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呂律和陳秀玉兩人早早地起床,把地窨子收拾完畢,在清理周邊雜物的時候,元寶娘四個從狗棚里躥出來沖著外邊林子吠叫。
等了不一會兒,王大龍背著一張桌子,一雙手各提著兩根條凳進來,緊隨其后的還有背著鍋碗瓢盆的趙美玲、王燕和她的弟弟。
呂律這里所用的工具,除了一口大鐵鍋,其它的碗筷、甑子之類,都是呂律用木頭掏出來的。
請那么多人吃飯,只能是順便請來幫忙的人從家里把鍋碗瓢盆和桌凳也帶過來。
呂律趕忙迎上去,幫他們將東西接下來放好,打過招呼后,一家子很快幫著收拾忙碌起來。
不多時,張韶峰一家子和王德民兩口子也跟著趕到。
都是帶著鍋碗瓢盆和桌子板凳來的,張韶峰還特意把自己地里的新鮮蔬菜也帶了不少過來。
呂律和陳秀玉一邊跟人笑著跟人打著招呼,也不停地往外邊跟著搬東西。
很快,其他幫忙的人,也都零零散散的趕到,呂律的地窨子,很快變得熱鬧起來。
地窨子外邊大路上,停放了一溜的馬車。
在酒席辦好后,東西還得拉回去,所以,所有的馬都被牽了進來,就放在草甸子中吃草,還跟呂律打趣說他們是來放馬的。
村里辦酒席,幾乎是每年都有的事兒,大都知道喜事的酒席該做些什么,陳秀清和陳秀玉去區上買東西的時候,要做什么菜都有合計過,這才根據需要進行購買。
有王德民幫忙張羅,一幫男人忙著搭灶攏火,切肉剁肉,女人們則忙著清洗鍋碗瓢盆、洗菜蒸飯之類,事情進行得有條不紊。
呂律給人忙著泡茶的時候,陳秀玉也早早地將那些糖果和糕點拿出來分發給孩子們和女人們。
事情在張韶峰張羅著在地窨子小門上掛上大紅花以后,一下子就變得喜慶起來。
梁康波也在這時候領著一家子過來,同樣帶了鍋碗瓢盆和桌子板凳,他們還帶來了不下六十斤的各種小魚,這也費了不少功夫才能網到那么多。
十多分鐘后,陳秀清從外邊扛著個袋子進來,剛一躥過小河,就叫開了:“律哥……”
“清子,秀玉都嫁給呂律了,咋還不改口叫妹夫,現在該呂律叫你大舅哥才對啊。”
王德民聽到叫喊,沖著陳秀清笑呵呵地說道。
“大爺,咋叫不是叫啊,我叫律哥都叫習慣了,反正律哥在我心里就是一家人,誰叫誰哥都一樣。”
陳秀清憨厚地說。
“你小子,這腦袋開竅了,這話說得好啊。”王德民本想逗弄一下陳秀清,沒想到,陳秀清的一番話說得相當實在,不得不伸出大拇指夸。
呂律見陳秀清有些著急,也趕忙迎了上去:“清子,咋啦?”
“是段大娘……你自己看看吧!伱叫我去買些雞來,段大娘家養得多啊,我今天早上直接就去了她家里,想問問有沒有賣的雞。”
陳秀清將扛著的袋子放下,打開后給呂律看,里面是十多只雞,還全都是宰殺好,褪了毛打理干凈的。
只聽陳秀清接著說道:“我到了才知道,段大娘已經把雞全都給宰了,還都打理出來了,就是準備給你送來的,我給她錢,她也不要……”
這……
昨天晚上呂律去請她的時候,只是順帶提了句自己跟陳秀玉的事兒,沒想到,段大娘當時沒說什么,今天卻把自家的雞一下子全給宰了。
而且,她一個女人家,這又要宰殺又要褪毛打理,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就開始忙活了。
呂律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十多只雞,這可不是小事兒,她一個人在家,可就指望著從這些雞屁股里摳錢……
“段大娘還在后邊呢,說是要給你做些酸菜簍子就過來!”陳秀清又補充了一句。
聽著這些話,呂律的心弦又被莫名地撥動了一下。
他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段大娘為啥一直惦記著要給自己做一碗酸菜簍子,還有這些雞……
事情有些不同尋常。
呂律不由開始仔細回想上輩子,試圖從腦海中找到關于段大娘的記憶,但他很快發現,自己對于段大娘的記憶并不多,沒啥存在感。
劉炮死得早,呂律是沒見過的,但是印象中,她還有個兒子,似乎挺有出息,但呂律也沒見過,完全沒啥印象。
秀山屯幾十上百戶人家,呂律上輩子又忙于做山貨生意,只是時不時地回秀山屯一次,主要交往的也就那么幾個比較玩得來的,更多的時候是在外邊奔忙,不少人對他來說,只是覺得面熟而已,名字有不少都叫不上來的。
這輩子,若是沒有元寶,呂律也有很大可能不會太過在意她。
只是,通過元寶這事兒,他才發現,段大娘相當的通情達理,而且,骨子里也是極為看重情義的人。
呂律這才真正上了心。
他想了想,將王德民拉到一旁:“大爺,給我說說段大娘家。”
“你不是知道嗎?幾年前已經過世的劉炮的媳婦,元寶都已經跟你了……你還經常給人送肉,你會不知道!”
王德民有些奇怪呂律這問題。
“我……我了解的還真不多,每次都是送了肉就走,沒多說什么。給我說說她們家的情況,一下子給我送十多只雞,這……太重了些!快跟我說說。我聽說他們家有個兒子,咋從來沒見過?”
呂律催問道。
“你說的是劉浩啊……就他爸過世的第二年,區上招兵,不知道這小子咋想的,自己跑去當兵了。”
王德民笑著說道:“別說,這小子從小跟劉炮也沒少玩槍,聽說去了部隊后,干得挺好,就留在部隊了,只是這一年到頭,難得回趟家。”
“軍屬啊!”
呂律想著段大娘的種種表現,心中暗道:該不會是把自己當成她的兒子對待了吧。
想來想去,呂律覺得還真的很有可能。
不論是看在元寶的份上,還是看在軍屬的份上,都值得好好照顧啊。
隨著時間漸漸臨近中午,草甸子上的人越來越多,段大娘也背著一個背簍來了,到了呂律地窨子,第一件事兒就是將呂律遠遠地拉到一旁,放下背簍,然后從里面的食盒里端出一大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酸菜簍子遞給呂律。
“你說說你,幾次到我家里,說了給你做酸菜簍子,每次都沒做成,非要我親自給你送來!”
段大娘笑了笑,又長長嘆了口氣:“我家兒子在家的時候,最喜歡吃我做的酸菜簍子了。”
果然……
呂律笑著點點頭,也不客氣,直接取了筷子,夾起一個酸菜簍子就往嘴里塞,驚訝地發現,非常的清脆爽口,味道相當不賴,尤其是里面的酸菜,那是相當的開胃,吃得呂律贊不絕口。
段大娘在一旁看得樂呵呵的。
沒幾分鐘,一大碗酸菜簍子被呂律吃得一干二凈,他這才問道:“大娘,你說你,咋能把家里好不容易養大的母雞都給宰了呢?”
“怕啥,家里還留著兩只抱窩的母雞呢,這要不了多長時間,又是一群,我喜歡看小雞仔在院子里嘰嘰喳喳的樣子,總好過這些天天蹲李子樹上母雞,每天抓都抓不到。”
段大娘又微微嘆口氣:“你說你,無親無故的,一個人到了這山里,大娘覺得你有眼緣啊,元寶也認你,不知道為啥,只要一看你,就想到我那兒子,覺得親,平日里,你也沒少照顧我,你都要結婚了,大娘也做不了啥。”
“大娘……我想認你當干媽!”
呂律笑笑,很認真地看著段大娘說道。
聽到這話,段大娘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啊!”
呂律碗筷往旁邊一放,對著段大娘就是三拜,行了大禮,起身后,他沖著段大娘叫了聲:“干媽!”
“哎……”段大娘也高興地應了一聲。
兩人這番舉動,引得地窨子前一干人觀望著,不知道她們這是在干啥。
陳秀玉小跑著過來:“律哥,大娘,你們這是咋啦?”
“我跟大娘都覺得挺投緣,就認大娘當干媽了。”呂律笑著說道。
陳秀玉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兩人,最后轉回去問段大娘:“大娘,你說我以后是該叫你大娘還是干媽呀?”
段大娘一下子就被逗得笑了起來:“你個鬼靈精怪的丫頭……你剛剛不都叫了嗎,還問。
今天是你大喜,那些煩心的就別多想,別看現在我這干兒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地窨子,但你也看得出來了,圈那么大片地方,他心大著呢,也有本事兒,以后好好跟著他,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至于你媽那里啊,把日子過好了,她自然就會轉變過來了。
也別管那些閑言碎語,把日子過好,他們現在嚼舌根子多厲害,以后臉就得有多疼。”
“嗯!”陳秀玉重重地應了一聲。
呂律回頭看了眼眾人,見來得已經差不多了,做好的飯菜也陸續上桌,是到開席的時候了。他當即將陳秀玉和段大娘都拉著,走到眾人面前。
“今天請大家過來吃飯,主要是為了謝謝大家對我的接納和幫助,讓我一個外鄉人得以在這里落戶扎根,前天,大伙更是為了幫我找秀玉,在雨夜幫忙,都遭了大罪了,我感激不盡。
從今往后,我就是這秀山屯的一份子了,我將視今天能賞臉來我這里的大伙,為我的親朋,以后大家有什么需要我呂律的,盡管招呼!”
話音一落,在場的人立刻就笑著哄鬧起來。
“哥們,都是山里人,也別那么客套,你來這些時間,做的事情還有本事兒,大伙都看在眼里,你能選我們這旮沓落戶,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以后給大伙多弄些肉就行,我們今天可就是沖著吃肉來的。”
一干人熱鬧,呂律也高興,用更高的聲音說道:“今天,我還有兩件喜事要跟大伙宣布,第一,我跟秀玉結婚了,前天辦了結婚證。”
他說著將從懷里掏出結婚展,在眾人面前展示,然后接著說道:“另外一件事,就在剛剛,我認段大娘為干媽了。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了,今天,大家敞開了吃,敞開了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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