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韶峰家里出來,呂律又去了找了蔣澤偉。
老爺子悠閑著呢,在后山放毛驢,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烤太陽,腿腳不靈便,地里的活計做得也少,會有兒女抽空過來幫忙。
呂律一說來叫他去吃飯,二話不說,騎著毛驢,跟他家老婆子打了招呼,就先去呂律的草甸子了,按他的說法,在哪兒放不是放,呂律的草甸子里放牲口,完全就不用管,還能混上一頓飯吃。
陳秀清、馬金蘭和段大娘都是在地里找到的,都在忙著往家里瓣玉米。
和馬金蘭之間的矛盾已經化解,呂律的木刻楞里邊,她還從未踏足過呢,明明心里很想去,卻還是完全放不開。
呂律不得不將這任務交給陳秀清。
和解了也得走動起來,那才像是一家人不是。
至于段大娘,呂律直接說請她到家里坐坐,順便也陪陪馬金蘭,勸導一下,她也滿口答應下來。
事情辦妥,呂律提著雞往回趕。
來吃飯的人不少,有得兩口子忙。
臨近傍晚的時候,一干人倒也自覺,陸陸續續地到來。
呂律這里的飯菜,也滿滿當當地準備了兩大桌。
簡單地寒暄后,男人在大炕坐一桌,女人和孩子則圍坐在地桌旁,吃得煞是熱鬧。
都是有過不淺交情的人,呂律敬他們,他們也都關愛呂律這小兩口,感覺更像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團圓飯一樣。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趁著這功夫,呂律跟趙永柯說明了情況,烏娜堪給張韶峰他老爸先量了縫制熊皮大衣的尺寸,家里還有不少苞米堆在院子里要處理,省得晚上下露水或是霜,他們忙著回去。
馬金蘭在木刻楞了轉著到處看,就連倉房、馬廄,包括地窖都沒放過,里里外外轉著看了一個遍,段大娘也陪著一起,說了不少話。
“你心里邊啊,很多事情得放開了。你看看,秀玉現在跟了呂律,這過的日子,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別老是揪著過去不放,這做人啊,得往前看。”
段大娘適時勸導:“你看看我家那男人,不也是死在山里,我家那小犢子更不聽話,就他一個兒子,還偏偏跑去當了兵,要真按伱這想法,總想著將兒女牢牢抓在手掌心,這日子可過不好。得想開了才行!”
馬金蘭深深呼了口氣,默默地點頭。
“這人吶,總是容易眼熱,屯里就有不少人,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有些話,得好好過過腦子,不是別人說啥就是啥,有些人的話,明面上聽著是好話,可暗地里,盡是些吃人的招,要按他們說的做,啥時候被吃了都不知道。
你看看呂律這孩子,穩重,敢想敢做,又會做人,秀玉這姑娘也是,多般配的一對,情投意合的,要按照有些人的想法,恨不得把他們都拆散,那還會有今天……
呂律這孩子,一來就救了清子,給你們家不少幫扶,你也不想想,如果他沒有來,你們家現在會是啥樣的日子?
心里的那些結,呂律都不跟你計較,你也該完全放下,多走動走動,這是你們的緣啊!孩子們的事兒,終究還得靠孩子們自己來決定,咱們啊,都開始老了,不能緊抓著不放,顧不了一輩子。”
段大娘說得真誠,馬金蘭也聽得滿臉愧疚。
呂律這里的日子過得越好,她心里對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越發懊悔。
但也正是因此,看清了不少人的嘴臉,才會在聽到朱春梅那些難聽的話直接找過去理論,甚至扭打,本能地護著自己兒女是其一,更多的也正是這些愧疚。
想到以往將呂律拒之門外那些難聽的話,這份愧疚,怕是得在心里壓上一輩子。
兩個女人在屋外說著話,屋里也熱鬧著。
烏娜堪拿著尺子給呂律和陳秀玉量縫制蘇恩的尺寸,在量完后,呂律趁機將元寶它們給叫進屋子。
“趙老爹,說說看,我給元寶它們用黃牛皮制作防護背心,有什么好的建議?”
對于呂律來說,這才是重點。
事情也跟趙團青說過,當時對呂律這想法,趙團青自己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穿上一層防護,總能少受些傷害,這就跟人穿衣服鞋襪一個道理,不僅僅是保溫遮羞,哪怕再薄,也能有一定作用。
“碰到野豬,最容易被挑的是胸腹和肚子,這些地方得防護起來!碰到熊,那沒辦法,一巴掌拍中了,大爪子都受不了。遇到猞猁、狍子之類,這些東西,喜歡咬脖子、喉嚨,背脊,這個不好防……”
趙團青更多的是從碰到的野物來說問題,只是想著,也覺得挺難。
但也指出了問題關鍵。
“還不能穿太多,太多了影響狗的靈活性,太重了也跑不起來!”趙永柯也說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呂律自己心里是早有想法的,后世軍犬或是警犬的戰術背心、防護背心啥的,在靈活性、負重和防穿刺上都有不少研究。
在想到給元寶它們做防護背心的時候,呂律腦海中的防護背心他就已經有了雛形。
只是,應對的情況始終有所不同,他得進行微調。
“四條腿肯定是不能妨礙的,影響靈活,用皮子防護住容易被挑的胸腹、肚子和后脊應該沒問題。脖子上有些難度,總不能套上一個脖套吧。關鍵是,元寶它們在咬的時候,脖子也需要很靈活……”
趙永柯想過之后,又補充一句:“碰到熊是真沒辦法,一爪子下來,是能防著不被爪子抓傷,可架不住那一巴掌的力氣。”
“腰最脆弱,身體轉向也必須靈活,同樣不能禁錮……至于脖子,帶不了脖套防護,弄個項圈,卯上鐵刺,誰要敢咬下來,先扎它一嘴……”
呂律想了下,回屋子找來一張紙和一只鉛筆,先按自己的想法,劃了防護背心的雛形,又根據趙團青和趙永柯的想法,涂涂改改。
這種準備給狗穿背心的想法,就連王德民、蔣澤偉和王大龍三個外門也都引起了興趣,湊在一起看著,更別說陳秀清了,他此時眼中,也盡是狂熱。
一幫子人,不管懂還是不懂,在那里謀劃半天,防護背心和項圈成型。
“趙大哥,這事兒就交給你和烏娜堪嫂子了。”
將一條條狗拉到面前,讓趙永柯和烏娜堪量了尺寸,接下來就看成品了。
不管怎么想,都沒辦法做到全方位防護,只能盡可能地在不影響元寶它們的靈活性又不增加過多負重的情況下來進行,盡量減小傷害。
“沒問題……”趙永柯對此,也充滿期待。
尺寸一量好,趙團青一家五口人招呼著一起往回走,像是生怕忘記這些尺寸一樣。
不過,這些防護背心設計成了以皮帶扣子相連的樣子,是可以進行松緊調節的,幾條狗崽都還在生長階段,這還是一個嘗試調整階段,如果效果確實不賴,以后等完全長成型了,還可以再進行縫制。
在送走趙團青等人后,王德民也沖著呂律使了眼色。
呂律知道,他這也是準備要回去了,打算給陳秀玉把脈。
他將陳秀玉拉到門外:“媳婦兒,咱們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嗎,我今天過去找王大爺把脈看過了,他說我沒啥問題……我想讓他也給你把脈看看,找找原因。”
聽到這問題,陳秀玉神情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有些猶豫不決。
一直沒啥反應,她就已經在心里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了,現在一聽呂律說找王大爺把過脈說沒問題,她心里一下子慌了起來,那不就等于在說她有問題嗎?
這要是真有問題,那以后真不知道該咋辦!
這年頭的人,在子嗣觀念上,向來很看重,萬一真不會生,那不知會有多少閑話。
“你也別多想,咱們就找找問題,若是真有啥問題,可以早早治療。放心,就即使真不會生,我也絕不會怪你,我保證!”呂律小聲安慰道:“及時發現問題才能解決問題對不對!”
陳秀玉低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自己先回了臥室,都是為了要個孩子,目標是一致的。
呂律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他回屋給王德民說了情況,領著他進了臥室,隨手將門關上后,在一旁看著王德民取了腕枕,給陳秀玉把脈。
呂律打心底是不相信陳秀玉有問題的,上輩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現在只覺得,肯定是自己早早地來到這山里,和孩子的緣分還未到而已。
但陳秀玉就不一樣了,在王德民指頭搭在她手腕上的時候,心也跟著一下子懸了起來,吸了一口氣憋著,緊張地看著王德民。
“閨女,放輕松點,別那么緊張,你這樣憋著一口氣,心跳脈搏都會跟著變化,這可不容易看準!”
王德民很溫和地沖著陳秀玉笑笑。
陳秀玉滿臉尷尬,但事到臨頭,也只能配合了。
她深吸幾口氣,調節著自己的緊張心緒,呂律也擔心她過于緊張,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事情總算順利起來,王德民很快收回了手,隨后將腕枕收進藥箱。
“王大爺,咋樣啊?”呂律催問道。
“秀玉也沒問題!”
王德民笑著說道。
“既然兩個都沒問題,那問題出在哪兒啊?”呂律有些想不明白了。
“你小子,準備當爹吧,秀玉啊,有了喜脈了!剛才從脈象來看,左邊脈象跳動厲害,應該還是個男孩!”
王德民笑呵呵地說道。
這話一出,兩口子頓時愣住,隨即一下子變得狂喜。
“那咋一點反應都沒有啊?”陳秀玉忍不住問道:“我看別人,至少會吐。”
“這說明啥,說明你身體好啊,誰告訴你說懷了孩子,就一定會孕吐啊……以后啊,注意防護,該有的鍛煉不能少,但一定不能做重活,小心養著吧!”
王德民隨后又看向呂律:“尤其是你小子,克制著點!”
呂律笑著點點頭,活了一輩子,這種事情,他還是很清楚,啥時候能做,啥時候不能做的。
王德民提著藥箱往屋外走,正好看到馬金蘭和段大娘從外邊回來,他立刻說道:“金蘭啊,準備攢雞蛋吧,明年你可是要當外婆了!”
馬金蘭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倒是段大娘先高興地叫道:“秀玉懷上了!”
屋子里剩下的幾個人,都變得欣喜起來。
這又是喜事一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