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黑夜里,大量明家私人部隊沉默而粗暴的沖進小鎮內,將夏明所在的這座旅館團團包圍。
他們每個人都手執著靈能槍械,穿戴著靈能盔甲,即使自身靈能強度低微,在裝甲的加持下依舊能發揮出非人的力量與堪比三階強度的靈能。
夜里正下著冰冷的雨。
雨水的沖刷下,盔甲上冰冷的鋼鐵線條透出一種冷硬的肅殺感,一列列士兵沉默的將整座旅館包圍,靜靜矗立在雨中等待著明遠誠的命令。
面甲遮覆了臉孔,目鏡幽綠的閃光和裝甲上閃爍的指示燈為這肅殺的場景添加上了更加壓抑的氣氛,他們是一尊尊冰冷的機械,又像是一座座凝固的雕塑,隨時要化作給夏明送葬的墓碑。
明遠誠端坐在遠方的臨時作戰指揮室,面無表情的看著前線傳來的畫面,畫面中風雨飄搖的旅館已經被完全的漆黑所包裹。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個拐走他鑰匙的野男人就會被這片黑暗吞噬,而他忠誠的士兵和屬下,會為他帶來勝利的凱歌。
旅館內,準確的說,當明潛用出這個黑暗空間的招數以后,整個旅館除了夏明和明南煙以外的一切人或事物便已經不復存在,被這片黑暗所吞噬溶解。
明潛靜靜的躲藏在無光的黑暗里,心無波動,面無表情。
前方夏明再一次爆發出的光芒確實強大,再度驅散了大片黑暗,但是沒用,位階的差距實打實的擺在這里。
就算這段時間夏明變得更強大了,靈能強度達到了五階的極限,但只要他還在五階,就永遠不可能是身為六階的明潛的對手。
那光芒既驅散了黑暗,也是保護夏明和明南煙的屏障,更是一層帶著尖刺的外殼,但明潛依舊有自信能憑借手中這把靈能化作的刀刃突破這帶刺的尖殼奪走夏明的性命,不過是比之前更費力些罷了。
絕境之下爆發的光亮確實耀眼,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下一次我要砍斷的,是你的左腿。”
他不含感情的繼續向夏明發出冰冷的宣告,向他施加更加壓抑和恐怖的緊張情感。
然而也就在這時,他剛要出手的身體在黑暗中忽然一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是……什么?”
內心發出震驚的低語,他看到抱著夏明身體的明南煙,那個被家主大人視作污點的嬌弱女子,在夏明懷中展露出了她的真身。
兩條纖細的手臂自她的背后生出緩緩舒展,雷電的枝椏化作圣潔威嚴的翅膀,一張虛幻空靈的面龐自她的脖頸憑空浮現。
她兩只手摟抱住夏明的身體,兩只手張開覆蓋上他的肩膀,如同為斷臂的夏明賦予了新的肢體,兩張臉龐一空靈縹緲一甜美沉靜,輕閉上雙眼一左一右埋首在夏明頸間,張開的翅膀召喚出電光閃爍的雷霆,化作他飛翔的羽翼。
仿佛是天使親自降臨為夏明降下祝福,又仿佛合二為一的兩人才是真正從天堂而降臨的神圣圣潔。
既然夏明先生愿意為她敞開心扉,她又何嘗不能呢?
于是在此刻,她的力量也化作了夏明的力量,她從靈界無時無刻不在汲取的如同洪流般的靈能也在此刻成為夏明的力量之源。
沒有哪個靈能者在戰斗的時候還能分心從靈界汲取能量,因為對于每個靈能者來說,修煉本身就是一件意識和靈魂隨時可能迷失在靈界被同化的危險之事。
而對于身為靈界生命的明南煙來說,從靈界汲取靈能本就是屬于她的本能,她每一次修煉從靈界汲取的靈能都無比龐大,龐大到每一個靈能者都難以想象。
只是就如同人類吃下的食物只有一部分會被轉化為營養物質被身體消化吸收一般,雖然她每次修煉汲取的靈能無比龐大,但要將其吸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卻需要長久的時間。
雖然這些靈能無法徹徹底底轉化成屬于自身的力量,然而在此刻將它們當作一次性的消耗品卻并不是做不到。
于是,龐大如同洪流般的靈能順著明南煙的身體灌注到到夏明體內。
如果他不曾對她敞開心扉,如果他內心深處對她有一絲絲的抗拒或是隱瞞,明南煙決計做不到這一點。
而如果明南煙沒有在此刻徹底解開心結卸下防備,也選擇將身心都向夏明毫無保留的袒露。
他也決計沒法調用她的能力,利用她的生命特性操控這股比海嘯洪水還要兇猛的靈能洪流。
明南煙徹底放開了身心,將一切都毫無保留的托付給了夏明。
她在他耳邊輕聲對他說:
“夏明先生,請使用我吧。”
于是,夏明化作了光。
無比輝煌璀璨,將一切邪惡黑暗滌蕩清掃的正義之光。
明潛無比震驚的看著自己用能力制造出的黑暗空間在這輝煌耀眼的光亮面前飛速退卻,不,那不是退卻,而是被滌蕩凈化,被消滅清掃!
陽光普照。
那整整覆蓋了半徑兩百米的,令無數人發出過絕望哀嚎的黑暗空間如陽光下的雪水一般飛速溶解,光芒還在無限延展,無限照亮。
照亮了躲藏在陰影里的明潛,照亮了下方密密麻麻圍成數個圓圈如同雕像般將他包圍的裝甲士兵。
漆黑的雨夜,一輪太陽將世界照亮。
夏明就是那輪太陽。
而明潛,反而仿佛成了被陽光照亮的,再沒有影子可躲藏的丑陋怪物。
這既是照亮黑暗的光芒,也是誅滅邪惡的武器。
如果不是明潛努力將靈能化作屏障抵擋著這如雷的光明,他恐怕也會如同那個黑暗空間一般被這神圣耀眼的光芒所抹去。
而在下方,那一列列裝甲部隊身上彈起白色的靈能屏障,卻又飛快的在這光芒下消解。
明家原本其實并不止出動了明潛一位六階,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明遠誠還布置了一位六階強者埋伏在暗處。
不管是夏明僥幸逃脫了明潛的抓捕,還是深邃之藍組織在抓捕成功時忽然反水,這都是保障一切的后手。
而此刻,為了保護這些用大量資源培養起來的士兵,那一套套昂貴的靈能裝甲,這位六階強者也不得不現身。
他和明潛都無比震撼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張開雷電翅膀,雙手雙臂的夏明看起來是如此的威嚴神圣。
明明是一個非人的怪物與人類摟抱在一起,該是何等詭異何等不詳的場景畫面,但這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卻仿佛天使與圣子結合在了一起,世界為他們降下了以光為名的祝福。
他一邊匆匆用自己的靈能幫助士兵們抵擋光芒,一邊下令讓他們出手,同時向明潛使了個眼色,準備同時對空中的夏明發起攻擊。
砰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如同如雷的鼓點,士兵們沉默的端槍瞄準,如同服從命令的冰冷機械,朝著夏明射出如同暴雨敲打的毀滅之音。
每一顆子彈都相當于三階靈能者竭盡全力的一擊,并且在靈能裝甲的特殊功能轉化下,每一顆子彈都是靈能凝聚壓縮到了極致,蘊含著極致鋒銳和爆破的能力,甚至能連四階靈能者的靈能屏障也能刺穿。
接連不斷的密集射擊,不管是多么強大的靈能者也支撐不住維持靈能屏障的消耗,而這些射出的子彈更是銘刻了互相勾連的靈術符文,每一輪子彈的射出,便是一個大型靈術的同時發動。
與此同時,明潛和那位未知的六階靈能者在靈能子彈射出的同時也同時發動,以流星般的速度向著夏明發起攻擊!
然而這些攻擊在夏明面前,
無用。
那些能擊穿四階靈能者靈能護罩的靈能子彈,在從槍口射出去的一瞬便溶解消失在了璀璨輝煌的光芒里。
那些可怕的大型靈術,還未發動就徹底溶化在了光明的海洋里。
而迎著太陽般神圣耀眼的光芒向著夏明沖刺的兩人,就仿佛向著火焰撲去的飛蛾一般,每前進一步都仿佛被這無限燦爛輝煌的光明給炙烤灼燒,肌膚傳來燒蝕的刺痛,雙眼被這耀眼的光明給刺到快要流出淚水。
即使如此,兩人還是以流星般的速度只花了不到一秒便靠近了夏明。
然而流星那微弱短暫的光亮,又怎能與大日爭輝?
夏明無悲無喜的看著朝他撲來的兩人,淡淡宣判道:
“爾等,有罪。”
一道道名為審判的雷霆從天而降,將他們的身體麻痹撕碎。
他們震驚的瞪大了瞳孔,在電光下無言的定格在了空中。
熾盛的光明與灼熱的電流粉碎了他們最后一絲靈能凝結出的屏障,徹底將他們的罪惡連同生命一起終結。
于是。
便連這兩人也溶化消解在了輝煌燦爛的光芒中。
而在下方,一道道雷霆如同天神降下的誅滅之劍,這些如同機械般冰冷沉默的明家士兵也終于在此刻驚慌了起來,出現了慌亂分散的現象。
然而在雷霆的憤怒之下,這些冰冷的機甲一個個被劈成四分五裂的碎片,連同里面的人形軀體。
最后,就連這些碎片也被光芒所溶化。
純白明亮的世界里,只有互相擁抱的夏明與明南煙成為唯一的亞當與夏娃。
輝煌圣潔。
片刻后,光明總算消失了。
飄搖的風雨伴著漆黑的夜色重新降臨在這片大地。
夏明七竅流血的倒在明南煙懷里,徹底昏迷了過去。
“夏明先生?夏明先生!”
明南煙從夏明頸間睜開眼,慌亂的呼喊著他的名字,抱著他的身體,慌慌張張的飛走了。
千里之外,明遠誠看著屏幕里發生的一切,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砰”的一聲一拳打碎了電腦屏幕。
碎掉的電腦屏幕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響,如同蚊蟲的低吟。
明遠誠臉色鐵青的站起,憤怒的看向身邊那個穿著深藍色教袍的男人。
“……明南煙!她那副模樣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個問題的答案……呵呵,明氏的掌舵者,親自看到這一切發生的你,對于那副模樣的解釋不是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嗎?”
男人靜靜的看著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的心里應該已經有了答案吧。”
明遠誠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將整塊桌子砸成了碎片,胸膛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雙眼更是因為怒火而充斥著充滿殺意的血紅。
該死的深邃之藍,他們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明南煙變成了靈界生命,所以才在我背信棄義后還找上門來找我合作。
什么打開那扇大門的鑰匙,什么新世界的主人,原來實驗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成功過!
他被耍了!
明南煙根本就沒有成功的成為靈能者,而是失敗的變成了一個怪物!
尤其是想到明家為此付出了這么多,搭上了耗費大量資源多年來辛辛苦苦才建立起來的靈能裝甲部隊,還有更重要的,兩名六階靈能者!
明遠誠就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男人給千刀萬剮凌遲殺掉!
“格威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愚弄到我明家的頭上,你好大的膽子!”
“明遠誠先生,一開始也是你最先背信棄義,明明使用著我們提供過來的我主血液在那位名叫明南煙的小姑娘身上取得了重大的實驗進展,伱卻想要獨吞成果。”
格威爾笑瞇瞇的看著發怒的明遠誠,“所以我們向你隱瞞某些情報,這也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是嗎?”
明遠誠被氣得伸手怒指:“格威爾,你!”
“別生氣,明遠誠先生,您是明家的家主,遇到任何事都要有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處變不驚的涵養和心境,更何況……”
“見識到那兩人爆發出如此可怕的力量之后,你難道就不害怕這兩人報復明家回到二號城的那一天嗎,明遠誠先生?”
“只是一個月的時間,明南煙就成長到如此可怕的地步,那么再給她一年、兩年的時間,她又會成長為多么可怕的怪物?到時候你就算調動明家所有的力量,又該怎么抵擋?”
格威爾面帶微笑,語氣誠懇的說道:
“明遠誠先生,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心痛那些損失,也不是和我在這里爭吵,而是要想辦法剿滅那只隨時有可能回來報復你的怪物,不是嗎?”
“而且,現在我們各背叛彼此一次,又可以彼此完全信任的合作了呢。”
明遠誠無比憤恨的看著微笑的格威爾,拳頭握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最終,他深呼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了下來。
沒了深邃之藍的幫助,他根本找不到明南煙的蹤跡。
所以,他冷靜了下來,思索一番之后,決定繼續與虎謀皮。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僅要將明南煙這頭他親手制造出來的怪物殺死,還要將這只害人的老虎也一并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