能合個影嗎?……好,太謝謝了。

  那個兄弟,麻煩您幫個忙……呦,江文老師!您也來柏林了!那太好了,能麻煩幫忙拍個照嗎?您是專業的,拍出來肯定好看。”

  然后那粉絲臨走時還好死不死地來了句:

  “江老師您電影也入圍柏林了?沒聽說啊,哪一部?我去看看。”

  江文牙都要咬碎了。

  遙想江文當年,《陽光》初拍了,雄姿英發!香煙白酒,昆汀直呼“六幣”。

  而今……

  江文永遠忘不了那粉絲聽說他是代表《當幸福來敲門》劇組時,眼神中的詫異。

  以及那句:

  “哦,這樣啊,對了,您是秦慕楚干爹……”

  混了這么些年,竟然混成了“秦慕楚干爹”!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掀桌)

  收回思緒,江文雖然對“秦慕楚干爹”這個稱呼很不爽,但用秦慕楚捧紅的演員沒有一點心理障礙。

  張松文既有“提名柏林影帝”的榮譽,又是高票房電影的男主,藝術和商業價值都有。

  這么個演員來演戲份很少的老五,也算是“屈尊”了。

  到時候電影上映的時候,也是個宣傳點,能提高點票房。

  沒錯,也開始考慮票房了。

  畢竟《子彈》成本過億,秦慕楚還投了大頭。

  江文心里慌啊,咱老江這輩子都沒拍過這么富裕的電影。

  不是擔心兒子賠錢,畢竟按照那小子財大氣粗又不把錢當錢的性格,個把兩個億賠了估計都不帶傷心一下的。

  江文主要是擔心自己。

  這要是拍賠了,影視圈里別人都是兒子坑爹,他算是開創先河,爹坑兒子。

  以后還做不做人了。

  兩人正說著,那邊的舞臺上走出了今晚頒獎禮的主持人。

  拿著話筒說了一通,最后還歉意地對下面的嘉賓們鞠了個躬。

  “江導,她說啥?”

  張松文小聲問道。

  “她說因為一些突發情況,頒獎禮推遲半個小時,非常抱歉。”

  江文說道,接著又壞笑道:

  “搞不好是評審團打起來了,你說這片好,那我覺得那片好,可不就打起來了嗎?”

  張松文無語地搖了搖頭,江文總喜歡開這種玩笑。

  評個獎而已,都是體面人,怎么可能打起來。

  “要是這樣還評什么獎,直接告訴別人,都去拍紀錄片,越真實約好,電影不用講藝術了,看拍的題材來論優劣!”

  “那是政治事實,電影就應該有這樣的真實來警醒世人!”

  一間會議室隔著緊閉的房門仍然傳出爭吵聲,還伴隨著拍桌子的響聲。

  而會議室門口站著兩個既尷尬又焦急的男人。

  年長的那個不停看著手表,問道:

  “還沒出結果?”

  “這不是在吵著呢嗎?”

  年輕男人苦笑道。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商量這么多天還沒個結果,還是在糾結那部片子?”年長的男人皺眉道。

  柏林電影節辦了這么多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但就這一年最“妖”。

  而且還就“妖”在評委上。

  先是說好的兩位評委在開幕前臨時爽約,一個說“家里有事”,另一個說“要拍新片”,都不來了。

  原定的八位評委變成六位,外界議論紛紛,質疑起柏林電影節的組織能力,甚至有聲音說柏林電影節是不是不行了,人家評委都不屑于來。

  畢竟這兩位缺席的理由太扯淡了。

  而現在評委又遲遲給不出獲獎名單,為此甚至推遲了半個小時的頒獎禮。

  往常基本上提前半天到一天,最終獲獎名單就已經出來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而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一部電影——《當幸福來敲門》。

  作為五部提名金熊獎的電影之一,在最終決斷哪部影片獲獎時,讓評審團陷入了糾結。

  一部分評委認為《當幸福來敲門》應該獲獎,而另一部分評委認為《精銳部隊》應該獲獎。

  兩方各執己見,互不相讓,從上午一直吵到晚上,也商量不出個結果。

  這時候評審團主席的意見就很重要了,但關鍵這人是個“兩面派”,左右搖擺,反復橫跳,十分糾結和為難。

  眼看半小時過去了一半,年長的男人不得不進去提醒他們抓緊時間了。

  要是再不出結果,那就不是突發情況,而是事故了。

  到時候柏林電影節可是威信掃地。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里面一團亂麻,評委們口水飛濺,主要戰場在兩個男人身上,兩人英語水平都不錯,不用借翻譯之口表達想法。

  而其他幾位因為要靠翻譯轉述,有個中間人緩沖,氣氛相對來說平和一些。

  年長男人走進會議室內,打斷了吵得最兇的兩人,頓時會議室內就安靜了不少。

  “咳咳,先生女士們,我不得不提醒你們,必須在十分鐘之內給我個結果,是必須。”

  他語氣十分嚴肅地強調。

  “好的,稍等一會兒。”

  評審團主席科斯塔·加夫拉斯點頭道,并把男人送出會議室。

  關上會議室的門,他轉身看向其余評委:

  “你們也看到了,這是最后通牒。我們必須立刻選出金熊獎得主。”

  話音剛落,剛剛吵得最兇的男人之一站了起來:

  “我承認《當幸福來敲門》無論拍攝手法、鏡頭、演員的演技方方面面都無可挑剔。

  這樣一部成熟優秀的電影作品,舒琪告訴我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拍得時候,我一度以為她是在跟我開玩笑。”

  說著,男人看向一個方向。

  那里坐著一個女人,正是來自港島的演員——舒琪,她也是本屆的柏林評委之一。

  等翻譯將男人的話翻譯后,舒琪笑了笑,同為天朝人,她也與有榮焉。

  用自己不怎么流利的英語道:

  “他是一個天才,也是奇跡。”

  “ye,他當然是,可惜他沒來,不然我一定要認識認識他。”男人笑道。

  但很快,他話頭一轉:

  “但是,這個電影看開頭就知道了結尾,這也是我不建議把獎項給他的理由。”

  男人說完,就坐了下去。

  同時,目光看向他對面的男人,剛剛正是他倆吵得最兇。

  對面的男人也站了起來:

  “我承認這點,但是不可否認,這個故事足夠精彩不是嗎?

  它告訴了窮人在貧窮時該以什么樣的態度面對生活,給了人鼓舞與力量,這不同樣也是電影的價值嗎?電影一定非得和政治掛鉤?”

  男人說完也坐了下來。

  兩人這次都是心平氣和的,沒有吵架。

  評委們也都陷入沉思。

  過了幾分鐘,科斯塔·加夫拉斯拍拍手,

  “OK,我們進行最后一次投票,大家把最終的決定寫在紙上……”

  柏林時間八點半,頒獎典禮終于開始了。

  隨著一個個獎項頒發,也到了最后的幾個大獎。

  “最佳男演員是——《麻雀之歌》瑞扎·納基!”

  聽到這個消息,江文拍了拍張松文。

  “沒事。”

  張松文笑了,有些失落,也有些輕松。

  既然被提名,心里肯定也對得獎有些期待,萬一得了呢?

  但現在這個“萬一”破滅,看著臺上男演員開心地說著獲獎感言,他也在心中默念自己準備好的感言。

  “評審團大獎的得主是埃羅爾·莫里斯——《標準流程》。”

  “嘩啦啦啦啦啦啦啦……”

  掌聲再次響起。

  一套流程走完后,只剩下了今晚的最終大獎。

  這次主持人沒有直接宣布,結果,而是把評審團六位評委都請了上來。

  評審團主席接過主持人遞來的話筒發言:

  “老實說,這屆柏林電影節應該是評委最糾結的一屆,今晚的頒獎禮推遲了半小時,就是因為關于金熊獎最后得主的問題,我們一直在討論,或者說爭吵。”

  話音落下,現場的嘉賓有些吃驚,而評委中的兩個男人相視一笑,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為了藝術之爭,雖然當時吵得兇,但之后沒準兒還能成為朋友。

  江文在臺下露出笑容:

  “看,我說打起來了,他們吵起來也差不多。”

  但張松文卻沒有笑,反而問道:

  “江導,你說《當幸福來敲門》有可能獲獎嗎?”

  “有是有,但是不大,能得到提名已經很出乎我的預料了,有一個現象,票房越高的電影,電影節越不喜歡。”

  兩人在下面議論,而上面已經開始公布獲獎者名單。

  “獲得本屆柏林電影節金熊獎的是何塞·帕迪里亞《精銳部隊》!”

  雖然江文認為《當幸福來敲門》得獎可能不大,但《精銳部隊》得獎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這是一部以暴制暴的警匪片,要說其拍攝手法和內涵深度,相比之下,肯定是遜色于其他四部提名的影片。

  唯一要說好的,就是它揭露了巴西的一些現實。

  江文皺起了眉頭。

  這個結果,可以說是爆冷。

  不止他一個人這么想,現場的嘉賓也都很驚訝,連電影的導演都站起來一臉不敢相信。

  然而這時,臺上的頒獎嘉賓又把手中的獲獎名單給到了評委中的一個女性——舒琪!

  她雙手接過獲獎名單,目光在臺下搜索,終于停在了江文幾人所在的方向。

  臉上頓時露出迷人的微笑,嘴巴靠近遞來的話筒:

  “以及來自天朝的電影,秦慕楚——《當幸福來敲門》!”

  比《精銳部隊》更加爆冷的事情出現。

  這一屆的柏林金熊獎,竟然是雙黃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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