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鑄劍師?
清上?
少年道人一時間有些啞然無言,老青牛抖擻精神,漫不經心地走出來,打算在外面山野里面散個步,吃點新鮮的草葉,畢竟在兜率宮里面宅了好些年,難得出來的話,倒也是可以松緩松緩,然后視線抬起頭,越過齊無惑,看到了外面冷峻的黑衣道人。
老青牛正在咀嚼著什么的動作剎那之間凝固住了。
黑衣道人以一種你敢說的話我當場把你卸了做肉包的眼神逼迫落下。
老青牛:“…………”
老青牛抖擻精神,漫不經心出來。
然又打著顫兒,順拐著裝作漫不經心地回去了。
突,突然又覺得,還是在院子里面宅,宅著比較好了。
安,安全。
黑衣道人淡淡道:“你可以喚我鑄劍師,從今之后的三個月時間里面,我會為伱鑄造一柄劍,不必謝我,你要謝的話,就謝后土就是了。”他氣度凌冽,說完之后,似乎是著急著要走,不愿意在這個院子里面多待似的,轉身踱步。
走出七步去,齊無惑院落旁邊忽而轟隆隆一陣陣響動。
大地開裂,樹木,山巖自然而然地伸展蔓延,改變結構,編織鑄造,只是數步,在這位清上鑄劍師的面前就已經出現了一座和齊無惑的院子一模一樣的小院,只是在此物形成的剎那,齊無惑眼前見到了數不清的玄妙流光一閃而過,這小小院落,幾如一仙家法寶似的。
卻是這位鑄劍師刻意賣弄本領。
除他之外,其余幾位卻也無這樣心性。
齊無惑耳畔傳來聲音,道:“今日入夜來此地尋吾,吾要一試你的手段,如此才可為你鑄造一柄利劍,勿要遲了。”言語未落,已踏入此門,大門閉合,如同封鎖內外,籠了一層薄霧似的,再見不著了。
少年道人略有詫異,詢問后土皇地祇道:“娘娘,這位清上先生。”
“和先前的清玉先生,有什么關系嗎?”
后土皇地祇微微笑了笑,道:
“此事關系便大了,無惑不可在這位鑄劍師先生面前,提及清玉便是了。”
齊無惑心底有諸多想法一一浮現出來,最終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
本欲邀請后土皇地祇娘娘入內稍坐,只是后土娘娘只含笑說尚且還有許多事情,未能處理,復又閑聊了幾句,便自消失不見,少年道人目送后土皇地祇娘娘遠去,旋即聽得了后面傳來聲音,側身看去,見到老師踱步走出。
便即恭敬行禮,正要口稱老師,卻被那老者伸手阻攔,齊無惑記起老者先前說的話,于是硬生生把老師兩個字又咽了回去。
老者撫須笑問道:“無惑是要練習功法?”
“是。”
“好,你且演練著,老夫看看。”老者含笑點頭,坐在了石桌旁邊,抬手的時候,就已經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壺茶,老者慢慢沏茶,一舉一動,神態氣度無不合乎于自然道理,令人出神,而少年道人則是在一旁持劍而動,一招一式,皆無定論,卻又莫不合乎于道,舉手投足,便是引動自身之炁流轉周身,妙不可言。
老者先前已見了齊無惑的手段,而今微笑贊嘆,手中微動,那一盞茶平平飛出。
少年道人反手持劍,氣機應激而動,將這一盞茶穩穩地接住,未曾有絲毫的漣漪,而自身的炁之變化仍舊從容不迫,乃如一世界,讓老者禁不住贊嘆一聲,道:“好啊,自成體系,不為外物所動,好好好,汝之根基,比我原本所預料的還要好些。”
“簡單招式,尋常神通,而今再傳授給你的話,也不過只是錦上添花,沒有什么意義了,看起來,今日要傳授你一些特殊的法門了。”
老者似乎沉思許久索性起身,笑著沖齊無惑招了招手,示意少年道人和他一起走,一路行過幾條小道,老者站在一處山崖上,道:“無惑可知我門下神通最強者是什么嗎?”
齊無惑道:“是老師先前所提的那一類嗎?”
“需要成仙之后才能夠修行的。”
白發白須的老者頷首,笑問道:
“可知為何需要修行至三花聚頂,度過雷劫才可入門?”
“因為此神通,乃是一炁顯化,非化三歸二,化二歸一,根本無法修行;入門已是極難,修行之上更是如此,不過若是修成了,威能也是極大,以吾觀之,更在玉清的十二正傳和劫劍之上。”
素來慈和溫緩的老者,竟然難得地在弟子面前說出了一句大話。
似是再不稍用點力,弟子都要給搶走了似的。
旋即笑道:“無惑,老夫且壓制修為,和你一般無二,你用一身所學攻來。”
“無需留手。”
“也無需要緊張。”
“權且當做是吾來考校你的手段罷了。”
齊無惑恭謹持劍一禮,旋即握著血河劍,腳下落足,周身金光迸現,一出招便是縱地金光這樣的手段,只一剎那逼近到了老者身前,旋即旋身,掌中血河劍以一種蓄勢極大,以力量強橫而放棄了靈動的方式橫斬過去。
老者撫須噙著微笑,避開了齊無惑一招。
只是后續招式,更如大江大河一般連綿不絕。
竟似是經歷了昨夜的劍斗之后,此刻的手段凌厲,更有所成長起來,劫劍殺伐,翻天印發,齊齊地爆發出來,掀起了狂濤如浪,招招凌厲,招招殺伐,老師說了不會留手,那么他也絕對不會留手,這正是對于老師的信賴和尊重。
天界之中。
得知了少年玉皇還打算要去尋齊無惑的時候,太乙救苦天尊始終保持著那種溫和的模樣,想了想,含笑道:“帝君是覺得,只獨自下凡,終究有些危險嗎?如此的話,吾分出一分身來,且隨你走一趟,倒也是無妨。”
太乙青華帝君,十方救苦天尊,有著十個帝級的分身。
可視察鎮壓十方之苦。
雖然說天庭之中的事情多如牛毛,且極駁雜,但是分出一個分身陪著少年玉皇一并下天庭,倒也不是什么為難的事情,少年玉皇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微笑,道:“這便好了,還是有勞卿了,吾畢竟甚少下凡,雖然去過了兩次,但是獨自去的話,心里面還是有些忐忑。”
“再等幾次,等我熟悉之后,就不必勞煩卿專門陪著我了。”
少年玉皇旋即抬手招出了自己的法寶昊天鏡。
可觀測六界的頂尖無上法寶,也是天庭最初之寶之一,價值巨大,而其象征著開辟天庭這一傳說起源的意義,遠遠要比起其原本的價值更為巨大,此刻這昊天鏡之上泛起了層層的漣漪,已經出現了山岳,出現了齊無惑先前在的地方。
“嗯?怎么旁邊還有一個新的院子?”
少年玉皇好奇。
太乙天尊微微抬眸,視線凝固。
少年玉皇沒有察覺到旁邊那位,自始至終,溫雅端莊,猶如寶玉般的太乙天尊神色凝固,微長的眸子微微斂了斂,里面迸發出了一絲絲雷火般熾烈的火光,連被抱在懷里的貓都驚覺自家老爺抱著自己的動作稍微用力過頭了點而驚醒過來。
呆滯著看著自家的老爺嘴角微微勾起,從側下方看去,露出了一個危險的微笑。
“終于找到你了……”
于是貓兒都汗毛炸開。
喵喵喵喵?!!!
少年玉皇不知此事,昊天鏡四下尋找,尋找到了那一個新多出來的院落。
尋找到了正在做什么的后土皇地祇娘娘。
卻是尋不到那少年道人。
嗯???
少年玉皇怔住不可思議地看著掌中的鏡子,這可是昊天鏡啊,是曾經的昊天三寶之一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件以昊天之名稱之的法寶,竟然找不到那少年道人?張霄玉不信邪似地繼續尋找,但是卻當真找不到。
他催動這一件前世的法寶。
昊天鏡之中蘊含了強烈的神韻,直到最后,每一絲每一縷的云紋都皆亮起來,似乎已經被催動到了極致,就算是昊天親自催動此鏡,也只能夠做到這一點罷了,而哪怕是這等層次,竟然也只是勉勉強強鎖定了一座山的山頭。
張霄玉松了口氣,道:“終于找……”
嗡嗡嗡!!!
忽而一震劇烈的鳴嘯。
昊天鏡之上泛起了無盡激蕩無盡激烈的流光,剎那之間這一面頂尖靈寶竟然猛地一震,張霄玉握不住它,只覺得手掌刺痛無邊,幾乎是要被灼傷了,五指下意識一松,昊天鏡化作一道流光猛然被震飛,一道光直接劃過了漫長距離,錚的一聲直接鑲嵌于凌霄寶殿之下的牌匾上,深深鑲嵌其中!
兀自震蕩不休!
云氣逸散,萬物死寂,張霄玉怔怔不能言,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手掌微微顫抖,控制不住。
掌心五指之上,一片血紅。
“這,這是……”
上清大道君感知到了外面的余波,微微皺眉,似乎明悟了什么,嘿然笑道:“糟老頭子這是坐不住了,要傳授給他什么點厲害玩意兒嗎?還是說,你也閑不住,打算試試看小家伙的手段?”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打出多少招式?”
上清大道君正要起身去看。
他的性格,可不拘泥于世俗規矩。
你們既然打了。
那我可是得要好好去看。
若是糟老頭子你打得不行,可不要怪我大聲嘲笑你了!
堂堂大道君!
特意前來嘲笑!
正這樣想著,上清大道君起身邁步,腳步抬起,卻是感知到了什么。
微微睜開眸子,墨色瞳孔收縮,眼前所見,似乎已經不再是先前的山林,而是蒼茫!是渾沌!是萬物死寂,無上無下,無有四方,唯獨蒼蒼茫之云氣浩瀚,匯聚,仿佛籠罩一切,而這無邊云氣之中,似乎有什么存在在移動,巨大而磅礴,仿佛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
蒼茫,唯獨以無邊無際的蒼茫可以形容。
那云氣的逸散真實不虛,給予人一種見到過于龐大無邊際之存在時的恐懼感。
上清大道君握緊了劍,許久后,旋即緩緩收回了腳步。
眼前一切煙消云散,仍舊是那山,仍舊是風和日麗,不見了那鋪天蓋地的浩瀚云氣,不見了那蒼蒼茫茫的一雙蒼目,上清大道君自語道:“這是……”
“道友,你難道是要傳授他那個東西嗎?”
強橫無比,殺戮無比的上清道君,竟然止步。
錚!!!
劍器落下,白發老者笑著踱步后退,他的招式圓融,但是論起殺戮,不及上清,論及嚴苛體系,不如玉清,齊無惑一身手段,乃親自踏破劫難而來,十成十的扎實,老者壓了自己的境界,卻是似乎有些攔不住了。
劫劍劈落,老者隨意抬手,磅礴元氣升騰起來,攔住此劍。
齊無惑旋身而動,左手翻天就要砸落。
正在此刻,有一絲絲恐懼之感浮現心頭,齊無惑瞳孔收縮,猛然掠身,卻是一道凌厲之氣落下,齊無惑勉勉強強以翻天之印掌力橫擊,卻見一名青年模樣的男子冷峻出現在一側,招式霸道雄渾。
這是,分身之法?!
齊無惑經歷許多,自然知道分身之法。
但是下一個瞬間,他就推翻了這一個想法。
這絕對不會是分身之法!
這青年的招式霸道無比少年道人的翻天掌力強橫,竟然不是敵手,只一剎那就被壓服,伏羲之音再度現世,青年和老者的動作微微一頓,齊無惑以縱地金光瞬間略后,但是忽而聽得一聲喧號,便即聽到了一道聲音,道:“小心了!”
一柄如意朝著齊無惑砸下。
少年道人琴音被震碎,遭遇反噬,身子一偏。
只一剎那,齊無惑眉心前是一枚玉如意,左側老者手指虛指心口,右側青年掌法強橫,少年道人許久后,道:“……我敗了,這是……”
老者撫須從容,這兩個身影立于一側,且漫步走,數步之后就已消散不見,化作兩股氣息匯入老者之體內,而老者的氣息從原本的虛無縹緲,變得剎那之間雄渾氣血,神意萬丈,旋即又是一轉,方才恢復原本的從容平和。
齊無惑提起了沉寂下去的血河劍,道:“老師,這是什么神通?”
“是分身嗎?”
老者撫須大笑道:“分身?不不不,并非分身。”
“乃我獨傳之神通,如前時之約定,今日傳授于你。”
“今日之前唯我知。”
“今日之后,我知,你知。”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齊無惑,旋即指了指天地,語氣溫和含笑道:
“天,不可知。”
“地,不可知。”
“其名為法,曰之為道。”
“記之為——”
老者的聲音頓了頓,也只輕描淡寫道:
“一炁化三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