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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這世間,徒余帝皇控

  昏暗之中,高聳入黑暗的穹頂正凝視著他們,一片寂靜與寒冷,徒余那一丁點的微光。

  那微光來自盧佩卡爾·荷魯斯,來自牧狼神周身,那些嘰嘰喳喳蹦跳的小雀。

  不知為何,黎曼·魯斯對那些鳥雀產生了不安混雜著反感的念頭,他希望它們離開他的兄弟。

  狼王咽了口唾沫,他謹慎地盯著自己的兄弟,他感到自己的掌間冰冷一片,那耀金的矛桿正刺痛著他的手掌。

  在短暫的評估后,魯斯自然地坐在荷魯斯對面,他將酒神之矛側放在自己的身旁,他隨時都可以夠到的地方。

  荷魯斯并沒有理睬魯斯的謹慎。

  你為什么在這里,荷魯斯,我記得你本該在極限星域,巴爾的附近?

荷魯斯笑了笑  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兄弟,這是一場夢,伱當然可以在夢中去各種地方。

  狼王皺著眉,

  這不是夢,荷魯斯,我是真的,你不太對勁——你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寒冬?

  荷魯斯撇撇嘴,自然地摸了摸他手下那些閃著藍色微光的小鳥,

  無所謂了,

  荷魯斯說,

  夢境和現實對我沒什么區別,你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我的兄弟。

  狼王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模糊不清的咆哮,魯斯呲開獠牙,

  好吧,那你來這里干什么,戰帥?

  狼王看的真切,“戰帥”一詞,令荷魯斯微微停滯了一刻。

  荷魯斯頓了頓,他抬起眼,真摯地看向他的兄弟,魯斯看見荷魯斯眼底那些混亂的色彩,

  ……我……我也不清楚,或者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荷魯斯扭頭,看了一眼他身后巨大的異族建筑,

  它真美,不是嗎?

  荷魯斯沒頭沒腦地說道,

  異族的科技——或許是靈族的,或許更加古老。

  魯斯咬緊牙,他不明白荷魯斯到底想要表達什么,他開口,

  我從不知道芬里斯上有這種建筑。

  荷魯斯扭過頭,他瞥了魯斯一眼,

  這是……命運。

  戰帥說道,

  魯斯,你是自我之后,第二個被尋回的原體。

  狼王不著痕跡地將手移到了長矛旁,他盯著荷魯斯,他永遠不會忘記他自己剛見到荷魯斯時的那一幕,在那一刻,黎曼·魯斯看見了荷魯斯外殼之下的某種存在——這個家伙正在為自己不是全父的唯一而瘋狂。

  作為荷魯斯之后,第一個被帝皇尋回的原體,狼王是唯一一個,真切地看見了荷魯斯對帝皇扭曲態度的原體。

  荷魯斯就站在那里,陰厲地盯著他,擁有狼直覺的魯斯當然感受得到——盡管那情緒只持續了一瞬。

  在他之后,荷魯斯隱藏地很好,他將自己變成了一名合格的長兄,以來分擔父親的職責。

  魯斯感覺自己口干舌燥,他開口,

  那又能代表著什么?我們都知道全父對你我的看法——你是戰帥,而我則是他手邊的劍。

  荷魯斯笑了笑,

  我羨慕你。

  魯斯感覺自己后頸的毛都炸起來了,這句話誰都可以說,唯獨不能是荷魯斯,

  什…什么意思?

  荷魯斯耐心地解釋道,

  他知道你不會思考他的命令,你只會執行他的命令——在這點上,我羨慕你。

  狼王緩慢地,緩慢地往后靠了靠,

  這可不興羨慕啊,吾兄。

  他不自覺地呲開牙,像是被威脅的犬類般露出猙獰的表情,現在黎曼·魯斯也覺得這一切是一場夢了——至少他認識的荷魯斯絕對不會說出這句話。

  太空野狼一直是帝皇的劊子手,何來羨慕一說?

  荷魯斯沉默著,他垂下目光,兩手交叉,語氣猶豫,

  黎曼·魯斯,我問你——如果他下的命令是讓你殺了他,你會怎么做?

  全父命令你這么做了?!荷魯斯?!!!

  狼王猛地起身,他毫不猶豫地抽出腰間的佩劍,劍尖抵在荷魯斯的咽喉處,

  荷魯斯毫不反抗,他甚至笑吟吟地盯著狼王,緩緩舉起雙手,

  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的話。

  狼王口齒不清地說,

  你剛剛說什么?

  事情遠比我所說的更加復雜,

  荷魯斯說道,他感受著脖間的那一點寒冷,

  不過我不意外你的反應。

  戰帥笑著,我發誓我忠于他,現在能放下劍,聽我講了嗎?

  狼王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轉瞬,寒光收起,魯斯沉默地坐下了,

  這次他不再試著偽裝成一只沒有腦子的生物了,荷魯斯笑著想到,只有他,只有荷魯斯在狼王回歸的那天,看見了黎曼·魯斯的真面目。

  一個偽裝成狼的人。

  荷魯斯看著狼王,他的目光滑過魯斯手旁的酒神之矛……那是父親賜給魯斯的禮物……真奢侈啊,他將一柄真理之矛賜給了一個裝傻的人。

  這是網道,

  荷魯斯側頭,狼王的目光落向了他身后的網道,

  我們父親的希望。

  荷魯斯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離開大遠征,離開我們——便是為了它。

  異族的科技?

  魯斯難以置信地問道,他對面,荷魯斯露出了一抹微笑,卻是嘲諷的,

  是的,異族的科技。

  荷魯斯漫不經心低聲說道,他希望全人類飛升為某種更高等的,利用亞空間的靈能種族。

  魯斯沉默了片刻,

  我支持。

  狼王簡扼地說道,全父自有他的道理。

  荷魯斯漫長而疲憊地嘆息了一聲,他的眼中滿是疲倦和擔憂,

  但他卻被蒙騙了。

  你看見了嗎,魯斯?

  荷魯斯抬頭,他的目光像是穿透層層地殼,望向了芬里斯那皎潔的狼月,

  你看見那個即將降臨在芬里斯的怪物了嗎?

  荷魯斯低聲說道,他的聲音壓抑而冰冷,魯斯驚愕地發現整個空間仿佛都開始變暗了。

  這一刻,狼王的腦中劃過了萬千種想法,與此同時,荷魯斯的聲音依舊響在他的耳邊,

  我們的父親……他被欺騙了,被馬卡多和“它”。

  整條異族建筑開始顫抖,像是有什么與它不相容的巨大存在接近了它,黑暗的裂隙自角落里層層攀上,像是寒冬到來之前起伏的冰霜,

  魯斯,我看見了很多,我經歷了很多——我經歷摯友的背叛,但我不怪他,我經歷兄弟的反目,但我知道那是被佞臣欺瞞的結果——但我確確實實看見了他的逝去……我們的……父親的逝去。

  什么?!

  地板開始震蕩,魯斯感覺自己像是在跳躍的巨狼背上一樣,他站起來,穹頂開始墜下石塊。

  奇怪的是荷魯斯依舊穩穩地坐在那里,連同他那些奇怪的小鳥們,只不過他開始像是不穩定的投影般一閃一閃起來了,

  ……我無法容忍。

  荷魯斯的雙目中流下血淚,

  他親自豢養了一只野獸,任由它長大,長大到足以重創他自己——是的,這里的一切都對人類不友好,但在這件事上,我們與它們齊心。

  荷魯斯緩慢地說著,他攤開手,

  星炬熄滅了,這是因為父親在躲避它——我們需要幫他,那怪物一天不死,星炬便永不會重新亮起。

  那怪物親手撕碎了一切,銀河,帝國……這一切都是它行動所帶來的反噬。

  他親眼看見帝皇重創于野獸爪下,逝去。

  荷魯斯站起身,他走到驚慌的魯斯身旁,緩慢而堅定地,握住了魯斯拿著酒神之矛的那只手,

  我并非愚昧之人,

  荷魯斯說,他的手下伸,順著矛冰冷的身軀下滑,他摸到鋒利的矛尖,

  我深知亞空間之物并非可托付之物,它們僅僅是一種工具,一個短暫的盟友,它們的話亦真亦假——所以我便親自來查驗真相。

  酒神之矛,

  荷魯斯悄聲說道,魯斯看見,詭譎的光耀自那些該死的鳥身上冒出來了,流淌的光芒令狼王恍惚了一刻,

  我們父親的智慧,被刺者可以獲得他的部分智慧,他將它賜予了你。

  荷魯斯低下眼,

  我希望看見,我所認識到的是否是真的,沒有什么比酒神之矛更合適的了,這是他的手筆。

  他是否——真的會被那個怪物所傷,甚至是更糟。

  荷魯斯露出了疲倦至極的微笑,作為戰帥,他是失職的,但作為他的子嗣他不愿再失職了,

  我沒有守住他交給我的帝國,但這一次,我不會讓他再受傷了。

  那些被拋棄的人們啊……他們同樣需要那個怪物的頭顱以慰藉靈魂。

  一滴鮮血,自酒神之矛鋒利的矛頭淌出。

  魯斯發出了咆哮,他伸出手去抓身形已經開始消散的荷魯斯,但就像是夢醒了那般,荷魯斯的身影如霧般消散了,他的手筆直地穿過了荷魯斯的幻影。

  在尖銳的藍光之后,死死追隨的是龐大的無力感,那像是前幕般的幕布般垂下來了,狼王的瞳孔驟然放大,他感到某種熟悉的東西——

  馬格努斯的靈能。

  馬格努斯!!!!!

  黎曼·魯斯暴怒地發出了一聲咆哮,這一刻他的假設被肯定了——那個千刀萬剮的靈能者又他媽地再用他該死的靈能了!

  熟悉的味道告訴狼王,魯斯百分之二百地確定,荷魯斯的出現跟消失與馬格努斯有關。

  劇烈的顫抖中,這個空間即將崩塌,狼王來不及思考剛剛的荷魯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意識到他現在需要去阻止該死的馬格努斯!

  他不理解荷魯斯——但馬格努斯確確實實是帝皇交給他的使命!

  黎曼·魯斯的首要任務是他媽的看住該死的馬格努斯!!!

  直覺與寒風為他指出道路,毫不猶豫地,狼王沖入了已然開始崩裂的網道之中,

  某種東西已經降臨于此地了,兩股力量在這里交鋒。

  他所親近的力量拖拽著他遠離,而他所陌生的力量則將他帶往目的地。

  在頭昏目眩的恍惚過后,狼王驟然發現自己站在了芬里斯狂暴的暴風雪中。

  他鼻尖嗅到猩紅罪者的氣味。

  沒有一絲遲疑,狼王踏入了暴風雪中。

  急于阻止猩紅罪者的狼王消失于風暴之中,在猛烈沖擊著渺小人形的大自然面前,剛剛的那一切又真的像是一場夢了。

  但狼王背后的長矛矛尖,正干涸著一滴鮮血的痕跡。

  好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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