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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湊一塊了

  呂律隨著陳秀玉進了屋子,被招呼著坐到炕上。

  早已經準備好,一直在灶上溫著的菜很快被馬金蘭和陳秀玉兩人端上炕桌。

  整整八道菜,早些天被送來的熊掌被他們生生留到了今天,烀得爛熟。

  陳秀玉已經過世的父親,也是頂好的獵人,以前沒少吃熊肉,對熊掌這道菜,娘倆都很有心得,味道絕對不比呂律自己做的差。

  他們還把家里的母雞宰了一只,用去年曬干保存的榛蘑燉出來,妥妥的小雞燉蘑菇,東北名菜。

  這算是兩道硬菜了。

  另外就是生腌的小根蒜、涼拌的婆婆丁,一碗薺菜炒蛋,一份焯水涼拌的刺嫩芽,炒土豆絲和一碗熊腿肉炒大蔥。

  八道菜,別看野菜占了半數,但這也是待客極高的規格了,而且,這些野菜都是時鮮山菜,每一樣都是好東西。

  陳秀清見菜已經上來,立馬將今天出去散步順便到小賣部買來的北大倉酒蓋子打開,先給呂律倒酒。

  這酒酒質清亮透明,呈微黃色,幽香純正,入口柔和綿甜,是款不折不扣的好酒。

  以北大倉命名,是因其見證了北大荒開墾的過程。

  這款酒,在后世可是HLJ的地理標志產品。

  大概是東北冰天雪地時日較長,喝酒有驅寒作用的原因,東北人大都善飲,就連不少女人也酒量驚人,有的時候兩口子在家,經常能碰上幾杯,胡天海地。

  呂律盯著酒,在差不多二兩的時候,趕忙讓陳秀清止住:“酒是好東西,但喝適量了就行……你身上有傷,你也少喝點。”

  “這怎么行,怎么也得滿上。”陳秀清繼續押酒。

  滿酒待客,這是規矩。

  呂律很干脆地伸手將碗口蓋上:“我酒量不行,喝多了怕是都回不去。”

  “回不去就回不去唄,跟我一起住不就完了。”陳秀清笑道。

  “那也不行……”呂律很堅決。

  在東北,少不了酒,呂律也很好酒。

  眼前的北大倉酒,他前世往來海城和東北,沒少喝,興起的時候甚至能對瓶吹。

  不過,那是前世的事兒了,他可沒忘記,自己最終弄得傾家蕩產,就在酒桌上,這事兒,刻骨銘心,這一世,他不想重蹈覆轍。

  見呂律堅持,陳秀清也不勉強,給自己也倒了差不多二兩的樣子,招呼呂律動筷。

  旁邊,陳秀玉和馬金蘭伺候著,呂律看了看她們,見她們沒有絲毫上炕一起吃的意思,便招呼道:“大娘,老妹,一起吃啊,家里有客女人不上桌,這規矩可不太好,這是把我當外人吶。”

  他直來直去。

  終究要成為一家人的,他實在見不慣這種見外的規矩,畢竟是重活一世,這習慣在后世早已經被摒棄,那有哪么多講究。關鍵是這桌上,就他和陳秀清兩人,未免也太冷清。

  想了想,呂律又說道:“王大爺這段時間,沒少來給清子診療,他那么照顧,清子這能下地了,也得把人叫來,好歹也算是表示一番心意。”

  陳秀清憨厚實在,不善言辭,呂律只能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幫忙指點張羅。

  聽到呂律這么說,陳秀玉立馬明白他的用意,屯里唯一的一個赤腳醫生,關系得維續好。

  而且,這段時間,王德民有事沒事就會過來溜達一趟,原本那些換藥之類陳秀玉或是馬金蘭就能完成的事兒,他都親自上手,陳秀清才會恢復得那么快。

  就沖這一點,就該請。

  對,關系就得靠維續,多走動,才能四面開花。

  陳秀玉立馬應了一聲,出了屋子去請王德民。

  十數分鐘后,王德民請到,笑呵呵地上了炕。

  呂律更是叫上陳秀玉和馬金蘭,一起動筷,當然,也沒忘記跟王德民說:“大爺,我是外地人,我們那邊沒那么多規矩,在我認為,都是人,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心里可沒什么三六九等的說法,您老也別介意。”

  他自己無所謂,不代表王德民這個老東北也無所謂,不少東北人家,哪怕到后世幾十年,這樣的規矩依舊遵守著。

  殊不知,王德民點點頭說道:“就該這樣。說起來,這秀山屯的人,其實都算不上地地道道的東北人,可以說是來自五湖四海,講究那些干啥。”

  呂律微微一愣,這一點他還真從未聽說過,連忙問道:“大爺,這有什么說道嗎?”

  “其實啊,咱們屯里最開始住著的老輩人,是清朝那會兒平定三藩后,流放到這邊的驛站站丁,又叫站人。

  那時候老毛子侵入外興安嶺(雅克薩戰役),所以,出于駐守和軍事的考慮,清朝從吉林到璦琿,設了不少驛站,促進邊防,這些驛站,用的就是我們祖上那些沒什么罪,被事情牽連而被流放的人。

  東北這邊,被清朝視為龍興之地,他們入關后,就將這邊封了起來,不準外人進入。

  這一封就是兩百多年,所以,明明是好地方,卻沒什么人,鄂倫春、滿族人等,才是這里的原住民。

  再后來,闖關東來的人更雜,小日子為了掠奪咱們這的資源,更是將分布四處的人匯集到一起逼著為他們賣力。

  所以,細細說起來,咱們這屯,祖上云南人、廣西人、廣東人,山東人、河北人……都有,真正的五湖四海是一家!我祖上就是云南人。”

  王德民說起這些,如數家珍。

  呂律也聽得津津有味。

  他原先只知道,清朝對這邊進行長達兩百多年的封禁,所以,孕育出了東北這大好的資源。

  只是可惜了這大片的黑土地,明明種啥長啥,卻兩百年閑置。

  沒想到,秀山屯還有這樣的來歷,而且,似乎有不少屯也是這樣形成的。

  卻聽陳秀清說道:“我曾聽我爸提過,我祖上也是云南的。”

  呂律又是微微一怔,前世入贅陳秀玉家里,他可從沒聽這么說過,他頓時笑了起來:“我也是云南人,小時候隨母親流落到海城的。”

  這一說,還湊一塊兒去了。

  屋里氣氛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這一頓飯吃下來,有說有笑,就真的有滋有味了。

  大半個小時后,桌上只剩下些許殘羹,呂律只喝那二兩,但王德民被他和陳秀清輪番敬了不少,吃飽喝足后,跟幾人打過招呼,哼著小調優哉游哉地回去了。

  呂律也準備走,卻被陳秀清拉住。

  “還有事兒?”呂律問道。

  陳秀清點點頭,小心地從懷里取出一個布袋,將里面半干的熊膽取了出來:“這熊膽,本該就是你的,我不能要。”

  “別忘了那個規矩,山財不可獨享,何況,我就是撿了個便宜。”呂律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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