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八節澳門 林銘到廣州參見李逢節之后,何誠宗專門來見他,說了些場面上的客套話,臨走又留下一張二百兩的票子。林銘雖然是個錦衣衛世襲試百戶,祖傳的作威作福的套路,但他不是個二,自己全家既然祖祖輩輩在廣東地面上過日子,還是要賣官老爺的一個面子,盡量幫著官場掩飾對自己只有好處。巡撫的意思不用多說他也明白一定要把青任給擇出去。
最好得結果當然是直接把高舜欽找回來,各方面皆大歡喜。如果找不到,該如何上報就是費腦子的事情了。
林銘知道自從何鎮兵敗之后,幸而王尊德是及時死了,這才讓一干幕僚師爺們有了充分發揮的余地一總而言之,王尊德成了罪魅禍首,李逢節在后方調度支應,何鎮在前方奮勇拼殺,將士用命,“最后官兵先敗后勝,力戰旬月,挫敗髦賊攻府奪縣的企圖,,“髦賊窮極跳墻,竄犯廣州,又為海防參將許廷發所敗,瓊州全府安堵,未有一府一縣之夫“
這種諱敗飾功的套路在這件事情上同樣可以用。他思來想去,萬一高舜欽真得死在髦賊或者佛朗機人之手,最好得處理辦法還是報一個“下落不明”弄成懸案一當然,這得看李撫軍他們是不是知趣。反正他林銘在這起案子里只是“客卿”。
林銘把前因后果想了又想,直想得目光炯炯,愈發失了困頭。這時外面已然敲過三更。忽然他聽到院子里有大聲開關門的聲音,不由得奇怪深更半夜的,高宅里現在除了看守的衙役并無外人,誰在院子里走動?他急忙起床,湊到窗戶上的鑲嵌的一小片玻璃上往外看去:原來是他的小嬉子。這這小妮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藥這會正在院子里盯著天空發呆。
“又在發什么神經了?”林銘對這個從南京跑來的小姨子很是頭疼因為她始終不肯回去,南京那邊來過人接過一次,她又一次偷跑,直到來人回去才算又回來了。言明她爹不退婚就堅決不回去。這讓林銘的處境很是尷尬。作為表姐夫,他有義務照顧好保護好小姨子,但是這小妖子又不是省油的燈,天天鬧著要和他一起出門“辦差”林銘自己上衙門都是虛應事故要不就是四處打個秋風,哪來這么“大案子”。
林銘有心不予理會,讓她一個人在院子里發神經,但是他素來對身邊的女人憐香惜玉、雖然李永薰是自己的小嬉子,不便染指但是現在總還是“家里的女人。”萬一著涼生了病就不好了。當下穿上衣服,推門出去。
林銘暗暗罵自己是個見了女人就昏頭的笨蛋!昨晚上和小姨子在院子里促膝談心看星星氣氛好得一塌糊涂,特別是小姨子說出“不想回房睡”和把腦袋靠在他的胳膊上的時候“結果不知怎么得就變成答應帶她一起去豪鏡澳開開眼界。看著興高采烈的李永薰,林銘意識到自己上了這小丫頭大大的當。
林銘知道李永薰年輕好動,愛瞧新鮮事。到佛山安頓下來沒多久就通過老婆的枕頭風想要去壕鏡澳,他一直撐著沒答應。這次居然稀里糊涂的答應下來,不由有此懊悔。
然而大丈夫一言既出馳馬難追,更何況是對少女許得愿。林銘明知道這塊肥肉自己是不可能吃得,還是不由自主得做起了討好女人的事情。好在這會小旗去追查高舜欽的蹤跡還沒回來,去一次豪鏡澳也不過就二天的功夫誤不了事。壕鏡澳雖然是佛朗機人的地盤,卻還在香山縣恭的治下他堂堂的錦衣衛試百戶,縣恭老爺自然要竭力照應,不至于出什么問題。
“你們是什么人?!”高舜欽沉聲問道,“竟敢如此大膽!你們知道本官是誰嗎?!”
一縷陽光從靠近屋頂的很高得一個窗戶上投射進來使得屋子里光線明亮。他環顧四周,覺得這房屋的模樣很奇怪,不類中華。
高高的尖屋頂,沒有天花板露出椅架的支撐結構。地板是石板的,墻壁涂得雪白。整個房間里只有一道門現在關著。房間里空蕩蕩的,除了他坐得一把厚重的椅子之外,什么也沒有。
站在他面前的幾個人,雖然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樣:一個是小商人的打扮,另外幾個是青衣小帽的仆役裝束,但是表情氣度顯然都不是見了官就發抖的大明百姓。
為首的人輕輕點一下頭:
“您是高大人,廣東巡按御史。”
“既然知道,你們還敢冒犯朝廷命官!高舜欽冷笑著。
為首的人輕輕笑了笑,拉下了頭上的帽子象變魔術一般,他的腦袋好像立刻脫了一層皮一般,露出短短的發茬。
“你們是髦賊!”他又驚又怒。
“本官乃大宋澳洲行在權知內客省使。”這年輕人流利的吐出這么一句話,為了說清這句話,他私下練習了無數次。以充分表現出大宋威儀來。
高舜欽一愣,他對宋代歷史并無研究,被江山兜頭一罩有點反應不過來。然而他馬上冷笑起來:“海外蠻夷爾!”他接著想到,既然霓賊把他綁來了,此處必然是他們的老巢臨高了!他自從被綁之后,一直半清醒半昏迷,記憶非常清楚,有點記不清自己有沒有出過海了。殘留不多的印象里似乎是上過船得。還聽到過海鷗的叫聲。
他不由得心里一沉:以自己過往的攘夷言論,不用說這伙自稱大宋后裔的海外蠻夷是恨自己入骨了。想必特意大費周章的把自己抓來是要百般折磨再凌遲處死。
以恐嚇廣東的朝廷官員。
想到這里,高舜欽不由得萬念俱灰。髦賊能在廣州城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從宅邸中綁走帶到臨高,其手段和本事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想象。恐怕迄今為止,廣州城里的官兒還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臨高。更不用說來營救自己了。
“這里定然是臨高了!”他緊張的問道,“爾等想怎么樣?”
“款待大人幾日。請大人稍安母躁。”江山說道。
“哼,你們定然是向讓本官改弦易轍,為爾等貿易上表說項了!”高舜欽大聲道,“這是癡心妄想!本官絕不從命。”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氣勢洶洶,實際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這伙亮賊準備干什么。從那髦賊亮出所謂的“大宋官銜”來看,多半是要要自己以身事敵了!
高舜欽當然不肯投降,這伙自稱大宋后裔的海外蠻夷不過占據了臨高一縣,再大的局面無非害據瓊州府自己稱王稱霸沐猴而冠。他堂堂的進士出身的巡按御史如何能去伺身從賊?
“我等決不要大人上表。”江山心平氣和的說道。
“莫非你們想勸降本官?這更是癡心妄想!”高舜欽提高了嗓門,“我自束發受書,習知忠義二字。身為朝廷大臣,不幸陷于敵手,為國盡節,份所當然。斷無惜死之!”
“大人言重了。我大宋還不缺幾個官兒。”江山微笑著,毫不動怒。這話近乎羞辱,果然對方露出憤怒的表情來。他仔細的觀察著對方的反應,特別是肢休語言這是落在他們手里的第一個大明高官。高巡按不同于他們以往接觸的吳明晉、孫瑞伍、王賜等人他們全是官場上的失敗者,混日子的基層公務員。而高舜欽是堂堂的巡按御史,前途遠大。屬于官場中的紅人。他們真實的思想、意志和氣節到底如何,是對外情報局一直感興趣的內容。
顯然,這位大明高官的內心非常緊張他并不象他表現的那么視死如歸。但是,他的言辭中表現堅定性也非全部虛張聲勢。
此地不是臨高,也不是香港,而是澳門的對外情報局新設的“安全屋”。薛子良帶隊在廣州“掏被窩”得手之后,按照林佰光的建議,全隊往佛山、三水方向轉移。適當的將高舜欽“曝光”了幾次之后,小組在三水往清遠的半途中兵分兩路,一組帶著高舜欽悄悄下了船,轉回廣州,由對外情報局的接應人員的安排下坐船出珠江口到澳門。另一組繼續坐船向北航行,一路留下少量的蛛絲馬跡,吸引追蹤者的注意力。
按照原計戈,綁架高舜欽之后原本打算把他送到香港關押。但是江山此時正好在澳門辦理開設澳門站的工作隨著香港開發計戈的展開,在澳門直接布點的工作也提上了議事日程在他的建議下臨時改為將高大人窩藏到澳門。澳門距離廣州亦很近,根據廣州傳來的消息隨時可以應變,而且此地不是澳洲人的地盤。
“要嚴加看守,不能讓他跑了。”江山吩咐駐澳門的元老,“他要跑了可就出糗了。萬一有什么問題就直接清除掉。”
元老院和執委會都沒準備讓高大人當未來的政協委員,所以高巡按的命運大致被決定了。至于什么時候讓他“消失。”得看廣州的局勢和下一步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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