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李絲雅為腦,她是手臂,在海上翻云覆雨,收獲豐厚,每年都有不小的盈余。不過,為了將來做考慮,不得不多存儲一些下來。李華梅每次出海獲得的利潤,一部分繳在李絲雅在澳門一家猶太人的銀行的戶頭上,一部分直接交給小姐。
李絲雅給她每次出航行純利潤的5,按照當時的標準看來,李絲雅對她的恩惠已經很了不起了:她李淳說到底不過是李絲雅的家奴,為主家奔走營收原本是應盡的本分――主人肯額外賞些錢財就不錯了,還給分紅那是恩典浩蕩。
雖然有這筆分紅,但是錢除了隨身攜帶一部分之外,大部分還是放在澳門的銀行里――也是由乳姐代管的。李華梅原本錢這碼事不大上心,總覺得有小姐打理錢財,自己跟著小姐不會吃虧。
不過,最近她的心態卻有了微妙的變化:過去總覺得自己和乳姐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特別是在暗暗感懷年華逝去的時候,才驚覺起自己原來什么都沒有,連杭州號都是姐姐的財產。
多少也要為自己打算一點了。小姐總不會一輩子在澳門干這個買賣。等小姐一走,自己又怎么辦呢?繼續跟著她嗎?
李淳最近一直為這樣的問題所困擾。她甚至想過乘著這次投髡干脆假戲真做,徹底擺脫乳姐的控制。過去她身邊都是李家的人,船也是李家的。這次不開眼的丹麥人送來了大把的錢財和水手。
從船上搶劫到的戰利品出售、賣船的收入,除去一路的開銷和支出,加起來大概有一萬二千多比索。為澳洲人運輸貨物的利潤不在內――這部分不能算是海盜行動的收入。
按照規矩,打劫格里芬號獲得的戰利品收益按船長50,頭目20分配。剩下的由水手平分。她自己獨得六千比索。
六千比索之外,她還得到了從格里芬號船長室里得到的維斯赫伊船長的私財:包括一袋金幣、一個裝滿錫蘭紅寶石、綠寶石、水晶的小口袋。一向以光明磊落為傲的淳小姐這次毫不猶豫的把東西落了自己的口袋。
有了這筆本錢,弄一條船也不是難事――雖然每次一想起這個都在心里大罵自己薄情寡義,不過這個想法卻變得越來越頑固……
不管以后會怎么樣,現在先在這里安居下來吧,李華梅心想――我也算是正式投髡了呢。
關于李華梅正式申請“入伙”的事情,在民政人民委員會的桌子上已經押了好久了。之所以說什么要等三個月,主要還是劉牧州目前對執委會和元老院的歸化民政策感到比較模糊。這事事關國策,在沒有得到明確的政策之前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擅做主張為好。
執委會到目前為止。對入籍該如何定義和管理并未有明確的規范。大體來說只要來到臨高定居的,都算是“移民”。不管是有組織移民還是自發移民,到臨高之后都要進入檢疫營凈化,然后再分配到各地居住。
這些人都是登記注冊,然后統一分配到各個公社。加上原先海南島各縣中已經編入公社,完成集村分戶,并且在基層建立基本組織的各個村落的人口,就形成了隸屬于企劃院控制下的“直營人口”。這部分人口中還有相當比例是“契約奴”。所謂的歸化民就是指這部分“直營人口”。元老院從歸化民中征募士兵,招收工人和學生,選拔干部。
歸化民受到十分嚴格的控制,民政人民委員會、警齤察總部和政治保衛總局聯合建立了一套嚴密的戶籍制度。禁止自由遷徙,任何常住人口流動必須伴隨以戶口遷徙手續。用精密表格控制每個歸化民的具體下落和動向。
其他沒有被編入公社的村落、城鎮的人口,他們向元老院納稅完糧,也提供人力。但是在統計上不列入歸化民范疇。目前民政人民委員會只是初步完成了對他們的人口普查和田地清丈工作,發給了的田憑和戶帖。除此之外還沒有在各村建立起有效的基層統治,基本還是過去的鄉村自治的套路,縉紳和宗族依然享有較大的威望和權力。不過。由于國民軍系統的建立和治安戰時的嚴厲打擊――特別是大批縉紳和宗族在治安戰中以“通匪”的名義遭到清洗,這些鄉村傳統勢力的氣焰已經大不如前。
目前之所以不把他們列入歸化民純粹是由于目前的干部不足。而且整個海南地域廣大,要完成這一工作也非一朝一夕,何況現在內政人民委員會目前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移民安置上,全部完成全海南漢族、苗族和熟黎人口的“歸化”,還需要二三年時間。
但是要成為歸化民也不難,只要志愿加入軍隊、去元老院屬下的工商農企業當工人、職員,或者去國民學校念書,就可以被列入歸化民的范疇。總之,歸化民大體就是一個想做就能做得階層――只要能夠堅定的“為元老院和人民服務”就可以。不問出身,不問性別,也不問年齡。
雖然理論上說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具體到哪些人可以列入歸化民在元老院一直有爭論:比如地主能不能算歸化民?按照元老院目前的農村工作思路,鼓勵扶持經營性地主發展集約化農場,既然他們是鼓勵的對象,把他們列入歸化民顯然不成問題,但是租佃類地主能否成為歸化民引起了元老院的很大爭議。
租佃地主屬于“消滅”的對象,但是目前積極支持元老院的租佃地主也很多,不少人還把子弟送進了國民學校和工廠企業。這樣的地主在臨高就有十多家:特別是勛素濟的岳父劉家,雖然也加入了天地合,開始搞集約農場,但是他們家族名下的出租土地和佃戶依然很多。
類似林林總總的細節問題使得歸化民這個身份的認定變得難以操作,目前由馬甲牽頭正在搞一個有關這一內容的法律文件,徹底的將這件事規范起來。
象李華梅這樣有一定財產又有專業技術的人愿意“入籍”成為歸化民,一般都會得到同意。但是政治保衛總局對李華梅的政治鑒定不高――她和李絲雅之間的關系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證據,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并非空穴來風。按照政治保衛總局的看法就是“有歷史問題,社會關系復雜”。
很所以這事就一直懸著。但是海軍少壯派里頗有幾個李華梅的粉絲,聽說李華梅愿意來“投奔自由”,一天到晚上劉牧州這兒來做工作,劉牧州不堪其擾,斟酌再三,決定直接向執委會匯報,請他們定奪――反正李華梅此人在執委會也是人人都聽說過得。
李華梅不知道澳洲人內部正在熱烈的討論該怎么處置自己。分完錢之后,她到商館去了一次,看看有沒有自己的信件。商館轉交信件也是一項服務內容,當然,政治保衛總局也不會放過借此檢查信件的機會。
信是小姐寫來的――當然抬頭是澳門的一家商行,內容非是匯報買賣商品的情況。她回到自己的臥室里,用煤氣燈的火焰烤了烤信封的內側,很就浮現出幾段字跡來。
李絲雅要她去搜集澳洲人海軍最近的動向,除此之外,還要她提供“冒黑煙三桅船”的詳細情報。包括它上面裝幾門炮,發射多大的炮,除了風帆之外還有秘密的方式驅動的等等。
李華梅將信放在煤氣燈上點著,看著它化為灰燼。她知道姐姐又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當然,姐姐要她來投髡,本質也就是為了搜集澳洲人的情報。
“冒黑煙三桅大船”――“立春”――她在博鋪見過幾次。但是這次回來立春卻已經不知去向了。根據她以前幾次來博鋪搜集到的情報,立春號十有已經去了臺灣的高雄――澳洲人在臺灣建的一個港口。
不過,就算這船不在這里,她也能從自己的“粉絲”那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何況還有些一些小些的“噴黑煙的船”在博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到船上去轉轉呢――相當年圣船她都登上去過。
只要能找到一個熟人,她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此外,她還想借機尋找下姐姐的下落――既然小姐說姐姐就在澳洲人這里,那么她十之在臨高這個澳洲人的老巢里。很可能就在距此不遠的百仞城里。
為了避免惹上麻煩,她并沒有把尋找姐姐李默的事情告訴澳洲人,先找到人弄清楚狀況再說。丫頭李鷹是臨高唯一的非洲人,過于引人注目,被留在家里。其實就她這樣身高165的女人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只是澳洲人最近運來不少北方人,才顯得不那么惹眼。李華梅換上一身歸化民女職工舊制服,戴上草帽穿上草鞋,暫住牌掛在脖子上,背上一個竹水壺,勉強像個來的山東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