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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死亡守衛哈迪斯

  整個世界在哈迪斯的眼中化作一團模糊的灰,光影斑駁,漆黑的地與慘白的天,混混不分。

  胸膛很疼,但這份疼痛早已麻木。

  哈迪斯劇烈地呼吸著,他需要氧氣,只有源源不斷的氧氣,才能他繼續燃燒,不顧一切地燃燒起來。

  燃燒,焚毀這一切。

  胸膛起伏,干涸裂開的腐蝕蛛網自瘟父灑下的地方漫開,一柄尖銳刺骨的尖鍥插入,正隨著他的呼吸一下下觸摸他的臟器。

  傷口已然結痂,但哈迪斯清楚這枚刺穿心臟的尖鍥不能被拔出,拔出就意味著下一次的大出血,而他已然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出血了。

  恍惚間,哈迪斯想起當初瘟疫星球上來自靈族的偷襲,想起復仇之魂上的鬧劇。

  至少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來自心臟的痛覺。

  哈迪斯的身軀也習慣了,所以他還站在這里,還能繼續戰斗。

  努力大睜著眼,哈迪斯架勢,兩柄來自太空死靈塔拉辛的手槍早在混戰中遺失,他現在僅有一柄鐮刀。

  但好消息是,一柄鐮刀就足夠了。

  他感受著手中沉重的觸感,平日輕松揮舞的訃告變得沉重,手甲破碎的聲音響起,他的盔甲顯然也已到了極限。

  疲倦,漫長的疲倦包圍著哈迪斯。

  他很想向前倒去,但那最后一絲極細的絲線牽住了他,哈迪斯順著絲線尋去,最后,那端的畫面令他驚愕。

  不是……不是龍的碎片,亦不是那漫無邊際的黑暗,那里正站著他們,他們,死亡守衛。

  那浩瀚無邊的死亡守衛如同靜默的森林般,他們正沉默地望著他,望著哈迪斯。

  哈迪斯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他失神的眼瞳中倒映著那灰白的天空,那正在向他緩步走來的身影。

  白綠的森林移動,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森林的深處,死亡之主,蒼白之王,莫塔里安沉重的呼吸聲在毒氣面具下嘶鳴。

  堅韌,

  死亡之主沙啞的聲音響起,他堅毅的目光自兜帽下閃亮,

  戰士,這是我予你唯一的祝福。

  哈迪斯的聲帶中發出破碎的聲音,他的喉中嘔血,

  這是……這是每個死亡守衛瀕死前都會見證的一幕嗎?

  死亡守衛,在軍團長莫塔里安的帶領下,是眾多軍團中最寂寥無聲的那支,擅長正面抗線戰場,無數白綠甲的戰士沉默地踏上戰場,

  在高烈度的戰場上,他們會存活至最后一刻,亦戰至最后一刻。

  而現在,帝國,人類,亦需要哈迪斯戰至最后一刻。

  哈迪斯看向那猛然向他沖來的身影,他感受著那份瀕臨極限之際,這具身軀緩緩涌出的微弱力量,他的嘴角裂開一抹自嘲式的微笑。

  或許,他成為死亡守衛,是他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是這份決定,讓哈迪斯能夠站在這里,永不倒下。

  可惜,這次是真的要永別了。

  ……巴巴魯斯啊。

  尖嘯電纜猛地向他襲來,哈迪斯沉默地舉鐮防御,他的速度早已不復從前,他變得緩慢,變得笨拙。

  哈迪斯希望向敵人揮出那憤怒的鐮刀,但他亦清楚這絕不是名為哈迪斯之囚獸的最優解。

  他希望自己再度爆發,但那屬于他的爆發力早已熊熊燃盡了,他不再擁有那令敵人膽寒的反應力了,哈迪斯熊熊燃燒,最后只剩下那最初的底色。

  哈迪斯回憶著,他回憶著每一次與死亡守衛的并肩作戰,他回憶著莫塔里安的戰斗方式,他回憶著,每一次防御,每一次出招,每一次沉默著接下敵人的進攻。

  瓦什托爾的尖嘯刺透耳膜,哈迪斯的耳中流出鮮血,那鋪天蓋地的電纜伴隨著工匠之錘向他擊去。

  隱隱約約地,哈迪斯感受到瓦什托爾身上殘存有他的力量,但他現在實在是太虛弱了,他無法進一步感知這存在。

  哈迪斯破碎的聲帶顫抖著,他回鐮,沉悶的巨響與火星炸起,工匠之斧死死地抵在離他胸膛極近的位置,武器相接的火星迸濺到哈迪斯的面龐。

  哈迪斯知道他們私下是怎么說自己的。

  他不是一名“合格的”死亡守衛。

  或者說,他不像死亡守衛。

  他的思維更像是極限戰士,他的戰斗方式則更接近白色傷疤,他待人的圓滑態度亦很像影月蒼狼。

  哈迪斯也清楚。

  他不適合死亡守衛的作戰方式,在旁人眼中,死亡守衛總是被動防御的那一個,他們緩慢甚至笨拙地吃下來自敵人的進攻,然后在敵人疲倦時分揮出自己的鐮刀。

  與一名死亡守衛作戰,這意味著這戰斗將變得極其漫長,乏味。

  哈迪斯不是這種人。

  或者說,他曾經覺得他不是這種人。

  冥王哈迪斯的戰斗方式永遠是快攻快守,出其不意。

  哈迪斯永遠會在敵人認為他山窮水盡之時爆發,同時,哈迪斯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地使用戰斗時分的詭計。

  因此,自始至終,哈迪斯所學習的,所熟練的,所應用的武技,都是在他拆解死亡守衛少有的突襲技能時所獲得的。

  冥王發展出了一份獨屬于他的戰技,并在與其他軍團的接觸中改良完善它。

  但現在,哈迪斯清楚,他深刻地清楚他已經無法再使用自己之前的戰斗技巧了。

  他所剩無幾的體能不支持著他,繼續那么任性地攻擊了。

  此時此刻,來自死亡守衛,來自莫塔里安的智慧此刻正閃閃發光。

  莫塔里安所研發的戰斗技巧,本就是源于巴巴魯斯山巔之上,以應對呼吸困難,所導致體力缺乏的情景。

  即使這之后的軍團時代里,死亡之主將這份戰技進行了改良,但它最初的底色卻從未有一絲一毫地更改——

  那份絕境時分,獨自一人戰至最后的覺悟!

  哈迪斯發出沉重的呼吸聲,這份覺悟,他早就做好了。

  瓦什托爾瘋癲般地進攻著,昔日的爐火之主現在宛如喪家之犬,它充起身軀的威能不復存在,它的鋼筋雙翼破破爛爛。

  在驚濤駭浪后,存活都已經是極幸,為了站立在戰場之上,瓦什托爾亦付出了代價!

  如果哈迪斯能夠看清瓦什托爾的全貌,他一定會愉快地笑起來,嘲笑這只跟混沌做生意的家伙。

  但可惜,現在的哈迪斯,早已比瓦什托爾更加狼狽。

  他戰斗著,感受著瓦什托爾的怒火,遠比鋼筋更加尖銳的電纜在無數音爆聲中向他刺去,電弧噼啪著向他沖去。

  在憎惡爐火的光輝中,哈迪斯身形不穩地晃了晃,像是要再度倒下。

  剎那間。瓦什托爾再一次舉起了自己的工匠之錘,暴虐閃耀的電弧驟然騰起,亮起與先前進攻完全不同的光芒。

  如果你希望活下來,那么就盡可能防下敵人的攻擊。

  莫塔里安說,他正支著鐮刀,站在巴巴魯斯的農田上教導著人們。

  但……

  死亡之主的聲音頓了頓。

  如果你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下來了,或者你認為勝利比生命更有價值,那就主動賣出破綻,以傷換傷,以血換血。

  以傷換傷,以血換血。

  哈迪斯眼中閃過冰冷的寒光,瓦什托爾朝哈迪斯躍去,戰錘呼呼作響,與此同時,鐮刀鋒利的破空聲自爐火之主身下響起——

  嗤嗤哧!

  爐火之主的電纜率先刺破盔甲,碎肉濺開,哈迪斯一聲不吭,他手中的鐮刀早已代替了他的怒吼。

  他眼中映出瓦什托爾暴怒的臉,爐火之主憤怒地咆哮著,但哈迪斯什么都聽不清。

  鉤鐮。

  本試圖去阻攔瓦什托爾進攻的戰鐮猛地轉移了方向!

  這一刻,時間被拉地極長——

  沉重的力反饋傳來,終結者甲破碎的聲音自骨傳導傳來,但哈迪斯此刻早已不再顧及這些,

  他感受著手盔上傳來的觸感,極鋒的鐮刃劃破褻瀆金屬,自瓦什托爾的體內爆開明媚的火光,爐火之主的表情像是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啼。

  電光火石間,戰錘向下砸去,而戰鐮則向上挑起。

  新的疼痛還沒有追上哈迪斯,他的眼中爆出狠戾,哈迪斯猛地拉鐮近身,他的右手松開鐮桿,向著前方沖去——

  啪嗒。

  戰錘砸下地面,在哈迪斯腳邊蒼白無力地躺倒著。

  訃告依舊在爐火之主體內,隨著它的掙扎與金屬相撞,發出微弱的亮光。

  哈迪斯面無表情,他的嘴角溢出新的鮮血,他的右手此刻正筆直地前舉著,握住瓦什托爾的脖頸。

  瓦什托爾咯咯地叫著,它全身上下的電纜胡亂地炸開,向著哈迪斯刺去,與此同時,它的利爪亦拍打著哈迪斯的盔甲,在其上留下嘈雜的爪痕。

  ……你…

  瓦什托爾窒息般的話語自喉嚨中擠出,

  ……你……怪物……

  它掙扎地看向那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怎么會,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還有存在可以在四神的攻擊下存活,甚至能繼續戰斗?!

  他早該昏迷了!他早該奄奄一息了!他早該像是枝頭那沉甸甸的果子般,任人采摘了!!!

  不,不不不,怎么會這樣?!

  四神最后留他一命,是為了最后的祭祀,在此之前,瓦什托爾可以拿走它的利益,但為什么,為什么——

  瓦什托爾奮力地掙扎著,先前哈迪斯明明已經不會主動攻擊了,它明明已經向他砸下無數次工匠之錘了。

  但現在——

  那只握住它脖頸的手越發冰冷,不,他殺不死它,除非這怪物使用黑域,但他使用不了的,對,他使用不出來!

  瓦什托爾瘋癲地大笑起來,

  是了,它只會被驅逐回至高天,它不會消亡!

  隨著瓦什托爾的大笑,那些掙扎的電纜紛紛刺入終結者甲盔中,然而這握住他脖頸的怪物竟巍然不動!

  瓦什托爾盯著他,他眼中凄寒的黑暗令它膽顫,恐懼,恐懼如同噬骨之蛆般攀上。

  哈迪斯平靜地盯著瓦什托爾,他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那銀白的金屬正閃著微微的光芒。

  如何,賜予掌控機械,工匠的亞空間存在真正的安眠。

  虛空龍碎片殘存下來最后的一絲力量開始鳴叫,這是來自物理世界,對亞空間生物,對權柄相似之物的憎惡之火!

  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瓦什托爾掙扎的幅度驟然增大,它殘缺的雙翅猛地拍擊著哈迪斯,金屬相撞的噼啪聲響起。

  遠遠望去,竟只能看見這掙扎的瓦什托爾,而看不見被其雙翅遮擋的哈迪斯。

  用力……用力……哈迪斯感受到腳下傳來的大地顫抖,新的敵人來了,他的時間并不多。

  在哈迪斯手中,瓦什托爾的脖頸傳來金屬扭曲的爆裂聲,銀白的液體金屬像是裂痕般自其脖頸處蔓延——

  不,不不不不,不!!!!

  瓦什托爾尖嘯著,

  未來,未來中有我的一份位置!!不是這樣!!!

  但隨著它的掙扎,被鐮刀幾乎自下劈成兩半的身軀中開始掉落大塊大塊的零件。

  銀白的星神金屬攀上,隨著金屬蔓延,瓦什托爾所能看見的遠方竟也被涌上的黑暗緩緩吞噬,它驚恐絕望地看見屬于自己的命運之河正緩緩干枯。

  此時此刻,瓦什托爾才真正意識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神棄者。

  他為什么被恐懼,為什么被警惕,為什么被針對。

  無拘無束的亞空間生物,第一次感到了來自生存本身,鐫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本能。

  瓦什托爾尖嘯著,爆裂的火光自機械零件間亮起,最后一刻,爐火之主果斷選擇了自爆逃亡——

  “……嘶”

  細若無聲的聲音自哈迪斯口中響起。

  砰!!!

  銀白花朵在褻瀆生物脖頸間炸開,哈迪斯面無表情地松手,機械的尸體散開,大塊大塊地跌落在地。

  卡迪亞之上,爐火之主的零件在冥王的腳邊攤開。

  這一次,哈迪斯發自內心地微笑了起來。

  冥王雕塑前,正虔誠祈禱的金大賢者猛地顫抖了一下。

  有什么發生了。

  金立刻抬頭停止祈禱,但同時,來自馬卡多的調令在他的通訊中傳來。

  金306的引擎中發出嘶鳴,他聯想起不好的事情。

  柯克蘭……

  金想到,

  你現在跟在冥王身邊,如果冥王要是出事了……金這輩子饒不了柯克蘭。

  與此同時,無數鑄造世界上,正埋首于典籍之中,正指揮于車間之中,無數追求匠造的賢者,他們疑惑地環顧了一圈四周,想要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

  有人改變了什么,他們此刻不曾意識到這一切。

  但終有一天,他們會知道,在今天,

  到底是誰向他們送上最衷心祈福的。

巴巴魯斯  一聲沉悶的驚雷響起。

  已在辦公桌前伏案三天的莫塔里安緩緩抬起了頭,為何這幾天他一直感覺到隱隱的不對勁?

  慘白的光芒自窗中投下,投到莫塔里安的辦公桌前,莫塔里安沉思著盯著窗外的景色,滾滾陰云此刻正籠罩著巴巴魯斯的天空。

  快下雨了。

  夾雜著水汽的風聲拂過巴巴魯斯大片大片的玉米田,玉米苗微微彎下頭顱,露出其間,掛在黑色雕塑上的祈福糧食袋。

  耕作的人們自田間抬起了頭,不由自主地,他們望向天空,望向那顆星星所處的方位。

  卡迪亞正閃閃發光著。

  4.5k,今天沒了,滿課更新我已經燃盡了,晚上也別等了,吐魂ing……

  感謝色孽神選摩哈納的再次上盟,老板大氣!!

  題外話一嘴,那個道歉的還沒給我打盟哈,不是這位,大家不要認錯了,這位是老板!

  然后今天再道歉一下,群的事影響正常看書的書友了,主要是我也沒經驗,還有就是對面私聊我把我心態給搞爆了,還是一個我很信任的寫手朋友,所以就草率了。

  下次這種事情我就私聊解決了,再不會打擾大家了!!

  新群將在這卷結束后建立,也就周末的樣子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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