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騎著馬下到下邊山谷,找了草地,讓馬匹在草地上吃草。
鹿是極其敏銳的動物,騎著馬朝著鹿發出鳴叫的地方走,發出的響動,它雄性荷爾蒙再怎么旺盛,怕是也早就跑沒影了。
六條狗也被呂律留在河谷,沒讓它們跟來。
元寶還好說,但五條狗崽,多少還有些不安分,在林木間穿行,也是不小的陣仗,容易驚動那只鹿。
采用鹿哨抓捕公鹿,其實,配上鹿皮偽裝,效果要好很多,能讓鹿走得很近,直接徒手抓捕。
高明的鄂倫春人,甚至能偽裝到讓鹿湊到近前,湊著腦袋過來聞氣味的程度。
偽裝,呂律和陳秀清在遇到葛家田抓捕馬鹿的時候就看過一次,那是真的做到了將馬鹿抓住,只是葛家田力氣和耐力欠缺,最終沒能馬鹿逮住反被馬鹿蹂躪。
但其實,呂律對憑借一個鹿哨活捉雄鹿這事情并沒有太大把握。
使用鹿哨,需要極強的耐心,不能有絲毫差錯,哪怕是鹿哨的聲音發出的不對,都可能直接驚跑雄鹿。
想讓鹿靠近自己三米范圍內,更是難上加難。
這么近的距離,哪怕是在下風口,氣息也早就藏不住了。
在自家草甸子之所以能成功,純粹是母鹿對呂律的戒心已經小了很多。
這件事情,呂律問過趙永柯,不借助偽裝,想要靠鹿哨發出的聲音引鹿靠近進行徒手抓捕,他這個地道的鄂倫春人,也沒啥把握。
對于呂律而言,這鹿哨更大的作用在于利用鹿哨發出的聲音來發現雄鹿,招引鹿群,并讓它們靠近,開槍獵殺的時候很方便。
當然也能誘使鹿群走進設置的陷阱。
獵囊里背著的捕獵網,除了用來捕捉獐子,也是為捕捉雄鹿而準備。
呂律和趙永柯兩人,在朝著鹿發聲的山坡半腰靠近時,還在不時吹著鹿哨,時時確定著那只不斷叫著的雄鹿的位置。
從聲音上不難判斷出,那只雄鹿也在朝著兩人的方向靠近。
發情的雄性相互吸引,為的就是干仗,比比誰更堅挺,人類除外。
往山坡爬上去三四百來米,已經跟那只鹿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呂律停下腳步:“趙大哥,咱們就在這里設網吧!”
趙永柯掃視著周圍,林木針闊混交,下邊生長著不少灌木。灌木和灌木之間的縫隙,仿佛是天然的“小道”。
而這些“小道”,無疑是設置捕獵網的好地方,而且,正處在下風口。
那雄鹿在鹿哨聲的吸引下,正在朝著這個方向過來,經過這個地方,總不能鉆灌木叢而行,必然走的是灌木叢間比較寬的縫隙。
呂律可是把捕獵網全都給帶來的,捕捉兩只獐子,用了兩張,呂律獵囊里還有六張捕獵網,這樣的“小道”能設置六處,那是十多米寬的地帶。
也就是說,只要鹿哨運用得好,把控好雄鹿的方向,那就能它引到這個地方。
身為經驗豐富的獵人,趙永柯一眼就看出呂律的意圖,而且,以他的眼光來看,這里也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設置捕獵網的地方。
“我看行!”
趙永柯點點頭。
呂律見趙永柯也沒啥意見,對這次設捕獵網捕捉雄鹿的事情,心里又多了幾分把握。
他把獵囊取下,將里面的捕獵網一張張取了出來。
捕獵網這樣的獵具,別說是獵手,就連山里不少人都會使用。
下個套、支個夾子,下張網……抽空巡查,有獵物就撿,這是很常用的法子。
呂律將捕獵網給趙永柯和陳秀清一人分了兩張,他自己也拿了兩張,小聲說了安放位置,各自動作輕緩地開始布置。
野物進入獵網,觸動設置的小機關,旁邊的小樹猛然彈起,將網收起來。
通常選較大的樹,利用重物,直接能利用捕獵網將野物給一下子兜住吊起來。
不過,呂律這里不需要,只需短時間內困住就行。
三人手腳不慢,很快將捕獵網布置好。
呂律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后,再次抬起手中的鹿哨,吹了起來。然后,三人慢慢往后退,退出二十多米后,藏在灌木叢后邊,繼續吹著鹿哨進行招引。
“清子,待會那雄鹿被網困住了,就看你的了,可得立馬沖上去將它給摁住!”
呂律可沒忘記這家伙一身的腱子肉,一股子的力氣。
上次設柵欄、打鹽窩子抓那些鹿的時候,陳秀清生猛地逮住那只逃竄逃竄的母鹿的情形,他還在記憶猶新。
成年母鹿六七十公斤的樣子,可雄鹿就大的多了,那是百多公斤的活物,沒點力氣,可降伏不了,而且,現在處于鹿的發情期,都憋得厲害,性情暴躁著呢。
“呆會就看我的吧!”陳秀清信心滿滿。
呂律笑了笑,做出噤聲手勢后,他拿起鹿哨又吹了一聲。
從那雄鹿發出的聲音判斷,它來得很快,只是往下邊偏離了不少,再這么走下去,可就完全有可能偏離布下的陷阱。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用極低的聲音跟趙永柯說道:“趙大哥,你在這守著,我往上邊走一段,得把它這方向給改變一下。這里就交給你了。”
“嗯吶!”趙永柯點點頭。
呂律貓著腰,小心地往上邊走了十多米,在灌木叢后面藏好后,吹響鹿哨。
那鹿是尋著聲音來的,呂律的做法,就是用鹿哨發出的聲音,來調整改變那只雄鹿的行進方向,確保它從布下的捕獵網這里走。
在接連吹了幾次后,從那雄鹿發出的聲音來看,又靠近了很多,而且方向也調整過來了,呂律微微松了口氣。
他沖著趙永柯示意,讓他吹鹿哨,不然的話,公鹿的走向又要偏高了。
兩人相互配合,通過鹿哨聲,控制著那只雄鹿的行動軌跡。
大約等了十多分鐘,斜上方的林木間,傳來枝葉晃動的聲音。
一只體型很壯碩的雄鹿,躥跳出來,那對早已經骨質化的鹿角顯得很是威武。
呂律在看到這頭鹿的時候,心中忍不住驚嘆:“好鹿!”
事情即將進入收尾階段,三人都變得異常謹慎,就連呼吸也在努力控制著。
那只鹿躥跳出來后,往前走了幾步,立刻停住腳步,朝著斜下方張望,似乎并沒有發現異狀,又叫了幾聲。
趙永柯緩緩抬起鹿哨,也跟著回應幾聲。
人和鹿之間,還隔著三四十米遠呢,那雄鹿盯著趙永柯所在的地方張望了一下,快走幾步,一邊叫著,一邊從斜里走了下來。
在從兩蓬灌木間走過時,捕獵網立馬被觸動。
被人力彎曲的小樹一下子彈起來,帶著鋪在地上的用枯葉遮掩的捕獵網一下子往上兜,同時收緊網口。
這一次,陳秀清把握得很好,第一時間就沖了上去。
呂律和趙永柯兩人也立馬跟著沖了出去。
那捕獵網是借用小樹而設置,彈力不是很強,根本不足以將網口收緊。
何況,就這雄鹿頭上的那兩根樹枝一樣的鹿角,也根本就攏不進去。
陡然受驚的雄鹿猛烈地掙扎躥跳,想要蹦跶出來,可有兩只蹄子已經從網孔中穿出,更是在躥跳中用力拖拽,另外兩只腳也從捕獵網的網孔中穿出,非但如此,還將網口給收得更緊些。
這下,想要擺脫這張捕獵網,就更難了。
可是擺脫這張捕獵網難,那棵不大的小樹卻被拖拽得搖來晃去,雄鹿的力氣,實在太大了些,完全有可能將小樹掰斷,這要是斷了,網口必然會松,雄鹿還是有很大可能逃脫。
不過,二十多米的距離,對于三人來說,不過三四秒的事情。
陳秀清第一時間沖到,第一件事就是抓著雄鹿的一對鹿角,猛然使勁一扭,頓時將雄鹿摔翻在地,死死地扭著鹿角,不讓雄鹿起身。
呂律和趙永柯隨即趕到,見雄鹿已經后腳撐地撅著屁股,前腳跪地在猛力掙扎,兩人都不敢大意,鹿角可是會斷的。
兩人一人拽住一只后腳,猛地朝下邊一拽,將公鹿再次摔倒。
“趙大哥,我拉著,伱拿繩子來綁!”
呂律將趙永柯拽著那只后腳接手過來,將雙腿分開,并往高處抬了一下,不讓它雙腳落地。
腳一落地,那公鹿就有支撐的地方迸發力氣了,只要抬高了,踢蹬空氣,那就沒啥用了。
之所以將它兩條后腿分開,純粹是為了不想在它踢蹬的時候,互相碰撞傷到手。
趙永柯將自己背著的獵囊放下,從里面取了繩索,手法熟練地將雄鹿的四蹄纏繞,猛地用力一收,這雄鹿再也沒法踢蹬,只能在地上不停地叫著。
“可以松開了!”
繩子綁好后,趙永柯笑著說道。
用了不少力氣的陳秀清和呂律兩人也長長舒了口氣,跌坐在一邊,喘著粗氣。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三人都相當高興。
“這鹿和獐子,估價一千二百塊錢,咱們三人平分!”
對于呂律而言,三只死鹿的價值,遠遠比不上這一只正值壯年的雄鹿。
就以收購站的價格,兩只獐子和這只鹿身上所能取下來的東西,賣了不會超過一千二百塊塊錢。
這雄鹿現在可沒鹿茸,就一條鹿鞭、鹿心血、鹿筋和鹿尾值錢,也就是幾百塊的東西。至于那兩只獐子,雌獐可不值什么錢,也就雄獐能取麝香,國際上的價格是很不錯,在國內收購站,可就差了不少。
呂律開出這個價,已經還是偏高了。
“要你啥錢啊,你這是請我們來幫忙的,又不是合伙打圍,回去請我們吃上頓好的就行!”趙永柯擺擺手,笑道。
“我也不要!”陳秀清更直接。
“這咋能算你們幫忙,本就是拉你們打圍,何況這次還冒了那么大風險……再說了,這是活捉,難度可比獵殺要難得多。都是兄弟,我就直說了,你們也知道我這是抓回去養的,可不想你們以后看著眼紅!”
呂律笑著直言:“萬一以后你們也養,找我幫忙的話,我可是要跟你們分的,還是那句話,親兄弟明算賬。”
他在這事情上,一向分的清楚。
在家里請人幫點忙還能看作是人情,不用那么計較,可這進深山打獵冒險,那就是另外一碼事兒,得按照規矩來。
“按照規矩的話,咱們三人中,你是把頭,用的是你的法子,出力最多,這不用說,你還領了六條狗,我和清子各占一股,你占八股!”
趙永柯對規矩也很熟,他回頭看著陳秀清:“清子,按這法子,咱們兩人,一人該分多少?”
陳秀清撓撓頭,很是困難地算了半天:“一百多點!”
呂律看著陳秀清搖搖頭,這半天都沒能算出個準確結果來,他嘆了口氣:“清子,你以前上夜校,是不是專門看燕子去了?”
“開始的時候不是,后來是!”陳秀清紅著臉,無比實誠。
這話一出,呂律和趙永柯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也別墨跡了,就算我占個大頭,一人分你們三百,回去給你們拿錢,可別再說了啊!”
呂律干脆稍稍折中,把臉色也沉了下來。
這只鹿和那兩只獐子只要養好了,日后的價值,那可不小,這并非慷慨,哪怕就是平分,呂律也大有賺頭。
見呂律說到這份上,兩人也就不推辭了,
陳秀清就在這時候站了起來:“要出大力氣抬下去……你們等我一下,我去上茅房。”
“去吧!”呂律點頭道。
陳秀清立馬往左邊林子里鉆了進去。
誰知道,他剛進去沒一會兒,林子里立馬傳來他的怪叫聲。
(本章完)
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