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看著仍然有些遙不可及的三禿頂子,呂律看到旁邊有處小石崖,隱約有流水嘩啦作響。
這是在大山半坡的位置,就即使是山脊,也有不少地方走著走著就完全無法走了,只能繞行,就又到了半坡上 呂律朝著石崖走過去,看到這石崖縫隙中不斷有水珠沁出來,一滴滴掉落,在石崖腳底匯成一個清澈見底的小水潭,有一股小水流從水潭中溢出,朝著下邊涓涓流淌。
興許是因為水分充沛的緣故,小水溝流經的地方,水草藤蔓愈發旺盛。
呂律去到下邊點的小水洼中吐了點唾沫,唾沫落入水面,迅速擴散開來。
“這水能喝!”
呂律又看了看周圍,沒啥毒草,小獸痕跡倒是有,呂律還看出有梅花鹿的蹄印,動物們也吃這水,那就沒問題了。他回頭沖著幾人說道:“就在旁邊找個地方搭帳篷,今天咱們就在這兒過夜。”
用唾沫檢驗水能不能飲用,是一個小竅門。
這水本就是從石縫中沁出,屬于源頭,問題不大,但在這深山老林中,難保這看著清澈的水潭就沒問題,周邊厚厚的一層腐葉,很容易滋生細菌,胡亂吃了,也有可能出問題。
用唾沫檢驗,雖然不能百分百保證沒問題,但至少也算是上了一道保險。
就著小水洼中的水,洗了把臉,呂律回到水潭邊,掬了些水,微微嘗了一口,水質甘甜清冽,還是股好水。
走了一路,大家都又饑又渴,紛紛朝著水潭過來,或是撅著屁股,或是用手掬水,都使勁地喝了一飽。
蔣澤偉比較講究,摘了片柞樹葉,卷成小斗舀水,也喝了不少。
元寶等六條狗,早就湊到下邊,各自選了位置,伸著拉頭啪嗒啪嗒地舔著水,也是很渴了。
略微喘口氣后,幾人紛紛將將馬牽到水草好的地方,放長韁繩,拴在樹上讓它們自己采食。
呂律沒有去管追風,任憑它自由活動,哪怕走遠些也不擔心,反正一個口哨,它立刻就會跑回來。
在坡上稍微平整的林間草地上,幾人快速將帳篷撐起,從紅松樹腳弄了不少松針在里面鋪開隔潮,將鋪蓋鋪好后,安排蔣澤偉進去休息。
幾個青壯一天下來尚且夠受,更別說這上了年紀的老人了。
陳秀清不用呂律交代,快速在附近收集干柴過來攏火,準備熬小米。
小米是放山人經常帶到山上的主食,容易保存,做法簡單,關鍵是扛餓。
“清子,你照看著蔣大爺和馬,我們三去弄點肉,很快就回來!”
能弄點肉補充一下,也能減少帶來的糧食消耗,這樣也能在山里多呆些日子。
看今天這情形,怕是找到天星大爺的墳塋,都得費不少功夫。
跑那么大老遠來一趟,也總該要有點收獲,不然吃飽了撐的。
找棒槌,那肯定得多花上些時間,該省還得省。
“沒問題……律哥!”
陳秀清滿口答應下來。
這就是他的優點,別看在打獵方面不太靈光,為人也有點憨憨的感覺,但做事情絕對實在,苦活累活搶著做,也不會斤斤計較,有啥怨言。
這樣的人,落到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面前,很容易上當,但在呂律這里,又怎會讓他吃虧。
呂律看向趙永柯和梁康波:“這大山里不比外面,咱們就別分開了,一起出去找找,打到啥算啥,安全起見。”
人多一點,相互有個照應,哪怕打到的東西少點都沒啥問題,人安全才是最主要的。
心里有了記掛的人,呂律也是相當謹慎。
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
趙永柯和梁康波對視一眼,都微微一笑,沖著呂律點頭。
三人各自取了槍提著,正準備動身,趴在草地上休息的元寶忽然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沖著斜下方的溝里張望,隨即發出嗚嗚的兇聲。
“下邊有野豬……看來,咱們今天晚上不用跑多遠了。”
呂律欣喜地說:“走,下去看看!”
梁康波饒有興趣地問:“你咋知道元寶發現的是野豬?”
“當然是元寶告訴我的,好歹也跟我好幾個月了,相處下來,我還是能從它的叫聲中聽出不少東西。”呂律笑著說道:“這狗,靈著呢。”
“當真不得了,發現獵物,只是小聲提示,又不亂叫,你這幾條狗陰戳戳的,難怪打獵的時候,收獲那么好!”
梁康波羨慕地說:“不像我那幾條,發現點動靜,就只知道狂叫,一放出去,非得趕過幾片山梁才追攆得上,還經常在找到它們的時候,野物都跑掉了。不出聲好啊……呆會,咱們三比比槍法?”
他認識呂律那么久,也知道呂律到了山里以后收獲不菲,還通過他兒子梁啟明那里知道呂律有一手彈弓絕活,真正的槍法也只在他遇到孤狼的時候,見識過一次。
梁康波知道呂律槍法有很不錯的水準,但具體達到什么程度,卻不知道。
一時間,梁康波心里挺好奇。
都是相鄰兩個屯的獵手,多少還是有點攀比的心理。
狗比不上,槍法上總該會稍微好點吧。
順便也見識見識這山里來的鄂倫春獵手的水平。
“好啊!”
呂律笑道,梁康波在他心里,是個能處的人,倒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聽到這提議,趙永柯直接搖頭:“要比你們倆比,我就算了,我可不想明知他是獵虎還跑去找不痛快,反正那槍法,我比不了。”
梁康波微微愣了下。
鄂倫春獵手在狩獵這一塊兒,向來驕傲自信,居然甘拜下風……等等,獵虎?
“你打過大爪子?”梁康波驚訝地問:“什么時候打的,咋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就是我跟我阿瑪隨著他從山里下來的路上打的,山里出了只大爪子,毀了幾個烏力楞了,還傷了幾條命,那大爪子,就是呂兄弟給打掉的,跑著的時候,我,我阿瑪和呂兄弟人,前后一起開槍,被他一槍打中額頭斃命。”
趙永柯說完,沖著梁康波笑笑:“老虎在撲向我媳婦兒烏娜堪的時候打的……我自認槍法也不賴,不過,比起呂兄弟,我還差得遠,就連我阿瑪也覺得驚奇。”
梁康波愣愣地看著呂律:“兄弟,你藏得可真夠深的。”
“只是運氣而已……不要往外說,我可不想到處傳得沸沸揚揚。”呂律認真地說道。
“行行行……不說。”
梁康波點點頭,悻悻地說:“確實沒法比,我以前也見過一次大爪子,可我都不敢開槍,這還有啥好比的。收不收徒弟?我兒子梁啟明對你的彈弓心心念念,正好讓他跟著你學學槍法,學學打獵!”
呂律立馬搖頭。
梁康波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梁大哥,并不是我不愿意教,而是你讓孩子跟我學這個,沒啥作用了,有這功夫,還不如讓他好好讀讀書,這趕山打獵啊,弄不了幾年了。學點知識更有用些。”呂律勸說道。
“學那些有啥用,又不能當飯吃……”梁康波撇撇嘴說道:“會寫自己的名字得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你看看那些林場、農場的,當著管理的,哪一個不是懂知識的,你知道我是從外邊來的,見的也多一些。
相信我,要不了幾年,咱們國家,就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們現在這年紀做做這一行還行,換作啟明他們,學出來也沒啥用武之地了。
學點知識,將來捧個鐵飯碗,又不用像咱們這樣每天風里來雨里去,一個不小心,丟在那旮沓都不知道……算了吧!至少安穩。”
呂律說完,拍了拍梁康波肩膀:“走吧,下去看看,咱們今晚能吃上五花肉了,元寶它們幾個,也該讓它們吃頓好的了。”
呂律一動,元寶立馬上前,另外幾條狗崽也跟在左右。
趙永柯看著自家的黑嘴,屁顛屁顛混著呂律狗幫中的樣子,再次嘆了口氣,也跟了上去。
梁康波則微微皺著眉頭,還在想著呂律的話,看著走遠的呂律,點點頭,自語道:“也對,至少安穩!”他說完,也快步跟了上去。
朝著斜下方走了兩百來米,呂律就示意趙永柯和梁康波放慢速度。
三人貓著腰,小心輕緩地往前走著。
元寶等幾條狗,也默不作聲地在一旁跟著。
再往前一段,遠遠地看到了在下邊昏暗的林木間翻食的一頭兩百多斤,毛色已經由黃轉黑,更顯猙獰的炮卵子。
也就只有這么一頭,估計是脫離種群,出來四處游蕩,準備開枝散葉的。
它此時正用長長的嘴巴將地上一段腐木猛地掀起來砸碎。
這樣的腐木中,通常有不少螞蟻或是毒蟲,也是野豬喜歡吃的東西。
這玩意的胃金剛不壞,啥都能吃。
翻拱間,呂律看到它叼起一根辣條,猛地幾甩后,就在地上用腳踩著撕扯起來。
梁康波和趙永柯都立馬端槍上臉,卻被呂律止住。
他看看躍躍欲上的幾條狗,小聲說道:“練練狗!”
呂律其實主要想看看趙永柯的黑嘴。
兩人遲疑了一下,將槍放下。呂律見兩人同意,沖著元寶發出指令:“吜吜……”
早已經迫不及待的元寶立馬朝著那頭炮卵子沖了過去,緊隨其后的還有五條狗崽。
聽到聲響,炮卵子猛地抬頭看向元寶,下一秒掉頭就跑。
但沒跑多遠,就被元寶追上,當先朝著炮卵子的卵泡就是狠狠地一口,剎那間,炮卵子的慘叫聲在林間回蕩開來。
劇烈的疼痛讓炮卵子不得不往回一坐,逼得元寶趕忙松口,緊隨而至的幾條狗崽也圍到旁邊,沖著炮卵子狂吠。
白龍、黑虎、花豹和青狼,不約而同地瞅著機會往炮卵子的后腿腋下、肚皮上撈,實在沒機會,屁股墩和尾巴也不放過。
黑嘴則正面沖著炮卵子狂吠,只顧著朝炮卵子臉上咬。
那可是危險部位。
它剛一迎上去,炮卵子立馬腦袋一甩,張口就朝它咬來。幸好黑嘴靈巧,快速地跳向一旁避開。
蹲坐著也護不住屁股,趁著黑嘴被驚退,炮卵子猛然左右甩動腦袋,將咬著兩邊肚皮和腋下的狗崽逼退,再次拔腿就跑。
只是沒跑幾步,卵泡又被花豹咬住,其余幾條狗立馬圍上來。
這種時候,炮卵子哪還顧得了疼不疼,發瘋似地,誰咬它它就挑誰,竟是被幾條狗弄得跟推磨似地,在那小片空地上團團轉。
可那么幾條狗,總有防不住的,總有盯著屁股咬的。
就像是會傳染一樣,幾次找不到下口地方的黑嘴,終于在炮卵子屁股從自己面前晃過的時候,也找到了機會,上前朝著卵泡就是一口。
幾條狗崽,它跟青狼差不多年份,犬種不一樣,體型上要瘦小些,但靈敏度卻不輸青狼,這一口也咬得實在,又是一聲慘叫傳出。
這兩百多斤的炮卵子,對于幾條狗來說,毫無壓力。
“趙大哥,黑嘴以前拖過嗎?”呂律出聲問道。
“沒有,養它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幫忙找找獵物、看看家,做個伴兒,沒指望讓它去打獵……”
趙永柯說著,拍了拍懷里抱著的槍,意思是找到獵物,有槍就行了。
呂律看著黑嘴,心中暗嘆:“好吧,又一條喜歡襲后的狗!”
屁股的誘惑,咋這么大?
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