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斯望著盧米安,疑惑問道:
“你能替這里的老板做決定嗎?”
“可以,因為我就是這里的老板。”盧米安笑著指了下自己。
人肉烹飪家列斯愈發不解:
“我們不是一起到的摩羅拉嗎?”
這過了還不到一個小時。
盧米安側過腦袋,用下巴指了指遭摧毀的吧臺區域:
“我和這里原本的老板完成了一場決斗,從他手里贏下了這家酒吧。”
列斯忽然眼睛一亮:
“他死了嗎?他的尸體呢?”
“被執法隊拖走了,應該是送到墓園埋葬。”盧米安走到大廳邊緣,提起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將它擺放至吧臺廢墟旁。
列斯遺憾地吐了口氣,聽從盧米安的提議,走入廚房,忙碌起烹飪這件事情。
盧米安則踱步至吧臺區域,尋找起自己和阿不思未吃的那兩塊“牛排”。
它們連同餐盤,在劇烈的爆炸里被撕成了碎片,灑落在了各種殘骸間,全部焦黑碳化。
盧米安看了一陣,發現這些“牛排”碎肉都沒有那種蠕動滋長的特異,遭受焚燒后更是連尸體間那種微妙聯系都失去了,像是已徹底死亡,不再是“膿腫斷手”的一部分。
“這些應該不用回收了……
“高溫火焰焚燒能克制分離出來的這部分腐肉的自愈能力,但不確定對腐尸本身的影響有多大……
“也是,分離出來的腐肉肯定只具備一定程度的自愈能力,否則每一塊肉都可以長出一個全新的斷手老兄,而斷手老兄也沒必要非得把自己的尸體找齊……”
盧米安琢磨了一陣,又去大廳邊緣提了張翻倒的小圓桌過來,擺放在先前那張椅子旁。
他坐了下來,耐心等待著列斯準備好午餐。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中,列斯端來了拌好的沙拉、濃香四溢的奶油土豆泥等食物。
盧米安舀了一勺土豆泥,放入口中,只覺口感異常細膩,淀粉的味道、奶油的甜蜜和油脂的香濃組成了讓人停不下嘴巴的美味。
“廚藝不錯。”盧米安抬起左手,豎了下拇指。
列斯站在旁邊,憨厚笑道:
“我以前擁有一家餐廳。”
“做人肉料理的?”盧米安開了句帶點挑釁的玩笑。
列斯搖了搖頭:
“那時候我是正常的廚師,擁有優秀但還屬于人類的廚藝。”
“那你為什么開始吃人?”盧米安沒直接問你什么時候信仰邪神的。
他也不清楚“美食家”途徑對應的邪神是誰。
列斯的表情逐漸陰沉了下來:
“我妻子有個朋友,她總是給我妻子灌輸奢侈生活的美好,帶去她認識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成員,甚至唆使我妻子與人偷情,揮霍金錢,悄悄抵押了我的餐廳,她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我們的餐廳。
“沒有了餐廳后,那個朋友也不再和我妻子來往,我妻子終于醒悟,但她太懦弱了,只是放火燒掉了餐廳,也燒死了自己。
“這個時候,有位很欣賞我廚藝,經常到我們餐廳用餐的顧客找到我,問我是不是想報仇,他可以幫我,他說能以普通人類狀態掌握如此高水準廚藝的我理應信仰美食之神,偉大的‘吞噬漩渦’。
“之后,我獲得恩賜,慢慢成長了起來。
“成為真正的‘廚師’后,我找到了那個女人,把她做成了我一生中最滿意的一桌美食。
“從那天開始,我喜歡上了吃該死者的肉,也獲得了鑒別是否該死的能力。”
“那個女人也是邪神信徒?”聽到這里,盧米安深刻懷疑列斯吃掉的第一個人是“掮客”途徑的恩賜者。
也許列斯的餐廳就是某個交易的一環。
“是的。”列斯早就從那個女人的血肉里獲得了相關的信息,“她信仰的是所謂的‘真理’,她認識我妻子的時候還很弱小。”
果然……盧米安笑了起來。
能鑒別目標是否該死的能力很有用啊,等再抓到“掮客”途徑序列7及以上者,就交給路德維希料理。
等吃完了列斯做的這堆食物,盧米安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愿意聘請你做這間酒吧的廚師,現在談一談待遇和職責。”
“好。”列斯擺出一副請講的姿態。
盧米安拿起白色的餐巾,擦了擦嘴巴道:
“酒窖里還存了不少的酒,你等下把吧臺整理出來,重新做一個,把酒給擺上去,之后,你負責招聘和管理酒保、侍者,并和供應商恢復聯系。”
“這是經理的職責。”列斯是開過餐廳的人。
盧米安笑了笑:
“對,廚師兼經理。
“酒吧營業的收入,除去成本,都歸你。”
“那你呢?”列斯從未見過這樣的老板。
錢都不要了?
盧米安站了起來,活動了下身體,漫不經心地說道:
“伱負責我的三餐,負責找人清理我的房間,如果有特殊食材,負責幫我制作可以讓我獲得對應特質的菜肴或調酒,還有,我不吃人肉。”
列斯凝視了盧米安幾秒,沉聲說道:
“你對‘廚師’的能力似乎很了解。”
盧米安望了眼已停止下雨的天空,邊走向酒吧的門口,邊笑著說道:
“這間酒吧原本的老板是一名‘剝奪者’,但很可惜,他被我剝奪了生命,沒法和你交流廚藝了。”
而且,我的教子是你們這條途徑的天使。
列斯沉默了下去,等盧米安快走出酒吧時,才望著他的背影,做出了回答:
“我會經營好這間酒吧的。”
盧米安頭也沒回,抬起右手,輕輕揮了揮,表示知道了。
外面的街上還有較深的積水,行人主要走在兩側的路階上,而高空陽光明媚,像是剛才并未有過那么一場暴雨。
循著契約印記帶來的微妙聯系,盧米安向著疑似“膿腫斷手”腦袋所在的地方走去。
拐過一條街道,他看見雕刻著圖書的方尖碑下靜靜躺著一具全身濕透的尸體,這是和盧米安等人一起流放到摩羅拉的維杰潘,那名陰郁的強奸殺人犯。
此時,他的手腳都從關節處斷開,褲子被剝了下來,胯部血肉模糊,已沒有最重要的物件。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凝固著痛苦和絕望。
“喲,決斗輸了嗎?”盧米安無聲笑道。
他差點吹一聲口哨,為之前發生的、自己未看見的那場合法決斗喝彩。
那想必非常精彩,誰死了都值得干一杯。
“看起來那個叫朱莉的收藏家更厲害啊……她和維杰潘都是抱著不可告人的心思,不,光明正大的企圖挑起決斗的……”盧米安覺得朱莉大概率是非凡者,這刀工不是普通人能具備的。
至于維杰潘是不是,他暫時看不出來,就算是,非凡特性也應該被取走了。
“那個女人很厲害。”盧米安身旁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那是從小廣場側面過來的一位紳士。
他戴著半高絲綢禮帽,穿著白色襯衣、羊絨毛衣和呢制的正裝外套,打著領結,手里提著一根文明棍。
他三十歲剛出頭的樣子,臉龐瘦削,藍眸溫和,像是那種受過非常良好教育的上流社會人士。
當然,在摩羅拉,沒有好人,只有壞人和更壞的人。
“你看到他們的戰斗了?”盧米安隨意問道。
那紳士微笑回答道:
“他們最開始想去廣場那邊的餐廳借左輪決斗,但侍者告訴他們,今天決斗的人太多了,槍都借出去了,只剩兩把長劍。
“那個女人很厲害,這男子只擋了三劍,就被打翻在地,斬斷了手腳,脫掉了褲子。”
這么看來,維杰潘不像是非凡者……盧米安收回視線,轉向旁邊的紳士,笑著問道:
“怎么稱呼?”
那紳士以手按胸,行了一禮:
“你可以叫我古辛,或者‘伯爵’。
“聽說你殺了沃爾姆斯?”
“沃爾姆斯,那個小偷?”盧米安笑著回答道,“他是被雷劈死的,和我沒有關系,如果真是我殺的,執法者已經把我抓走了。”
古辛微微一笑道:
“不是沒有辦法欺騙過執法者。”
你們也發現執法者的呆板和流程化了?盧米安想了幾秒,決定“坦誠”:
“沃爾姆斯的死因是不夠幸運,他從我身上偷走的那件物品能在雨天引來雷擊。”
“那確實無法怪罪你。”古辛表示理解。
他熱情問道:
“怎么稱呼,現在住在哪里?”
“路易,住在‘食肉動物’酒吧。”盧米安如實以告。
古辛輕輕頷首道:
“小心拜恩納,也就是那間酒吧的老板兼廚師,他很危險,會吃人。”
盧米安露出了笑容:
“他已經死了。”
古辛愣了一下,回以笑容:
“你比我預想得更有趣,希望你能給摩羅拉帶來久違的活力。”
盧米安沒繼續這個話題,順勢套取起情報:
“在摩羅拉,除了知識教會的赫拉貝格,哪些人需要注意?”
古辛未做思索,直接說道:
“瓦納克,達德斯農業公司的老板,壟斷了周圍農莊對摩羅拉的糧食供應,他原本已經成為實驗人員,后來突然跑了出來,表現得像是一個正常人。
“他是摩羅拉最危險的那個。”
成為實驗人員后還能恢復正常?知識教會也沒管瓦納克脫離實驗人員隊伍的事情?這不就是我需要的嗎?盧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
“摩羅拉第二危險的是誰?”
古辛笑容不變地回答道:
“他們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