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鳳的信箋敕令,以一種極為快的速度前去了各處的地方,在讓那磅礴氣運籠罩的范圍內,人道氣運敕封的諸神,天然具備有類似于土遁一般的能力,速度極快。
且直接散開形體,化入人道氣運之中,來去自如,毫無半點拘束!
這樣的消息以無與倫比的速度,送入了那些正處于最初最純粹時期的各大學派諸子手中,旋即諸子察覺到了些微的不同,卻又皆是欣然應允,算算時間,然后就朝著泰山的方向匯聚起來——
這是被后世稱之為開闊,以及群星璀璨的時代。
往日百年千年難得一見的大才,仿佛如同流星一般落入人間。
將自己的智慧碰撞,迸射出燦爛無邊的輝光。
諸子百家將會匯聚于泰山之下的局面,業已完成。
而在李威鳳的信箋四下傳遍的時候,卻也有著另外一個消息,以令人驚嘆的速度飛速地往外傳播,那是一名僧人,是九年前曾經在神武國都城,見過老邁夫子的那個僧人。
毫無疑問,那種潛藏著的佛韻,他來自于西方的諸多僧人。
懷揣著目的和使命,跨越過了層層的關卡和難關,這才來到人世間,目的就是為了探尋到那個佛敵的蹤影,本來心中沉而無望,越是想著那個佛敵的傳說,越是覺得自己的命運一片黑暗。
只能夠不斷地誦經念佛,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廣大佛法。
哪怕是自己死在那道人的劍下,也必可以在西天極樂凈土世界重生!
得享無邊清凈,逍遙自在。
但是當他真正見到那佛敵的時候,先是不敢相信,旋即是一種狂喜,立刻就如同風暴一般席卷了他!
那佛敵,那逼迫得諸佛不敢更進一步的太上玄微真人,真武蕩魔大帝!
哈哈哈哈哈!
老了,已經老了!
怕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患了什么重疾,中了什么天人五衰!
一身境界,泄露了個七七八八!竟然都已經垂垂老矣!
那僧人當日狂奔出城,就在外面大小許久,撫掌長嘯,旋即便立刻跋涉西行,可是行了一遍,忽而醒悟過來,不行,不對,那真武蕩魔大帝,雖然據傳說只是個真君,是因為其所作所為,實在是匪夷所思,方才立下了大帝。
但是真君也不對啊。
道門的真君是已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度過八難的強者。
是對標于佛門的菩薩的。
但是佛門諸菩薩都已經可以做到不沾因果,不因為老朽衰腐而死去,何況是曾經創造出無數的傳說,無數殺孽的真武蕩魔大帝?不,不對……
或許有詐!
只是要以我為誘餌,牽引出諸佛來此。
若是如此的話,那我豈不是成為了誘餌,反而要連累諸佛入此劫難了嗎?
想到此間,這僧人的興奮之情便是迅速地消散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憂慮,一種驚疑不定,就連先前狂奔而出的腳步都逐漸變得遲緩下來了,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站在原地,許久許久不曾走出一步。
最后一咬牙,索性轉過身來,重新回到人世間。
這樣重大的消息,涉及到太多太多的因果,一旦出錯,乃是會徹底影響到了整個佛門氣運的,必須要極端謹慎,極端慎重才是,于是他在這人間界硬生生又潛藏了足足九年時間。
眼睜睜看著那老邁夫子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境界越來越低。
而足足九年的時間,那夫子都沒有踏出過這門一步。
至于此,那僧人其實已經放下了足足七八分的心。
但是不夠,不到九成九,仍舊還是不夠穩定!
于是,最后他在民間放出了消息,說這位老邁的夫子已經足足有九年的時間沒有出過門,沒有見過人,就仿佛已經徹底從這個人間界消失了一樣,會不會,那位夫子已經隕落了呢?
這樣的消息傳入人世間,立刻掀起來了軒然大波。
人們憤怒,激動,恨不得把傳出這個消息的家伙提溜出來好生呵斥咒罵一番,但是旋即就變得遲疑,最后也就只剩下了悲傷,而在這樣的過程當中,自始至終也沒有誰真的出來,哪怕是人們渴求著再見夫子一面,以破除這樣的謠言,也未能夠如愿。
于是僧人,終于徹徹底底放下心來。
心神安寧,先前的迫切歸鄉之情就升騰起來。
他要立刻回到佛國!
立刻,馬上,將這個無比的好消息,告知給諸位佛陀知曉!
他確確實實如此做了。
消息有兩種,皆為利好——
太上玄微真人,真武蕩魔大帝,修行出錯,走火入魔,境界傾瀉而出,九年之前,尚且還有些許微末的修行和道行,九年之后的如今,竟然連凡人都不如了其本身純粹無邊,沖天而起的磅礴道韻損之又損,漸至于無 已經是個廢人了!
第二個利好消息。
人間九座石碑之中,有我佛門高僧大德,將佛門之力留在了人間的氣運當中!
這一股佛門氣運無比精純無比磅礴,直接侵染了人間之炁 如此,才是我佛門大興!
這兩個消息的到來,在這百余年間,歷經挫折的佛門諸佛耳中回蕩。
于是西天佛國之中,今日傳來了一聲聲暢快且酣暢淋漓的大笑聲音,笑聲痛快無比,回蕩左右,倒是讓此地的元氣奔流,流轉得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讓諸佛國之中的人腳步晃動幾乎站立不穩,耳畔唯聽得這大笑聲回蕩不休,似乎都揮之不去。
雖然是展現出諸佛之佛法高深,無量廣大,卻也讓其余生靈疑惑不已。
如此大笑,雖然佛法無邊。
是否,過于囂張,過于得志而猖狂了些呢?!
是否,是多少和諸佛推崇和遵循的教導所不同?!
但是,這樣的話語,也就只是敢于在心中稍稍得念叨,稍稍的提起,那是萬萬絕對不敢開口的,而諸佛心中,先前這百余年被打壓得有多慘烈,此刻自心底升騰而起的狂喜就有多么的激蕩。
“哈哈哈哈,他也有今日?!”
“他也有今日啊!”
“哼,誹謗諸佛,誹謗諸法,我佛慈悲,不與其立刻相爭,然而因果循環,定不可逃啊!這便是因果,這便是報應!”
“是極,是極!”
“卻看他起高樓,卻看他樓塌了,原是如此的!”
諸佛欣喜,歡欣鼓舞,而先前阻攔在面前的最大的敵人,最大的阻礙——那個看上去年少,卻又道行奇絕,手段也高的道人終于已經消失不見了,所以眼前就是暢通無阻。
“是時候了。”
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雙手合十,聲音里面都帶著輕快和歡喜:“因果報應,循環不爽,阻攔我佛佛法光大的佛敵,也已經消失不見了,諸位同修,你我是時候重新收拾心境,再度前行,普度蒼生,遍傳佛法了。”
“是極,是極。”
諸佛皆景從,他們開始準備前行,自一側踏入人間。
只是終究是之前已經吃過了許多次強攻的虧。
也有些擔心人間界的事情,想了想,選擇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人世間,雖然說真武蕩魔已經是走火入魔,一身的根基半點沒有留下來,但是,卻也不可以輕敵,不能夠小覷人間,這一座巨大無比的氣運之陣,籠罩這個時代,對我等都有巨大的壓制。”
另外一佛于是雙手合十,發問道:
“那么,同修所言是何意思?”
“難道說,是發現真武蕩魔已重傷入魔,垂垂老朽了,心中都還升起了恐懼之心,畏懼于前方的各種阻礙和困難,不愿意前往人間,光大佛法了嗎?”
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回答道:“自然不是如此。”
“只是小心總是上策。”
“雖然說,人世間除去了那個太上玄微道人,真武蕩魔大帝之外,其實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存在……”
不知為何,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的聲音忽而頓了頓,那一瞬間,祂感覺到了他的性靈在激烈的晃動著,如同有一根一根的鋒利的針抵著眉心,似乎將要刺入,卻又似乎絕對不會刺入。
隱隱然帶來了一種讓眉心發緊,帶來了極為不舒服的凝重感。
透過這一根根如針刺般的凝重感,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似乎窺見了一張張面容,風采各異,神色凜然,或者張狂,或者悲苦,卻皆是帶有磅礴的精神意志,但是這一股來自于性靈的預感,卻因為某個特殊存在波動漣漪。
終究是沒有徹底傳達給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
性靈已經竭盡全力。
近乎于拼命提醒了。
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道:“是如此,我等可以和天庭諸存在聯手……”他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并非是所有人都愿意樂見其成,看到人世間的繁華的,只是先前迫于玉皇大天尊的敕令,故而如此罷了。
若是大陣打開來,羲皇被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極紫微大帝圍困。
不必因為背負為了戰勝羲皇而導致犧牲了人間界這種,直接違背了曾經昊天之理的限制,他們恐怕并不介意出手,打破人間界的目前局勢——
當然不會是毀滅人間界,但是稍微出手,打破人間界的上限。
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畢竟,彼時的羲皇不在。
而真武蕩魔,也已走火入魔,功力全失!
天上地下,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時機嗎?古往今來,難道還有比這一次更好的機會嗎?不會再有了啊,所以當這個機會擺放在面前的時候,絕對不可以放棄的,一定要傾盡全力,將這機會抓住!
佛門自有手段,將諸消息傳遞給了天界。
天樞院之中——
司法大天尊看到了來自于佛門的消息,他死死盯著這上面的文字,一連看了好幾遍,才忽而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好,好,好!!
他一連道了三個好字!
心中之狂喜幾乎是難以言表。
真武蕩魔,太上玄微,走火入魔,道行全失了,此刻幾已經化作了一個老者,垂垂老矣,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直接死了!如此,豈能不說好?!豈能夠不說一句好?!
“盜我道果,阻我道途的賊子啊!”
“活該,活該。”
司法大天尊眼底閃爍流光,那種狂喜和復仇般的快感讓他的心情極為地愉悅,但是很快的,他就將自己的注意力拉扯回來,重新落在了這件事情本身的意義上——
真武蕩魔廢了。
變成了廢人,或許,可以……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絲厲色。
而同時的消息,也已經出現在了玉皇張霄玉的桌案之上,他看著這一卷來自于佛門和司法大天尊的互通信箋,微微垂眸,手指敲擊在桌子上,發出了一聲不協調且急促的脆響。
真武蕩魔,無惑他……
他眸子微斂,擔心那個道人。
下意識要起身。
但是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焦躁。
越是焦躁,反而會越穩不住局勢,若是自己這邊都已經亂了的話,無惑那邊,豈不是更加地有諸多麻煩了嗎?
張霄玉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握緊的手掌緩緩松開。
他的視線掃過了云海,注視著下面的人間,心中自語道:“無惑……”
“卿,當真如此么?”
這六界都在東,彼此皆循著一種規則,似乎彼此并沒有聯系,卻似乎一如往常。
而文殊菩薩看紅塵和佛國,對觀世音大士道:“真是奇怪啊。”
觀世音大士不言。
文殊菩薩自語道:
“諸佛和菩薩似乎只是境界和修為高,卻還沒有徹底擺脫某些觀念,不能夠算是徹底的覺悟,竟然稱不上是覺者,在諸多事情不順利,經歷痛苦的時候,總是會靠著往日的順利生活和得志的時光讓自己撐過去。”
“可是反過來,在仿佛一切都順利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不會想到曾經示意和失敗的過去。”
文殊菩薩輕聲低語,嘆息,說著的是當年那個穿著藍色道袍的道人遣送自己的童子來此,一筆落下,劃出邊關一十七里紅梅林,道:
諸佛早到一甲子!
“他們忘記了嗎?他們難道真的不曾記起?”
“那一件事情發生在六十年前,至于現在。”
“正是一甲子啊。”
觀世音大士忽而有一種汗毛豎起,脊背發寒之感,分明那道人似乎已經散盡了修為,分明那道人已滿頭白發,正坐于人間繁華之地,背對著這紅塵萬丈,背對著佛國無量。
但是在這一瞬間,他仿佛窺見前面有人,仿佛看到那道人于十萬萬里之外的守藏室之中微微抬眸,伸出手掌,對著諸佛相邀從容。
諸佛早到一甲子,而今一甲子已過。
諸佛——
請入局中來!
玉皇的視線垂落云海,云海翻涌滾動,下方是萬丈紅塵,無盡的人間,佛國,眾生,仙神,天樞院,南極長生天,無數仙神的欲念和自我的執著縱橫交錯,將整個人間籠罩在一起,仿佛一擊即破!
籠罩,壓抑,破局,破局!
一枚落葉在風中飄落,落在了身穿著華服的李威鳳的手掌。
他走出了皇宮。
九鼎大陣已成。
天下百家諸子已動!
已至于——
封禪之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