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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追趕者”

  熾白的火光飛快散去,盧米安背對“西索”特瓦納科,望著十幾米外搖搖欲墜的“守護者”,輕聲笑了一下:

  “之前,我必須依靠團隊的力量才能打敗你,而現在,我獨自一人就可以殺掉你。”

  這是對“西索”說的。

  倒在地上,意識逐漸模糊的“西索”聽到了這句話,雙手本能想要握起,卻又沒有了力量。

  他喉嚨里發出了荷荷的聲音,眼睛瞳孔擴散,焦距怎么都恢復不了。

  他很后悔轉過身體面對盧米安.李的時候選擇了惡魔化,而不是怨魂化,否則他可以利用“怨魂尖嘯”來打斷對方吹奏那根發黑骨笛的嘗試,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只能預感到惡意和惡意的來源,無從知曉具體的細節,這樣的情況下,考慮到盧米安.李能讓子彈、火球等攻擊都附帶上電擊效果,且能有效針對弱點,惡魔化顯然比怨魂化更具普適性,能防備更多種類的意外。

  至于為什么不凝聚大量硫磺火球,發射過去,擺出大家一起死的姿態,那是因為“西索”覺得雙方之間有不短的距離,等自己凝聚出了十幾二十枚硫磺火球,并讓它們飛到了盧米安.李附近,對方早完成了吹奏,可以利用“傳送”能力從容避開硫磺火球的集群轟炸,而“污穢之語”等法術有距離的限制。

  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當時狀態下,“西索”特瓦納科只能用“情緒沖擊”接“欲望引爆”來針對盧米安.李的弱點,寄希望于雙方都受到嚴重傷害后,緩過來的速度相差不大,自己有機會做出新的應對。

  然而,盧米安.李明明還在搖晃,滿臉都是痛苦和血污,眼神也不夠正常,殘留著少許迷茫,卻忍耐下了種種負面影響,搶先完成了附帶電擊效果的、非常精準的范圍轟炸,這讓自身又遭受新的傷害,短暫陷入了麻痹狀態。

  “荷荷……”

  “西索”特瓦納科竭力想讓自己失控,拖著盧米安.李一起死,但他生命的流逝已是到了極限,視界被深沉的黑暗占據,意識帶著不甘、怨恨和痛苦,沉入了那片黑暗的深處,和它融合在了一起。

  巨大的惡魔身體抽搐了幾下,完全失去了動靜。

  “西索”最后的復活希望就此破滅。

  他徹底死去了。

  盧米安說話的同時,拔出自己的左輪,瞄準了不遠處那個“守護者”。

  情緒混亂,思緒飄散的“守護者”下意識凝聚出了一把光芒巨劍,單膝跪地,將它插在了身前。

  那與大地結合,仿佛形成了一片牢不可破的無形墻壁。

  作為和夢境投影融合在一起的守墓人,這“守護者”面對“痛恨樂章”時,根本沒法做出有效的防御,而他的同伴,那些“靈巫”和“安魂師”也未提前預料到會遭遇這種襲擊,沒能及時將他將別的同伴拉入夢中,避免直接聽見那段旋律,他只能全憑身體和靈魂的強度承受了一次欲望和情緒的引爆。

  這對有夢境投影的非凡者來說,是會危及生命的重擊。

  之后,這位守墓人還沒有緩過來,又被纏繞電光的熾白火球直接命中,于身上轟然爆炸。

  也就是他得到的恩賜為“守護者”,否則他現在已經像他的同伴那樣成為被收割的稻草,不會還能純憑本能,做出一定的防御。

  盧米安的綠色眼眸似乎染上了少許鐵黑,他以站立的姿勢扣動了扳機。

  砰!砰!

  兩枚黃澄澄的子彈帶著熾白的火光和銀白的閃電,連續打在了無形墻壁上的某一點。

  轟隆隆!

  本就有些不穩的無形墻壁轟然崩潰,那位“守護者”眼睜睜看著一道纏繞電光的熾白長槍飛射而來,洞穿了自己的胸口,飛向了遠處。

  又一次的“收割”,又一次的消化。

  “守護者”拼著最后一點意識,讓手中的光芒巨劍瓦解成了數不清的細小碎片。

  這些光之碎片化作颶風,席卷向四周。

  光芒風暴的追趕下,熾白的火焰長槍飛出了二三十米,終于落了下來。

  火光散去,穿著白色襯衣、黑色馬甲、深色長褲,戴著金黃色草帽的盧米安直起了腰背。

  他的身后,明亮又恐怖的光之風暴逐漸平息,地面薄了厚厚一層,那些死去的守墓人和“西索”特瓦納科的尸體出現破損,灑落了開來。

  受到“痛恨樂章”影響,傷勢爆發,變得異常嚴重的德瓦霍看了那滿地的尸體一眼,又望了望于遠處側對著自己的盧米安,本就慘白的臉色愈發難看。

  這是什么情況?

  這還是人嗎?

  因受到打擊下意識涌起報復念頭的德瓦霍迅速放棄了相應的想法,邊讓自己吐出的硫磺味血液燃起泛著藍色的火焰,邊快步退入了叢林內。

  他要逃離這里了!

  反正他也沒法為那位大公通過儀式改造成的人皮提供什么幫助,留在黑色古墓區域內除了讓自身承受更多更大的危險,沒有任何意義。

  盧米安沒去管逃跑的德瓦霍,身體狀態相當差但靈性還算充沛的他重新化作熾白的火焰長槍,嗖地飛過幾十近百米的距離,落到了盧加諾、阿芒迪娜等人旁邊。

  這四位非凡者剛才雖然都處在昏迷狀態下,沒有直接聽見“痛恨樂章”吹奏出的旋律,受到的影響很輕微,只是做了一場噩夢,但這噩夢依然讓他們感受到了痛苦,表情扭曲了起來,逐漸從昏迷中蘇醒。

  看到他們睜開眼睛,找回了思緒,盧米安直接吩咐道:

  “你們立刻撤離這里,回蒂扎莫鎮找地方躲起來。”

  黑色古墓前方的爭奪不是盧加諾等人能夠摻和的,盧米安自己都不敢靠近,所以打算讓四名臨時隊友遠離此地。

  他之前同意加繆、瑞雅跟來,是覺得前者的“精神刺穿”等能力和后者的閃電之箭能有效配合自己對付“西索”的夢境投影,對付雷亞薩等人,阿芒迪娜的強制入夢同樣有不小的作用,且必須跟著她才能真正靠近黑色古墓不遭受那無形人影的襲擊,誰知道,“西索”表現出了遠超卡利神甫的戰斗能力,此地又不封閉,又沒有預設的陷阱,以至于加繆、阿芒迪娜等人不僅未能幫上忙,反倒彼此“傷害”,成了拖累。

  回想活捉現實“西索”和對付卡利神甫的兩場戰斗,盧米安隱約明悟了一個道理:

  有時候依靠團隊更強,有時候獨自一人更加合適,不同的情況不同的敵人不能用同一種標準來對待和處理,否則很容易吃虧。

  此時,盧米安記起了羅塞爾大帝曾經說過,姐姐奧蘿爾給自己講解過的一句話:

  軍隊作戰沒有固定不變的態勢,正像流水沒有固定不變的形態一樣。

  “可以回蒂扎莫鎮了?我也可以?”盧加諾一陣驚喜,并本能地探出剩下那只手掌,將閃爍的微光按在了盧米安體表受到的創傷上。

  ——作為“醫師”,盧加諾沒法直接治療病人的內臟傷勢,必須打開腔體,觸碰到受傷的部位,那也就相當于做一場外科手術。

  盧米安點了下頭道:

  “可以,但你必須在加繆和瑞雅的雙重注視下。”

  他本人則打算再留一會兒,看能不能為“愚者”教會的“節制派”成員伊維利斯塔.艾格斯幫點忙。

  這是“塔羅會”的小阿卡那牌應該做的。

  當然,盧米安肯定不會進入黑色古墓前方那片區域,那只會讓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想的是能不能通過影響雷亞薩等人影響對應的神性物品,或是借助“西索”尸體上那張黃金面具做點什么。

  這個時候,今晚才抵達蒂扎莫鎮的德瓦霍已沒入叢林,繞回了來時的道路。

  他鼓起余勁,奔跑而去。

  跑著跑著,德瓦霍突然停了下來,疑惑地將目光投向被樹木遮掩著的小路拐彎處。

  黯淡的緋紅月光下,那里走過來了一道矮小的身影。

  那身影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穿著有黃色星星的藍色睡衣,戴著同款的睡帽,嬰兒肥的臉龐上和未被帽子蓋住的黃色短發表面糊著奶油、鮮血、餅干碎末、蛋糕渣子等東西,棕色的眼眸里透出了強烈的饑餓和渴望。

  他的嘴邊,一條斑斕、冰冷、滑膩的毒蛇尾巴不斷抽搐著搖晃著,被一節一節地吞入了口腔內。

  那小男孩的腮幫子鼓了起來,用力咀嚼著。

  下一秒,他看見了德瓦霍。

  德瓦霍的腦海頓時被強烈的、恐怖的惡意填滿了。

  得到允許的盧加諾正待招呼加繆、瑞雅和阿芒迪娜往蒂扎莫鎮方向返回,突然聽見叢林內響起一聲充滿恐懼意味的喊叫。

  他們頓時停下了腳步。

  幾秒后,一個身高近三米、長著彎曲山羊角的漆黑怪物從蒂扎莫鎮方向的叢林內狂奔過來,驚慌失措地跑向那座黑色古墓。

  剛才那個男人?他也是“惡魔”啊……他是諾斯家族那個魔鬼的爪牙?那個人皮形成的綠眸男子是諾斯家族那個魔鬼投射入“夢節”的力量?盧米安望著惡魔身后的幽暗叢林,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當機立斷,對盧加諾、阿芒迪娜等人道:

  “抓住我!”

  盧加諾非常熟練,連撲帶跑地回到盧米安身邊,抓住了他的胳膊。

  加繆、瑞雅和阿芒迪娜都愣了一下,模仿著盧加諾,完成了類似的動作。

  五人一下消失在了原地,出現于“西索”那具尸體的附近。

  阿芒迪娜的身體剛勾勒完成,她的眼眸就霍然睜大。

  她眸光凝固,嗓音低沉地對盧米安道:

  “那,那道人影,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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