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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深不可測

  雁回關外的這片平原上空,浮云消散,天光澄凈,一場巨大的風暴剛剛止息。

  天地間沒有了一絲源氣流動的痕跡,似乎連這片天地本身都遭受了重創,需要安靜地修復自己的傷痕。

  地面上,一個巨大的深坑里,塵土漫天,大大小小的碎石塊正如雨點般落下。

  巨坑之外,一個滿身灰塵的高大青年正單膝跪地,手捂著胸口。他原本華貴的赤色軟鎧上面遍布凹坑劃痕,他嘴角溢血,臉色煞白,一頭紅發散亂,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在他的對面遠處,同樣靠著深坑邊緣的位置,一個白衣修士單手柱劍斜倚著身體。他身上原本白凈的道袍滿是塵泥,并出現了許多破損之處。他時不時咳一下,吐出一口瘀血。

  這種受傷程度,還是多虧了他們創造出的堅冰鎧甲與金光護罩,才讓自己不至于被狂暴的源氣亂流傷及根本。

  在離巨坑較遠的地方,蕭崎雙膝跪地,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漫天塵土,嘴里機械地重復著:

  “怎么就跑過去了?怎么就跑過去了……”

  張三被剛剛的狂風刮倒,坐在地上,心里也是悲苦萬分。

  只不過,他悲傷的,是自己的一百兩黃金就這么被炸沒了。

  “咳、咳、咳——”

  深坑的正中心,一個衣裳破爛的瘦弱青年在不停地咳嗽。

  他是剛剛經歷了劇烈沖擊的徐林。

  不過,除了狂風、碎石與塵土給他造成的困擾,他身上并沒有其他任何損傷。

  方才一紅一白兩位靈武境高手對轟的強力源術,在接觸到徐林身體的一瞬間,他確實是感覺到了不適,他覺得一邊冰涼刺骨,一邊酸痛酥麻。

  但隨著這兩股源氣進入他的體內,并且彼此相撞,他竟感到了一絲舒爽,就像……就像每次不經意間產生暖流的那種感覺。

  不過,這種舒服的感覺只持續了一瞬間,那些沒有進入徐林身體的源氣在外部互相沖撞,化作了狂風、巨響、強光和煙塵。

  徐林腳下的地面不斷碎裂塌陷,他的身體先是被拋飛起來,然后又重重摔到坑里,一大堆碎石和泥土砸在他身上,真是把他折騰的夠嗆。

  雖然以他現在的身體強度來說,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皮外傷,但卻讓他從張家村借來的衣服遭了殃。

  好不容易汪大娘給他補了一套完整的衣服,如今又全爛了。

  徐林心里很不爽,他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

  這兩個所謂的高手,完全毀了他心目中大俠的形象。

  徐林在天碑學院的時候,時常在梅蘭鎮的茶館、酒肆和青樓里聽人講起江湖的故事。

  精武境、真武境的高手,那都是行俠仗義的豪杰,扶危濟困的英雄。他們不但武藝高強,更是正氣凜然、待人親和,從不恃強凌弱,有大格局、有大智慧,他們讓那時病弱的徐林不禁心生向往。

  雖然沒有聽說過什么靈武境高手的事跡,但境界更高,行為只能是更高尚吧?畢竟有圣親王殿下的珠玉在前,既然有殿下這樣的靈武境榜樣在那,其他人又能差到哪去呢?

  可剛剛這兩個家伙,獨自出場時確實都是一副高人做派,武功修為也是驚世駭俗,但他們就因為站在一起多看了幾眼,就打了起來,簡直不知所謂!

  這種事情,不就是張家村的阿福與旺柴常干的事嗎?一條黃狗,一條白狗,你看我,我瞅你,看不順眼就咬在一塊,幼不幼稚?

  “咳、咳、咳——”

  徐林掙扎著從深坑中爬出,他出來之后,正好迎面看見了那個紅頭發的高大青年。

  徐林立刻用惡狠狠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對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朝這個高大的青年走了一小段距離,這個剛剛還威風八面的“高手”,竟顫抖著跌坐在地,滿臉的驚訝與害怕,嘴唇微微發抖,一點一點地掙扎著向后挪動。

  徐林也有點懵了,他原本想的,只是上去怒斥對方幾句。由于怕別人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才故意裝的兇一點。

  怎么現在的感覺,反而好像是我把他嚇著了?

  徐林猜對了。

  此刻,赤鎧青年的內心,只有完完全全的恐懼。

  準確地說,在場的五人當中,除了徐林與張三,剩下的三位高手心里,都是墮入地獄般的極度驚恐。

  徐林完全不能了解,現在的他在這三人眼中,是怎樣詭異的存在,又正散發著怎樣的驚悚氣息。

  赤鎧青年看見徐林的第一反應就是大白天鬧鬼了。

  畢竟,在剛剛那種強度的源術沖擊之下,別說徐林一個學子,就算換作他認知當中的絕大部分強者來,也都應該粉身碎骨了。

  于是,當一個“完整”的徐林出現在他眼前,并惡狠狠地盯著他時,他的第一反應只能是——這個慘死的學子,化作了冤魂厲鬼,來找他索命。

  第一次見鬼,多少還是有點害怕的,但這種程度,對靈武境強者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

  讓他真正陷入極度驚恐的原因,反而是他發現了徐林并不是鬼。

  徐林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赤鎧青年逐漸發現,這個衣裳破爛的瘦弱青年,擁有著正常活人的生機,他踩在土地上的腳步也是凝實的,他真的是一個活人。

  他為什么能活著?他為什么看上去毫發無傷?他其實是個高手?如果是的話,這得有多么深不可測的修為?但他為什么說自己是天碑學院的學子?他是在偽裝什么?他為什么要靠近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無數個完全超出了他理解范疇的問題在腦中炸開,這讓他一時之間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下意識地遠離這個詭異的存在。

  人類的深層恐懼,源自對未知的想象。

  但,靈武境畢竟是靈武境,是萬中無一的強者。他們的心境與他們的肉體、經脈一樣,都經歷過千錘百煉的鍛鑄,即使會出現一瞬間的崩潰,卻不會被徹底地擊碎。

  趁著徐林停下腳步,審視自己的空當,赤鎧青年不斷吐納調息,平復心緒。

  很快,他凝神聚氣完成,緩緩地站起了身。雖然此刻他受了傷,體內能調動的源氣也不多了,但他硬朗英武的臉上依舊恢復了那不屈的戰意。

  他單手指向徐林,喝道:

  “哼!妖孽,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鬼東西,或有什么目的!但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定全力將你滅殺!”

  其實,這番話多半是在虛張聲勢,畢竟剛剛那種全力以赴的源術都沒給眼前這個怪物留下什么痕跡,更何況是此刻已為強弩之末的自己。

  不過以他的性格,狠話是必須要放的,命可以丟,慫絕對不能認。

  這番話果然起了效果,徐林聽完,整個人都怔住了。

  徐林想起了先前那幾個要拿刀砍自己的護國玄甲軍,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自己。但最讓徐林生氣的,還是他們張嘴就來的污蔑,他們說自己是帝國通緝的要犯,身犯重罪。

  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毀其節。

  君子,最恨平白污蔑。這也是徐林的逆鱗。

  眼前這個人,剛剛居然喊自己“妖孽”?“鬼東西”?

  徐林真的怒了。

  “你們這些人,一個一個的,自以為高高在上,張口閉口給別人安罪名,扣帽子,定人生死……”

  “今天,我就要讓你們知道一下,什么叫作‘尊重’!”

  徐林竟學著自己平常看張大膽鍛煉時的樣子,對著赤鎧青年做出了一個弓步上前的架勢。

  他想要打架。

  徐林從小到大,都厭惡暴力,也討厭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他學習的天衍錄中,更是有“恃德者昌,恃力者亡”的教誨。

  不過,此刻徐林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眼中燃起了斗志,他要以暴制暴。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主動跟人打架,雖然徐林也不清楚對手究竟有多強大。只是從剛剛這幫人花里胡哨的一頓操作來看,他們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厲害。

  更何況,張大膽還說過,他是武道天才。

  所以,這場架,他還是有一點把握的,就算實在打不過,還可以跑。

  “讓你們見識一下,我這么多天的修行成果!”

  徐林屈身沉膝,一個蹬地發力,高高躍起,對著地上的那個赤鎧青年便單手劈了下去。

  他的嘴里還氣勢十足地高喊著:

  “麒麟臂·劈柴第一式!”

  遠處的蕭崎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嘴里竟下意識地念出了心聲。

  “這他……娘的……什么鬼?”

  作為一個世家大族的嫡系,一個在京都高尚圈層里長大的官二代,一個成熟穩重的中年人,蕭崎此時的嘴里卻沒有任何正常人想說的話,他只想爆粗口、罵臟話。

  他的心境沒有靈武境那么強大,當下他的內心,因為情緒的大起大落,以及理智被摁在地上的反復摩擦,已經徹底崩潰。

  那個跑過去送死的學子,此刻不僅完好無損地從深坑里爬出來了,還一步步逼近一個靈武境強者,然后跳起來以一個滑稽的姿勢準備襲擊對方。

  如果此刻有人來勸他要冷靜,他一定會一個耳光扇他臉上,然后讓對方來解釋解釋、翻譯翻譯現在該怎么冷靜。

  被襲擊的赤鎧青年也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幕驚呆了。

  他原以為這個詭異的學子,是個什么未知的怪物,他會使用什么可怕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沒想到,這個人,只是跳起來,然后打算單手劈砍下來。

  他的身上沒有一絲源氣的運轉,甚至都沒有一點明顯的真氣流動。

  他這是在戲耍我?

  赤鎧青年腦中快速閃過幾個念頭,想到最后,他還是拋掉了這些雜念。

  也罷,無論這個怪物打算做什么,要戰便戰,我自不懼!

  念頭通達,他眼中藍光一閃,那曾經出現過的堅冰鎧甲附著在了右手手臂上。體內的源氣只能生成這么多,他將冰鎧全部集中在了右臂。

  此人借身體下墜加強沖擊,我擋下他之后,他必重心不穩,我趁機攻其下盤,他無立足之地,自可擒之。

  短短一瞬間,赤鎧青年的心里已經預演好了對敵之策。

  眼看徐林砸了下來,赤鎧青年右臂高舉,堅冰鎧甲竟能變化生長,形成了一面冰盾。

  徐林迎面撞了上去。

  其實,無論徐林表現得多么的熱血,他始終是個沒打過架的文弱書生,在他高高跳起的那一瞬間,他心里就后悔了。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他看著地上那個高大的壯漢,也是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打上去。

  徐林保持著單手下劈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兩者一接觸,散發著寒氣的冰盾直接崩碎。

  赤鎧青年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得意的防御絕學“源術·寒玉冰鎧”竟會像一張薄紙般脆弱。

  怎會如此!?

  這個瘦弱的青年,明明只有單純的肉身力量,可只是接觸到他,寒玉冰鎧就像是自行崩解給他讓路一般碎裂了。

  是有什么我忽略了的東西嗎!?

  來不及細想,徐林的手刀已至眼前,赤鎧青年舉臂便擋。

  所幸,這個年輕人只是單純地在使用肉身攻擊。

  赤鎧青年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拼肉身,這個世間,還真沒有幾個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想起自己在精武境只練肉體時,就被譽為是同境界無敵的存在,連他那個父親,也不得不承認,在精武境、真武境層面,這個兒子的天賦與修為扎實程度,都超過了自己。

  哼!跟我對拼肉身,自不量——

  “咔”一聲脆脆的輕響,有什么東西斷裂了。

  徐林一招打完,終于從高處落到了地上,因為慣性,他滾出去了十幾步遠。

  徐林還沒來得及爬起身,就開始抱著自己的手臂滿地打滾。

  他疼得面目扭曲,嗚哇亂叫。

  “啊嘶——唔啊——唔呼呼——”

  另一頭,赤鎧青年也托著自己的右手,茫然地雙膝跪地。

  他的手,骨折了。

  他不怕傷,更不怕痛,這點外傷對他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毛毛雨。但他的內心,卻下起了狂風暴雨。

  那個人,只用肉身,只用最簡單粗鄙的動作,破了我的源術,還把我的手打斷了……

  他捂著自己的手,竟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沖動。

  太欺負人了……嗚嗚嗚……

  眼前這么短短幾息之間發生的事情,蕭崎感覺,已經顛覆了他四十余年人生的所有認知。

  此刻,他連罵臟話的想法都沒有了,他已經放棄了思考。

  呵呵……就這樣吧,再發生什么我也不覺得奇怪了。

  反正我是中了幻術,都是幻覺,等幻覺結束了就好了,我就能回歸那個正常的世界了。

  徐林手上的疼痛終于是緩過來了一點,他喘著粗氣爬起身。

  他仍然沒忘記要去教育對方一番。

  可他走到那高大的青年跟前,看到他雙膝跪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又看了看對方的手臂,已經有輕微的變形。

  徐林心中一悚。啥情況?我好像把他打骨折了?

  徐林又仔細看了看對方,那雙原本神采非凡的眼睛里,此刻黯淡無光,甚至隱隱還有一些淚花。

  完了……我真把他打骨折了,都打哭了。

  不會吧?他不是個武道強者嗎?怎么這么脆弱!?

  徐林聽說,武者如果斷手斷腳什么的,就徹底斷了修行的前途,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我把他手打斷了,他不會去報官吧?

  徐林的冷汗都下來了,在大楚律法中,蓄意傷人也是重罪。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罵我在先!你受傷是意外,而且你們之前也打了我,我身上衣服都破了!我是正當防衛,至、至少也是互毆。”

  徐林一頓絮絮叨叨的辯解,赤鎧青年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一塊紅色的大石頭,毫無生機。

  徐林見對方不搭理自己,也沒有要追究責任的意思,他便打算開溜。

  他悄悄地轉身,正巧看見了坑對面那個白衣修士。

  對方明顯一驚,竟連連倒退了幾步。

  徐林看見他,想了想,覺得有必要也跟他說幾句。

  徐林先是走到坑邊,他原本想耍帥跳過去,但目測了一下那個距離后,最終選擇了沿著坑邊一路小跑過去。

  看著徐林靠近自己,白衣修士面寒至極,他全身肌肉僵硬,快速地連退數步,拉開距離。

  現在的他,心里除了與那個赤鎧青年同樣的緊張和驚恐以外,更多了一份了然。

  因為他的師尊,洞玄真人跟他說起過,這個“徐林”究竟是什么東西。

  師尊曾告誡他,這個世界上,有一些隱藏得很深的老妖怪,他們為了實現自己長生不死的欲念,修煉那種特別殘忍惡毒的邪道功法,通過不斷奪舍他人來獲取所謂的“長生”。

  這些老妖怪平常都會偽裝成普通武者,甚至是沒有修為的平民百姓,只為趁目標不備時進行偷襲或者坐收漁翁之利。

  今天,自己“運氣好”,就遇到了這么一個老妖怪。

  這個自稱天碑學院學子的人,必定是為了奪舍自己而來的。

  白衣修士在心中默默分析著。

  他一定是利用“那件事”造成的混亂,然后故意拋出自己的身份為餌,吸引各路高手前來,再暗中觀察,坐收漁利,趁機奪舍。

  沒想到,自己還是大意了,竟著了這個老妖怪的道,成了一條咬餌的“大魚”。

  給師尊,給天樞山丟臉了……

  白衣修士看著微笑的徐林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此刻的徐林在他眼中,就是一個來自地獄深淵的魔鬼。

  我與那個紅頭發的最強攻擊都不能傷他分毫,此人的實力深不可測,此人的心機之陰險,令人不寒而栗!

  白衣修士雖然心中驚恐,但他卻并沒有慌亂,作為天樞山掌門真傳弟子的尊嚴,不允許他露出膽怯。

  他眼中金光一閃,數道金色飛劍在他身邊凝聚而成,然后不由分說,疾速向著徐林的各處要害刺去。

  正笑著向白衣修士走過去的徐林,吸取剛剛的經驗教訓,不打算再使用暴力,只想好好跟這個看上去就面善的人聊一聊。

  畢竟,使用暴力的結果,已經擺在眼前,打傷了人不說,搞不好要吃官司。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白衣修士竟如此不講武德,突然襲擊他。

  他大意了,沒有閃。

  但其實他想閃也閃不了,金光飛劍的速度之快,他連表情都來不及做出,那幾把光劍就從他身體各個部位穿體而過,然后消散在了空中。

  徐林感覺到了自己被什么東西襲擊了,微微有些刺痛,但他又沒看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這個白衣修士干的。

  他皺了皺眉頭,有點不高興地對那人說:

  “你干嘛?拿什么玩意扎了我?能不能好好說話?”

  白衣修士的手在微微發抖,他的心中大駭,立刻又向后退了幾步。

  這個老妖怪,已經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范圍了。

  白衣修士此刻念頭翻轉,百感交集,良久,眼中竟出現了一絲決然。

  師尊……師弟……今日,我大概是要命殞于此了。可惜,師弟我還沒找到你,卻要先你一步而去……

  然,天樞山弟子,除魔衛道,誅殺奸邪,為天地蒼生而死,有何不可!

  今日,縱然是同歸于盡,我也斷不能留此禍患在人間,更不許他玷污我的身軀,玷污天樞山清譽!

  打定主意,他深深吐納,摒棄雜念,竟進入了天人合一的通透境界。

  他身后的古樸劍匣似感應到他的召喚,自行飛至他的身前。

  白衣修士心中無相,眼中無情,他單手輕輕撫匣,劍匣應聲而開,一把古樸的寶劍顯出真容。

  此劍一出,天道法則似乎都被引動,一股極為玄妙的氣韻充斥天地。

  那名赤鎧青年,蕭崎、張三,以及徐林,所有人都為之驚訝。

  “那是什么……”

  蕭崎以為再也不會起波瀾的內心,又一次被刷新了認知。

  那是劍宗之主,天樞劍。

  這種仿佛只有離奇幻夢里才能存在的東西,此刻竟展現在了他們面前。

  白衣修士默默閉上了眼睛,使用此劍,以他現在的修為,必須要摒棄五感,集中全身心。

  同時,他也做好了覺悟,使用此劍,以他現在幾乎油盡燈枯的狀態,大概是要付出性命的代價了。

  他雙手持劍,真氣全部注入劍柄,感知力則全部集中在了那個不斷靠近的“老妖怪”身上。

  一劍。我只有一劍的機會。

  一劍清寰宇,一劍護蒼生。

  終于,那個目標靠近到了最佳距離。

  白衣修士怒喝一聲,全身真氣運轉,猛地向上拔起!

  “呀————”

  “……”

  “………”

  “………………”

  “那個,要不要幫忙?”

  徐林看著這個白衣修士使勁全力也沒拔出這把劍,等了一會,感覺場面有點尷尬。于是本著助人為樂的原則,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嘴。

  白衣修士睜開了眼睛,他呆呆地看著握在手中的天樞劍。

  這是天樞劍吧?

  沒搞錯吧?

  這是師尊給我的鎮山之寶,天地第一劍吧?

  為什么拔不出來?

  天樞劍在拒絕我?

  是我沒有資格嗎?

  白衣修士心中閃過無數問題,他越想就越疑惑,越疑惑就越悲觀。

  徐林看他一臉悲傷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意識地想過去安慰他一下。

  “別過來!老妖!今日我命殞于此,乃是天意!要殺要剮自隨你!只一點,你欲得到我的身體卻是癡心妄想!在你進入我身體的一瞬間,我必會自爆全身經脈與你同歸于盡!”

  白衣修士怒目圓睜,瞪著徐林,一副打算慷慨就義的模樣。

  徐林聽完,煩了,覺得這個人雖然看上去仙氣飄飄的,卻是個精神不太正常的主。再加上他罵自己是“老妖”,于是徐林也不客氣地罵了回去。

  “你有病是吧?還‘得到你的身體’?我要你的身體干嘛!?一個大男人……噫!惡心,真惡心……”

  徐林見這個人無法溝通,也懶的多廢話,罵罵咧咧地離開,朝蕭崎和張三他們走去。

  留下那個白衣修士在風中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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