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蓁不知道老祖為什么要做出這么一個決定。
也不知道為什么老祖到現在才做出這么一個決定。
如果許驍在進入到返虛境界之后就轉向裘雍這一邊,許蓁在這里的處境將要好上很多。
她地位尷尬,原因就在于她雖然已經歸附于裘雍這一派系,可她再怎么說也是許家的人,那是她血脈中的印記,沒有辦法抹殺。
真的要是從許家背叛過來的也還罷了,事實上裘雍知道她是遵從許驍命令嫁給寧少陽的,是出于對許家的忠誠,而不是出于對寧少陽的愛戀。
特別是在飛仙盟頭靠妖族,許蓁宣布和寧少陽斷絕夫妻關系之后,更沒有辦法將她當做是自己人。
許蓁在這一邊被邊緣化那是不可避免的。
沒有受到排擠,遭遇到刻意的打壓,已經是裘雍這邊厚道了。
許驍站到裘雍這一派系,許驍都是自己人了,那聽從許驍命令嫁過來的許蓁自然更是自己人,肯定不會被邊緣化。
要是許驍進入到返虛境界之后就站過來,這些年許蓁就不至于成為一個邊緣人,她在門派中的處境將要好上很多。
只不過那是老祖的決定,她干涉不來。
許驍倒向裘雍這一邊,她背叛家族的污名自然就洗清了。
再笨的人都能夠想明白,她當初的背叛并不是真的背叛,只是得到了許驍的授意,讓雙方有了一個溝通的渠道。
外人怎么看待不論,至少在家族中,她是一個有功之人,而不是有罪之人。
這樣的回歸方式,當然比許驍依舊站在徐長空那一方,她脫離裘雍派系的回歸要有尊嚴。
若是后者,她就成了一個反復無常的小人了,不只是沒有辦法洗清污名,反而會讓名聲更加惡劣。
而且徐長空那一邊的人也不會信任她,依舊只是一個邊緣人。
家族中的那些子弟也不會服她。
現在許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對她來講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她也不能奢望更多。
心中甚至還升起一個念頭:“老祖當年沒有選擇改弦易張,到現在才做出這樣的選擇,難道是因為想讓我可以堂堂正正回歸家族?”
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
因為許家現在是沒人了,許驍以下,不算許蓁,一個化神修士都沒有。
許驍不在,許蓁不回歸,就沒人能夠撐得起門戶了。
靠門生弟子,保全性命不是不可以,但是想保住富貴榮華,那就是做夢。
剩下千年的時間,如果有幾個爭氣的子弟,倒也不是不可以培養出能夠撐得起門戶的人。
可是這樣的豪門子弟,從小到大受到的誘惑太多了,很少有人能夠一直拒絕那些誘惑的。
一旦沉迷于享樂,就沒有了未來可言。
那些豪門家族的氛圍就是在攀比著享受,沒有極強的意志力,擺脫不了。
許驍對那些子弟顯然已經失望了,要不然也不會來找許蓁。
“現在門派已經開始征調出去執行任務的修士了,你雖然排名比較靠后,但可以主動申請前去。第一批出去,這就是積極響應門派的號召,多帶一些資源回來,再加上你教出一個核心弟子和那么多精英弟子的成績,等你回來之后,我這邊就可以出力讓你成為傳法殿的傳法使,成為門派的高層,這樣以后你都可以避免出去執行任務了。”許驍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許蓁不怎么愿意第一批出去執行任務,她覺得現在道門對外面的世界缺乏了解,第一批出去的會相對危險很多。
等第一批修士完成探路任務之后,再出去就要安全一些。
不過,聽到說可以憑借著這個進入到門派高層,她還是比較樂意的。
對于門派中的權力,她并不是那么熱衷。
然而現在的情況是化神境界的修士只要能夠進入到門派高層,就可以避免出去執行任務,那就安全很多了。
為了以后的安全,冒一次險也還是可以的。
只是她有一些懷疑:“傳法使那是傳法殿的重要職務,老祖你要站到裘雍那一邊,徐長老會同意我擔任那個職務嗎?”
徐長空就是傳法殿長老,對傳法殿的控制力度很強,那就是他的基本盤,想在那里奪一個位置過來,難之又難。
裘雍努力了那么久,都沒有成功過。
這也由不得許蓁不懷疑了。
許驍道:“現在也就是傳法殿那邊有一個傳法使壽元將盡,他已經準備辭去職務,在壽元耗盡之前出去對付妖獸。離職之前,他會推薦繼任者,然后交由門派高層審核。我已經跟他說過此事,他愿意推薦你。”
傳法使在傳法殿地位僅次于長老,傳法殿一共也只有那么正副幾個傳法使,絕對的門派高層。
許蓁是化神巔峰的修為,當然也有資格坐上這樣的位置。
只不過同樣有資格坐上這種位置的,門派中也大有人在。
出了這么一個空缺,想要擠進去的大有人在,背后沒有強大的力量推送,想要坐上這個位置,那就是做夢。
許驍能夠幫許蓁得到一個推薦,這就讓許蓁當選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許蓁忍不住問道:“老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許驍道:“讓許冬跟他們家族嫡系聯姻,然后就是答應他你坐上那個位置之后收他們家的兩個后人為徒。”
許冬元嬰境界,修為不算高,不過在許家那些子弟里面算是比較可以的一個。
許家子弟里,他最受許驍的寵愛,家族的很多事物都是由他來處理。
讓許冬和對方的嫡系女聯姻,也就是將兩家捆綁在一起。
而許蓁教的那些徒弟質量都可以,在太浩門也算是一塊招牌。
收兩個對方家族的子女為徒,那就是給對方家族培養未來的人才。
——到了那個層次,在意的也不再是那些物資,而是未來。
家族的未來,或者是自己的未來。
許驍能夠拿出來的,也就是未來。
雙方捆綁在一起后,千年之內,有許驍這個返虛修士實權長老關照。
千年之后,還有許蓁在。
如果許蓁能夠幫助對方培養出兩個優秀的子女來,就不用別人的庇護了。
許蓁對許驍替她收徒弟的事情倒不反感,因為這關系到她自身的利益。
只是有些擔心:“徐長老他們會同意嗎?”
許驍微笑:“我跟他是一個派系的,他為什么不同意?”
許蓁愣了一下——不是說要接受裘雍的調解嗎?怎么又跟徐長空一個派系?
許驍知道她疑惑,解釋道:“等你成為傳法使之后,我再接受裘雍的調解,站到他那一邊去。”
“這樣做不擔心激怒徐長老嗎?”許蓁問道。
“徐長空大勢已去,激怒了他又如何?”許驍不以為然的說道。
許蓁一愣:“現在好像徐長老那邊掌握的權勢更大一點吧?”
“現在他的權勢確實要大一些,不過這也包括了我。只要我站到裘雍那一邊,占得上風的就是裘雍了。能在站過去之前撈到一個傳法使的位置,占的上風就更大。”
許驍向她解釋:
“徐長空是本派除了方掌門之外年齡最大之人,再過兩百年,就輪到他執行舍身任務了。在他之后百余年,本派執行舍身任務的是樊無邪,再然后才會輪到裘雍。也就是說接下來四百年內,他們那一派系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都要完蛋。而裘雍還需要過五六百年才會執行舍身任務。那么長的時間,在徐長空這一派系沒有領頭人物的情況下,已經足夠裘雍控制門派了。”
許蓁因為自己是一個邊緣人,遠離了權力中心,所以就沒有往那方面想過。
現在被許驍提醒,也明白了過來。
更明白了,許驍要站到裘雍那一邊,也不知是為了給她洗白,讓她順利的回歸家族,還有著對雙方力量變化的考慮。
許驍又說道:“裘雍還向我暗示過,他的酬功牌已經到手了,至少這一輪舍身任務他可以安然渡過。”
許蓁一驚。
若是這樣,就意味著裘雍在接下來兩千多年的時間里都不用考慮執行舍身任務的問題。
而徐長空和樊無邪如果不能夠成功的執行舍身任務,那就得死在外面。
那一派系沒有了這兩個最強大的存在,根本就沒有可能和裘雍對抗。
就算是許驍不站到裘雍那一邊,也改變不了他們衰落的局面。
許驍再一改變立場,徐長空那一邊就更不行了。
就在幾百年的時間里,哪怕再培養幾個返虛修士出來,也只是返虛初期,根本就沒能力和裘雍這個返虛后期的代掌門扳手腕。
千年之內,這一派系的沒落已成定局。
難怪許驍要站到裘雍那一邊了。
“已經很多人考慮到這個問題了,只是現在徐長空他們權力還很大,沒有人敢做出實質性的變動。等到徐長空和樊無邪都死于舍身任務,很多人都會投靠裘雍。”
“以前有那么多人選擇投靠到徐長空那一邊,主要還是沒有料到舍身任務的難度有那么大,竟然連返虛大圓滿的修士都沒有辦法完成。只看到了徐長空這邊權力更大,就算是裘雍當上了掌門,也只能當一個沒權力的掌門。”
“現在的情況是,執行舍身任務就等于是送死。徐長空和樊無邪年紀又大過裘雍,比他更先送死,他們一死,剩下的那些人絕對沒有辦法和裘雍抗衡。”
“與其到那個時候再投靠過去,還不如早一點表態。現在過去,那是和裘雍結盟。等徐長空和樊無邪死后再過去,那就只能是投靠,地位完全不一樣。”
“當然,在投過去之前,還是要好好的利用一下和徐長空的關系,讓他們把你送到傳法使的位置上,在傳法殿釘入一枚釘子,這也算是帶給裘雍的一份重禮。”
許驍這樣向許蓁解釋著自己的動機。
以前,許蓁是一個邊緣人,有些事情沒必要讓她知道。
可現在都已經作出決定讓她回歸家族,讓她進入到門派的高層,讓她撐起許家的門戶,就不能再將她當成一個邊緣人。
一些不能說出來的東西也可以告訴她了。
知道那些真實的內情,才能確保不會出現誤判,不至于做錯事。
他們神識交流了比較長的時間,談到了很多東西。
大部分都是許蓁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內情。
她也終于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邊緣人了。
二人從始至終都是以神識交流,沒有人能夠發現他們的交流。
交流完后,當天許蓁就將那些徒子徒孫都召集了過來,向她們說道:
“玄冥教通往妖界的傳送陣已經建好,現在門派在召集去妖界的名單,優先考慮主動報名的。為師想著斬妖除魔是修士天職,在此妖族肆虐人間之際,正是我輩修士用命之時,所以我準備前去報名,爭取成為道門返虛以下第一批去妖界的修士。”
這番話說得那些弟子面面相覷,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以前就多名弟子問過許蓁的意向,但那個時候許蓁的說法就是現在妖界的情況不明,首先去的修士要面臨著很大的危險。
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后面幾批去。
她并不鼓勵提前報名。
怎么現在突然間又改變了主意呢?
有弟子忍不住說道:“師父你不是說前面去的會比較危險嗎?”
“我現在還是這樣的觀點。”許蓁道。
“那師父你為什么要提前去呢?”弟子不懂了。
“我不能夠因為前面有危險就止步,”許蓁說道,“現在這樣的情況,總要有人站出來,為大家做那個探路者。可以是別人,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呢?”
“可是師父你以前又勸我們不要報名,等著輪到我們就可以了。”
說這話的是一個進入到了化神境界的弟子。
許蓁看了她一眼,說道:“我現在也不希望你們報名,因為你們的修為還是太低了一些,第一批出去,非常的危險。我的修為比你們高,承受風險的能力也比你們大,所以應該有我這個做師父的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