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今晚情況不同,呂律和雷蒙兩人,都只是少少地喝了兩口酒,暖暖身子就行,并不敢多喝。
雷蒙有滋有味地吃完那些大雁肉,將東西簡單收拾,送回窩棚里,然后回到火堆邊坐下休息,順便給自己點了支煙。
“狼群應該被你開槍驚到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過來。你今天在地里忙了一天了,晚上還要值守,回窩棚里睡會,養養精神,外邊有我守著,有情況我會叫你!”
呂律往火堆里加了幾塊柴火,回頭看著雷蒙。狼這玩意兒,對槍藥味兒很敏感,一般聞到這種氣味,不會輕易靠近。
“別以為我不知道伱今天也在沼澤地里轉了一天,別人看著輕松,但我知道,打獵其實也是個累活,今天怕是也找了不少地方,要睡你去睡,我來守著前半夜。后半夜交給你。咱們倆輪著來。”
雷蒙反過來催促呂律:“反正我明天早上不用上工,可以睡覺,下午才參加勞動。你明天還要打獵呢。”
“蒙哥,這樣推來推去就沒意思了。狼群來了,我能通過我這些狗立馬知道出現在什么地方,但是你行嗎?這些狼到底會不會來,誰也說不準,我是打獵的,這方面你得聽我的,不要和我爭,趕緊去睡!”
呂律說著推了他兩把:“再說了,誰說我明天必須打獵啊?休息一天也沒事兒,我又不拿工資。”
雷蒙被呂律說得笑了起來:“好好好……聽你的,記得叫我換你!”
“嗯吶!”呂律笑著點頭。
雷蒙也不再多說什么,掐滅紙煙,將剩下的半截裝衣兜里,這才鉆進窩棚里躺下。
將半自動放在旁邊,把軍用棉大衣蓋在身上,他確實很累了,接連搶收莊稼好幾天了,一直沒好好休息過,幾乎一沾到窩棚里簡易木床上鋪著的厚厚的烏拉草,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呂律聽著這聲音,微微笑了笑,提著半自動,順著大路,領著元寶,巡查了一遍,覺得沒啥異常,再次走到火邊,緊了緊衣服,靠在窩棚門口,抱著槍閉目養神。
安排在窩棚里守著,可不僅僅只是住在窩棚里,防止野豬溜進地里邊禍害才是要緊事兒。
不然的話,人在窩棚里,地里遭了野豬的禍害,那也是要挨批評的。
巡守的事兒,呂律也順便代勞了。
元寶幾條狗就緊挨著呂律趴下,蜷縮成一團睡著。
這一守,就守到了凌晨三四點的樣子,也往雷蒙巡守的這一段苞米地查看過三四次,始終沒有任何情況,呂律自己也開始有些犯困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體,打著手電筒,下到山腳的水溝邊,掬了些冷水,洗了一把臉。
被這冰涼刺激,他整個人清醒了很多,然后又快步走回窩棚邊,往快滅的火堆中加了些木柴。
這個時段,往往是夜里最冷的時候。
許是拿木柴的聲音驚動了雷蒙,他就在這時從窩棚里鉆了出來,打開手電筒對著自己的上海表照著看了下:“喲,這一覺睡的好沉,都已經四點十五了,再過一個小時左右,天都該亮了。”
這個時節,早上五點多天就亮了,到了下午五點多點日落天黑。
“那是你太累了!”呂律笑著說道。
“有你守著,這一覺比在家里睡得還舒服……都守了一夜了,你趕緊去瞇會兒!”雷蒙催促道。
他說完,打著手電順著大路走去。
眼看再過個把小時天就亮了,呂律覺得應該不會有啥事兒了,也就依言,鉆進窩棚里,拉過雷蒙的軍大衣蓋著躺下,準備瞇一會兒。
一翻身,注意到雷蒙的半自動就在旁邊放著,他趕忙拿了槍出來:“蒙哥,槍帶上!”
雷蒙擺了擺手手:“我去上個廁所,順便在那邊看一眼就回來。”
百多米外,有個木頭簡單搭建,用尼龍布圍起來的簡單茅房,供平日在地里干活的職工或是臨時工使用,也是一個積肥的地方。
正所謂,種地不上糞,等于瞎胡混,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這是農民傳承下來的種植經驗。
積肥,是全國性質的事情。
哪怕是在黑土地上的農場中,化肥之類的東西早已經開始使用,已然要積肥,并不是所有的地都肥沃。
生產隊時期,很多土地貧瘠的地方,人們甚至有早起撿拾牲畜糞便,回來換工分習慣,而且,這些撿回來的牲畜糞便都不允許用在自家的自留地里邊。
前些年的生產隊上,別看糞便很臟很臭,能干上收糞便、掏大糞這個活的可是美差,一般人排不上,必須是根紅苗正、誠實公正的人才能勝任。
一是這個活不太累,比推車送糞上山嶺輕一些,更重要的是,他還掌握著記多少公分,發多少糞票的權利。
在農場里倒是沒這說法,但往往這種臟活,也得輪流著來,尤其是到了冬天,搭在外邊地上的茅房,要不了多長時間糞便就冰凍得堆成一尖堆,直往上鉆,就不得不隔段時間清理一次。
呂律在農場的時候,也是被冰糞渣濺到過臉上的人。
就更別說一向守規矩的雷蒙了,即使茅房在百多米外,還是在夜里,他也沒有胡亂解決,主要是弄在窩棚周邊也埋汰。
呂律見他不以為然,微微皺了下眉頭,他不由又看向元寶它們,見沒啥異常,覺得應該問題不大,也就提著槍,重新鉆進窩棚里躺下。
雷蒙很快到了茅房邊,從旁邊揪了幾片苞米桿上的葉子,鉆進茅房里。
這年頭上茅房,可沒啥紙巾,幾片葉子、一根小棍湊合著解決。
兩三分鐘后,雷蒙舒暢地提著褲子走出來,邊走邊系腰帶,然后打著手電筒朝著前方走了一段,四處照射幾下,沒發現有什么問題后才折返回來。
殊不知,他剛走了沒幾步,身后忽然有響動傳來,緊跟著有東西搭上了雙肩。
那一刻,哪怕他是軍人,心理素質過硬,也被嚇了一跳。
但也正因為心理素質過硬,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狼。
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出來上趟茅房,居然就遇上了狼搭肩,偏偏呂律讓他帶槍,他沒當回事兒。
之所以知道這是狼搭肩,那是因為趙團青來農場,晚上邀請他去一起吃肉的時候,聽趙團青說過。
不僅僅是趙團青,農場里人來人往,不少來打零工人也說過類似的事情。
他還聽先來開荒燕窩島的前輩說過這樣的事情。
狼兇殘、生性狡詐,搭肩,是它們捕獵的一個極其省力的技巧。
肩膀被狼爪子搭上,出于本能,很多人會立馬回頭看,而這一回頭,正中了狼的奸計,因為脖子正好就展露在狼嘴下,只需要一口,就能輕松將人殺死。
所以才有了老輩人口耳相傳的一句話:狼搭肩,莫回頭。
雷蒙記住這句話,他很快反應過來,立馬按照趙團青說過的方法來。
他趕忙把頭一低,雙手同時猛地往自己肩膀上一抓,果然抓住一雙毛茸茸的爪子,被他一把拉著,使勁往前一扯。
被一下子提高的狼,腦袋一下子竄到雷蒙頭頂上,他的腦袋,正好頂著這狼的下頜,直接被他背了起來。
被使勁拽著一雙前腿,任憑它如何掙扎,始終拿雷蒙沒辦法。
這狼頓時驚叫起來。
旁邊的草地中,有快速穿行的聲音傳來,聽到聲音的雷蒙心頭大驚,狼群居然一直沒有離開,就在周邊游蕩。
他哪還敢停留,立刻背著這匹狼,朝著窩棚狂奔。
嗚……
元寶突然傳來兇聲,讓剛躺下去,閉著眼睛準備睡覺的呂律心頭一驚,猛地翻身坐起,一抄放在身旁的半自動,一手拿著電筒,從窩棚里竄了出來。
他看到元寶正朝著茅房的方向發出兇聲,心頭不由暗叫一聲:“糟糕!”
不敢有絲毫遲疑,呂律立刻躥上大路,朝著茅房的方向狂奔,很快手電筒就照到了朝著這邊狂沖過來的雷蒙。
讓呂律心驚的是,在雷蒙身后的路上,接二連三地竄出幾匹狼,跟在呂蒙身后追。
不敢有絲毫大意,呂律左手抓著手電筒,托著槍,右手抓著槍托端槍上臉,指尖搭在扳機上。
被燈光一射,從外邊草地上竄出來,朝著雷蒙追擊的跑最前面那只狼一下子停住腳步,朝著呂律這邊張望,其它幾匹狼也停了下來。
趁著這一愣神的機會,呂律果斷扣動扳機。
砰地一聲槍響,跑最前面的那匹狼應聲而倒。
其余幾匹狼受驚,一下子竄進旁邊的草叢間 六條狗也立馬狂吠著追了出去。
那草太深,幾匹狼一躥進去,只看得到草桿晃動,被打死一只,這些狼竄進草坡,它們居然沒有立刻就跑,而是迂回著靠近。
呂律哪會放過這機會,托著槍的手電筒照著草坡,哪里有草晃動,就打哪里。
砰砰……
接連兩槍過去呂律就沒法開槍了,因為六條狗也跟著竄進草坡中,而那剩下的兩匹狼則是掉頭就跑。這種時候開槍,容易誤傷。
元寶它們跑得快,狼更快。
只是一兩個呼吸,已經追逐著竄進林子里,聽著元寶它們的狂吠聲不斷跑遠。
遠處林木間,有狼嚎聲傳來。
呂律心頭大吃一驚。
剛才看到的狼就有六匹,林子里竟然藏著還有。
這究竟是來了多少狼,呂律也沒法估計,他不免對六條狗擔心起來。
不過,呂律暫時也顧不得它們,更讓他擔心的是雷蒙。
剛才手電筒一照,居然看到雷蒙背著一匹狼在狂奔,他也被狠狠地嚇了一跳:啥情況?
“兄弟,快幫忙,弄死它!”雷蒙大叫。
背上的狼,雷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向呂律求助。
呂律趕忙沖了過去,看到那匹被雷蒙抓住一雙前腳,不停兇叫著,腦袋被雷蒙頂著,張嘴想咬卻咬不到,一雙后腿踢蹬也無濟于事的狼。
“站穩了!我打它的腰!”
呂律招呼一聲,見雷蒙上前邁出一步,做好準備,他立刻雙手緊握半自動,用槍托朝著狼的腰桿砸了下去。
只是一下,這匹狼慘叫一聲,一雙后腿頓時就不再踢蹬了。
銅頭鐵骨麻桿腰,腰是狼的致命弱點。
呂律原本想動用獵刀直接捅這匹狼的脖子,但又生怕一不小心,反倒弄得雷蒙被咬,或是灑一身血,干脆就用了最笨的辦法。
接連砸了兩下,呂律這才一把扯著狼的后腿叫了聲:“撒手!”然后猛地往后一拽,雷蒙適時松手,這狼頓時被拽了下來。
腰桿被廢,它半個身子耷拉在地上,緊靠一雙前腿撐著,朝草地邊逃,被呂律直接朝著腦袋就是一槍結果了小命。
雷蒙終于長長松了口氣。
呂律則不敢耽擱:“蒙哥,抄家伙,跟我走!”
他可沒忘記自己的六條狗。
都已經聽不到它們的叫聲了。
呂律擔心幾條狗出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