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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這人,有意思啊

  “黃大仙你也打?”

  聽到呂律提及黃皮子,陳衛國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所謂黃皮子,是人們對黃鼠狼的俗稱,也有不少人尊稱它為黃大仙。

  這些東西屬于民俗,呂律好歹也在這邊生活過不少日子,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東北有四大仙,俗稱紅黃白柳,是民間傳說中與人類長期伴生,亦妖亦仙的靈異。

  分別是狐貍、黃鼠狼、刺猬和蛇。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為民眾所供奉和廣為傳說。

  還有老鼠,也被稱之灰仙,或是倉神。

  獵人們在打獵的時候,有不少人很是忌諱,不打這些所謂的靈物,認為冒犯了會帶來災厄。

  呂律自然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有人信啊。

  會問這種問題,陳衛國明顯就是其中一個,最起碼也是一種將信將疑的心態。

  事實上,黃皮子,狐貍皮國營店都有收購,價格還不錯,有些人還非常擅長下夾子或是下套抓捕。

  尤其是狐貍皮,神州大地上,越往北邊,狐貍皮質地越好,東北出產的狐貍皮可想而知。

  很多獵人忌諱不打這些,也正好便宜了沒這些忌諱的人。

  有的人,一年單憑放夾子得來的黃皮子、狐貍皮,就能賣上一兩千塊,收入不菲。

  狐貍皮、黃皮子也是上了些檔次的,尤其是狐貍皮,鞣制出的皮草可是殷實家庭里邊大姑娘、小媳婦的最愛,至于普通人,也就只能考慮考慮狗皮、羊皮、狍子皮之類的。

  東北冷啊,沒點好的保暖物,外出那是真遭罪。

  雖說是貓冬,但不可能在家里貓過一整個漫長的冬天,物資緊缺的年代,也根本就貓不住,所以,時有聽聞凍死的。

  能達到零下四五十度的嚴寒,那威力非同一般。

  呂律的隨口一說,沒想到陳衛國會有這樣的一問,他微微愣了下,正想反問他是不是信這個,張韶峰卻先開口了:“什么仙不仙的,盡扯犢子,會跑來禍害家養的雞,到家里偷東西的玩意,那就該打。叔啊,你要是信這些東西,那思想工作可得好好建設建設,提高些覺悟。”

  一句話堵得陳衛國臉色都變了變。

  身為過來人,他很清楚,前些年清除牛鬼蛇神之類的事,有的話可不能亂說,他干笑兩聲:“對對對,該打!”

  挺會借坡卸驢。

  呂律在一旁看得心里暗笑。

  只是往前沒走幾步,陳衛國又開口了:“爺們,聽說你上次斧劈熊霸,可真猛啊!”

  聽著像是夸人,說人厲害,但有的時候也是粗魯、莽撞、傻的意思,未必是好話。

  “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不得不拼。”呂律可不想被人當成個二愣子。

  “哎呀,馬上就要到雨季了,這腰腿啊,老是時不時地痛,尤其是這些關節,真是難受。”陳衛國唉聲嘆氣地說。

  先提殺熊的事兒,現在又來說什么腰腿痛。

  呂律怎會聽不出,他這分明是想要有小虎骨之稱的波棱蓋泡酒。

  這老東西,就是這么會來事。不直接說要,還想別人主動給他送來。

  那波棱蓋也是能值些錢的,呂律有求于人,送給他也無妨。

  可惜,呂律太清楚他的為人了,這就不是個能填得滿的窟窿,關鍵是,填就填吧,他還可能隨時不認賬,打著公道的旗號干翻臉不認人的事他是極為擅長的。

  有的東西動到他手里,那也是白搭。

  前世被占的便宜還少?

  呂律可沒忘記陳衛國所使的哪些絆子。

  送東西,那也得分人。

  “腰腿疼,關節疼,這是風濕啊,天氣一變,確實遭罪,屯長,要不改天你得空到我地窨子來一趟,我正好有東西和法子能防治。”呂律一臉關切。

  陳衛國一聽這話,立馬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常年抽煙袋鍋被熏得黑黃的牙齒:“啥法子啊?”

  他以為呂律會很懂事地送上波棱蓋。

  “我今天剛從山里收來一群蜂子,這蜂子可是好東西,關節上哪里疼,抓上幾只蜂子去蟄一下,那蜂子屁股上的毒針一扎入肉里,蜂毒也就跟著注射進去了,要不了多長時間,疼痛的地方就會變得火熱火熱的,對治風濕很有效果。

  這可是我從外邊學來的法子,叫蜂療,老有用了,你到時候來,告訴我哪里痛,我抓蜂子幫你多蟄上幾下,過后就舒坦了。”

  呂律熱心無比。

  一聽這話,陳衛國面皮忍不住抖動了幾下。

  只是想要趁機弄副波棱蓋來泡酒而找的借口,他剛還以為呂律挺懂事來著,沒想到,一句不提波棱蓋不說,還出了個這么磨人的法子。

  找蜂子蟄,那不是要命嗎?

  陳衛國很懷疑呂律是真沒聽出來還是故意裝糊涂。

  可呂律一副熱心樣,又不像是裝的。

  “蜂子叮人那么疼,能治風濕?”陳衛國一臉不信地問。

  “疼歸疼,但是效果好啊。我敢保證這是真的,王德民王大爺應該也知道,不信你問問他我說的有沒有假。”呂律信誓旦旦:“其實也不用問,試一下你就知道,那效果杠杠的。”

  陳衛國甩甩腦袋:“還是算了,我這把骨頭,怕是經不起折騰。”

  “那我就沒轍了。”

  呂律長長嘆了口氣。

  有法子你不用,那能怪誰?

  不只是陳衛國是個人精,呂律上輩子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比起常年窩在秀山,最遠地方就是到過伊春的陳衛國來說,說是見多識廣,一點都不為過。

  呂律深知陳衛國老奸巨猾,輕易不會當著人面落人口實,尤其是當著張韶峰的面,陳衛國不提波棱蓋,呂律更不想提。

  而并排走著的張韶峰默默地聽著,聽到呂律這蜂療奇招,突然蹲下系鞋帶。

  呂律回頭瞟了一眼,發現他正捂著嘴巴偷笑。

  接下來的路,陳衛國就不怎么說話了,從袋子里取了煙袋鍋出來,從煙桿上面掛著的荷包中取了煙面裝煙鍋中點上,腳步一下子快了很多,可沒絲毫腰腿疼的樣。

  呂律和張韶峰跟在后面,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絲笑意。

  都知道走在前面的陳衛國,現在的臉色肯定不好看。

  陳衛國不說話,但張韶峰說,一直在問呂律在農場的那些事,兩人倒也聊得有聲有色。

  不知不覺中,三人已經到了屯里。

  “你掛靠在屯里的事兒,我會酌情考慮,我家到了,就先回去了。”陳衛國說完,轉身背著手直接走人。

  “屯長,改天我再次拜訪!”呂律可沒忘記招呼一句。

  張韶峰家在秀山屯中段,還有一段距離。

  兩人一起走著,大約五分鐘后,張韶峰也到了岔往自家的路口:“爺們,到家里坐坐。”

  呂律笑著搖搖頭:“還要去借木板夾子,這天都黑了,事情辦完,還得馬上往回趕,我就不去了,改天再來登門拜訪。”

  “那行,你忙!”

  張韶峰點點頭,看著呂律朝屯東走遠的身影,咧嘴一笑:“這人,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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