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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棋局已定

第687章  “準備就緒。”

  尼歐斯輕松地說,此刻他正頂著些許滑稽的稻草頭冠,桌子對面坐著他一臉無語的前前任戰帥歐爾佩松。

  “你還是這么喜歡下棋。”

  歐爾說,盯著尼歐斯擺好的棋盤。

  “我是你的敵人?”

  歐爾伸出手,正準備移動棋子,但帝皇猛地抬手,打斷了他的動作。

  “不,”

  “我更改了我的思路,并不只有兩方——每一枚棋子都有自己的目標,現在它們只是恰好在同一張桌子上,身陷同一場戰爭。”

  “操縱棋子的,也是它們自身,他賜予了它們自由。”

  人類之主張開手臂,向著前前任戰帥展示這場不論在時間上,還是在空間上都格外復雜的棋盤。

  “你看,這是我們場上的明星棋子。”

  白骨鑄的棋子瘦削,汩汩流下白霧,正昂首立馬靈能最尖銳處。

  它身旁,與其說是棋子,不如說是漆黑的長矛,深邃無一絲反光的矛貫穿棋盤上下架構,死死將棋局錨定于此刻。

  莫塔里安的眼神毫無波瀾,原體噴出霧氣,遠眺網道盡頭的浪濤,

  冥王站在他的身側,面帶微笑笑意卻并未抵達眼底,殺意如同夜間蟄伏的野獸般犀利。

  “然后看看我們的正餐——”

  亮紫夾雜著粉紅的云霧翻騰,于棋盤中央匯聚成風暴,亮黃色的閃電時不時霹靂而過,像是蜿蜒在胎盤上的血管。

  這是一處空洞,貫穿棋盤中下兩層。

  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嘯自科摩羅深處爆開,流下涎水的垂死之神舔過地面,尚未逃開的色孽靈族轉瞬被巨大的肉碾成一灘鮮血。

  “真是凄慘——祂活該。”

  尼歐斯輕松地笑起來,笑容爽朗,他指間突然出現一張早就下場的牌,被撕開的牌毫無生機,狂笑著的小丑用笑容撕開了自己。

  “感謝我們的靈族敵人。”

  人類之主看似隨意地抬眼,看向小木屋的昏暗處,在那里筑巢的鳥兒又去了何方?只有巢底的一片藍羽昭示著祂的參與。

  萬變之主真是一手好打算……色孽的貪婪讓祂作繭自縛……嘗過的滋味將永無法忘卻,于是祂做了第二次嘗試。

  人類之主攥拳,將指間的小丑牌攥成一團廢紙,隨意扔回黑暗處。

  “可惜我的朋友不能好好享用他的大餐——食腐者包圍著他,神明的尸首乃是罕物。”

  昏暗處的頭戴華冠者引而不發,獅群像是鬣狗群般包圍著他,虎視眈眈。

  “祝你好運,馬卡多。”

  盧瑟說,他臉上的淤青尚未消去,表情咬牙切齒,網道的光輝為他的側面鍍上一層瑩白,

  “我們當然會擊殺祂——你們或許也能在科摩羅找回獅王的尸首。”

  馬卡多笑盈盈地說,野心與貪婪浮現,盧瑟很高興這個該死的偽君子終于不裝了、

  尼歐斯托腮,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棋盤中央一片狼藉處,隱忍千年的雄獅埋下信標,尼歐斯的子嗣們具有默契,帝皇很欣慰看見這一幕。

  更遠處,蔚藍的海洋澎湃洶涌,渡鴉站在桅桿上啼鳴,銳目間映出獅子的信標。

  “但是,但是,但是。”

  尼歐斯說,

  “我很遺憾他們依舊些許膚淺,畢竟沒有人的目光能貫穿千年,洞穿未來與過去。”

  “你夸贊自己的話語太粗糙了,我建議你學一學圣言錄,尼歐斯。”

  歐爾說,隨著人類之主的提示看向棋盤上層,野狼與獵鷹擊風而來,帶著沉睡的雄獅。

  異族的司星者此刻正在衡量著星星的重量。

  在詭異的亮藍色天穹中,他們如約而至。

  這是另一個賭局,壓上一切的賭局——

  揭開人類之主真面目的賭局,他就是個賭性成癮的賭徒。

  “成功了。”

  歐瑞坎說,操控力場舉起手中一個類似放大的手鐐銬般的裝置,亮白色的圓環外側凸起尖刺,純粹的能量體,看起來是套在頭部遮蔽雙目的。

  “這玩意兒真能暫時遮蔽冥王的目光?”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塔拉辛。”

  “好吧,好吧。”

  塔拉辛笑嘻嘻地舉手投降,隨后目光移向遠處,時間之海在此處匯聚,它看見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

  “那么他們何時停泊?”

  歐爾偏頭,看向疲倦的鷹與狼,狼群依舊圍繞著睡去的雄獅嗚咽,想都不用想,人類之主壓榨了他們。

  “他們當中的一人需要提前下車,剩下的則需要到最早的那個錨點。”

  尼歐斯說,歐爾感覺人類之主要說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俏皮話了,

  “隨后他們便可以打開薛定諤的盒子,看看獅子是死是活。”

  果不其然。

  “你的幽默感很糟糕,尼歐斯。”

  歐爾尷尬地喝了口咖啡,尼歐斯則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便跟我回去——伱真該見見哈迪斯,我想你會喜歡上他的幽默感。”

  “你的新朋友知道你這么出賣他嗎?”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我想他現在在跟我的十四子商量怎么讓我長痔瘡——他們錯了,錯的一塌糊涂,偉大而完美的人類不會長如此孱弱的肉塊。”

  臥龍鳳雛。

  歐爾想到,在跟他合作的那端歲月里,人類之主尚沒有如此幽默——

  可惜后面互聯網時代來了,有一段歲月里,尼歐斯真的很愛解構主義,順帶著吸收了不少人類冷笑話。

  解構主義,這或許是永生者都無法繞開的深淵,歐爾佩松愿把它稱為永生者的中二期。

  但后面他們會發現解構一切并不能建立起什么堅實的存在,于是那些能夠建立起墻壁的傳統家伙又回來了,比如宗教,至少在現在這個40k帝國版本里,宗教是萬能的解藥——或者說是麻藥。

  歐爾嘆了口氣,眼中目光閃爍,他神情復雜地盯著人類之主,嘴唇蠕動了幾下,

  “你們真要弒神?”

  “是的,弒神,”

  尼歐斯用夸張的嘆詠調說,

  “弒神——我幾乎要感動地落淚來,他們甚至不需要我來,贊美哈迪斯,人們終于意識到我不過是一個過路客。”

  歐爾眼角抽搐,他能感到尼歐斯所剩力量無幾——那么多的信仰之力都去了何方?都給了上層的狼與鷹?

  “勸你戴上冠冕的那位不會高興的。”

  歐爾看向桌上暗處潛伏的華麗棋子,三把老嫗之劍陳列在皇帝腳下,想必他此前的靈族遠征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此戰后,我會好好跟他談談。”

  尼歐斯垂下嘴角,

  “我意識到我忽略何處——卡利班也污染了他,但我想我們并不該更改這個循環。”

  歐爾盯著尼歐斯,他真的很少看見如此輕松愉悅的帝皇了,這個家伙總是板著臉,像是天明天就會塌下來一樣。

  或許在他的眼中,天真的第二天會塌下來。

  那么現在呢?在你身邊朋友一個個都離去或者背叛后,你終究又釋然了?

  想到此處,歐爾再度想要嘆氣,包括馬卡多,沒有任何一個永生者愿意永久追隨他,但看起來他們的分量都不夠——真正令人類之主愁眉苦臉的只會是混沌。

  屋外的風嗚咽著,時間快到了。

  歐爾將心中繁雜的思緒清除,這是一件幸事,他將見證第一宗人類弒神案,他該開心,而不是被尼歐斯拖入回憶的牢籠。

  這之后,他還是跟馬卡多之類的人聚一聚聊一聊吧。

  歐爾想到,移開目光。

  “那么第一回合。”

  歐爾側身,在狂風嗚咽的黑夜里,在燃起的篝火旁,他掀開棋盤旁的回合板,“1”。

  “好,”

  尼歐斯摩拳擦掌,

  “那么第一步,我派出我的步兵軍隊。”

  沒有被人類之主介紹,但卻遍布整個棋盤,漫山遍野細小如同螻蟻般的部隊開始緩緩移動。

  “沖鋒!!!”

  冥王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個人的通訊頻道內,克里格第121攻城團第13連第7排的米德開始奔跑,就像是他每一次沖鋒時所做的那樣。

  子彈擦著他的頭盔掠過,他那土色的頭盔映出網道詭譎的顏色,

  一時間他感覺自己仿佛在同時朝著四面八方奔跑,但隊列最前面騎馬揮動黑石織布旗幟的無魂者讓他找回了方向。

  米德的耳邊響起細碎的響動,在他脖間的黑石項鏈反應過來之前——

  米德朝右側撲去,刀刃的寒光擦肩而過,同時回身補槍,亮綠色在槍口爆開,筆直地插進靈族的脖頸。

  嗤!!!

  血肉爆開的聲音響起,米德甚至沒有回頭,他確信手中的槍會完成自己的使命,下身重心移動,一個踉蹌,他再度奔跑起來。

  嗖!嗖!嗖!

  尖利的吼叫自頭頂呼嘯而過,制導導彈群劃破空間,于網道深處的空曠節點處爆開煙塵,米德聽見異族守衛機械巨獸的悲鳴。

  舉槍射擊,胸前的黑石項鏈擠壓著他,米德感到被召喚的沖動,

  他看見戰線前方尸堆上嘶吼的色孽惡魔,四面八方的子彈在它身前化作綠色漣漪,尚未死去的克里格戰友正死死抱著它的鰲鉗,以封鎖它行動,下半身卻早已被拖得粉碎。

  克里格戰馬的腳步尚在遠處,米德收回步槍,抽出工兵鏟,一陣輕響后,他的毒氣面具被微弱的亮綠映照。

  “贊美冥王。”

  小腿發力,借助沖刺速度猛蹬,克里格飛起來,網道內詭異的重力亦幫助了他,高高躍起,一道寒綠月光破空,其余沖進克里格陣列的靈族刺客都驚愕地抬起頭。

  “我以冥王的名義!!!我賜你死亡!!!”

  米德想起冥教士跟他的話,呼喚冥王,呼喚冥王吧!他會祝佑你的純潔!

  “嗬——嗬嗬嗬!”

  被色孽賜福到身軀腫脹的大魔難以置信地緩緩低頭,卻看見被工兵鏟貫穿的胸口,它還沒得及尖嘯,那工兵鏟便再次行動,劃豆腐般上挑劈開了它的脖頸與頭顱。

  米德干脆利落地收回工兵鏟,一甩撒盡鮮血,隨著色孽惡魔的倒下,抱著它的克里格也緩緩松開了手。

  米德沒有猶豫,他繼續前進,踏過同族尸首,

  鼓鐘聲在他身后蕩起,猩紅披風自他身邊急速掠過,護教軍內兩足的飛龍騎越過尸堆,充能嗡鳴的電槍口亮起瑩綠。

  地面開始顫抖,伴隨著護教軍一同而至的是騎士們,根據頻道里的指令,米德立刻讓路,

  他們所攻的這條網道狹窄,不容許泰坦的部署。

  轟!一只巨腿砸在他的身旁,隨后緩慢地駛向遠方,騎士拖曳在地面的巨型鏈鋸鏈上亦閃過綠色的弧光。

  砰砰砰砰!!!雙聯重機槍開始工作,前線上立刻爆開一陣濃郁的血霧,蓋過色孽靈族的嘶吼,被剝皮打釘的蠻荒巨獸自血霧后沖出,躍起咬向騎士!

  “鳴鐘!!!”

  看護騎士的護教軍嘶吼到,戰線后立刻震起悠長的鐘聲,米德感到自己的黑石項鏈隨著鐘聲一同震動起來。

  撕咬上騎士的巨獸也在鐘聲中痛苦地松開巨口,騎士立刻揮動鏈鋸劍將其砍舉至空中,嗡鳴聲沉悶而血腥。

  被咬開露出電纜的騎士護甲之下,銀白一閃而過,金屬像是活物般涌動上去,頃刻間覆蓋了豁口。

  在鐘聲的余韻中,米德穩住腳步,握緊槍,正準備繼續強行軍——

  “甜甜圈小子!!!”

  紅發飛揚,冥教士大笑著騎著懸浮摩托自戰線后方沖出,冥教入場,都騎著懸浮摩托,米德看見摩托車陣后方的巨型懸浮載具上,歐格林正努力地敲擊著一口漆黑的大鐘,陣隊所過靈族與惡魔都痛苦地彎腰捂住了耳朵。

  “上車!”

  蕾娜吹了個口哨,按照軍規,米德不該上車,但他的身子先一步思想做出了反應,他朝著摩托車陣伸出一只手——

  “好樣的!”

  冥教士咯咯笑起來,克里格在她手間蕩出了一個完美的弧線,隨后穩當當地坐在了她的后座,

  蕾娜感到克里格在她肩頭架起的槍,草他媽的耐熱的克里格,蕾娜感覺自己的肩頭皮膚都被燙傷了。

  “敲!敲!沒腦子的大個兒!快給我敲!!”

  “好的老大!!!”

  歐格林更加奮力地敲起來,米德能感到他脖間的黑石項鏈為他蕩開了來自黑鐘的攻擊。

  “我們要去哪兒?”

  在克里格打光一彈匣,重新裝彈的間隙,米德問道,

  冥教士吹了個口哨,

  “去那水草肥美之地!”

  隨后她大笑起來,卡死速度,松開車把,掏槍一槍朝著前方射擊。

  “去送死!”

  冥教士嘶吼道,這樣她的聲音才能蓋過周遭護教軍的贊美冥王之詞,

  “下士!我們要去占領科摩羅——但肯定是回不去了!讓我們一起死在科摩羅!”

  “我同意。”

  米德說,換好彈夾,握著微微發燙的槍把,再度射擊。

  “但是我要改信,我希望死在冥王的冥河里。”

  一槍,米德打掉了那個家伙的頭顱,他嘗試著再次瞄準,卻被忽然飄逸的摩托車所打斷。

  “為——為什么?!”

  蕾娜喊道,這好像還是米德印象里,冥教士的第一次結巴。

  “因為信奉冥王的信徒都會死在冥河里。”

  米德回答道。

  “這又是哪門子回答!!!”

  冥教士怒吼道,但緊接著她或許意識到了什么,米德無奈地看著他所乘坐的摩托車再一次飄逸。

  燃燒!金焰噼啪著爆開,靈族們在他身旁尖嘯著化作干柴,馬卡多閑庭信步,不慌不忙地在他金焰的戰士間前進。

  遠方,同樣燃燒著烈焰的泰坦砸下腳步。

  “為了萊恩!!!”

  金焰與黑盔仿佛涇渭分明,暗黑天使推進著,星際戰士舉劍,削下大魔的頭骨,不時有奇怪的存在在兩方的陣營內出現,但第一軍團與馬卡多都默契地沒有過問對方的秘密。

  他們都自知不是此次作戰的助力,而他們真正來此的目標也在戰后——只待色孽死去。

  “出來——!!”

  “色孽!!!!你給我出來!!!!”

  網道在顫抖,悶雷般的怒吼響徹震耳欲聾,最大的網道內,無人操作的艦群跟從著冥王的腳步,朝著依附在網道上的防守建筑群無差別地進行轟炸。

  無數墮落生靈尖叫著化作虛無,黑色的巨獸憤怒地行進著,祂龐大的身軀充斥滿整個網道,緩慢而艱難地跟從填滿一整個網道的靈能角力。

  你已經無法觀測到祂,漆黑像是永夜般落下,夾雜著空間嘈雜的光點,永久地吞噬掉這條路。

  另一側,莫塔里安面無表情地揮舞著鐮刀,巨鐮獵獵帶風,拒絕死亡,拒絕死亡,拒絕,拒絕,沒有人會在他的霧間死去。

  你或許可以省著點力氣,哈迪斯。

  路還長。

  原體說,回應他的是震顫的網道。

  他們來了。

  萊昂行在高塔內,舉目遠眺,最后一次確認了信標正確。

  隨后他坐在科摩羅總控的操作臺前,神情疲憊。

  他看向那痛苦的神明,感覺自己的意志正在接受考驗。

  愛莎已經死了,死于貪婪的色孽,它被拆開,在活著的時候被一點點吞噬,拆肉入腹。

  那么愛莎的位置也被色孽取代了,獅子強迫自己睜開眼,看向那腐爛肚上蜂巢般涌出怪物的色孽。

  墮落的思潮沖擊著萊昂,但他會挺住,他是第一子,是諸人的模版,他絕不會被腐化。

  被折斷的高樓隨處可見,鋼鐵水泥的叢林間,正棲息著宛如新生兒的孕婦,

  萊昂抬頭,被色孽強行闖入而破開的網道大口早已蒙上一層層朦朧的紗,同亞空間進行著物質交流,整個科摩羅現在就像是一個半開放的卵一般。

  而現在,外界的巨人正叩擊著這個看似脆弱的卵。

  每一次叩擊都讓色孽痛苦地尖嘯起來,尖嘯層層疊疊,同亞空間內傳來的尖嘯相互疊加,

  森林間的霧氣在獅王腳下涌起,他確信時間開始流動了——他是如此地確信這一點,是因為他之前曾親歷過。

  就在卡利班之上。

  他很想直接殺死色孽,但他做不到,獅子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一點,又或許是因為他其他的執念太強了。

  在龐大的這一切前……個人所能做的很渺小。

  獅子沉默著,科摩羅改造了他,他只是在等待,像是安置在盒中的寶劍,他總有會上場殺敵的那一天,而他需要一擊必中。

  萊昂舉起獅劍,用劍身的寒光映出自己的面龐——毛發叢生,簡直比狼王魯斯還要不講究。

  想到這里,萊昂笑起來。

  他抽出一把匕首,借助著獅劍的光芒為自己裁剪胡須與鬢角,他要讓自己變得年輕——重回千年前。

  然而,現在他還不知曉他親生父親為他安排的劇目。

  但他會接受的。

  他快醒了。

  魯斯呼嚕了一聲,隨著錨點的接近,現在他們的船上總算沒有惡心的變形怪了,這讓他們獲得了大戰前片刻的安寧。

  可汗看了他一眼,隨后繼續擦拭自己的白虎彎刀。

  黎曼·魯斯難得的感到緊張,明明他們已經走過了這么久,但就在揭曉謎底前,他緊張了。

  他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他當時得知馬格努斯不是叛徒時的那樣,隨后他逃了,遠遠地跑開,試圖彌補什么。

  他曾沖進奸奇的萬變迷宮,只為了尋找在那里迷失,永遠困在迷宮中的馬格努斯,卻意外掉入了另一重時空。

  一重只有奸奇是贏家與神明的歲月。

  也正是他的意外落入,讓全父注意到了此處。

  隨后便是現在的故事,全父指引網道中的可汗同他匯合,隨后給了他們這項艱巨的任務——

  活下去。

  在另一重時空中活下去,成為唯二幸存的兩位忠誠原體。

  唔,或者還可以算上半死的獅子。

  和陷落的多恩。

  瞧瞧,瞧瞧,嘴上都說自己永不墮落,但最后全父只會相信獅子、狼與鷹。

  魯斯咧嘴笑起來,

  可汗,一會兒我們就要去見冥王了——我還沒怎么跟他說過話呢,你說他是個啥樣的人?

  他上次見過冥王還是在尼凱亞會議上。

  可汗沉吟片刻,想起當初著急的莫塔里安。

  大抵是巴巴魯斯人的長相,性格是莫塔里安能夠忍受的性格。

  啊——那肯定是個寬容的人了。

  黎曼想起莫塔里安的臭脾氣,面目扭曲地皺起臉。

  他只是想說什么轉移注意力,但石臺上的獅子忽然手指抽搐了一下,魯斯急忙湊過去。

  你醒了,萊昂?

  魯斯悄聲問道,可汗側目,狼王在用他自己都不會意識到的輕柔語氣,就像是對一只小貓說話,但那確實一只雄獅。

  野蠻人實際上是最重感情的那個,可汗有時不得不用冷酷的心腸去戒備剛剛失去子嗣的狼王,但黎曼每次都挺過來了,他悲傷,卻總是知道底線在哪里。

  這可能便是帝皇選擇他的緣故。

  我——

  萊昂睜著眼,一眨不眨。

  我知道你想要喝水。

  狼王趕緊端過他珍藏的一碗清水,獅子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帝皇就這么對待他永不背叛的子嗣?

  這次是我回到卡利班,對么?

  萊昂·莊森猛地坐起來,攥緊狼王的手,目光在燭光下炯炯有神,

  我去炸掉卡利班,對嗎?

  狼王忽略了他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他感到口中酸澀,魯斯張了張嘴,

  他說。

  這就是帝皇的絕情,他要讓子嗣親自炸毀他的故鄉。

  已經永久失去故鄉的黎曼·魯斯感到悲傷,但這是萊昂自己的選擇。

  短暫的停頓后,

  好,我去。

  萊昂·莊森堅定地說。

  “你真是個混蛋。”

  “這是你重復這句話的第三遍,歐爾,我建議你換一個詞匯,比如人渣,比如道德低谷。”

  帝皇說,漫不經心地低頭把玩著手中棋子,三枚相似卻略有差異的獅子棋子在他指間上下起伏。

  “你就這么對待忠誠于你的子嗣——你不如——你不如讓你那個朋友馬卡多或者哈迪斯來教養他們!!!”

  “實際上是馬卡多養大的阿爾法。”

  “不過……馬卡多也算沒有教導失敗。”

  帝皇側目,看了眼正在鬧阿爾法的血池,概念相沖,內部矛盾,真是天才。

  “我很感激哈迪斯,至少為我糾正了四位子嗣。”

  “但是……總要有忠誠于我的子嗣。”

  “忠誠于你的都沒有好下場!!!”

  歐爾猛地喊道,

  “尼歐斯!看看我!看看爾達!還有馬卡多!曾經跟隨過你的人,你一個都沒有留下來!”

  尼歐斯停止了玩弄棋子的行為,他眨了眨眼,從爽朗的輕松表情變成了面無表情。

  “給我一次更改的機會。”

  “在一切結束后。”

  “真的可以結束嗎?”

  歐爾站起來,他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

  “你上一次也是這么跟我說的!結果你欺騙了我——你忘記巴別塔是如何傾覆了的?!”

  “但我們已經犧牲了那么多了,歐爾。”

  人類之主平靜地說,

  “父母貢獻兒女,妻子貢獻丈夫,為了最后的勝利,我什么都可以失去——我獻出子嗣是因為我現在僅有他們對我的忠誠,其他我一無所有。”

  歐爾感到自己氣得渾身發抖,人類之主是對的,盡管他經常雙標,但問題是他真的解決了問題嗎?萬年前是這樣,萬年后也是這樣……

  “至少冥王跟我是同類人,”

  尼歐斯說,他看向棋盤,

  “但他比我幸運,至少現在還可以再度獻出自己的力量……我們會成功的。”

  “別生氣了,歐爾。”

  人類之主抬眼,

  “神明就要隕落了……我們沒必要在此刻感到沮喪,你是在沮喪不是由你去殺死一名神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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