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丞相府。
現今已經是七月入夏,丞相坐在竹藤椅上,左手捏著一份密信,右手扣住茶碗,用杯蓋輕輕研磨著杯口。
他的面前,垂手站立著幾名青年。
“所以,寧王失敗了,沈長風應該也是隕落了,”丞相古井不波,依舊盯著密信,“寧州的事情,陛下已經處理完畢。”
“是的,”一名青年匯報,“屬下等一路暗中跟隨,陛下到了寧州,所有行動都很迅速,短短兩個月就解決了問題。”
“蠱疫的事情,確定是沈長風做的。”丞相問。
“八九不離十,沈大人利用蠱疫,準備勾結普蘭國的修仙者進入寧州,”青年鞠躬,“結果也被陛下識破。
另外陛下還召集一群人,自行研制出了針對蠱疫的藥物,已經投入民間使用,十分有效。”
“沈長風死的不冤,”丞相冷笑,“這件事情要是老夫知道了,也是殺他的份。
我們大乾乃修仙起源之地,豈是異族可以隨隨便便進來的。”
那青年點頭:“是,陛下處理完寧州的事情,就托太守府王大人,給丞相寫了這封密信,輾轉到了屬下手中,第一時間送來了。”
“陛下的心不小啊,果然是馬上天子,”丞相這才緩緩將密信收好,“他想要將寧州作為對異域國交易的前陣點。”
對于國事,幾名手下自然不敢插話。
“沈長風隕落的經過,你們清楚嗎。”這是關鍵,丞相需要弄清楚。
“當時陛下和前南衛國的人一起出海,說是尋找什么異域仙山,沈長風也暗中跟去,就沒有回來,”青年繼續,“因為事情嚴密,屬下等人怕出問題,也就沒有混進去。”
“罷了,”丞相想了想,也就不糾結沈長風怎么死的,“你說陛下接觸到前南衛的人?”
“是,”青年很肯定,“這些人原來是前南衛的皇宮侍衛,滅國之后不知道為什么,轉入映月宗門下,一部分人開了仙緣。
不過大人務必擔憂,不過是前朝遺老,入了仙道,境界只是煉氣境的水平。”
丞相搖頭,他擔心的不是這些人。
皇帝還是和前南衛的人接觸上了……那么當年的事情,他知道了多少?
事情牽扯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兩個部門,只是他也不清楚,到底哪個部門主導的。
“你讓人帶話,分別讓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兩位大人過來見我,”丞相覺得不插手不行了,“就說老夫有事密談。”
青年領命:“那大人,寧州和通政司的事情……”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況且陛下也沒有說絕對要寧州如何如何,給足了十方世界面子,”丞相抿了口茶,“這說明陛下內心,還是十分畏懼的。
毛頭小子而已,又是開國皇帝,有些事情難免急躁了點。
再說他弄的什么制藥廠,生產的也是人族用藥,在我們看來不值一提。
通政司也是擺設衙門,沈長風如此重罪,十方世界也是要追究的,死了更好。”
左右衡量,丞相認為如今的局面,對十方世界沒有負面影響。
反而相當于,皇帝替十方世界處理掉一個毒瘤。
畢竟通敵賣國,不僅僅是人族,修仙者中也是最為忌憚的。
十方世界,自然會給個交代。
你看看,皇帝是不是變乖了不少。
就是要這樣,多鍛打幾次就成熟了。
男人嘛,都需要類似的過程。
丞相覺得穩了,揮手讓人下去。
另一邊,大理寺。
池塘邊緣,坐著一名俊秀青年,正在釣魚。
突然,他微微皺眉,一揮手設下禁制,隨即眉心的地方,裂開一條豎縫,現出一粒眼珠。
眼珠迸射出光芒,投放在池塘上方,形成一幕光影。
一道人影出現:“大人,寧州事情有結果了。”
俊秀青年神色不變,依舊靜靜地坐著。
光影中的人,將前因后果說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可以確認,陛下斬殺沈長風動用了一點國運,但不是關鍵。”聽完全部匯報,青年緩緩開口。
“現場屬下并不在,”那人嗯了一聲,“屬下用的是追魂大法,沈長風殘魂去幽冥域之前,屬下截下來了。
雖然說得不清不楚,但大致可以推測出,陛下有動用國運。
但真正的關鍵是,陛下入了仙道,已經是一名修仙者。”
這是違背天道的事情,古往今來沒有這樣的存在。
青年卻笑了:“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一個能夠修仙的皇帝,天道居然不予以擊殺,還讓他如此逍遙自在。”
“大人,這說明有些事情,和我們推想的類似。”那人說起這個,語氣也帶著顫抖。
“不著急,只是有望而已,”青年擺了擺手,“一些關鍵條件,我們還沒有實現突破。”
“這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那人點頭,“陛下和前南衛國的人接觸過了,屬下認為,他已經知道前南衛國宗室的事情。”
青年握緊了拳頭。
“大人,當年的案件,刑部那邊審議過的,我們只是復核,”那人提出自己的擔憂,“但最終把前南衛宗室抓起來的,畢竟是我們。”
青年抿著唇,好一會兒才開口:“做了就是做了,我是大理寺卿,不管如何,這一關繞不開,陛下回來要追究,那也要看看合不合適。
畢竟是前南衛的宗室,是大乾國的敵人,沒那么容易翻案。
至于刑部,估計現在也收到消息,已經在銷毀篡改當年的案宗了。”
“這……刑部那班人太不厚道了,虧他們還是修仙者,”那人呸了一聲,“等于說,現在全部甩鍋給我們大理寺了。”
“不就是那么回事,”青年冷笑,“你也是大理寺少卿,回朝之后注意言辭,關鍵時候不要輕易給別人留下把柄。”
“明白了,”那人點頭,“那前南衛宗室那邊,屬下要不要去‘交代’一下。”
“陛下估計會私下見獄中的人,”青年瞇起眼睛,“你要打點清楚,免得露出馬腳。
還有,陛下身邊那些認識前南衛的,想辦法暗中除掉,要是被他們認出來,麻煩就來了。”
“不過是一些皇宮侍衛,死忠而已,”那人笑了,“大人放心,屬下立即著手操辦。”
青年眉心的眼睛閉上,兩人中斷了聯系。
他盯著泛著漣漪的池塘,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