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時后巴爾上空 我希望我沒來晚。
安格隆甕聲甕氣地說道,他摘下這艘破爛戰斗駁船的艙門,就像是撕開一張紙那般。
我想你抵達的時間正好。
頻道中基利曼的聲音響起,因為冥王的某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非死亡守衛裔都被驅逐出了戰后戰場核心區域。
在稍作安撫子嗣后,安格隆旋轉前往星穹,為天上的戰爭收尾,而基利曼則在地面——
哈迪斯與莫塔里安或許有點小麻煩,禁軍之主瓦爾多似乎對哈迪斯很不滿。
在一聲冷笑后,莫塔里安直接用傲慢氣走了瓦爾多,哈迪斯則“一臉無辜”地跟基利曼對視了一眼,
后者在承受了0.13秒的眩暈后,毅然決然選擇犧牲自己,吸引瓦爾多注意力。
巴爾平民撤退基地內,基利曼向瓦爾多攤開整顆星球的建筑圖,試圖商討接下來巴爾的命運,并且試探出瓦爾多對于“神皇”的態度——
被死神力量禁錮的圣吉列斯則半死不活地攤在他們旁邊的椅子上。
他們有兩個選擇,讓圣吉列斯跟著莫塔里安與哈迪斯,另一個則是不讓圣吉列斯跟著他們。
短暫的沉默后,原體們紛紛選擇了第二個。
他們沒必要折磨大天使。
基利曼與瓦爾多都不是有翅膀的原體,他們并沒有適配圣吉列斯的椅子,
因此圣吉列斯沉睡地并不是很安穩,大天使不時從椅子上略微滑下來一點,這時宛如君王下達命令般的基利曼便目光一斜,似乎很想攙圣吉列斯一把。
瓦爾多則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最后基利曼選擇在圣吉列斯的翅膀中上段碰到椅座時再去扶。
我感到他的氣息了。
安格隆躬身進入船艙,黑暗立刻籠罩了他,他小心翼翼地前進著,盡可能放出自己的感知。
安格隆感覺自己的感知現在就像是一團滾入泥沼又再度風干的毛團,令人難受的泥巴站在努力探出的觸手上,令他時不時眼前一黑。
祝你好運。
基利曼平靜地說,
我曾聽聞過一些小道消息——我本以為你的子嗣會去追殺阿巴頓,而不是停留于此。
安格隆停頓片刻,嘴中嘟噥了幾句,基利曼并沒有聽見他在說什么。
拐彎,再拐彎,順著黑暗深處行走,紅砂之主觸碰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靈魂。
這令他片刻的驚愕與悲哀,昔日如血鉆般閃耀剔透的靈魂現如今卻宛如紅砂,粗糲沉悶——
這或許并不是壞的變化,但究竟是什么經歷讓一顆珍寶自甘墮落于此?
終于,鮮血浸過原體的腳背。
安格隆毫不意外,狹窄不適合原體通行的走廊后,角斗場上的熱血尚未干涸,一個正在微弱喘息的身影癱在墻壁腳下,他被巨力深深地嵌入墻壁之中,手卻依舊緊緊地攥著他的斧頭。
這可不像是一般星際戰士能夠做到的。
安格隆自言自語地嘟噥了一句,隨后小心地俯下身,猶如接觸森林間的野生動物般謹慎。
是我。
原體吐出一句輕輕的氣音,朝前走了一步。
不是幻覺,是我,卡恩。
這句話令那句“尸體”恢復了一點意識,在確認卡恩并未釋放出負面情緒后。
安格隆第一時間奔過去,將手搭在角斗士的肩上,光芒自他的掌間涌現。
這一過程大概用了0.8秒,此刻失血過多的卡恩才反應過來,他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但因為內出血壓迫的眼神經導致他什么都看不見。
“我主……?”
卡恩顫抖地問道,隨后他顫抖的嘴唇吐出了第二句話,
“荷魯斯……”
卡恩喘息著,他調動全身肌肉,猛地攥住安格隆的盔甲一角,
“荷魯斯回來了。”
我知道。
安格隆輕聲說,他再度伸出手,安神的靈能氣息如同月色般朦朧。
但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需要為此負責,我回來了,基利曼回來了,莫塔里安回來了——我們吞世者的戰友也回來了,你可以休息一會兒。
卡恩依舊在掙扎,他希望繼續戰斗,怒火依舊在燃燒,但他的原體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無效掙扎后,卡恩陷入了假死。
“你得振作點,阿巴頓——阿巴頓?!阿巴頓!!!”
卡楊猛地搖晃著大掠奪者的肩膀,這是一種極其失禮的行為,但靈能者現在顧不得這么多了。
“醒醒!阿巴頓!!醒醒!!!那說不定是死神的陰謀——甚至可能是萬變之主在作祟!”
卡楊對面,阿巴頓失魂落魄宛如死人,他面色蒼白,幾乎不對任何外界刺激做出反應。
阿巴頓沉默著,良久地沉默著,最后聲音顫悠悠地響起,
“但我看見他了——就是他,我不會看錯的。”
在此之前,見風向不對,大掠奪者阿巴頓當機立斷決定撤退,在綠皮與恐虐的靈能掩護下,黑軍團撤退順利,但大掠奪者本人卻被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卡恩堵住了。
很明顯,卡恩只想要他的命。
在發表了振奮人心的演說后,大掠奪者阿巴頓英武地接受了卡恩發起的一對一絕血,隨后被便被手持單斧,疊上buff的卡恩摁著打——
實際上,并非阿巴頓不強,而是卡恩的進攻過于凌厲,卡恩完全是沖著雙死而廝殺,而擅長后發的阿巴頓則暫且處于劣勢。
然而……就在卡恩那最后一斧瞄準阿巴頓脖頸之時(實際上阿巴頓正準備那刻反攻),異變突生。
一滴異族的眼淚落在地上,同此方詭譎的命運交雜,其間甚至可能夾雜了某人的惡趣味——但不論如何,父與子的概念在此時回蕩。
一個虛影,一個閃爍著金光的虛影。
出現在阿巴頓面前。
大掠奪者不會看錯的,那是——
“我父……”
阿巴頓喘息著,難以接受、難以理解究竟發生了什么,這一刻,他或許跟曾經被他侮辱的卡恩共情了。
牧狼神的虛影幾乎是本能般為阿巴頓擋下了那一斧,氣浪爆鳴,卡恩被巨力的余波擊飛,牧狼神下意識回頭看向他的子嗣——隨后他便看見了阿巴頓。
阿巴頓感到喉頭一陣刺痛,一股腥甜涌上口腔。
他將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
震驚、憤怒、不滿、疑惑、悲傷、絕望……萬般情緒在那刻雜糅在牧狼神顫抖的瞳孔間,他看向滿身臟污的阿巴頓,顫抖著朝阿巴頓伸出手,
為什么?
短暫的輕語隨著那叢螢火蟲般的光輝四散而逝,那個震驚所有人的身影又再度離開了——阿巴頓已然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返回到自己的戰艦中,又是如何擺脫卡恩的了。
他只記得那顆顫抖著的瞳孔,以及那一句話,
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這句話不該是他來責問他的原體嗎?!
阿巴頓猛地甩開卡楊的手,
“給我一點時間。”
他示意卡楊離開,這位靈能者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但他最后卻又什么都沒說,貼心地為大掠奪者留出了足夠多的個人思考空間。
為什么?
這有什么可為什么的?荷魯斯當年率領他們,領導他們——但那一切都已經在戰帥本人決定進攻卡迪亞那刻破碎了!阿巴頓曾以為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還活著。
他曾發誓,只要他活著,他便會是帝國永遠的恥辱傷疤,黑軍團與阿巴頓的存在宣告著另一種存在——
他們清晰地像所有人展示,帝國與原體并非正確,無數星際戰士在荒謬的事實下選擇背叛,舉起反旗。
對于他們這類人來講,難道還存在著被帝國收下當狗的可能?
新生代紅海盜休倫尚且有可能,但對于他們這些家伙來講,帝國只會砍下他們的頭顱,將其插在教堂之上的桅桿,懸首示眾。
為什么?
阿巴頓內心反問道?還能有什么為什么?命運是如此地清晰——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朝他阿巴頓問出這句為什么!
他阿巴頓沒有選擇碌碌無為,沒有選擇一死了之,不就是為了再爭最后一把!
偽帝又為何用他那不爭氣的父親嘲弄他?!
阿巴頓深吸了一口氣,他感到滿腔怒火,被不理解時的怒意,失敗之刻的怒意——以及被原體羞辱的怒意。
復雜的情緒翻涌,在未看見阿巴頓全貌之刻,荷魯斯卻又下意識幫他攔下了傷害,但在看見阿巴頓后,原體的目光仿佛希望親自殺死阿巴頓。
他阿巴頓豈是無能之輩?!
他不會被此等侮辱所擊敗,或許亞空間的潰勢已定,但阿巴頓會給所有人一次傷痛,他要讓帝國流血,撕開永無法愈合的傷口。
在那之后。
阿巴頓陰歷地想到,陰影籠罩上他的雙目。
若荷魯斯真的復活了——那么就讓他來親自殺死他。
人類不當繼續被原體的陰霾所籠罩了。
而他,大掠奪者,伊澤凱爾·阿巴頓,已然像帝國里那些依舊被蒙蔽的勢力揭開了冥王真相的一角,在肅穆神像的斗篷下乃是恐怖暴虐的黑暗。
阿巴頓感到了他的決心。
“也就是說,”
哈迪斯默默說道,他的手無意識地把玩著一片阿爾法的盔甲殘片。
他們耳邊的風聲此刻正大,哈迪斯隨意地坐在冥地氏族的火力支援平臺上,他腳邊的綠皮尸體簡直比農業世界豐收時的稻桿還要茂密。
“阿爾法是忠誠的。”
這句話說出來后,讓哈迪斯也硬生生沉默了半秒,隨后哈迪斯被自己的話逗樂了,
見哈迪斯終于不再緊繃著表情,蒼白之主也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呼了口氣。
“阿爾法是忠誠的,但阿爾法是忠誠的又不大可能。”
哈迪斯總結道,
“我明白了,阿爾法本身概念與恐虐相沖,當年的阿爾法通過偽裝讓自己通過了血主的測驗,但實際上——阿爾法完全不適配恐虐。”
祂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希望……借你之手剔除他們。
“所以恐虐這是成功了?”
莫塔里安沉默片刻,隨后給出了標準答案。
我不知道。
哈迪斯挑眉,
“我怎么感覺你跟人類之主越來越像了,老莫,這是我的錯覺嗎?”
一陣陰風吹過,哈迪斯猛然往后縮了縮脖子,只因為他面前零幀起手刷新了一位莫塔里安,死神此刻正睜大眼睛,彎腰低頭死死盯著哈迪斯的眼。
連卡拉斯都不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語……
“我道歉!”
哈迪斯喊道,
“我眼瘸了!”
莫塔里安這才緩緩直起身。
接下來怎么辦?
哈迪斯沉吟片刻。
“回泰拉,先把中央鎮住,然后我出征去清繳綠皮。”
……我想你短期內不會再找到它們了,它們很狡詐。
“我可以求助偉大的數字命理學嗎?”
我宣布你的求助有效。
哈迪斯高舉起雙手,抬頭望天,
“贊美偉大的數字命理學!數字命理學萬歲萬歲萬萬歲!”
莫塔里安咳嗽兩聲,兩人早已恢復了平日里隨意的狀態,
你再喊就無法生效了。
以及……這之后……
莫塔里安的心中此刻正蠢蠢欲動,沒有什么可以阻攔他們的了,他現在是如此地清楚這一點,算上帝皇老東西還沒有掏出來的、在網道亦或是別的時間點的原體們,莫塔里安知道他們接下來該去干什么。
我們去打納垢。
哈迪斯震驚地回頭,他看見莫塔里安眼中閃出興奮的兇光。
這就是被蒼白之主記仇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