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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忒不厚道了

  “咯吱……”

  木門被拉開時,發出的刺耳摩擦聲,讓扒在院子柵欄上目送著呂律離開的馬金蘭回神。

  她回頭看到陳秀玉正快步從屋里走出。

  “黑燈瞎火的,不好好在屋里呆著,出來干啥?”馬金蘭語氣不悅地問道。

  “我出來上茅房,咋了?”

  陳秀玉快步跑了出來,古怪地看著馬金蘭:“媽,你這進了院子不趕忙進屋,扒著柵欄往外看,這是在干啥?”

  說著,她也伸著腦袋朝著往外張望,辨認出提著馬燈跟著元寶走遠的是呂律,立馬叫了出來:“律……”

  哪個“哥”字還沒叫出來,陳秀玉就被馬金蘭一把拉了回來:“你個死丫頭,也不看看這啥時候了,姑娘家家的,也不覺得害臊。”

  “媽,你剛才看的就是律哥吧……你咋不叫他進來呢?”陳秀玉不解地問。

  馬金蘭瞪了陳秀玉一眼:“叫啥叫啊,人就是讓我給攆走的?”

  “為啥啊?”陳秀玉有些摸頭不著腦了:“律哥那是咱家的恩人,不招呼人進屋,咋還把人給攆走了?像話嗎?”

  “站院子柵欄外邊,一聲不吭地朝著你窗子瞅,被我回來撞見了,我不攆他才怪,鬼知道他打的啥主意。”

  馬金蘭伸出手指頭戳了戳陳秀玉腦門,弄得陳秀玉眨巴著眼睛,腦袋不斷地往后縮,壓低聲音說道:“你讓我省點心吧你,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萬一被他禍害了咋辦?媽可就你一個閨女。以后可不準再見他,跟著你哥去也不行,要讓我知道了,我把你腿打折。”

  “媽呀,你是不是想多了,站在院外,隔著窗子能看到啥?”

  陳秀玉完全不知道馬金蘭腦袋里究竟是咋想的,明明老好的一個人,到了她這里,當賊防。

  誰知道,一聽這話,馬金蘭先火了,又是一指頭戳到了陳秀玉腦門上:“你個死丫頭,你還想讓他看啥?”

  陳秀玉被戳得徹底無語了,只能仰頭看天翻白眼。

  “還愣著干啥,你不是要上茅房嗎?趕緊的,我幫你看著點!”

  見陳秀玉傻愣著不動,馬金蘭推了她一把催促道。

  “……”

  陳秀玉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親娘,甩甩腦袋,朝茅房走去。

  等從茅房里出來,又看到馬金蘭伸著腦袋四處張望了,陳秀玉不由無奈地說道:“媽,回屋了!”

  馬金蘭聽到聲音,這才提著馬燈往屋子走。

  “媽,律哥就沒說他是來干啥的?”陳秀玉趁機問道。

  “他只說來找你哥的,但我估計,那就是個借口。明天讓你哥去找他一次就行。”馬金蘭邊說邊走:“我今天聽到了不得的事情了,就是跟你張口閉口叫的律哥有關的,得趕緊跟你哥也說一聲,太嚇人了。”

  嚇人?

  陳秀玉臉色變得有些擔心,趕忙跟著馬金蘭進了屋子。

  馬金蘭一到屋里,徑直走到陳秀清的房間,敲響房門:“秀清啊,秀清,趕緊醒醒,把門開開,媽有事要說。”

  陳秀清還在養傷,整日除了吃喝拉撒和在外邊溜達,其它大部分時間就躺炕上,大概是睡得太多了的緣故,那是越睡越想睡,到了這段時間,那是在炕上一趟,被子一蓋,就能睡得呼呼響。

  這倒好,省得熬燈費油。

  馬金蘭在外面連叫了三四遍,他才一下子驚醒過來:“干啥呀媽?”

  “趕緊把門開開,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馬金蘭在外面又重復了一遍。

  “等等啊,我穿衣服!”

  陳秀清先摸索著將煤油燈點上,把衣服穿好,這才趿拉著袼褙鞋去將房門打開,讓馬金蘭和陳秀玉進屋。

  一家三口在炕上坐下,陳秀清問道:“媽,啥事啊?”

  “呂律剛剛到院子外邊……”

  馬金蘭先是把自己將呂律攆走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陳秀清白眼連番。

  “媽,你這么做也忒不厚道了!”

  跟陳秀玉一樣,陳秀清也覺得馬金蘭做得過分了。

  在他們的概念中,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報,跟別說呂律這等活命的大恩了。

  這一點,陳秀清是最有感觸的。

  恩人來找自己一趟,竟然沒好好招待。

  是,馬金蘭所說的那些,確實有些那方面的嫌疑。

  可呂律不是還連院子都沒進嗎,萬一呂律是有別的緣故,馬金蘭這么做,就有點誅心了。

  陳秀清很清楚,這種活命大恩難報,唯一能做的就是平日里生活中的一些小事,自己多上上心。

  這下好了,弄得人寒心。

  誰知,他話剛說完,馬金蘭就一句話懟了回來:“我說你們兄妹兩個,什么時候能長大點,懂事點,媽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這人心隔肚皮啊……反正媽覺得他不靠譜兒,你們倆都得小心著點,別跟他走的太近,我怕會出事兒。知道我剛才為啥出去的嗎?”

  “你不說,我們哪知道啊?”

  陳秀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在外面被一陣數落,到了陳秀清房間里,事情被重復一遍,又被數落一次,她都后悔跟進來了,可又想知道馬金蘭究竟想說啥,畢竟是關于呂律的。

  于是,陳秀玉催促道:“媽,你就別嘮叨了,趕緊說說,究竟是啥事兒?律哥咋了?”

  “我今天下地干活回來的時候,遇到你胡嬸了,神神叨叨地跟我說,讓我小心提防著點地窨子那盲流子。我回來后越想越糊涂,這不,吃了飯后就專門到她們家去串門了,就為了問這事兒。

  結果一聽,這可把我嚇著了。

  你崔叔跟她說的,說是今天進山山上下套抓沙半雞,回來的時候,看到呂律扛著槍領著狗,攆著兩個小年輕從林子里跑出來,塊頭大的那個,被元寶咬得老慘了,渾身冒血。

  最后兩人逃到汽車上,開著車子跑,還被呂律打了一槍,車窗和擋風玻璃碎了一地,人有沒有被打中卻不知道,老嚇人了。

  他當時就不敢吱聲,從林子里悄摸著回來的,知道那盲流跟咱們家走得比較近,就讓你胡嬸提醒一句,他們都不敢聲張。”

  馬金蘭一臉驚慌。

  所說的話也讓陳秀清和陳秀玉凝重,兄妹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問道:“究竟是咋回事兒啊?”

  “不知道,你崔叔他也不清楚,只是說呂律太兇了,可不敢上前去問。”

  馬金蘭搖搖頭,接著說道:“你知道他剛才在院外是啥樣的嗎?扛著獵槍、身后插著鏡面大斧,還領著元寶和三條狗崽,在院子外面又鬼鬼祟祟的,你說媽能不擔心嗎?尤其是你們兄妹倆,可千萬不能出事啊,你爸走得早,媽就看著你們倆活,這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讓媽咋辦啊?”

  說著說著,馬金蘭竟是眼睛一紅,眼淚珠子就開始往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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