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
同樣是兩個特殊的尊號組成,且是以北帝曾經的救世之德換取來的最高級別尊稱。
玉皇道:“真武……”
“卿。”
北極紫微大帝言簡意賅道:“吾曾在此劫前,攔截于他,他當時,忤逆于我。”
“雖然歷經生死,終究親自破劫,不為強權所折腰而遵循本心,是為真。”
“于是我便親自來為他求取此尊號。”
“只需最后御之爭斗落幕,萬物歸于秩序,自會邀他踏入天闕。”
于是少年玉皇欣喜,便即笑道:“嗯,那就如卿之愿,如卿之請。”
“對了,吾聽聞這一代北帝子已遴選出來,可要吾一并給他們加封嗎?”
老天君撫須的手掌都是一頓。
玉皇大天尊今日竟如此欣喜嗎?怎得還有了這幾分少年心性似的?
再一抬頭,昊天之炁浩瀚磅礴,玉皇之尊位仍舊無與倫比,浩渺,蒼茫,廣闊而無邊,老天君不由得將自己心中的想法放下來,怎么可能,這個可是玉皇,可是昊天轉世之身,鎮壓蒼穹!
他怎么可能會有少年心性!
是了!
玉皇大天尊此舉,必有深意!
得容我仔細想想,這,難道說是在試探北極紫微大帝嗎?!
嘶——難不成,在對司法天尊略作懲處之后,玉皇大天尊也要對北極紫微大帝略作懲處了嗎?!!!
老天君心中泛起了陣陣波濤。
北極紫微大帝搖頭道:“不必了。”
眾皆訝異。
北極紫微大帝語氣平淡:
“她已不是北帝子了,而其父母也已受打神鞭,廢去五百年道行。”
“剝離神兵,甲胄,法寶,于斬仙臺上,斬去星君的命格。”
“再不能操控星辰之力。”
簡單的語氣,卻令所有在此地的人都心中一寒,北帝法脈之嚴苛已彰顯地淋漓盡致,但是,織女牛朗兩位星君,也確確實實是為了報恩而離開了前線,這個可是制衡妖族,準備應對量劫的大戰,其同時違背了天界不得參與塵世之戰,以及臨時軍法。
縱不曾帶來直接的后果。
但是仍舊需要嚴懲。
只是眾皆沒有想到,哪怕是曾經最疼愛的外孫女犯天條刑律,北帝懲處,仍舊毫無留手,先受打神鞭,再上斬仙臺,被打散五百年道行又斬去了星君命格,如此的懲罰不可謂不沉重了。
北極紫微大帝淡淡道:“而云琴本人,雖有銳利之心,自然之道,然玩鬧之心極深,承擔不起這個名號的職責。”
“此尊號并非是榮耀,而是職責,以及,失去。”
“對她的性格來說,這也不是什么好事,與其違逆了她的天性,強行讓她來承擔此職,不如放她前去修道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以免他日她闖下大禍,要我親自殺她。”
“故而,也已剝離其號。”
言簡意賅。
大道刑律,冰冷森然卻又堂皇正大,絕無絲毫的陰暗。
北極紫微大帝的約束之道,彰如日月。
但凡秩序,需要的不是人情,而是執行。
世人皆有苦楚,無論其目的如何,是為報仇,亦或者報恩,既已違背秩序,就該有受到懲處的準備。
瘟部如此,火部如此,他們自然也如此。
少年玉皇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知自己是否算是提起了不該提的事情,而天蓬三尊也同樣緘默,心中則是有些不解之處,北極紫微大帝,遵循秩序,維系六界最基礎的東西,其毫無私情,大愛蒼生卻又嚴苛到近乎于無情。
正是這天底下最為嚴苛,也是最公正的法脈。
曾經的北帝子織女都因為某些事情而被打落凡間。
若非其有機緣而重登天闕,那也是歷經千難萬險,險些就徹底死于凡塵之中,煙消云散,北帝也不曾出手。
可知如此。
但是,如此之性情冷淡,如大道之運行的御,近乎于大道至情而無情。
會為了那個少年道人求取一個尊號。
天蓬,太乙,玄都皆有不解。
卻不知,是何緣由。
北極紫微大帝竟如此欣賞他嗎?
欣賞他忤逆過自己,還是說欣賞他的其他某一點。
少年玉皇道:“也就是說,只待御之戰的結局?”
“我便可以見到他?”
北極紫微大帝回答道:“是。”
于是少年玉皇對于見那少年真武,便充滿了欣喜之情,眸子看著這翻卷的云海,哪怕是翻閱了那過去自己留下的玉簡,知道了自己注定的命運,但是此刻心情仍舊有雀躍,握了握拳,期待著相見一日。
復又想到最近的一枚玉簡。
那時候的‘我’,看到了泰山府君的時候。
或許也是如此的心境吧?
他看著云海,不由出神想著。
你在何處呢?
真武。
“嗯?夫子當真要走?您的傷勢不是還沒有恢復嗎?”
當齊無惑蘇醒的第二日,李翟才剛剛酒醒了過來,就聽到了齊無惑要離開的消息,不由的一驚,宿醉帶來的頭疼感覺都直接給壓了下來,穿著錦袍,身上還有些酒氣,就已經一路急奔,果然見到那少年道人已換了身上錦袍,此刻身上只穿著一身道袍。
面色因為神魂之傷而泛白,但是眸子寧靜祥和,一如初見時候。
“夫子,何必如此之急?”
少年道人溫和道:“貧道還有對故人的約定沒有履行。”
“所以要去往東海一次。”
是龍皇。
龍皇對齊無惑的幫助很大,原本約定,要將龍皇送回東海之內的祖地,但是齊無惑傷勢沉重,昏迷一次便是五十天,如果不是龍皇曾經飲下了北方鬼帝的一切珍藏,最為接近天下三大靈脈核心之處的黃泉之水,此刻或許已消散。
縱然如此,也已較為衰弱了,齊無惑要完成這個承諾。
于是李翟也沒有阻止的理由,忽而有溫和的嗓音傳來,道:
“而今,妖皇和五名大圣已有動作,您卻要去東海,這讓我有些不懂得了啊。”
“主尊。”
最后的主尊兩個字帶著些溫和的玩笑味道,一股奇怪的冷銳感覺讓李翟微微皺眉,右手下意識按在了劍柄上,他看到那少年道人的背后紅柱后,一名男子溫和站在那里,面容俊美,身材高大卻又顯得勻稱,帶著文雅的笑容。
手中托著紅木盤,上面是盛放溫水的金盆并其余諸洗漱之物,仿佛侍者。
卻又有什么侍者有這樣的風采。
齊無惑垂眸看他,一種獨特的漣漪散開,交流就只在他們兩個耳中響起,李翟等人縱然就在身前,卻也聽之不見了,“你如何知道?”
青衣器靈手中之物懸于虛空之中,而后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
“我的眼睛。”
“以及,一些手段。”
“吾主的血脈,那位喚作荒爻的姑娘經歷的一切,我可以大略感應到一部分,似乎是因為沒有在關鍵時刻出手圍殺了您,她現在正在遭遇妖皇的苛責,以及,其余的諸位大圣似乎對于妖皇不那么滿意了,可不知道為何,在此刻選擇了緘默。”
“導致她現在的壓力很大,而小蓬草殿下則被當做一種威脅她的手段。”
“于是,導致了她和妖皇撕破臉,交手一次。”
“五名大圣則是選擇了緘默,唯獨龍圣似乎遲疑。”
“大約是妖皇終究勢大,縱是大傷,也不是那么簡單就消失了的。”
“您知道的,如此之梟雄,縱然是那種做大事而惜命的,在這個時候也不會缺乏決斷,因為他知道,他的聲望只夠他在強行影響那五名大圣一次了,以吾觀之,其必傾其所有,完成其目的,只是,吾還不知道他的目的會是什么?”
“吾所能見到的一切,便是如此了。”
器靈的回答溫和平緩,其乃為器,故毫無保留。
和齊無惑的判斷也如出一轍。
之后面臨的,將會是最后也最爆裂的反撲。
少年道人道:“你,是在向我施壓嗎?”
器靈華美的面容上帶著微笑,語氣溫和愉快地道:“是啊。”
“這樣的話,您該知道您要面對的是怎么樣暗潮洶涌的局勢,是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讓我前去庇護小蓬草殿下,而非是在您這里,而且我也可以幫助您解決現在的局勢,我不需要任何的名號或者好處,一切都盡數歸于您自己之身。”
“那時您可是攪動六界,破去大劫,決定御爭勝負的英雄。”
“便為蒼生計,您也該如此。”
少年道人看著那個,只要詢問,就會把所有的打算都說出來,但是即便說出來,這種壓力卻仍舊存在的器靈,緩緩道:“不必。”
器靈臉上有一絲絲毫不遮掩的遺憾。
而后帶著微笑躬身道:“那么,一切遵循您的意志。”
“在這一段時間里面,無論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呼喚我。”
于是仿佛那一場雨水停下,李翟好奇詢問道:“這位是夫子的侍者?”
齊無惑道:“……是。”
和伏羲長得一模一樣的青衫青年語氣輕快溫和:
“暫時是。”
少年道人不去管他,灰衣先生諦聽似乎是之前也承擔了巨大的壓力,此刻呼呼大睡,齊無惑以神魂聯系,只能聽到那種幾乎要把耳朵都給震碎了的鼾聲,畢竟是上古之年就存在的巨大異獸,體形龐大。
齊無惑要離開的事情,李翟甚是遺憾,但是終究是豪雄的性格,沒有阻攔。
只是準備了諸多的盤纏,美酒,美食給齊無惑。
李翟道:“可要我準備些異獸代步?”
少年道人搖了搖頭,嗓音溫和道:“不必了。”
纏繞在他手腕上的黑蛇落下來,只是剎那之間,就化作了一條巨大的,有著墨色鱗甲的猙獰巨蛇,得到了龍皇饋贈之后,巴蛇能控制自己的體型,不至于過于龐大,但是如此之變化,仍舊是讓李翟并周圍軍士嘆為觀止。
少年道人立于黑蛇頭頂,大袖飄搖,卓然而立。
李翟拱手微笑道:“那么,哈哈,就如同道長那位紅顏知己所言。”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咱們他日再見了!”
少年道人看著這位豪雄般的人間武將。
現在的人皇,毫無疑問是和整個妖族有勾連。
妖皇約莫要最后傾力一搏,人皇會怎么做?
他那樣的性格,會賭上一切,與妖皇分別以人族妖族為祭,營造出一場浩瀚兵戈之爭斗?還是說……
少年道人有話想要對李翟說,可是看到此刻找到自己要做之事而奮力的李翟,看著那些眼底有光的百姓,終究是咽了下來,溫和道:“七皇子,貧道有在這屋子里面留下了一封信,若是伱在半月內遇到了難以決定的事情,不妨前去翻看一番。”
李翟怔住。
旋即也自放聲大笑:“哈哈哈,這便是所謂話本里面的錦囊妙計嗎?”
少年溫和道:“或許可以這么說。”
李翟抱拳一禮,笑道:“那么,李翟謝過夫子!”
“他日有緣再見,最美的女子不可以給夫子找來。”
“但是最烈之酒,管夠!”
少年道人站在那黑色巨蛇的背后,鱗甲碰撞,如同龍一般的吞吐云霧,剎那之間,黑色巨蛇已經騰空而起,少年道人以自身的元神溫養龍珠,而這龍珠忽而自然變化,一絲絲氣機浮現出來,是龍皇指引出了少年道人前往東海之中的道路。
巨大如龍般的墨色巨蛇騰云。
引來了人們的歡呼驚嘆。
少年道人袖袍飄搖。
頃刻間去得遠了。
而李翟在送別齊無惑之后,卻是灑脫,將少年道人的勸告很快扔到腦后,只是奮力投入到了整個城池的建設之中,更多的人族被帶入城池之中,已經送回到了人間界,剩下的一小部分是不愿意回歸人間的,或許在人間已沒有什么在意的,或許在妖界也有了地位。
于是引渡人族回家的目的已完成。
李翟則是在穩固這城池,他希望以此作為邊防的一部分,如是可以戒備妖族,可以讓人族的邊關更為穩定,在戰略之上,極為重要;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李翟得到了來自于京城的傳訊——
“報!!!”
“是人皇陛下的親筆信!”
李翟翻閱了這一封信,上面的語氣熱切溫暖,贊嘆了人族將士的勇力和豪雄,也表達了自己對于兒子的欣喜和懷念,而后筆鋒一轉,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放下一切,班師回京。”
李翟眸子微斂,看向那一側緘默,心情有些復雜的傳訊官。
展開了這信箋,起身,忽而卻將信箋放在了火盆里面,剎那之間化作了一片火焰。
于是眾皆大驚。
李翟按劍,言簡意賅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回去?”
“回去做甚?!”
黑色巴蛇乃是上古之異種,又有了龍皇的贈予,似乎龍皇龍珠散發出來的力量會令它前往東海的速度越來越快,只如駕馭風雷一般,此地距離東海不算是遙遠,只一日光景,少年道人便已看到了山川逐漸散開,化作了大地,而大地之上有了一條一條的河流。
最終,百川歸海。
少年道人感覺到了風中吹來了的濕潤空氣,耳邊也聽到了如同悶雷般的浪潮之聲,眼前所見,一望無盡的藍色,遠離了城池之后,巴蛇展現出了自己的真身,急速飛行的巨蛇在這大海之上卻也顯得緩慢起來了。
天高海闊,萬物皆寂,唯風聲,水聲。
最后巴蛇在這海域之上停下來了,少年道人看著前面一望無盡的汪洋,微微吸了口氣,道:
“貧道齊無惑,前來拜訪!”
聲音平和,卻自有一股玄門正宗之炁加持。
遠遠穿出。
縱然是波濤洶涌,仿佛雷霆之聲,都無法將這一道平和的聲音壓制下來。
少年道人不知自己可否直接見到當代龍王,正要取出東岳印璽的時候,忽而前面的海域分開來,自有一名夜叉提著分海三叉戟起來,那夜叉,先是看了一眼那巨大無比的黑蛇,臉上的表情從倨傲,到震動,呆滯,到茫然,最后打了好幾個寒顫。
臥槽這啥玩意兒?
海里有什么蛇這么大?長得和龍似的!
于是夜叉身軀僵硬,卻是無比客氣地行禮道:
“這位道長,可是誰人?來我東海卻又有何等事情?”
少年道人拱手,嗓音溫和道:“貧道方寸山,齊無惑。”
“欲見龍王,請傳訊一聲。”
夜叉訝異,道:“方寸山齊無惑?”
“請您稍等。”
于是便即按下浪花,入了水域之中,少年道人只盤坐在黑蛇的頭頂,唯獨他可見到視線之中,那青衫的男子微笑著站在背后,看著眼前的海域,只是傳訊之速,竟然過去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連那夜叉都不曾出來。
那器靈帶著愉快的微笑,要說什么,卻是微微一怔。
變化,出現了。
轟!!!
仿佛整片東海都鼓蕩起來,水面朝著上面漲起來,旋即竟自中間分開一條道路,自有一行隊伍出現,前面是皆持兵器,穿甲胄,戰袍的水族兵將,威武無比,凡所儀仗,皆是極高,猶如王者出巡,面見貴客,規格極浩大,極隆盛。
如是方才有一名男子笑著迎上前來,道:“原來是齊真人大駕光臨,吾乃東海龍王,曾見尊者封神而退妖皇的風采,心甚敬佩,欲有一晤卻是不可得,未曾想到真人今日竟然屈尊來此,委實是蓬蓽生輝,請,請!”
器靈的微笑變成了遺憾。
少年道人起身,道謝,自是一眾龍族邀請少年道人入內,其中恭敬,龍族之道路華麗奢侈,自不必提,龍王敖廣拉少年之臂,頗為熱切,笑而言道:“還不知道道長親自前來,所為何事?”
于是齊無惑便將龍皇龍珠諸事情,盡數告之。
敖廣神色動容,想了想,便帶少年道人前去龍族祖地,復雜嘆息道:
“我龍族一身真血龍珠,都會被外租覬覦,故而為了求死后的安穩,所有的龍族死去后,都會回到我祖地,先祖八千年前呼嘯縱橫,未曾想到,竟有此難;更不曾想到,先祖八千年后,還能夠回到我龍族祖地。”
“請。”
少年道人帶著龍珠來到了龍族的祖地,這是一片浩瀚巨大的海域深淵,里面有無數的龍族龍珠,有著無數的巨大的盤龍柱,每一根皆似乎自海底一直蔓延到了最高處,似乎要捅破蒼穹一般。
每一根都盤繞著一條蒼龍,皆巨大,鱗甲皆堅硬無比,皆也失去了氣機。
這是龍族的祖地。
也是龍族最終歸宿的地方。
是龍族之墓地。
“道友……你是想要回到龍族的墓葬,入此為安么?”
少年道人輕聲說什么。
但是龍珠已經不能夠回答他了。
齊無惑微微笑了下。
笑意復雜,也有豁達和坦然。
他緩緩張開手,于是龍皇的龍珠微微泛起一絲絲的流光,這流光起伏變化,似乎又化作了龍皇身影,他微笑著朝著少年道人微微一拱手,似是在道謝,似在感慨,而后轉過身,看向這祖地的一顆顆黯淡龍珠。
伴隨著這轉身的動作,龍皇的身軀逐漸變得透明,最終緩緩消散了。
唯獨那一顆龍珠緩緩落下,光華仍在,卻已開始緩緩內斂。
一場相交,始于一場酒。
結局,也不過只是一拂袖,一拱手。
生死如此。
相交如此。
少年道人長拱手。
東海龍王在他背后,沒有說什么,只是許久后,等到了異相都結束,方才輕聲道:
“凡我龍族,死后的龍珠在此,卻還都留著一絲絲真魂,若真龍族有滅頂之災,那么這些龍族前輩都會有重新出現在此,真人不必感懷,縱是強橫如龍族,也有生死,衰亡,萬物如此,誰能幸免呢?”
“先祖可以回到祖地,已是了不得的大幸事。”
“況且,之后尚有一樁儀軌可讓先祖再短暫現身,彼時真人還可和先祖對應一杯。”
東海龍王看得頗開,邀少年道人前去前面。
少年道人安靜了下,道:“貧道,尚且還有一事相求。”
龍王笑道:“真人且隨我來前面,再說,您之風采絕世,龍族曾經見識過;再說,先祖已死八千年,能夠短暫復蘇靈性,恐怕是您付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頂尖寶物吧,是黃泉之核心,還是逆轉勝生死之靈石?龍族都承您此情。”
“若有什么事情,且提不說……”他邀請齊無惑往前,而少年道人點頭,他行走于這奢華的龍族之地,腳步落下無聲,袖袍遮掩水流,捏了個避水訣,故而可以行走無恙,巴蛇自巨大無比重新收斂,纏繞在了少年道人的手腕上,像是一條黑繩,而后被寬大袖袍遮掩。
齊無惑行走于東海龍宮,心中沉靜,此刻的局勢復現心中。
妖皇失敗之后,仍舊有翻盤之心和決意,卻又因為聲望大降,欲傾力一搏!
而妖族大圣,搖擺不定。
勾陳后土,征戰不休。
以及,人皇……
那個被所有人忽略,卻又絕不是那么輕易忽略的存在。
還有這個不知道深淺,不知道心思的器靈。
少年道人垂眸。
希望李翟可以穩定住……
只是李翟的情況比起齊無惑的預料更為差一些,在齊無惑離開的一日之內,他連續收到了來自于京城的十二封令牌信箋,每一封的語氣都會比起上一封的語氣變得更為強硬起來,直到最后第十二封,已經是喝止他必須回歸,否則就是叛國!
就是背叛人族!
是欺君大罪!
是十惡不赦!
“十惡不赦……叛國叛族……”李翟握著這第十二道玉牌,嘿然冷笑,一股殺氣讓所有人都寂靜無聲,傳信者復雜無比,而兵家魁首龍行虎步,直接一劍猛然劈斬,將這玉牌劈碎,清脆聲音令所有的將領軍師死寂。
“而今乃我人族之大機!”
“斷絕人族和妖族的廝殺,就在此刻了,為吾等后裔創造出平靜之未來。”
“就算是背負千古罵名又如何?!”
“今日之后,但有言退兵者,皆如此玉!”
群將死寂。
但是幾乎只在當日,就有新的傳信傳來,這一次傳信的乃是兵家心腹,他的面色蒼白,身上染血,沖了進來,渾身廝殺戰斗之后的痕跡,而后送上了第十三封玉牌——
邊關有敵進犯,已克我三十二城 李翟的手掌都在劇烈顫抖。
邊關,有敵進犯?!
是人族的其余國家在進攻神武中原的邊關。
但是!
當時出兵的時候,分明是大家約定乃是破妖族之戰,故而息兵戈!
“皇帝…………”
“你為了逼我等回去,竟然做出,做出……”
“讓妖族勢大,令邊關侵犯,令四方兵戈而起,你,你……”
李翟猛然拔劍一劍劈下,雙目血紅,揚天怒吼:“狗賊!!!!”
“你當國家百姓是什么!”
“是什么!!!”
人皇故意令其余諸國叩邊,而將軍在外,難以抵御敵人。
為百姓之命,以天下聲勢,以陽謀,逼兵家魁首回轉。
甚至于,現在這些鐵騎之中大多來自于邊關苦戰之地,現在自己的家鄉被侵占,自己的親人生死未卜,軍心已開始動搖了。
現在李翟眼前只有兩個選擇。
是要為未來而考慮筑造城防。
還是為了現在的百姓而回轉保護國家和百姓?
李翟心中如同刀割滴血一般,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諸多國家同為人族,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為什么人皇要做出這樣的選擇?難道他看不出來這有多么重要的意義?
難道他不知道一旦成功,那皇帝也會名留青史嗎?!
他竟然,竟然……
何其短視!
何其自私瘋狂!
李翟殺氣大盛,面臨艱難無比的抉擇,忽而想起了少年道人的話語,他沖入了齊無惑的屋子里面,眾人正在收拾他的物舍,卻見雙目泛紅的七皇子李翟迅速沖入,一把抓過了那些書信,而后翻卷,找到了最為顯眼的一個。
這信就刻在少年道人的墻壁上。
李翟身子頓住,那股煞氣似乎也消散開來,化作了一種敵意,握著劍的手掌稍稍松了口氣,最終他閉了閉眼,道:“如此。”
“我明白了,夫子。”
他一劍劈下,將整個墻壁摧毀,而后猛地轉身走出來,秦王在內的諸多將領注視著他,注視著這個率領人族的軍隊一路廝殺來此的兵家魁首,看著他猛然抬起手臂,橫掃,道:“回轉,御敵!!!”
“諾!”
人族的鐵騎退去了,威武王在最短的時間里面做出了抉擇,這個抉擇放棄了為人族修建一個突入外界的戰線,卻是選擇回去,似乎是因為這個決斷過于直接和冷靜,導致了那些攻擊神武朝邊關的國家沒有預料到,最終陷入到了威武王的奇襲之內。
憤怒的威武王趁著機會席卷。
重奪七十二城如卷席。
只是后來有人詢問,他是為何做出了這個抉擇,彼時的威武王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眼底帶著懷念的感覺,但是后來聽曾經在那一座城池里面,曾經為了回到家鄉而短暫做過侍女,為某位貴客收拾屋子的老婆婆說,那墻壁上有如劍勾勒出來的三個字。
憤怒的威武王在看到那三個字之后,沉默許久,終究做出了抉擇。
那三個字是——
吾亦歸 我也會回去的。
只是,這是誰說的呢?
有人說,這是那位攪動天下風云的夫子所說的,也有人說,這是那位真武大帝留下的痕跡,但是這畢竟只是傳說,傳說淹沒在威武王的一劍之下,在那位侍女去世之后,便也如煙消云散,只在市井茶樓的說書人口中流傳千年萬年。
而東海的波濤之下,龍王詢問那少年道人的目的,而少年道人的袖袍微垂,道:“龍族當年分裂,有一件寶物在東海祖脈之中,所以,我想要求取那一件東西……”
這一句話似乎太大了些。
東海龍王敖廣的神色微凝,撫須的動作都頓住。
那溫和的器靈怔住。
他是要!!
而今的局勢是最后的狂亂,妖皇和人皇各自選擇了自己的道路,以成兵戈大亂。
然——
混亂之局為戈。
撥亂反正為革。
掀起萬物萬類的廝殺,正是兵戈勾陳的道路。
但是掀起混亂,卻又重建秩序,是為熒惑火曜之道途。
雖然說熒惑只一星辰,可亦不是不可能破去勾陳的殺戮儀軌——
逆轉而為之!
便是破局!
開辟道路,打破上限,此身在此,便是傳說!
誰說,一切已是定局;誰說境界高者不可敵?
那溫和的器靈失神,后土和勾陳在爭斗,人族的鐵騎調轉了方向,終究還是奔赴家國邊關,妖族的皇者傾力一搏的準備,而少年道人拱手,道袍清凈,木簪黑發,腰間垂落人皇印,道:
“貧道斗膽。”
“請借,妖皇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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