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哥,咱們會不會太狠了?”
往回走的路上,見了事情整個經過的林玉龍忍不住問道。
原本以為會是一群非常霸道的人做出來的事兒,沒想到只是一幫子怎么看都像是普通農民的人。
因為一句玩笑被當真了……
換來的結果是一個可能無辜的人被一槍打廢了一只手。
呂律沉默著沒有說話,許久之后,他微微嘆了口氣:“也許吧,但我不覺得這是錯誤,他們先藏有禍心了,沒法去一個個地了解是不是老實本分,很多事情,也許看到的只是表象,在山里的時候,不得不把事情往更壞的方向想,不然,自己啥時候被人給算計了都不知道。
我和清子去小興安嶺的山里找趙老爹,在山里偶然看到棵棒槌,那時候我還沒跟蔣大爺學抬棒槌,兩個人也算是運氣好,在那片找了一些棒槌回來,但也就因為這事兒,被人一路尾隨,跟了好幾十里路,最后跟到了趙老爹的烏力楞,差點給他們家帶來禍事。
也在山里碰到過一幫子朝鮮族人,想強買元寶它們,拿去宰殺吃肉,一路糾纏了好幾天,最后想了損招想要我們的命……
類似的事情,在山里我們經歷了不少,不是不愿意去相信人心的善良,而是不敢去低估人心的險惡。
無論是抬棒槌,還是打獵,經常說的進山的人多,出山的人少,你以為這些人真的全是野獸所害或者出了意外?不是,更多的是人為。”
“玉龍,你別不相信,我們在山里,親眼看到因為抬棒槌,父子相殘的,也在五常外邊,被人劫過道,那些人不少人單獨拿出來,真是看不出來。就在秀山屯,車老板子江顯昌,你會想到跟幾個綹子約著去打劫老五,那些人單獨挑出來,根本就看不出……別太單純了。”
張韶峰在旁邊插嘴說道:“剛才對方也拿了槍,在不明情況的時候,難保會突然開槍,那樣的話,傷到的可能就是我們。也別覺得我狠,是不得不狠,很多事情,分地點場合。還是那句話,在這種山里,如果一心想著跟人講道理,沒法混。”
車老板子跟綹子勾結的事兒,在秀山屯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兒了。
還有福新屯、青山屯有意用圍獵禍害秀山屯的事兒。
包括二桿子李慶翔、前屯長陳衛國等等,在農場也呆了不少日子了,林玉龍聽說過不少。
現在聽呂律和張韶峰這么說,他心里的糾結解開了很多。
雖然去當過兵,但他家里以前條件好啊,沒經歷過那么多事情,不清楚山中的事情,也能理解。
但也正因為這份純良,讓呂律覺得有些難能可貴。
林玉龍有自己很清楚的思考,很多事情的處理也就不容易迷失。
“就剛才給咱們使絆子的那人,會咋樣?”
林玉龍有些好奇地問。
梁康波笑道:“這說不好,不管怎么樣,跟咱們沒關系,他們愛咋咋地。但接下來,咱們沒有出山,就得更加小心。說不定有的人不服氣,還想著找著機會再來算計我們呢!”
呂律點點頭:“確實!”
回到宿營地點,趙永柯看到幾人回來,從一旁黑暗處提著槍走了出來。
他一人在這兒守著,也是做了防備的。
“事情咋樣了?”
“拿回了些糧食,和幾個封包子……”
呂律簡單跟他說了事情經過。
趙永柯聽完后,沒有多說什么,他的關注點在呂律他們帶回來的幾個封包子上。
幾人打開手電照著,呂律小心地打開封包子,一個個看到里面的棒槌時,滿臉的失望。
最大的就一棵燈臺子,還有兩個二甲子,剩下的都是三花、巴掌之類的小捻子,都是不值什么錢的玩意兒。
就這點東西,遠比不上被熊瞎子糟蹋的那些。
好在,得了顆草膽……幾人心里平衡了不少。
一晚上輪流守夜,安穩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趁著幾人做早飯的時候,呂律獨留下兩棵二甲子和那棵燈臺子,其余的小捻子,直接到后邊的椴樹林子里選了個地兒給栽種下去。
這樣的小苗,呂律的參園子里是真不缺,那些栽下去的棒槌,這兩年下來,遺落在里邊的參籽,都出了不少。
至于采收起來的參籽,大多是被人要走了。
有些是有人想要回去自己種一些試試,但更多要參籽的是家里有女人要生孩子。
野山參的參籽,又被人稱為“催生籽。”
誰家的媳婦兒要生孩子時,不少人會到附近的把頭家里要上一些。
無論是新鮮還是曬干的都行,在緊要關頭,會用參籽熬成湯水,以備產婦分娩沒有力氣的時候急用。
對于這種情況,呂律當然樂得做個人情,誰上門來要,都會毫不吝嗇地多給一些。賺一波好人緣,何樂而不為?
山上的老兆已經找過,呂律等人吃過早飯后,立刻收拾東西上路,至于那只熊瞎子,他們只是取了熊皮、熊掌、熊鼻子、波棱蓋和一些腿肉,然后喂飽白龍它們幾條狗子,其余的就扔掉了。
天氣已經有了初霜,但白天的溫度還是不低,這些肉根本放不住,只能是浪費了。
接下來五天的時間,幾人又換了幾個老兆的位置,在第六天中午的時候,到了老崖頭。
看著那一大片石崖上面攀附著的野葛根藤蔓,好像比前年看上去又茂密了很多。
“老五,終于到了你心心念念的老崖頭,你估計一下,咱們能在這里抬到多少棒槌?”
幾人站在石崖下,看著崖壁,張韶峰笑著問道。
“這我可說不準,只是上次來了以后,總是有一種直覺,這片崖壁上有大貨,我也靠直覺啊,具體的我可說不準。”
崖壁的藤蔓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呂律心里踏實了不少。
“老五的直覺一向很準!”
梁康波笑呵呵地說道:“他覺得有,那就一定有。”
“但愿不枉費咱們帶那么多繩子進來一趟……”
呂律長長呼了口氣:“行了,選個離懸崖稍微遠點的地兒搭熗子吧,懸崖太高了,得小心滾砬子,要探這片崖壁,需要出大力氣,咱們今天稍微做些準備,養足了精神,明天再動吧。”
“這懸崖挺高的呀,咱們怎么下?”
張韶峰說道:“在部隊的時候,倒也訓練過石崖速降,蓋房子的時候也見有人過,咱們用木頭砍個彎,綁上繩索兜在屁股上,繩子繞過木頭彎打個下降繩結,一邊自己放繩子,一邊往下降。”
“那樣不好操作,一只手完全用來控制繩子了,一旦放開,那就往下掉,太容易出問題了,再說了,萬一這些藤蔓下邊,有錢串子啥的,也危險,還有,若是想往上邊走,會相當費勁……
要我說,就用這些葛根藤編織一個結實點的籮筐,從上邊吊著人往下放,好放工具,碰到有棒槌的地方,也好抬棒槌,就是在上邊的人會費力一些,但好歹安全。明天選好位置,我下吧……這條命,就交給你們了!”
呂律說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換作別人,呂律根本就不敢有這種想法,要知道,一旦有別的想法,那輕易就會丟了小命。
聽到這話,幾人不由都朝著呂律看了過來。
按照張韶峰的說法,自己控制著繩子往下降,好歹還能自己掌控著下降,但若是按照呂律所說的,下降可就全交給在上邊的人手中了。
這確實是把命交到幾人手中……話不太好聽,但也是實話,何嘗不是呂律對幾人的一種信任。
這道懸崖上遍是生著青苔的大石頭和一簇簇的羊齒草,周圍的林木比較稀疏,那些葛藤生得異常茂密,許多手臂粗細的葛藤從崖壁上垂下來,好像是糾纏滾竄的巨蟒一樣。
但在呂律心里,無論怎么下,這些葛藤都是第二重保障,遇到突發情況,抓住了也能保命。
“如果這崖壁上真的有棒槌,這么多年下來,在這里發現老兆或是后來的人肯定沿著懸崖邊仔細看過,最后都沒找到,也許是懸崖上真沒有棒槌,也許就是抬棒槌的人怕有私心,都不敢下這崖壁……不過,咱們是兄弟,我相信你們,你們一定能負責好我的升降,如果能找到棒槌,這崖壁上必然是大貨。”
呂律看著幾人笑道:“接下來,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放心吧老五,說得那么嚴肅干什么,哥幾個肯定好好管好這繩子!”
張韶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可舍不得讓你出事兒,你要是出事兒了,誰領著我們去老毛子那邊禍禍,誰領著我們賺錢啊。要不是抬棒槌的技巧實在不如你,不然一定跟你搶!”
梁康波和趙永柯兩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五人一起到懸崖下的河溝對面,找了地方開始搭建熗子,帳篷破破爛爛,用不了,只能當成是熗子頂上的遮蓋物,現在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這事兒忙完以后,一起做了午飯吃過,梁康波和趙永柯兩人會些編織藤條籮筐的法子,兩人領著林玉龍去懸崖底下砍來不少葛根藤子,編織軟兜子。
而呂律則叫上張韶峰,順著崖底排棍兒,再一次確認可能有棒槌的位置,繼而規劃在崖壁上的探尋范圍。
事情忙完后,幾人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后,幾人扛著準備好的繩索和藤條軟兜朝著崖頂爬了上去,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呂律坐在軟兜里,被梁康波、趙永柯和張韶峰三人,一點點地放下懸崖,而林玉龍則負責在懸崖下邊指點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