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小麻圓和暖暖就在院子里玩，院門給鎖上，也不怕她們跑到外面。
麻圓玩皮球，暖暖就騎著滑步車追逐，追上后用小腳腳踢給小姐姐。
不一會兒，麻圓沒累著，暖暖累得跟小狗一樣吐舌頭。
“快回來，喝點水。”孔玉梅從屋內走出來，手上還拎著各自的小水壺。
暖暖見了，小腳在地上一蹬，就滑溜了過去，伸手從孔玉梅手上接過她的青蛙小水壺。
小麻圓這時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接過另外一個小鹿水壺。
然后抱著水壺，一屁股坐在門前的臺階上。
暖暖見了，趕忙從滑步車上下來，坐到了她的身邊。
兩個小家伙排排坐門前，迎著初冬的暖陽，微風打著卷，掠過二人的發梢，調皮地撩起一縷發絲。
兩人動作劃齊地在臉上抹了一把。
孔玉梅拿了個椅子出來，坐在門前，悠閑地看著兩個小家伙，她也好久沒有如此地愜意。
“外婆，爸爸回來了嗎？”暖暖抱著小水壺，回過頭來問道。
“沒有，沒這么快。”
“唉，爸爸要是會飛就好。”暖暖托著腮，嘆氣道。
“人怎么會飛呢？除非乘坐飛機。”孔玉梅笑著說道。
“當然會飛，爸爸就說，我長大了，翅膀硬了，就會飛走了。”
暖暖說著，還轉過頭，努力看向自己的背后，看看有沒有小翅膀。
看著暖暖像是一只憨憨的小狗子，孔玉梅笑了起來，看向碧藍的天空。
“孩子長大了，都要飛走的。”
“所以，媽媽飛到天上，變成了星星嗎？”暖暖一臉好奇地問道。
而此時，旁邊的小麻圓，悄悄地側著腦袋，看向自己的背后。
“是啊，所以你以后，可千萬不要飛走哦。”
孔玉梅聞言心中有些黯然，但臉上卻露出一個笑容。
“好噠。”暖暖答應得很干脆。
“我永遠留在外婆身邊。”暖暖快活地道。
接著又補充道：“還有爸爸、外公、爺爺和奶奶。”
“好，好，暖暖真乖。”孔玉梅喜笑顏開地道。
“哦哦”小麻圓在旁邊瞪大眼睛道。
“我知道，知道了，你們都不飛走。”
“嗨嗨”
小麻圓瞇著眼睛，咧著嘴，做出一個我現在很開心的表情。
“可是……可是為什么我看不見翅膀呢？”暖暖露出疑惑的神色。
“大概是隱形了吧。”孔玉梅隨口道。
但是暖暖卻認真地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道：“我想應該是，要不然我都沒見到別人的翅膀。”
正說著話呢，院門外傳來開門的聲音。
“爸爸。”
暖暖噌地一下就站起身，然后向門外的方向跑去。
可跑了兩步仿佛想起什么，又跑回來，拉起還在發呆的小麻圓一起跑。
可還沒等她們跑過去，院門打開，云時起拎著個塑料袋出現在了門口。
原來是買菜回來的外公。
“是外公呀，我還以為是爸爸呢。”暖暖失望地道。
“外公怎么了？見到外公就不開心了？”云時起有些吃醋地道。
暖暖聞言，仰起頭，斜眼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云時起見她搞怪的小模樣，一時間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爸爸給我們帶了好吃的呢。”
“我也給你們買了好吃的。”一生要強的云時起，不甘示弱地道。
說著就打開塑料袋，在暖暖一臉期盼中，取出一盒巧克力。
“哇”
暖暖開心地伸手接過云時起手上的巧克力，拉著小麻圓轉身就跑，直接把云時起丟在了原地。
云時起：……
感覺……好像上當了。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的錯覺，自己這么大一個人，怎么會被小孩子騙呢？——
宋詞到江州市的時候，已經是快要下午四點半。
這么長時間的行程，別說宋詞坐得有些不耐，就連在家等待的暖暖都有些不耐煩了，一連好幾個電話詢問他到哪了。
“好些年沒來了，現在變化這么大啊。”馬智勇從剛從高鐵上下來，不由得一臉驚嘆。
他在江州市上大學的時候，最熟悉的地方，除了學校，大概就是火車站了。
“伱以前乘坐的是火車，現在這是高鐵站，不一樣的，不過現在火車站建設得也很好。”宋詞道。
“發展真的是太快了。”
看著寬闊、明亮、大氣，堪比機場的高鐵站，馬智勇也不由得發出一聲由衷的贊嘆。
宋詞在旁邊聞言悄悄撇了撇嘴，至于原因，每個江州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屑的。
江州市本身其實沒有什么特色，只是占著一個省會的名頭，然后完全靠著政策“扶持”，硬生生打造出的一個現代化都市，就是委屈了周圍鄰市，財政都被江州市給吸干了。
因為沒有自己的東西，所以每當有外省人詢問江州人，江州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值得去的地方，江州市大部分人給出的建議是高鐵站。
因為江州市的高鐵站，是全國最好的高鐵站之一，南北縱橫，乘坐高鐵可以去全國其他好玩的地方。
雖然這是一個段子，但是也從側面說明了很多問題。
就比如宋詞，周六、周日想要帶暖暖出去玩玩，除了公園，似乎沒有什么其他可去的地方。
沒有自然景觀、也沒有人文景點，底蘊顯得很單薄，別說相隔只有短短一百多公里的六朝古都，就是鄰近的幾個小城，也比不上。
出了高鐵站，一行五人，不用宋詞叫車，已經有好幾輛商務車停在高鐵站外面等著他們了，這些都是蘇婉婷的父親蘇定原安排的。
他的大本營雖然是在山城，但是江州市也有許多商業來往，他人來這邊，打了個招呼，自然有不少友商給他安排好了車子。
而他本人和妻子蔣文月，還有馬智勇的父母，也早早就等著他們一行人。
宋詞也是第一次和他們見面。
蘇定原雖然已經六十多歲，頭發花白，但是腰桿挺直，氣勢很足，剛一見面，他首先迎了上來，第一時間就要和宋詞握手。
而跟在他身后的蔣文月，保養得也很好，六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是五十多歲，帶著一串珍珠項鏈，拎著個坤包，看起來優雅而又氣質。
至于馬智勇的父母馬國良和吳秀榮，身材都有些矮胖，馬國良甚至還有點謝頂，不過看起來也都很和善。
他們看起來比蘇定原夫妻倆蒼老了許多，但是說起話來，聲音很洪亮，腰桿也是筆直。
這大概跟他們職業有關，一個是物理老師，一個是博物館工作人員。
也算是書香之家，無論談吐還是舉止，都讓人很是舒服。
他在打量著對方，對方也在打量著他，見宋詞身材魁梧高大，儀表堂堂，對他印象甚好。
眾人寒暄了幾句，也不耽擱，直奔湖畔云麓。
而此時，湖畔云麓的家中，暖暖和小麻圓正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子的水果和零食。
“外婆，這些是給我們吃的嗎？”暖暖好奇地問道。
然后伸手就抓向桌上一盤糖果。
“不是，這是招待客人的。”
“客人？”
“對，今天小麻圓的家人要來。”孔玉梅道。
“小姐姐的家人。”
暖暖聞言，歪著小腦袋想起小姐姐的家人是什么樣子。
然后腦海中出現小麻圓穿著宋詞衣服的形象，這是爸爸，接著又出現小麻圓穿著花裙子，扎著馬尾辮的形象，這是媽媽……
可惜這些形象都是矮墩墩，肉乎乎的，暖暖被自己想的給逗樂了。
小孩子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而此時沙發上，還坐著兩個人正在聊天。
“小侯，我們有許多年沒見了吧，這次還要麻煩你。”云時起向坐在沙發對面的一人說道。
而這人，正是侯警官侯立成。
福利院那一片本身就是屬于他們分局管轄，加上小麻圓的事情也是他一直在跟進，所以云時起一個電話，把他給直接叫了過來。
云時起本身和他師傅胡警官就相交多年，雖然已經退休，多年也沒來往，但情分還在。
所以他一個電話，侯立成二話沒說，就直接趕到了湖畔云麓，當然這其中肯定還有一些其他心思，就不細說。
“不麻煩，這本身就是我的職責。”
坐在云時起對面的侯警官，態度很是恭敬。
“放松一些，不要拘謹，我現在已經退休了，又不是你領導，就當自家就成。”云時起笑呵呵地道。
“話不能這么說的，您雖然已經退休，在我心里，你依舊是我領導。”侯警官嘴上這樣說，但是人也稍微放松了些。
其實云時起身居高位多年，加上本身又是刑偵出身，談吐舉足之間，自然有一股震懾人心的氣質，讓人望之生畏。
稍微膽小點的普通人，站在他面前，說話都不利索。
也只有宋詞這對父女不拿他當回事，一個氣他，一個粘他。
這時候，孔玉梅給他端來一杯茶，侯立成趕忙起身接過。
“今天事情估計不少，晚上恐怕留不了你吃飯，等過兩天你再來，我讓你阿姨做些好吃的，我們兩個喝兩杯。”
“不用麻煩的。”侯立成趕忙道。
“你呀，你云叔哪里是想留你吃飯，就是想要趁機喝酒呢。”孔玉梅笑著說道。
孔玉梅這話說得漂亮，如果再拒絕，那就不合適了。
于是侯立成立刻道：“既然這樣，那一定要打擾。”
“你打個電話問問，看宋詞他們什么時候到。”云時起向孔玉梅道。
孔玉梅聞言，掏出手機，給宋詞撥了過去。
“已經到小區門口了？”
電話剛接通，就聽宋詞說人快到了。
“速度還挺快的。”孔玉梅收起手機道。
然后轉頭走向兩個小家伙。
“你們兩個，別吃了，外婆幫你們洗個臉。”
兩個小家伙吃得滿臉都是，于是拉著她倆去洗漱間抹了一把臉，又給她們擦上寶寶霜，立刻又變成兩個香香的小寶寶。
“玉梅，人已經來了，快點帶孩子出來。”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云時起的喊聲。
孔玉梅趕忙拉著兩個孩子出了門，然后就見宋詞領著一群人走進院子。
“這么多人啊。”孔玉梅心想。
就在這時，暖暖一下子掙脫孔玉梅的手，向著宋詞奔去。
“爸爸。”
她雙手向后，低頭往前沖。
“小心點。”宋詞趕忙放下手中的袋子迎上前，一把把她給抱了起來。
“想我了沒？”宋詞問道。
“想。”暖暖大聲道。
然后吧唧就在宋詞臉頰上親吻了一口。
而跟在宋詞身后等人，進了院子之后，注意力全在被孔玉梅拉著的小麻圓身上。
而此時小麻圓也松開孔玉梅的手，走上前來。
馬智勇趕忙推著蘇婉婷的輪椅，迎了上去。
“小麻圓。”
蘇婉婷雙目含淚，聲音有些顫抖地叫了一聲。
小麻圓微微側了側小腦袋，看了看她，接著道：“大漂亮。”
“是我，是媽媽。”蘇婉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還有我，我是爸爸。”站在身后的馬智勇也迫不及待地道。
小麻圓呆愣愣地看了他幾秒，然后道：“麻胖胖。”
“對，是我，我是爸爸，這是媽媽。”
馬智勇雙目泛紅，有些哽咽地指了指坐在輪椅上的蘇婉婷。
此時其他人，都走到兩人身后，神色微微有些激動地打量著小麻圓，雖然已經見過照片，但是見到真人之后，那種感覺又是不同，兩家老人皆都雙目泛紅，悄悄抹起了眼淚。
小麻圓看著兩人，停頓了幾秒，然后點了點頭，好似在說她知道。
然后邁著小腳向兩人走了過去。
馬智勇激動地蹲下身體，張開手臂想要抱抱她，蘇婉婷雖然坐在輪椅上，但同樣下意識地張開手臂。
可是……
小麻圓卻對他們視若無睹一般，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來到宋詞的面前，然后張開手臂。
“哦”
她仰著小臉，看向宋詞。
看著小麻圓這番模樣，宋詞能不抱她嗎？雖然這個時機不太好，但是也不能傷了小家伙的心。
于是沒有絲毫猶豫，彎腰把她也給抱了起來。
“小麻圓，想我了沒有？”
“想，嗨”
小麻圓點了點頭，還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
其他人：……
特別是馬智勇和蘇婉婷，有些尷尬地放下手臂。
仿佛一切，都是他們一廂情愿地自我感動，小麻圓其實并不在意。
原本悲傷的氣氛都被沖淡了許多，不過很快就又感覺心酸。
他們雖然是小麻圓的爸爸媽媽，但并沒有任何意義，對小麻圓來說他們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蔣文月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女兒肩膀安慰道：“慢慢來，小麻圓離開你們身邊的時候太小了，對你們來說，肯定是沒有什么感情，也情有可原。”
“別站在院子里了，都進屋說吧。”孔玉梅緩步走上前來道。
“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宋詞抱著兩個小家伙走上前，給雙方互相作了介紹。
見他們家來了這么一大家子，孔玉梅對小麻圓的未來也放心不少，最起碼說明他們對小麻圓很重視。
而且小麻圓的奶奶和外婆，看起來也都是和善之人。
云時起和孔玉梅兩人在打量這一大家子，這一大家子也在打量兩人。
蘇定原直接和云時起攀談起來。
而馬智勇聽宋詞介紹岳母孔玉梅的時候，他陷入沉思，過了一會才試探問道：“您是孔教授？”
“你認識我？”孔玉梅有些意外。
“我在科大上的大學，我聽過您講的古文學史。”馬智勇興奮地道。
馬智勇的記憶力非常好，即使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但是他依然清晰記得。
開始沒認出來，是因為孔玉梅比過去老了許多。
“科大？好像是有去上過課。”
時間太長了，而且她每年都會去許多大學講課，孔玉梅都不太記得了，不過應該是有這么一回事。
“孔教授，真的是謝謝您，謝謝您照顧小麻圓……”
無形之中，馬智勇對孔玉梅親近了許多。
一時間氣氛變得更加和諧起來，宋詞也把小麻圓放下，讓她和自己的媽媽，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說說話。
可是一家人把小麻圓圍在中央，小家伙有些緊張起來。
她拿起胸前的口哨吹了起來。
“噓噓噓”聲音短而急促。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腦袋上。
她仰頭望去，宋詞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后，正低頭微笑看著她。
“別害怕，我在你身后。”
“噓”
小麻圓又吹了一聲，這次聲音又緩又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