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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另一個“我”

  “我想他們可以繼續了。”

  帝皇平靜地坐在他的沙發椅上,手捧茶杯,韻韻熱氣自杯中蕩出,他的對面坐著下頜緊繃的多恩,而哈迪斯則一臉無語地站在兩位躺倒的原體身旁。

  房間內很安靜,除了羅伯特·基利曼并不怎么平靜的呼吸聲。

  “這才十分鐘。”

  哈迪斯說,尼歐斯還算略微有些良心,見羅伯特·基利曼確實有些支撐不住了,便出口制止了多恩的繼續訴說。

  “但我想他們需要知道真相。”

  雖然多恩具有著兩條命運線的記憶,但好消息是,不論哪個多恩都選擇了對于帝皇的忠誠,沉默如磐石的原體并沒有試著跟尼歐斯嗆話,而是果斷選擇了噤聲。

  不選擇嗆尼歐斯,這在原體間是及其罕見的存在。

  等等,

  基利曼沉重地抬手,目光則飄忽不定,落在睡得并不怎么安詳的安格隆和莫塔里安身上,

  我并不想單純反駁你,我的兄弟,

  基利曼再度深吸了一口氣,成功看向了多恩,多恩的目光卻令基利曼感到些許陌生,

  我的意思是,這是以你的視角講述的故事。

  也就是說,這有可能跟事情的真相產生些許偏差。

  基利曼看著多恩的眉頭一動不動,他認真嚴肅地看向基利曼,

  確有這種可能,人的主觀無法客觀描述出真相,因此我僅僅是負責盡可能客觀講述,而判斷的權力則交予你們。

  不由得,基利曼心中因為多恩的陌生而產生的不安消去了。

  這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多恩。

  于是基利曼默許地坐回去了,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地消化著所收獲的信息。

  令羅伯特·基利曼難以釋懷的是,截至目前,多恩并沒有涉及到另一條命運線中他的部分,基利曼僅僅是從帝皇口中得知了他的稱號。

  基利曼再度謹慎地瞥了一眼帝皇,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他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帝皇所說的謊言。

  雖然這種可能極其微小,但“弒君者”這短短一個音節所涉及的含義實在太過沉重,單是思緒觸及便難以忘懷。

  不過……這的確有可能是他的宿命。

  就像是這一世界的羅伯特·基利曼所最終坑騙了帝皇一樣,若另一個世界的尼歐斯更加不靠譜,那么基利曼不會排除另一個自己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這是個很可怕的念頭,但此時的基利曼已然是帝國之主,真相面前,基利曼也只能默默接受。

  或許……跟投靠色孽的安格隆相比,基利曼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甚至可能松了口氣。

  他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原體想要為混沌效力——尤其是色孽。

  可憐的安格隆。

  基利曼如是想到,而另一邊哈迪斯則開始了物理喚醒服務,他蹲下來,先是敲了敲莫塔里安的骨甲,原體沒有反應。

  于是哈迪斯伸出手,手掌間是肉眼可見的某種黑色液體,哈迪斯猶豫片刻后,伸手摘下莫塔里安的毒氣面具,去探原體的鼻息。

  帝皇滿意地看著莫塔里安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竄起來了,哈迪斯則立刻往后跳了一跳以躲開蒼白之主的攻擊,最后,莫塔里安站在他不安詳睡去的安格隆身旁,面如死灰。

  蒼白之主死死地盯著尼歐斯,

  我想是你的主意?

  “是我。”

  尼歐斯平靜地說道,面色波瀾不驚,

  “難道你不希求知曉真相?一個墮落的你自己,或許你該接受這一事實——我想堅韌的莫塔里安不會因為這些事而倒下,我認為你戰友的永遠離去都會比這件事更加讓你難以接受。”

  哈迪斯有理由認為尼歐斯就是在報復自己被套牢這件事,雖說尼歐斯有些時候沒有情商,但他會永遠知道怎么說會讓對面最痛。

  哈迪斯感覺莫塔里安幾乎要爆炸了,死神就那么靜靜地站在原地,雙目中波動的不知是何種陰霾。

  他的確曾做過自己墮落的夢,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莫塔里安深呼吸著,昔日的噩夢重新追上了他,即便他現在的能力早已不同于往日,但在聽見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自己墮落后,那種難以置信與痛苦感卻絲毫不減。

  并且這意味著另一種可能,

  原體運轉過快的大腦思考著,避無可避地滑向那個事實,

  那就是那條命運線中的哈迪斯出事了——若哈迪斯還在,并且依舊是死亡守衛中最理智與最正常的那個,那么莫塔里安相信自己絕不會墮落。

  或者,至少他不會是“異端之首”。

  莫塔里安沉默著,他認為并不是他一個人所發現了這個問題,帝皇與冥王肯定也意識到了這件事,但他們兩人誰都沒有提。

  是在他昏迷時候談及的話題嗎?

  莫塔里安看向哈迪斯,哈迪斯卻朝他歉意地聳聳肩,并試著繼續叫醒安格隆。

  莫塔里安抬手,示意哈迪斯先停一下,

  我想詢問,那條命運線的你在哪里?

  莫塔里安沙啞著嗓子問道,哈迪斯則笑起來,

  “包死了。”

  奸奇想要逆轉命運線,那么能夠反向吞噬亞空間的冥王一定會是最開始便被摁死的存在,哈迪斯很清楚這一點。

  那個命運線上的他,估計不是直接無了,就是開局被秒。

  哈迪斯本打算聽完多恩故事后再問,他不想打斷一個完整的故事。

  同時,哈迪斯看多恩的反應也不像是知曉他的樣子,因此哈迪斯心中早就有了定奪。

  “的確也只有一個足夠分量的觀測者出現,”

  尼歐斯慢吞吞地補充道,在莫塔里安陰森的目光下抿了口茶。

  “這也才能讓兩條線在最終點坍塌。”

  所以?

  莫塔里安依舊感到口干舌燥,他現在急迫地希望得知自己另一端的具體身份,以及給那個他一鐮頭。

  但他同樣在意他老朋友的故事,莫塔里安的本能告訴他,如果哈迪斯在這邊讓萬變之主吃了虧——那么奸奇絕不會僅僅只是“殺了他”那么簡單。

  我猜你們都沒有詢問關于哈迪斯的故事——

  莫塔里安抬眼,看著眾人的反應,果然,

  那么我來,莫塔里安轉向多恩,他伸出手指著哈迪斯,你認識他嗎?如果你不認識,那么你知道死亡守衛那時候的指揮官是誰嗎?

  多恩望向哈迪斯,哈迪斯能夠感受到原體的目光在回避——因為他的體質。

  如果是這個世界,那么我認識他。

  多恩吐字清晰地說道,

  但我想你指的是另一個世界——那么我的確不認識他,在我昏迷前,死亡守衛的指揮官是泰豐斯。

  泰豐斯?!

  莫塔里安幾乎是喊出來了,泰豐斯又是誰?他的軍團里并沒有這一人物——但他的姓名卻又如此令他耳熟,仿佛他本該知道那樣。

  “是卡拉斯·提豐。”

  哈迪斯突然插嘴補充道,冥王的目光也暗下來了,

  “卡拉斯·提豐,我想他墮落后將自己更名為泰豐斯。”

  那么死亡守衛大抵是投N了,哈迪斯沉思著,混沌每家拿兩個原體?……怪不得是混沌大贏特贏的命運線。

  死神看向他,莫塔里安似乎感到很困惑——或許是困惑于哈迪斯為什么如此清楚并肯定這一點,但這或許是哈迪斯與卡拉斯之間的秘密呢?

  莫塔里安局促地呼吸著,他想要說些什么,最終他強迫自己更得體一些——

  他不再是原來那個什么都接受不了的自己了。

  他跟你說過他假想的墮落后姓名?

  莫塔里安開了個冷幽默,但冷到連多恩都沒接住,只有哈迪斯尷尬地笑了一聲,

  “你可以這么理解——或者你愿意相信冥王全知,好吧,待會兒我可以跟你講,但我想先聽完那邊的事。”

  ……不必,我選擇后者。

  莫塔里安重新戴上了他的毒氣面具,他嘆了口氣,

  不論你是在預知還是在夢境里知曉的,甚至是那個該死的太空死靈告訴你的——我相信。

  沒必要糾結在這個話題,很早之前莫塔里安便習慣了哈迪斯宛如抽風一般的在某個方面知曉很多——他剛剛只是很驚訝為什么哈迪斯連卡拉斯墮落后的姓名都知道。

  如果他追問,那么哈迪斯也會說,哈迪斯并不是帝皇與馬卡多那樣的謎語人,他不說只可能是兩種情況。

  一是沒必要;二是這份知識可能會帶來傷害。

  但或許真的有可能是卡拉斯告訴哈迪斯的,死神沉默著想到,他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若是安格隆醒著,他大抵是要感動于這份信任的,但他現在睡著,并且表情并不安穩。

  那么死亡守衛內還有沒有你記憶深刻的人物,多恩?

  多恩的眼告訴莫塔里安他現在正在努力思考,原體報出了幾個莫塔里安所熟悉的姓名,比如沃克斯,又比如莫拉格。

  那么其余的并沒有怎么變動……

  莫塔里安剛剛在心底冒出這個念頭,隨后,多恩的下一句卻令原體一震,

  ……除此之外,

  多恩說,

  死亡守衛內有一位極其智慧的凡人女士在管理他們的后勤與醫療,我曾短暫見過她,赫瑞拉女士。

  帝皇難得見到哈迪斯與莫塔里安同時保持一個極其難以形容的表情,這畫面很有趣,帝皇不禁又趕緊品了一口茶。

  “莫,塔,里,安。”

  哈迪斯緩慢地說道,他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我知道。

  莫塔里安也一字一頓地說道,

  如果單是赫瑞拉,我想我并不會把她提拔到如此高度——我仍清楚地記得她的能力上限,除非……

  有人向我引薦了她,并教導她到更高層次——或者單純是將她帶入了我的目光。

  死亡守衛最初的班子里,只有哈迪斯跟赫瑞拉有關系。

  “雖然我依舊懷念她,”

  哈迪斯快速地說道,

  “但我想她在這里出現意味著什么,如果巴巴魯斯上沒有大變樣的話——那么這意味著我當時、至少是在巴巴魯斯上生活了很長時間,不然你不會認識她。”

  更深層次的故事卻是,另一個哈迪斯當時應該已經獲得了莫塔里安的信任,并且開始建設巴巴魯斯了。

  那么他最后是怎么沒的?

  哈迪斯突然有種極其不祥的念頭,但他不準備說出來了,這只是個極其荒謬的可能,說出來卻有可能讓氣氛降至冰點,

  他只是盯著莫塔里安同樣震撼的臉,

  “另一個我大抵是死在巴巴魯斯了。”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哈迪斯腳邊,昏迷的安格隆發出了痛苦的低語。

  “我希望我最后是死于與你養父的那一場戰斗,”

  哈迪斯干巴巴地說道,

  “但我感覺不太可能。”

  莫塔里安成為了異端之首,這意味著當時巴巴魯斯上的故事或許會更加糟糕。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么?

  哈迪斯希望另一個自己走之前能少點痛苦。

  他真是個硬漢。

  安格隆氣喘吁吁地說道,他那比母星所有角斗士都更加健碩的上身此刻濺滿了液體與鮮血,滿當當的飾品如星光般晃動。

  你不能再玩了,

  伏爾甘憂心忡忡地在安格隆身后說到,

  我們拖了太長時間,莫塔里安要來了。

  我的確在專心戰斗,

  安格隆反駁道,用手腕擦去自己鼻下的鮮血,

  但我確實低估那家伙的意志了——他的意志力防御簡直堪比凱旋門。

  安格隆試著讓自己的靈能攻擊多恩的靈魂,但與他肉體上的傷痕累累相比,多恩的精神防御幾乎稱得上是完美無瑕,有幾次安格隆甚至感到了自己的靈能腕手變得麻木起來——多恩反向干擾了他!

  安格隆發出嘶嘶的吃痛聲,他聽聞帝皇制造相互對立與制衡的原體,難道多恩便是克制他能力的存在?

  這反而更有意思了,

  莫塔里安?

  安格隆大咧咧地說道,繼續朝著多恩撤退的方向大邁步,他將自己身下的飾品穿刺與振動打開,便立刻收獲了子嗣們的欣喜與疼痛,

  讓他來唄——我還想看看他打算怎么說服多恩,還是直接殺了他?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安格隆相信他都會獲得一個極其不錯的體驗。

  伏爾甘在他身后嘟噥了幾句,隨后綠龍再度開口,

  我并不是很喜歡他,

  伏爾甘小聲說道,

  他欺騙了慈父。

  我的君王倒是很滿意他的嫉妒、不滿與悔恨。

  安格隆說,他突然感到某種強烈的情緒實體降臨了,啊,錯不了,那就是莫塔里安。

  只有莫塔里安才會有如此強大而奇特的情感。

  他們所處的甲板被扭曲了,變作了某種更加蒼白卻又詭異的存在,仿佛是鍍上炫彩光影的灰白蕨類植物,嫉妒與不滿在其間增生,發出沙沙的聲音。

  莫塔里安那如刀削般的面龐若隱若現地出現了,在回歸帝國后,死亡守衛的原體很快將自己變成了受帝國子民愛戴的模樣,安格隆認為莫塔里安絕對使用靈能了,不然他如何將自己那原本面目譏諷的臉龐變得像如此得體呢?

  一位氣質些許憂郁的瘦削原體出現在他們面前,莫塔里安身形高挑,他穿著簡潔而干凈的盔甲,沒有多少徽章,只有死亡守衛必要的六刺環骷髏頭墜在他系住披風的地方,腰間則是些他平常戰斗用所必要的工具或是武器。

  莫塔里安總是帶著些許悲傷的表情,他的左臉頰上方有一個小小的漆黑淚痕斑紋,這會讓人們誤認為他很仁慈或是憐憫。

  正相反,這家伙是個殺人狂魔。

  若不是安格隆能夠看見名為莫塔里安之人身后的滔天情感海洋,他還真與其他人一樣被莫塔里安所蒙騙。

  你們有些慢。

  莫塔里安所獨有的,淡淡的聲音響起,

  但沒有關系,我已經解決他了。

  首逆之子如此說道,這顯然讓安格隆與伏爾甘感到了困惑。

  你直接殺了他了?

  安格隆遲疑地問道,因為他沒看見墮落時刻的盛大煙花,

  莫塔里安抬眼,卻只是靜靜地看向了安格隆。

  我送他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莫塔里安回答道。

  等等?多恩該去哪里?

  安格隆繼續發問道,他跟莫塔里安關系不錯,但莫塔里安這次卻沒有理他,他只是再度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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