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子的照明下,地雷蜂蜂蛹被一個個從巢眼中摘出來放到碗中。
看著里面還在蠕動的大白蟲子,陳秀清看得一陣頭皮發麻,尤其是想到之前趙永柯吃得滿嘴爆漿的樣子,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反觀呂律和蔣澤偉兩人,滿臉期待地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別看蜂巢不大,但那么大的蜂蛹,摘出來后,也裝了一大淺碗。
眼看摘得差不多了,呂律親自上手,將吊鍋架在火上,里面放了不少油,在油略微冒煙的時候,他將蜂蛹接二連三地放入鍋中。
油炸的滋啦聲歡快地響著,呂律用筷子微微攪拌,不過兩三五分鐘,吊鍋里已然炸得金黃的蜂蛹,被呂律快速撈出裝在大碗里。
也沒有用其它別的作料,呂律只是撒了些鹽粒,在大碗中輕輕顛簸,就放到幾人面前。
蔣澤偉則是取了五副碗筷,每個碗里都倒了些葦河鎮上私人釀制的高粱酒。
這酒沒有那么香醇,但卻是標準的純糧酒,品質有保證,性子也比較烈,東北天冷的時候,喝這種酒,那才真是夠勁。
蔣澤偉很有分寸,倒的酒也不多,一人大概也就一兩左右,這點酒下肚,在坐的幾人都不會醉。
可是,在將筷子分發下去的時候,陳秀清和梁康波兩人就搖頭了。
“我不敢吃!”陳秀清直接搖頭。
梁康波也搖頭:“這東西我吃過一次,用火烤的,吃了以后渾身發癢!起又熱又癢的大哥大疙瘩,太難受了,你們吃吧。”
他接過筷子,隨手就放在一旁:“我喝點酒就行!”
呂律知道梁康波這是蛋白質過敏,這種事情沒法勉強,人的體質不一樣,有的人還真的不能吃。他轉頭看向清子:“你嘗點,難得的好東西。這東西難道還比蠶蛹害怕?”
東北有道下酒名菜——開邊蠶蛹,在呂律看來,可比這蜂蛹還生猛。
還有一種用大綠蟲子炸出來的,這種蟲子,是種野蠶,更是威猛。
陳秀清還是使勁搖頭。
見狀,呂律也就不勉強了,叫上趙永柯和蔣澤偉,一起下筷吃了起來。
看著三人吃得咔嚓咔嚓,香脆無比的樣子,眼看著碗里的蜂蛹快要見底了,陳秀清又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明明覺得很好吃,偏偏又不敢下口,那簡直太煎熬了。
主要是看呂律吃得太香。
他最信任的還是呂律。
終于在喝了兩口酒以后,似乎膽氣大了一些,拿起筷子從碗中夾起一個蜂蛹,用指頭拈著,試探性地放口中咬了一小節。
真正品出蜂蛹那酥香無比的味道時,一下子就放開了,筷子下得立馬勤快起來,看得另外四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頓小酒喝過,趙永柯和陳秀清兩人接手輪換守夜的事情,其余三人早早地睡下。
下邊那么大一頭大炮卵子的尸體放在那兒,腥氣、血氣濃重,生怕晚上招來什么大的野物。
第二天早上,等呂律、梁康波和蔣澤偉醒來的時候,看到陳秀清和趙永柯兩人,已經將飯都做的差不多了。
吃過飯后,天已經大亮,幾人牽了馬匹,領著狗,前往發現棒槌的地方,果然看到那被燒過的地雷蜂巢穴的位置,又有了七八只地雷蜂趴著。
不過,這些蜂老巢被端,尤其是蜂王已經滅了,顯得六神無主,不是起來盲目地在周圍亂飛。
梁康波和趙永柯兩人折了樹枝,上前幾下拍打,盡數打落。
終于可以安心地抬棒槌了。
“蔣大爺,還是你來?”呂律笑著將身上挎著裝工具的袍子皮做成的包遞給蔣澤偉。
老頭子搖搖頭:“這是伱當把頭找到的第一個棒槌,當然得你自己來,我在旁邊看看就行。”
“行吧!”呂律點點頭,將東西在棒槌旁邊放下。在棒槌兩邊插了簽子,架好橫梁,用紅線將棒槌的莖稈固定住,又用紅線圈了方圓一米的位置。
見早上的蚊蟲飛得比較多,蔣澤偉還特意讓陳秀清三人用松針點火驅蚊蟲,防止它們干擾抬棒槌的呂律。
呂律則取了紅布在地上鋪好,快當剪刀、快當斧子、快當鋸、鹿骨簽子等工具一一在紅布上擺好。
抬棒槌要破土,首先得在棒槌的下方開個窩子。
這棒槌緊挨著枯樹樁生長,枯樹樁也就成了必須刨除的東西,呂律干脆就從枯樹樁下手開始發掘。
梁康波、趙永柯和陳秀清三人,則開始在周圍排棍兒。
好在,這樹樁已經完全腐朽,不用斧頭鋸子之類,單是用手也能輕易剝下來。原本想著得費一番功夫的,木樁腐爛成這樣,事情反倒簡單起來。
尤其是土層下那些樹樁曾經粗壯的樹根,腐爛后直接成了一個個空洞,連帶著讓土層也變得松軟。
呂律不過花了大半個小時就將這些腐朽的樹木清除干凈,那棵棒槌,也就顯現出來,棒槌特有的香味也撲鼻而來。
看到那棒槌的樣子時,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蔣澤偉驚嘆連連:“看看那胖乎乎的小腿,太漂亮了,都已經有人形的神韻了,還有這個頭,都有嬰兒小臂那么粗了,還很長……咦……”
他忽然注意到棒槌的異樣,驚咦一聲,又湊近看了眼,有些遺憾地說道:“這腿咋斷了一只啊?可惜!”
這問題,在將土用鹿骨簽子一點點扒掉的時候,呂律就已經注意到了。
大概是因為這樹木腐朽的樹根中空,有野物經過的時候踩到的時候陷落,繼而將這棒槌的一條腿兒給踩斷了一條,不過,還跟主體皮肉連著。
最讓呂律意外的是,這條小腿上居然也因此有了萌發出來的芽點,估計到了明年,會有另一根參苗長出。
這生命力,非同一般!
現在這情況,也算是一苗兩棒槌了,確實特殊。
不過,有了這殘缺,也不妨礙它身為一棵百年開外的六品葉棒槌,這年份,就足以讓它的價值變得很高。
而且,這分量,最起碼也有五兩,在這年頭,賣個四千來塊錢,不成問題。
如果那條腿是完好的,那更不得了,都已經是非常有神韻的棒槌了。
又花了大半個小時,呂律小心地將棒槌抬出,梁康波等人湊過來看過,都欣喜之余又有些遺憾。
可事實如此,還是得謝謝山神爺賞飯吃。
陳秀清幫忙剝來樺樹皮,趙永柯到溝邊取來潮濕的青苔,呂律親了封包子。
讓幾人郁悶的是,在周邊搜尋了一整天,居然只找到兩棵二甲子,更別說五品葉、四品葉的棒槌了,其余的倒也零散發現一些三花、巴掌。
這地方到處是野豬翻拱的痕跡,很有可能一部分已經被野豬給吃掉,還有一些被損毀的,已經隱匿起來。
想到那頭被打死的大炮卵子,一個個恨得牙癢癢。
不過,二甲子也得抬啊!
呂律在幾人繼續搜尋的時候先將其中一棵二甲子給抬了出來,棒槌太小,呂律帶回去栽種,在抬另一棵的時候,出現的情況,連蔣澤偉都看傻眼了。
那小小一棵二甲子莖稈下連著的,居然是一個大棒槌,不比呂律之前抬出來的那棵棒槌小,穩有六兩的樣子。
這里說的,是老式的十六進制的稱量法,也就是所謂的半斤八兩。
兩人看著蘆頭都知道,這是一棵轉胎參。
山參的生長,靠得是每年新長出的芽苞,每年一更,形成蘆碗,蘆碗往下堆疊,隨著年份增加,漸漸形成棒槌的橫紋。
一旦芽苞受損,棒槌就會進入休眠狀態,但是棒槌不腐,重新開始孕育芽苞,短則兩三年,長的十數年、幾十年都正常。
而這樣新孕育出的芽胞長出的參苗,可能是二甲子,也可能是五品葉。
眼下這種情況就是二甲子。
這也是為什么明知道二甲子的棒槌大多分量不足沒什么價值,依然被人見到就挖的原因,因為下面,很有可能藏著的是大貨。
從這棵棒槌的年份上來看,絲毫不輸那棵六品葉,很有可能,這才是這片棒槌的老祖宗。
但也正是因此,一個個又將到這片林地里胡亂翻拱的野豬給罵了一通。
抬這棵棒槌,足足花了五六個小時,除了蘆頭有問題,下邊還是個菱角體,飄逸的根須,讓它看上去也是相當漂亮。
接連兩個百多年份的大貨出土,盡管有些殘缺遺憾,但那也是大把的錢。
山里野物眾多,找到殘缺棒槌的情況其實并不少見,但這不妨礙蔣澤偉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呂律:“手氣是相當不錯,可接連兩棵大棒槌都多少有點問題,還真是奇葩,你這命……”
蔣澤偉說到這里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可呂律一聽到這話,卻不得不上心了。
他很清楚自己重生這種特殊情況,連忙問道:“蔣大爺,你說我這命咋了?”
“沒啥?”蔣澤偉搖搖頭,不肯往下說。
“大爺,有話你就直說唄,不管好賴,我都不怪你,你這么說一半留一半,我這心里反倒老是惦記著。就給我說說吧!”
老人家的話有的時候聽上去玄乎,毫無根據,但等事情真的經歷了才會發現就是那么回事兒。
呂律雖然不信命,但是關乎自己,還是忍不住問。
“真想聽?”蔣澤偉猶豫著問。
呂律點點頭。
“那我就直說了,我也是聽人說的,你這命里,給我感覺缺了點啥,不太吉利,怕是會有事兒發生!不過你也別當真,我自己也不懂這個。”蔣澤偉訕訕一笑,接著說道:“明天再找一天,如果沒啥收獲,咱們還是盡快回去吧。”
呂律心里確實被這話微微觸動了一下。
可是,會有啥事兒呢?
他想來想去,發現自己唯一擔心的,只有家里的陳秀玉,聽蔣澤偉這么一說,他當即點頭:“好!”
第二天,一干人又在這片山林好好搜尋了一天,結果還是沒啥收獲,晚上的時候,呂律作出決定:出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