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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斬命(下)

  巴巴魯斯,北方山脈,老據點。

  現在。

  原本樸素修飾極少的會議室,此時卻變得華麗不堪,雖無增添一絲裝飾,但僅僅是隨意坐在房間中間的男人,就已讓這個樸素無華的會議室金碧輝煌。

  那個男人身穿一席白袍,金絲細細地勾勒出那些精巧又繁華的花紋,但若遠觀的話,卻根本看不出其上有金絲的痕跡,僅能看到白袍在波光粼粼地閃爍金光。

  無數高級將領擠在會議室的四周,卻無一人敢近身這位男人。只是滿懷尊敬和敬畏地望著他。

  那個男人僅僅是坐在那里,他的眼里滿是仁慈和悲哀,轉瞬卻又是嚴厲和肅殺之氣,纖長黑絲隨意地披散著,卻又像是雕刻家窮盡一生細細雕琢出的根根墨發。

  男人金色的雙眼仿佛穿透了房間四壁,穿透了萬千距離,直刺那遠方最高的山巔。

  還是不行嗎?

  本來同翠木般一動不動的男子突然有了行動,他伸手,握住腰部刀鞘中的刀。

  +傳——

  等等?!

  巴巴魯斯,北方山脈,異形領主納克雷領地,山頂。

  與此同時。

  哈迪斯的視線模糊,大塊大塊的黑綠鋪滿了視線。

  在他意識即將掉落懸崖的最邊緣......哈迪斯看到,莫塔里安搖搖晃晃的身形終于在靈能和毒氣的重壓下垮掉,單膝磕在了地上。

  ......不......不.......

  不該如此。

  然后,哈迪斯掉入了意識的黑洞。

  當哈迪斯最后一點自主意識消失的瞬間,瀕死前巨大的求生意識和昏迷前極大的不甘,令原本下意識壓縮到極致的黑域瞬間爆開!

  在此之前,哈迪斯的黑域無法擴展到極限,是因為他的身體強度不夠,若強行擴大,會帶來身體的崩壞。

  但現在,瀕死的身體下意識地選擇了全力放手一搏!

  ——這是一場無聲的巨大爆炸——

  龐大的球形黑域驟然包裹了整個山頭,不同于以往擴大后稀薄的淺黑,此時的黑域是極致的純黑,仿佛一絲光都逃不出它的范圍,它無情地吞噬著所有的一切!

  異形領主納克雷瞬間雙膝跪地,皮膚開始向外噴血,就像是一只被人捏爆的熟透了的番茄般,它的雙眼外凸,原本拿著鐮刀寂滅的左手也松開了鐮刀,瘋了一樣地抓撓著自己的胸膛。

  它對面的莫塔里安也猛地一顫,死死用雙手抱住鐮刀,他的七竅也開始噴血,鮮血緩緩地從嘴中溢出。

  無聲的黑域壓制似乎持續了很久,卻又似乎只持續了一瞬。

  當黑域如退潮的海水般開始緩緩消退,純黑的黑域正慢慢變得透明——

  全身上下在毒氣的腐蝕下,已經開始腐爛掉肉的莫塔里安死撐著鐮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全是鮮血被毒氣腐蝕后的血沫,意識則被黑域攻擊,搖搖晃晃地掛在懸崖壁上。

  莫塔里安感覺,自己仿佛是在用手指甲死死扣住意識的懸崖,才不會立刻昏過去。

  莫塔里安一瘸一拐地在地上蹭著,他走到跪在地上不斷抓撓吐血的納克雷身前。

  他舉起鐮刀。

  納克雷仿佛如大夢初醒一般,大張著嘴,抬頭望向這個陰影已經籠罩了自己的死神。

  不——不,不不!

  莫塔里安笑了。

  鐮刀落。

  那個可笑至極的頭顱滑了下來。

  看到曾經憎惡至極的異形頭顱終于落地,莫塔里安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跪在了原地。

  他用顫顫巍巍的雙手,舉起他父親的頭顱,直到與自己的頭高度齊平。

  “我終于殺了你了,父親。”

  他笑的很開心,但被毒氣腐蝕的白骨露出的臉龐卻做不太出微笑的表情。

  然后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望了哈迪斯那邊一眼。

  “抱歉,謝謝你。”

  “砰!”

  原體高大的身影也倒下了。

  就在原體倒下的瞬間,就在黑域徹底消退的同時,一陣耀眼的金光也在山頂閃爍。

  包圍著山頂的毒氣瞬間就被這金光驅散。

  一個高大巍峨的身影從金光中緩緩步出,帝皇身著他華麗絢爛的金甲,華美雕琢的盔甲上,龐大而又微觀的花紋親吻著這位人類之主。

  墨黑而柔順的發絲,金色的橄欖葉發環棲于其上,仿佛是剛剛從清晨樹梢尖剛剛采下般,嬌弱卻又堅韌。

  人類之主緩步走到莫塔里安身旁,他單膝跪下,雙手抱起他那可憐,可悲,也可嘆的子嗣。

  他起身,渾身破破爛爛的莫塔里安則毫無意識地靠著人類之主的身上。

  一隊禁軍和寂靜修女也從帝皇身后的金光中整齊地列隊踏出。

  禁軍身著華麗的金色動力甲,頭頂高聳的紅絲驕傲地隨著主人的行走而張揚地舞蹈,仿佛他們站在這里,就是對這顆臟污星球最大的仁慈。

  寂靜修女身著深灰的誓言之甲,每個姐妹的動作都一模一樣,整齊劃一的盔甲隨著寂靜修女的行走,發出統一的鏗鏘聲。

  領頭的那個寂靜修女和禁軍快步走向了哈迪斯的位置。

  那個寂靜修女蹲下來,閉上雙眼,凝神閉氣。

  然后,仿佛是得到了什么答案,她起身,用手比劃了一個復雜的手勢。

  在成為寂靜修女之時,這些帝皇的左手便發誓非必要不出聲,為了代替語言,她們會使用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手語。

  “我主,是外來者。”

  禁軍冷靜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拿出戟槍,對準瀕死的哈迪斯的頭顱。

  短暫的停頓。

  禁軍似乎在示意他的主人,是否要同以往一樣,消滅這個不可控因素。

  “不。”

  “帶他回去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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