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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節 約法三章

  “這么說,宋應升是答應歸順了?”看著面帶春風的杜易斌來要和自己談談“宋應升”的事情,文德嗣有些詫異的問道。

  “算是吧,不過沒有完全答應。”特意過來匯報的杜易斌道,“他只是說愿意為我個人‘效力’--還要約法三章。”

  “說吧。”

  “第一,他不受元老院的任何封賞。”

  “免費的勞動力不要白不要,同意。”

  “第二,元老院不能以他為號召。”

  “好吧,他很有名嗎?”

  “算是把,奉新二宋”劉翔補充道。

  “哦,那也沒多大關系。”

  “他家在江西還是有點號召力的,”崔漢唐插話道,“他曾祖父當過宰相。”

  “這么說是地方大族——不過也沒什么關系。”

  “第三,他不做任何不利于大明之事。”

  文德嗣沒說話,其他幾個元老都要發作了:這簡直是喪權辱國的投向條約了!

  杜易斌趕緊補充道:“不過他也說了,只要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地方的事情,他都會去做。”

  文德嗣思索片刻,道:“你答應他就是。既然如此,他就算是你個人的幕僚了——這算是我特批。”

  “謝謝文總!”

  “不過他即不愿意歸順,我們也不可能發工資給他”

  “他的一切費用,由我開銷。”

  “那好吧。”文德嗣點頭,“這事你打個申請,大區會簽之后給你呈報上去備案。”

  望著杜易斌的背影,劉翔吐槽道:“小杜這番功夫下得我看他追女朋友都沒這么殷勤。”

  “就差跪舔了。”

  “唉,你們不要這么刻薄好不好?大家都是同志,”劉翔說,“他費這么大力氣不也是為了元老院。”

  “就是!”崔漢唐酒足飯飽,拍著肚子道,“宋應升好歹是我大漢的科學家!總比一群人都急著要跪舔牛頓、笛卡爾這些洋人來強多了”

  “宋應升什么時候是科學家了?是他弟好吧!”

  “宋應星充其量就是科普作家,算哪門子科學家?他發現了什么定律沒有?”

  “說來也真是寒磣。17世紀歐洲科學界已經是群星薈萃了,我們這兒還把宋應星、徐霞客當成寶貝!”

  “屁!我大漢統御東亞的時候,歐洲還是樹林里批毛皮的野人。”

  “這都是滿清的功德!”

  眼看著元老們之間就要爭吵起來,文德嗣皺了皺眉,劉翔趕緊道:“大家就不要拿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來扯淡了。注意影響!”

  “小杜倒是一片誠心,倒是宋應升這老家伙——他可是自殺殉明的。杜易斌一番折騰,可不要鬧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啊。”王君趕緊把話題又拉了回來。

  文德嗣點了點頭:“行一百,半九十,小杜是想借著這場婚禮讓宋應升徹底歸順,也真難為了這些名人控。”他舒展了下腰身,生活秘書立刻給他奉上了一杯紅茶。

  王君說:“杜易斌看中的名人好歹都是技術類名人:宋應星、吳有性、傅青書、畢懋康這樣的技術類名人在我元老院治下還是能發揮所長的,說不定還能發揮出他們在大明時代無法激發出來的潛能呢。倒是某些元老院津津樂道的想要拉攏的‘名人’——我看都是些反動分子”

  這話就差提名道姓說崔漢唐了。文德嗣微微一笑,這種爭論在元老院算是老生常談了,從當年的“茉莉軒工作”就有了。

  “也不能這么說:這些舊時代的名人,多少都有些影響力,如果能拉攏過來為我所用,對我們的統治也不無好處。”劉翔說,“我們可以搞個統戰/部”

  “不,元老院沒那么多人去專職做這事,而且大多數同志對‘統戰’是有很大戒心的——這也不怪他們,畢竟前車之鑒太多了。”文德嗣笑了笑,“所以這工作只能半官方的搞,不能搞成專門機構。我看崔道長和小杜的套路就可以——反正他們都是個人行為,今后真有什么變動,也沒法說我們不講信用。”

  正說著話,張允冪從舞臺上回來了,她已經卸了妝,換過了衣服,用一塊毛巾擦著汗。

  “你剛才在舞臺上真是光彩奪目!”劉翔起身相迎,“難怪是格子裙的臺柱子!”

  “不好意思,很久沒跳了,都有點生疏了。”

  “哪里哪里,你能參加演出已經難能可貴了。”文德嗣笑道,“來!我們一起敬小張一杯!祝賀她也祝賀格子裙俱樂部為元老院在新文藝陣地上開得第一炮!”

  眾元老轟然響應,只有崔漢唐悶悶不樂,不過他也舉起了酒杯。

  高舉心想:這澳洲女子倒是一點都不害羞——不但不害羞,還堂而皇之的和大家一起喝酒!再狂放的青樓名妓,他都沒見識過這樣的做派的。

  澳洲人不趕緊爭奪天下,天天都在搞些什么玩意啊。高舉忽然對元老院的前途起了莫大的擔心。

  “張小哥,你瞧這澳洲歌舞,老哥哥我可真有些弄不懂了”高舉對張毓低聲道,“你年青,又和元老走得近,知不知道里面的奧妙?”

  張毓其實亦不明白。不過他看得澳洲雜志很多,對“新文藝”這個詞匯略知一二,平時和元老接洽,聊天的時候耳朵里多少也聽到過些閑聊。隱隱約約也大概明白澳洲人的心思。不過他不敢公然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妄測天意”可是莫大的罪過。

  他略一思索,道:“高老爺,依小弟看來。元老院施政,素來高屋建瓴,眼界深遠。遠在我等之上。在我們眼里奇怪甚至荒謬的事情,事后才知道他們的決定有多么正確。若不明白所以然,只管照做便是!”

  高舉一震,心道這張小哥年歲雖小,看事卻頗有道理!自己何必去探究澳洲人的一言一行?只要照著做,擁護便是!畢竟澳洲人自打來到他后院起,只要按他們的要求行事,便順風順水,從沒有吃過虧!

  “小哥說的有理!”高舉邊說邊朝張旒舉起了酒杯,兩人對飲而盡。高舉心中卻在盤算:自家不知道可有合適的女孩子?

  就在大世界萬眾歡騰舉辦集體婚禮,而王企益還在熬夜焦頭爛額清理天瑞園賬冊的時候。廣州南城關下一間普通的小院里,廂房隱隱傳出低語聲,若有人離近便能發現這屋子的窗戶已被人細細用布封住,顯然是為了免得屋內光亮泄出。

  “二哥,這次都是小弟我一時疏忽輕信了那髡賊。什么“依法”,全是哄人的。”

  “哦?那你且說說這髡賊怎么哄人?”被叫“二哥”中年人輕搖折扇,捻著胡須似笑非笑看著桌對面。這對面坐的不是旁人,正是羅家貴人聚的廖師爺。

  “所謂依法,髡賊喊的響,依我看不過就是該有的孝敬沒有做到,這羅家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張記這條髡賊的狗,被上了眼藥而已”

  “若真如此,豈是罰沒一百多兩銀子就能輕輕松松滑過去的?”

  “二哥,這髡賊在廣州還立足未穩,你又不是不知城里這大戶們又多有參股往來同氣連枝,羅家雖然不大但牽一發動全身,髡賊們自然要掂量掂量。一百多兩銀子不算多,看來這髡賊的官兒們還是存了手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的心思。我曉得以后“活絡”點就是了”

  “糊涂!”被叫做“二哥”的中年人啪的一聲合上折扇,點著廖師爺鼻子,“髡賊律法皆在報紙上有公告,府衙和鹽課司外也有張貼。你個殺才看都不看,還在這里談孝敬!”

  廖師爺一臉錯愕,義兄向來對自己很是照顧,十多年來發脾氣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今天自己明明是抱怨髡賊,大家都憎恨的髡賊,義兄不但罵自己糊涂怎么還替髡賊說上好話了?

  “二哥罵的是。”廖師爺雖心中不服但只能喏喏,若沒義兄提攜,他現在恐怕依舊在梁府做著一個不入流的小賬房,“明天我就打發人去謄抄一份回來細讀。”

  “不必了”中年人從袖中摸出一本折子遞給廖師爺“你且拿去看吧。”

  廖師爺雙手接過折子,但見上面用俗體字寫著1636澳宋稅收政策匯編。又展開折子迎著桌上澳洲蠟的亮光細細一看,里面前有稅法后有解釋,條條羅列,既清楚又直白。除了髡賊由左至右的橫排句子讓人讀起來難受之外,端的是本好書。聯想到往日胥吏們對手中魚鱗賬冊那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這本折子恐怕也是梁家費了不少功夫才弄到的。如今相贈顯然是要重用自己了。

  想到這層廖師爺自是喜上眉梢:“多謝二哥,我必熟讀這寶書,把事情做得”

  “寶書?”中年人見廖師爺的樣子便知他想多了,哭笑不得,“三弟你也是識文斷字的,我不蒙你,這折子街上書市只要一錢銀子。”眼見廖師爺眼皮耷了下去,中年人趕緊轉回正題,“三弟,林家的事情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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