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呂律等人走得隱秘,但也正是這樣,數百公里的路程,愣是在第五天下午才回到秀山屯。
幾人都沒有回家,而是按照呂律要求,直接去了他的草甸子。
淘到的金砂可是貴重東西,還是現場分了的好。
不然,放在誰那里,可能都會引起猜忌。
盡管幾人都說相信呂律,但呂律還是堅持這么做。
跟著奔波了那么長時間,同樣非常疲憊的幾條狗子到了岔往草甸子的路口,像是一下子來了精神,吠叫著往草甸子里面跑。
草甸子上,陳秀玉牽著已經能走穩的孩子,翻著晾曬在架子上的蘑菇。
這些架子,是陳秀玉按照呂律的方法做的,在地上釘了二十多根木樁橫檔,然后鋪上木條,木條上鋪著紗網,上面則罩著從肥料袋子內拆下來洗干凈的油紙,形成一個保溫小棚。
用了這方法,能讓棚里的溫度得到很大的提升,無論是用來晾曬采摘來的野菜還是蘑菇,都能將干燥的速度大大提升,而且還能防雨,那效果,不比在地窨子里攏火進行烘烤差多少。
現在早已經進入采蘑菇的季節,正是蘑菇大量出山的時候。
但蘑菇這東西采摘回來,若是不及時晾曬處理,很容易腐爛發霉,有了這架子,直接借助太陽光,可比在地窨子里烘干來得簡單方便,曬得又多又快。
盡管領著孩子,操持家務,陳秀玉進不了更深的山里,但每年都會想方設法多多準備一些山野菜和蘑菇,也省得到了冬季的時候,頓頓白菜蘿卜和土豆。
此時突然看到元寶它們跑進草甸子,陳秀玉一時間愣住,隨即變得驚喜無比,一把抱起孩子往外面跑。
在林間大路上,他看到迎面領頭進來的呂律,眼眶子一下子紅了。
呂律趕忙從追風背上跳了下來:“媳婦兒,我回來了。”
“說好了去一個月,你都超過幾天了,知不知道,每超過一天,在家里就多擔心一天!”陳秀玉扭頭拉著袖口擦了擦快要溢出的眼淚。
呂律將她摟懷里抱了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本來是能準時回來的,結果,下大雨,又耽擱了幾天,這次可沒坐車,一路騎著馬回來的,也多走了兩天。”
他隨手接過孩子,伸手彈著小家伙胖嘟嘟Q彈無比的小臉:“正陽,叫爸爸,爸爸回來了!”
許久沒見的緣故,小家伙在呂律臂彎里坐著,沒有哭也沒有鬧,但顯得很拘束,只是眨巴著大眼睛,盯著呂律看。
呂律也清楚,孩子還太小,要讓他一下子適應過來,有些難度,現在這樣,已經表現得很不錯了,絲毫不妨礙呂律狠狠地親他一下。
“你們大家都好吧?”
陳秀玉隨后看向張韶峰等人,關心地問道。
“我們都很好,啥事兒沒有!”張韶峰笑道:“秀玉,我們今天回來,可啥東西都還沒吃呢,晚上可得給我們好好準備一頓好吃的。”
“這有啥難的,我回去就給你們弄笨雞燉蘑菇……快快快,趕緊進去喝水休息,看看你們一個個,整個人都變樣了!”
“我們真變樣了?”梁康波愣了一下,說這話的時候,他看向呂律。
同樣的話,呂律也說過。
隔的時間不短,這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陳秀玉可比他們幾個天天呆在一起的人更直觀:“都變得黑瘦黑瘦的,眼窩子都陷進去了,這次回來,你們可得好好休息些日子才行。走,趕緊到我家里休息。”
陳秀玉說著,順手接過追風的韁繩牽著,隨著抱著孩子不停逗著的呂律往草甸子里走。
進了院子,幾人將馬匹身上的馬鞍卸下來,將幾匹馬放進草甸子吃草。
四下看了一眼,沒發現馬金蘭、段大娘和王燕的身影,呂律不由問道:“燕子她們呢?”
“她們早上準備好草料喂過獐子,下午沒啥事兒,就約著一起到山里撿蘑菇去了,要到晚點才會回來,你以為外面晾曬著的那些蘑菇哪兒來的,都是她們撿拾回來的,沒拿去賣,全都洗干凈了在這兒曬著,說咱們這兒客人多,得多準備一些,到時候幾家也分點。”陳秀玉指著外面草地上的架子說道。
“這段時間草甸子上沒什么事兒吧?”
“沒有,趙老爹、雷大哥都會隔三差五地過來這邊轉上一圈看看,再說了,我天天在家里,還有燕子她們陪著,能有啥事兒?趙老爹還怕咱們這兒沒肉喂猞猁,時不時地就送些打到的灰狗子、跳貓子或是狍子送過來。”
“那農場呢?”
“農場也很好,就是前段時間下雨,大雁養殖場、飛龍養殖場里邊,出了點小狀況,飛龍死了三十多只小的,大雁也死了二十多只,不過情況發現得及時,玉娟妹子防控得及時,還把他爺爺和幾個獸醫也叫來,都打過預防針,喂過藥,然后就穩住了,現在那些大雁,周方敬大鼻涕他們,天天趕出去每天沿著河溝、山谷去放,長得老快了。
還有蜂場,三個蜂場,包括我們這里,都在七月十號那幾天,搖了一次蜜,我也去幫了幾天忙,被雷大哥送到收購站去了,今年天氣稍微干了些,產量沒有去年高一點,但價格還高了一點,七塊五一斤,賣的錢不比去年少。你們回來了,馬上快要可以二次搖蜜了。
另外就是市里的領導和林業局的領導來視察過,是雷大哥陪著的,又上了一次報紙……是夸贊咱們農場多種副業經營,齊頭并進,做得很好,很有指導意義,說是等你們回來,想請你們到區上去一趟,分享下經驗。”
陳秀玉說得很興奮,甩動著大辮子跑進屋里,很快拿出一份報紙,遞給呂律:“現在回來了,反正你們肯定要到農場去看,具體的去問雷大哥。”
呂律接過來細細看了下,張韶峰等人也紛紛湊了過來:“念一遍分哥幾個聽聽!”
呂律看了幾人一眼,也不墨跡,就在院子里,當著幾人的面,把那篇大篇幅的報道念上一遍,還真發現了不少好事兒,至少,這是進一步引起重視了,也是搭上了政府部門這一條路子,以后做事兒,會方便得多。還有就是這些副業的銷路,也會進一步拓寬,完全不用擔心養殖出來賣不出去的情況。
“行了,趕緊去燒水泡茶!”呂律將孩子遞給陳秀玉,催促道。
“嗯吶!”陳秀玉接過孩子,高興地點點頭,快步進了屋子。
呂律則是把帶去的帳篷和讓幾人分帶著的瑪瑙全集中在一個袋子里,都放進倉房里,然后叫上幾人,帶上淘來的金砂進了屋子。
招呼幾人到炕上坐著,他拿了罐頭瓶子,每個里面放了些茶葉,等著陳秀玉燒好開水送來泡上。
喝了些茶水,稍作休息后,他從家里取來小稱:“把金砂都拿出來吧,咱們稱一下,現在就把東西給分了!”
“不用那么急吧?”張韶峰笑道。
“早點分了早好,別告訴我說你們不想知道你們分多少。”
呂律這話一出,引得幾人都笑了起來,就連一路上變得沉默寡言的陳秀清也勉強笑了笑。
“我先把話說明啊,用這小稱,沒辦法稱得足夠準確,用戥子的話,都不知道要稱到什么時候,總之,我盡量公平些,至于多點少點,就別太計較了。”
“說這些,咱們哥幾個要是真這么計較的話,也不會走到一起來。”
“那行,我稱了啊!”
呂律找來兩個盆子和小碗,另外又找來紙筆,在幾人的幫忙下,用一個盆子接著,將那些金砂用小稱一稱一稱地稱了放到另一個盆子里,邊稱邊記錄。
聽到外面幾人說得熱鬧,已經忙著做飯的陳秀玉在廚房門口探頭看了下,見盆中黃澄澄的金砂,嘴巴一下子就合不攏了。
她不敢相信地走到旁邊:“咋這么多?”
“我們進山那么長時間可沒閑著……這下不會怪老五回來得慢了吧?”張韶峰打趣地說道:“老五領著我們找到了沒人發現的礦脈,我們每天在山里面就是忙著撿撿撿,淘淘淘……都不想回來。”
“那也不能為了淘金,就啥也不顧吧,錢又賺不完,那么長時間不回來,就不怕家里人擔心啊?”陳秀玉反問。
這話一出,聽得張韶峰等人都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
“唉……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兩口子的想法,還真像。”
梁康波微微嘆了口氣:“哥幾個看看,你說咱們這些大老爺們,咋還沒秀玉想得通透,真的是活得倒回去了。”
“想法不一樣也睡不到一張炕上去啊!”張韶峰開玩笑地說。
“哥……峰哥,你說啥呢?”陳秀玉沖著張韶峰直瞪眼。
張韶峰愣了下:“對對對,我不該開這種玩笑,不過也是事實嘛,總不能說你們是那啥……一丘之貉吧?”
陳秀玉沒好氣地又瞪了他一眼:“閉嘴!”
金砂稱完,呂律拿來算盤,對照著記錄的數字,啪啪啪地撥動著算盤珠子。接連算了三遍,然后抬頭看著幾人:“哥幾個,都猜猜有多少?”
“趕緊的吧,就別再賣關子了。”張韶峰等不及了,催促道。
呂律笑笑:“這次,咱們淘到的砂金,加上最后兩天撿到的那些,比預估的還多一些,有一百零八斤六兩,也就是一千零八十六兩,我算了一下,咱們哥六個,平均每人能分一百八十一兩,十八斤零一兩。”
“均分啥啊,按照老規矩,把這東西分八份,你拿三份,剩下的五份,我們另外五個分。”
張韶峰臉色一黑,他衡量了一下:“你應該有四十來斤,我們每人十三斤……嗯,差不多就這樣!”
梁康波說道:“我沒意見,咱們就按規矩來,沒有你當這把頭,領著我們找到那礦脈,我們也發不了這財。這是你該得的。”
“一個有十三斤,那也是一百三十兩,老黃他們哥仨個,忙了老長時間,也不過就攢到了一百多兩,我反正已經很知足,再說,要不是老四把控著,咱們幾個怕是也會像老黃他們那樣,一輩子走不出金溝,也會像最后追著咱們那哥倆一樣,萬劫不復,這才是最重要的。”
趙永柯也沉聲說道。
隨后,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陳秀清。
陳秀清撓了撓頭,勉強笑了下:“我也沒意見。”
“這次淘金,你們才是出了大力氣的,我一天天就到處瞎逛來著,又不像打獵、抬棒槌,就別按照那規矩來了,這樣吧,分成七份,我取兩份的量,然后呢,我也跟你們說過,這些狗頭金要比金砂貴一些,我就占個便宜,緊著狗頭金拿,剩下的你們分。”
呂律想了下,覺得這樣更合適些,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咱們弄來的這些狗頭金和砂金,其實都一樣,都含有不少雜質,不是純正的黃金,還需要進一步提煉去除雜質才行,狗頭金之所以會更貴一些,是因為它聚成團要更難一些,有些人喜歡收藏,所以價格會稍高一點,本質上和普通的砂金區別不大。”
“你會不會分得太少了點?再說了,你雖然每天出去逛,但撿回來的也不比我們每個人淘到的少。”張韶峰看著呂律:“就像四哥說的那樣,不只是找金子,更關鍵是讓我們幾個想明白很多問題,沒有走上歪路,要我說,還是你拿三分,狗頭金緊著你來。”
梁康波和趙永柯也連連點頭。
“行了,別多說了,就按我說的分吧!”
呂律一錘定音,開始撥弄算盤,很快得出結果:“一份一百五十五兩,我拿三百一十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