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韶峰被送回雪屋,呂律將每次進山必帶的治傷藥物取了出來,幫著張韶峰在大腿上那一圈戳出來的血洞,用溫水洗過,上了藥,才用繃帶重新纏上。
他看過那些血洞,也確實不算多深,沒有多大問題,這才又放心地領著其他幾人換另外一個方向去尋找。
到了山里邊,呂律特意交代:“這里靠近林場,活動的人比較多,不像之前去的那些地方,距離人居住的地方較遠,所以,設陷阱的可能性也會大得多,手里的木棒還是多探探路,都小心著點,今天已經落腳在這里,就將就著搜捕吧,咱們明天,再換一個人更少更安全的地方。”
這地方,漢族居多,但其中也有不少滿、蒙、回、鄂倫春、鄂溫克地十數個民族,尤其是鄂倫春,大部分以一個烏力楞七八戶人家的形式組成一個聚集點,彼此間相隔數公里,散布在大山里邊。
蒙、鄂倫春、鄂溫克等,很多人都擅長打獵,漢人進山的也不少,陷阱多也是正常。
因為走得更加小心翼翼,這一夜捕捉到的飛龍數量,不到往日的半數。
也就在這邊的山坳里,呂律等人看到了一個在山里露宿的鄂倫春獵人。
用木頭攏了一大堆篝火,這人就在火堆邊裹在狍皮褥子里睡在毫無遮攔的雪地上,旁邊拴著一匹鄂倫春馬,一只白色的鄂倫春獵犬,半自動步槍就豎在火堆旁的樹根腳靠著。
被狗叫聲驚醒,他猛然掀開褥子躥出來,隨手拿起半自動提防著呂律等人,一頭幾乎齊肩的凌亂頭發掩蓋不住細長的眼睛里散發出的寒光。
“我們沒有惡意!”呂律高聲說了一聲,算是提前打了招呼:“我們是進山抓飛龍的。”
他似乎不太聽得懂呂律的話,手中的槍依然戒備著。
呂律只能回頭看向趙永柯:“三哥,你跟他說一下。”
趙永柯點點頭,上前兩步,用呂律等人完全聽不懂的鄂倫春語言跟那人說了幾句,他終于將半自動放了下來。
趙永柯這才回頭看向呂律等人:“他就是山里的鄂倫春人,是出來游獵的,追蹤一頭馬鹿到了山里,發現已經中了捉腳,被人早一步獵殺帶走了,他邀請咱們到火邊去烤火。”
呂律點點頭,領著幾人徑直走到火邊,各自拖了根木頭墊坐,在火邊烤著,那鄂倫春獵人也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靠樹坐了下來。
一夜的跋涉搜尋,呂律等人的眉毛、胡子上,早都被凍上一層霜雪,也是冷得夠嗆。
“跟他說說那邊山里的情況,別誤入被傷到了。”
設置陷阱的人很不講究,啥標記都沒有做,貿然進入,太容易傷到人了。
趙永柯又跟他用鄂倫春語言說了一陣。
通過這人才知道,原來那山上今年來了一大群野豬,就在那邊的山里邊筑窩,已經有幾個獵手在經過這地方的時候被傷到,還有好幾個林場的伐木工人,其中有兩個伐木工直接被撕碎,給吃了。
所以,林場還專門組織人手去圍剿過幾次,但是野豬數量太多,而且相當狡猾,被圍剿幾次后,變得相當暴躁,見人就不要命地追攆,野豬沒打掉什么,反倒是人又被傷到了幾個。
現在就沒人敢靠近那邊的山里,林場專門派人找人問了,這才特制了不少捉腳和大型狼牙踩盤夾,布置在通往林場的方向,防止闖入居民區,傷到更多的人,還發了通告。
可是,東西設下去了,那些野豬像是知道一樣,反倒很少往這邊來了,依然盤踞在山里。
據說,最大的那頭野豬,有人看見,估計得有八九百斤,大得跟座小山似的,整日里上百只大小野豬圍著轉,滿山溝、滿山坡地到處刨食。
八九百斤?
雷蒙等人聽得咋舌。
他們現在是絲毫不懷疑有這么大的野豬存在了,畢竟呂律和梁康波兩人就已經在秀山屯對面的松嶺殺過一頭近八百斤的野豬王。
當然了,對于這樣的野豬王,本地人通常稱為豬神。
源于北斗崇拜,在古時,人們將豬視為北斗七星的化身,還是用豬這種動物去比附北斗。
一個表述最清晰,將北斗與豬聯系在一起的是《初學記》卷二引《春秋說題詞》。
因此,也有了對豬的圖騰崇拜,對這種超大型的野豬,大都稱為豬神。
上次在松嶺里獵殺的野豬王,呂律和梁康波是親身經歷,以半自動的威力接連打上幾槍都打不死的存在,現在想來還有些心里發涼。
但那野豬王是一頭孤豬,并沒有其它的野豬跟隨。
像這鄂倫春獵人所說的領著上百頭野豬滿山遍野轉悠的情況,還聞所未聞。
主要是呂律心頭有不少疑惑。
別的不說,冬季本就食物匱乏,那么多野豬聚集在一起,能找到那么多吃的嗎?
明顯是分成小群散布到更寬的地域更合理。
而且野豬通常是以雌性為首領成群活動,以雄性為首的,聞所未聞。
難道是長大到一定程度,有較強的領地意識,從而形成的一種更高層級的組織形式?
呂律心里胡亂地想了一些,但很快甩甩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遠離這地方。
開玩笑,上百頭野豬,如此兇殘的話,一次沖鋒,單是踩踏,就能將自己這些人變成一堆堆肉泥。
呂律寧可信其有,畢竟,那些特制的捉腳、踩盤夾,不是假的。
“走,咱們立刻回去,換地方。”呂律果斷做出決定,不打算摻和這種事情。
野豬對呂律而言,除了豬肚還算稍微有些價值外,豬肉是真不缺,何況還隔著秀山屯七八百公里。
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山里高明的獵手不少,人家自會有辦法解決。
眼看天色已經蒙蒙亮,身上也烤暖和了,他起身跨上半自動,跟這鄂倫春人打了聲招呼,當即提著裝著飛龍群的紗框,叫上趙永柯等人,領著元寶它們往雪屋方向折返。
剛走沒幾步,元寶突然傳來一聲叫聲,緊跟著還有白龍、黑嘴,包括那鄂倫春獵人領著的白色鄂倫春獵犬。
有野物靠近!
呂律放下紗框,第一時間將半自動抽了出來,而那鄂倫春獵人,也將豎在一旁的半自動提了起來。
他見呂律等人不動,當即先一步朝前走去,他甚至都沒有將拴著的鄂倫春獵狗的繩子解開。
“提醒他一下,前面是群野豬!”呂律沖著趙永柯說道。
趙永柯趕忙用鄂倫春語跟那人說了一遍,卻見他回頭沖著呂律等人笑笑,說了些什么,趙永柯翻譯道:“他說沒事兒,三四百斤的野豬,都不需要用槍用狗,只是一刀的事兒!”
這話聽得呂律微微一愣。
三四百斤的野豬不用槍,用刀?
這是準備刀獵?
現如今還有這等猛人?
看這鄂倫春獵人,并不是特別壯實,比趙永柯還略顯瘦削,個子也比趙永柯還矮了一個拳頭,沒看出他有啥優勢啊。
但就憑借這一點,卻是成功引起了呂律等人的興趣。
如果真是刀獵,倒是難得一見。
“咱們……跟過去看看?”陳秀清好奇心無疑是最重的。
“去看看,這獵人到底有什么獨到之處。”梁康波也不例外。
雷蒙和趙永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呂律。
呂律想了想,將提著的紗框放下:“我也很好奇,去長點見識,如果有意外,咱們也能幫上一把。”
幾人立刻悄然跟了上去。
不過數分鐘時間,林間遠遠地能看到七八只野豬吭哧吭哧地在四處翻刨。
能看到那群野豬的時候,為了避免被驚動,呂律等人也就沒有跟下去,而是看著那鄂倫春獵手繼續貓著身子小心地靠近一些。
在距離那群野豬還有三四十米遠的時候,那鄂倫春人停了下來,將手中的半自動端了起來。
呂律見狀,趕忙讓元寶它們趴下,伸手按著元寶的腦袋,防止一聽到槍響,立刻沖出去,對那鄂倫春獵人造成干擾。
只見那鄂倫春獵人蹲跪下去后,抬槍瞄準。
“砰……砰……”
他扣動扳機,接連開了兩槍。子彈擦著最大的那頭當真有三百斤往上的大炮卵子頭皮擦過,射入旁邊的大樹樹干。
“唰……”那大炮卵子頭頂和后頸上如鐵絲般的鬃毛一下子豎了起來,發出一陣輕微的抖動。
其它野豬掉頭就跑,只有這頭大炮卵子猛地一下調轉頭,朝著槍響的地方張望。
那鄂倫春獵人將槍豎在一旁,并沒有隱藏,而是故意走到明處,以便大炮卵子能發現他自己。
那大炮卵子沒有立刻跑掉,明顯是被驚怒了,一看到那鄂倫春獵人,立刻呲著鋒利的獠牙,哼哼著朝著他撲了過來。
開始還只是緩跑,一步,兩步……大炮卵子突然加速,離鄂倫春獵人越來越近。
“呼”地一聲,大炮卵子像是受到了挑釁,再無法容忍眼前這個好整以暇的獵人的蔑視,突然爆發,以更狂放的姿態沖撞而來。
龐大的身軀、堅硬的嘴巴,鋒利的獠牙,雷霆萬鈞般的力量,直抵他的腹部。
看到這一幕,呂律等人的心一下子也跟著懸了起來。
這若是被撞到,他的身體骨骼馬上就會被攔腰撞斷,大炮卵子鋒利的獠牙,三挑兩挑,就能將他在地上摩擦得稀巴爛!
只見那鄂倫春獵人依然巋然不動,他只是雙手叉腰,叉著兩腿,站在原地,等候大炮卵子送上門來。
大炮卵子的獠牙幾乎挑到了那鄂倫春獵人的肚子,呂律都覺得自己都像是聞到了大炮卵子的腥臊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鄂倫春獵人身子猛地往旁邊一斜,左手抓住大炮卵子直立的鬃毛,右腿輕輕一蹁,整個人已經以毫厘之差避開大炮卵子的沖撞。
那動作輕盈敏捷,看得呂律心里贊嘆不已。
還沒等大炮卵子回過味兒來,更來不及做出下一個攻擊動作,那鄂倫春獵人的右手已經閃電般從腰間將獵刀抽了出來。
他把右肘飛速地向后一撤,這是在積聚力量,而后“嗬”地大喝一聲,鋒利的獵刀順著大炮卵子前腋窩插進了心臟。
緊跟著,他又把獵刀一擰,刀身鏇了半圈,估計被刺中的心臟都被絞爛了。
“嘩……”
幾乎在那鄂倫春獵人往外拔刀的同時,大炮卵子的血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雪地頓時被染黑大片(天不是很亮,看著是黑的),大炮卵子哼哼兩聲,龐大的身軀顫抖著倒在血泊中。
“這……這就宰了?”陳秀清驚訝地從隱藏的地方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僅僅是陳秀清,呂律等人也都覺得實在超乎想象。紛紛朝著被獵殺的大炮卵子走了過去,看著生命體征快速消散的大炮卵子,不由紛紛感嘆:“宰殺大炮卵子,簡直跟殺雞似的,太厲害了!”
這是刀獵高手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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