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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大煙泡

  在家休息了一天,深知在家貓冬不是事兒,想要把握冬季狩獵機會的呂律,第二天去找了張韶峰和陳秀清,準備約著一起進山。

  過年這段時間,精神已經養得很足了。

  誰知道,天公不作美,還在張韶峰家里嘮嗑呢,就聽到外邊明顯大了不少的風聲。

  兩人出來一看,北風呼呼。

  “看這樣子,怕是又要下雪了!”

  張韶峰抬頭看著瓦藍的天空上掛著的溫吞太陽,身為生長在大荒里的人,知道起了北風,要不了多長時間,昏沉的云層會很快蓋住天際,然后隨之而來的又是一場雪。

  而且,聽著越來越緊的風聲,怕是會有一場很大的雪。

  “怕不是一場大煙泡吧!”呂律有些擔心。

  大煙泡,東北一標志性的特別天氣。

  嚴寒中的東北,最可怕的莫過于刮大煙泡了。

  這種極端天氣,就即使是本地人也懼怕三分,遇上這樣的天氣,誰也不敢外出。

  在荒郊野地外,輕易能把人活活凍死,絕不是危言聳聽,厚厚的棉衣在它面前,跟張紙似的。哪怕是一身御寒能力極強的皮貨,也得好好掂量著。

  呂律也不敢冒險:“得……我還是早點回去吧,進山的事兒,等這場雪過去后再說!”他連去陳秀清家跑一趟的想法都沒了。

  他很清楚,無論是不是大煙泡,只要下雪,還是老實在家里邊貓著靠譜。

  “別急著走啊,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了,進屋玩一會兒再走!”

  見呂律說了一句,直接就走的樣子,張韶峰出聲挽留。

  “算了,本來主要就是說一下進山打獵的事兒,既然去不了,我還不如回家貓著,等這雪過了,能進山了,我再來找你們!”

  呂律擺擺手,腳步沒有停留。

  回到家中,沒啥事兒做的呂律,給自己拿了床狍皮褥子,到大炕上歪著。

  去了一趟城里,陳秀玉特意讓呂律領著去逛了一趟國營店,選了不少布料回來,母性如此,她已經開始給肚子中的孩子準備小衣服了。

  的確良的布料,除了顏色多樣外,在呂律看來,別的方面簡直一無是處,果斷找人用錢換了些布票,挑著好的棉布割了不少。

  趁著貓冬的機會,陳秀玉開始縫制衣服,研究做多大,繡什么樣的花紋。

  看她一副嫻熟的樣子,平日里去秀山屯串門,怕是沒少跟人請教這些問題。

  兩人在大炕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呂律無聊,干脆將一直小心藏著的獸皮書找來,開始研究獸皮書上標注的各地老兆所在的位置,也算是為開春以后,進山抬棒槌作準備。

  他細細想過這獸皮書,看著上面覆蓋那么大面積的地圖,確定是以前參幫大勢力才有可能繪制。

  這樣的獸皮書,在那樣的勢力中,怕是也屬于機密的東西,非參幫頭腦人物,很難接觸得到。

  雖說現如今每年進山抬棒槌的人很多,里邊標注的位置可能大部分地方被人每年光顧,但對于呂律來說,有老兆,那就是一種極其便利的線索,而且,不少地方,一般人還真的很難抵達。

  有些地方,那可不是光有膽量就能去到的。

  換句話說,這地圖上,其實還蘊藏著不少機會,非常值得大力開發的機會。

  也正是因此,值得細細研究,最好能吃得透透的,刻在腦子里,能隨時啟用。

  到了傍晚的時候,風聲變得更緊了。

  瓦藍的天空早已經變得昏沉,隨著呼呼的風聲,天空的雪,像飛劍似的嗖嗖亂射。

  看這情形,還真有可能要刮大煙泡。

  過了不到半小時,風力又升級了,都變成狂風,吹在窗戶上不再是之前的嗚嗚聲,而是變成了尖銳的呼嘯聲。

  院子里堆積起來的積雪,被大風重新刮起來,和空中的碎雪攪成一團,轉著圈地狂舞。

  天地間一片混沌。

  轉瞬間,感覺這風一下子大得不可想象,凜冽的寒風,聲嘶力竭,令人懼怕,好像是世界末日到來一般。

  彌漫的大雪橫沖直撞,在快速地用雪夷平溝壑,填滿道路。山坡上的林木樹枝,被大雪壓得沉沉低頭。

  這還是在山里。

  盡管小興安嶺是低山丘陵地帶,但也有不少遮擋。

  在這樣的地方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平原地帶了,那才是真恐怖。

  呂律在農場的時候,曾經陪著雷蒙去銀行的時候,見識過一次。

  七五年的時候,墾荒兵團改制,很多連隊開始實行按勞計酬,按出工計分的農場管理辦法。

  一年忙到頭,秋后算賬能人均分到三百塊,比改制前翻了一番。

  職工們既為增產增收而高興,也為分紅能不能兌現而擔心。

  為了趕上第一批決算,雷蒙在拿到會計們忙了幾個晝夜弄出來的決算方案,第一時間叫上呂律陪同,趕到營部送批。

  事情辦得很順利,結果在回來的時候就遇到了大煙泡。

  那可是頂著風走都得把身體向前傾斜十多度,彎腰才能邁開步子的天氣。寒風刺骨,穿在身上有些笨重的羊皮大衣,這時候的感覺,像是只穿了一件襯衣似的。

  一陣陣猛撲過來夾帶著大片雪花的寒風,使人睜不開眼,透不過氣,整個人好像是在被人揮著鞭子抽打,臉上很快糊上一層霜雪。

  呂律和雷蒙兩人,才在這樣的風雪中走了幾百米,就覺得胸口被吹得發痛,呼吸也變得困難,不得已,只能轉過身倒退著走,可不停的大風頂著后背,像是有人從背后狠命推著一樣,步履維艱。

  偶爾風力松下下,措不及防的兩人頓時摔得四腳朝天、眼冒金星。

  別說是呂律了,就連經驗豐富的雷蒙,看著混沌沌、昏暗無光的荒涼大地,也忍不住害怕,兩人就連方向都快無法分辨。

  雷蒙知道,一旦方向出了問題,很有可能葬送在這荒野里,萬一踩進被風雪夷平的溝壑,可能分分鐘就會被埋。

  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必須趕緊找地方躲避,不能再走了。

  可是,也不敢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來,缺少活動,身體里的發動機很快就會被凍得熄火。

  耳朵上像針扎一樣的鉆心疼痛,就是即將被凍僵壞死的信號。

  在這樣情況下,心里有的只是深深的絕望。

  幸好,雷蒙經驗豐富,對地形也熟悉,硬是生生靠著勉強辨認出來的電線桿子,找到了附近林子里的一個地窨子。

  兩人拼了命地刨開已經將地窨子小門堵住的雪,鉆進去后,成功點燃柴火,總算是緩過來了。

  隔著地窨子的縫隙看著外邊的荒野,大風一會兒把雪搬到地窨子門口,一會兒把雪搬到另一邊無端堆起一座小山。

  等到天放晴了,風止住的時候,呂律才發現,去的時候跟回來的時候,像是完全變了一個天地。

  雪層的表面早已經形成了一個硬殼,在這樣的硬殼上,爬犁能在上面快速通過,但如果用勁過猛,一腳踩下去,也許就能將人埋住大半截,不掙扎半天都爬不出來。

  這是動輒持續一天一夜的天威,呂律只能識趣地選擇避開。

  看著窗外愈演愈烈的情況,呂律知道,接下來幾天,得老老實實地呆著了。

  不行,呆不了!

  呂律記著段大娘家呢。

  現在只有她一人在家,這樣一場大煙泡下來,說不定大門都得被雪給堵住,想打開都難。

  等風停了,得第一時間過去看看,可不能讓人給困在里邊。

  這場風雪,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風聲才緩了下來。

  就呂律這里,中途都出來鏟過四次雪。

  眼看這大煙泡算是過去了,呂律立馬換上木馬,提了鏟子,朝著秀山屯趕。

  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家都在忙著鏟自家門口的雪,吵吵嚷嚷的。

  他到了段大娘家的時候,果然看到她們家的雪將門都堵住大半,雪花將窗子都給糊住。

  段大娘就是從自家窗口推開條縫隙爬出來的,一個人正拿著鏟子鏟著幾乎被雪填滿蓋住的雞圈。

  她最關心的向來是這個。

  呂律趕到,二話不說就開始揮動鏟子幫忙鏟雪清理。

  不多時,張韶峰也踩著木馬趕到。

  在風雪小了以后,他第一時間出了屋子,讓媳婦吳月佳和兩孩子清理自家院子里的雪的時候,從柵欄翻爬出來,套上木馬,各家各戶去轉上一圈,招呼幾家民兵,幫忙將那些被堵住出不來的人家清理門口積雪開門。

  只是一個人獨居的段大娘家,自然成了他重點關注的對象。

  心里邊裝著屯子里的人,當著治保主任的張韶峰,想不被擁護都難。

  “喲,兄弟,你這動作很快啊!”

  在張韶峰趕到段大娘家,看到已經幫忙清理了不少雪的呂律,覺得很是意外。

  “這可是我干娘!”

  呂律沖著張韶峰笑道:“這里有我,你就不用管了,你還是先去別家,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需要人手,隨時叫我。”

  受劉浩所托,自然得盡心。

  身為一個民兵,也該有民兵的覺悟。

  呂律為人,向來如此!

  花了大半個小時,呂律總算是將段大娘家的大門到院門這一段給清理出來,招呼段大娘進屋,幫忙往廚房里邊搬了不少木柴后,呂律立刻馬不停蹄地前往秀山屯中的大路。

  他順便去看過陳秀清家,發現陳秀清已經將自家門口的雪清理掉半數,隨口跟他打了聲招呼,繼續順著大路滑動。

  很快,呂律就遇到了到處招呼人手的張韶峰。聽他說蔣澤偉家也被封住,他趕忙踩著木馬去幫忙處理,到了院門口,看到蔣澤偉家門口也被封得死死的,只能一路從院門口清理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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