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功牌的出現,對那些返虛修士當然是一個好消息,也能夠讓他們在對付天妖上面具有更大的積極性。
不殺天妖,自己也得死,而且還死得窩窩囊囊,身敗名裂。
殺了天妖,不只是身死之后牌位能夠上道門各派的祖師殿接受香火供奉,還不一定會死。
寧少陽也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這一次對明王寺余孽的行動,太浩門為什么要冒著一定的風險來獨自動手,而不是選擇和道門各派的返虛高人一起出動。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獨自動手才可以獨自收獲斬殺天妖級敵人的成果。
如果是道門各派一起動手,安全上面當然沒問題,但是就這一顆人頭,到底算誰的?
現在已經很明確了,這一顆人頭算太浩門的。
想明白這個道理,寧少陽向方浩然道:“恭喜掌門,獲得了一塊酬功牌,躲過一次劫數。”
白象大師是方浩然斬殺的,那一塊酬功牌理所當然歸他所有。
方浩然搖了搖頭:“我倒不至于用上這一塊酬功牌,輪到我的時候我就會上陣。這一塊是給裘雍準備的。他是門派未來的掌門,職責重大,不能有失。”
說著又嘆息一聲,道:“我已經沒有了成仙的,可能剩下的壽元也不多了,完全沒必要浪費這一塊酬功牌。”
寧少陽肅然起敬:“掌門大義,令人拜服。”
這個掌門在太浩門眾弟子眼中,形象實際上并不那么好,很多人都認為他就是一個貪戀權勢又碌碌無為的老糊涂。
寧少陽以前也是那樣的感覺。
后來才知道,那只是這個掌門的偽裝,實際上他做了很多事情。
當年他出現在萬仙大會之上,可不是湊巧。
方浩然笑了笑:“我活了三萬多年,活得也夠了,得了門派那么多好處,也應該要為門派做出一點貢獻。而且,我也不認為輪到我對付天妖的時候,就一定會死,也許還能夠給門派多掙上幾塊酬功牌。”
說這話時,語氣中透露出一股自信。
返虛大圓滿,就算不是蒼溟大陸最厲害的那一個,至少也是最厲害的那幾個之一。
他自然也有著自信的成本。
寧少陽想到了躲在陰陽獸一族的紅云大師,心中一動,問道:“掌門,紅云大師現在躲在妖界,修為跌落了一個大境界,如果在那邊將他給殺了,他的人頭能不能換到一塊酬功牌?”
“可以算,是不是那個級別的,我們有著我們的鑒定方法,不受法則之力的影響。”方浩然說道。
不過說完這話之后,看了寧少陽一眼,又說道:“但是你最好不要存那個想法,在敵人的腹心之地做那樣的事情,有很大的風險,你現在的位置有著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以小失大。”
和寧少陽未來要發揮的作用來講,殺死一個阿那含果位的僧人,在他看來,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不要說未來要發揮的作用,就算目前為止寧少陽所發揮的作用,已經遠遠的超出了殺死那么一兩個天妖級敵人。
刺探到明王寺在這海島之下的潛藏點,讓太浩門鏟除了這個窩點,只是其中之一。
最為重要的是,這些年和彩鳳族的交易,讓太浩門的物資儲備得到了很大的增強,遠遠的超過道門各派的平均水平。
這一點對太浩門的未來非常的重要。
那一場戰爭注定了曠日持久,誰能夠堅持的更久一些,誰就能夠取得最后的勝利。
寧少陽沒有和方浩然爭辯,只是唯唯諾諾。
心里卻想著,如果有那個機會,還是要將紅云大師給殺掉。
他親眼見過明王寺的那些僧人渡化黑白獸的場景,那么輕易的就渡過了化形天劫,成為虔誠的明王寺弟子,現在想想都覺得很震撼。
在他的心里,明王寺比妖族的危害要大得多。
要是讓他們這樣發展下去,可能不用太長的時間,整個妖族都會成為明王寺的信徒。
而明王寺又擁有著和道門各派一樣深厚的底蘊,要是讓他們將功法傳播給整個妖族,妖族的實力將會得到更大的提升,那么人族能夠獲得勝利的機會將更為渺茫。
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將紅云大師這樣的傳播源頭給消滅掉。
這一次將海島之上的明王寺余孽都消滅干凈,方浩然和歐陽超也沒有久留,很快便離開了。
寧少陽跟著他們飛了一程,到血色山脈那邊分開,然后去了解飛仙盟戰堂那邊在血色山脈的情況。
現在他們的圈子越縮越小,在寧少陽看來,大概再過兩三年的時間,就可以徹底的完成這一次任務。
在這一次行動之中,戰堂修士,特別是那些預備隊伍的修士,成長得很快,讓寧少陽很是滿意。
可惜的是,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了,現在距離分界線的消失,已經不到百年。
終究還是沒有機會在分界線消失之前,將他們培養成為一支精銳的隊伍。
寧少陽又在核心區域轉了一個多月,順手斬殺了一頭九階妖獸和四頭八階妖獸,算是給那些修士消除了一些風險。
然后就越過了分界線,進入到山海大陸。
這一次沒有猶豫,直接向翠綠竹海那邊過去。
分界線這一頭還有四只九階陰陽獸等著,寧少陽沒有多生事端,就讓它們繼續在那里等著。
還沒進入翠綠竹海區域,就已經化身為黑白獸了。
沒用幾天的時間,就以黑白獸的狀態混到了明王寺蓮花分院那邊。
身子還沒有到那里,神識早已經覆蓋過去了。
蓮花分院這邊有著幾百個僧人,除了幾十個身著紅色僧衣的須陀洹果位僧人之外,其余都是斯陀含果位的僧人。
他們每天都會做功課,從早晨到中午,半天的時間在一座很大的院子里一起朝拜佛像,念誦經文。
跟著那幾百個僧人一起朝拜的,還有上千食鐵獸。
紅云大師并沒有參與到這個行動中來,只是每隔一個月會出來講一次法,解答一些疑惑。
別的時候都將自己關閉在一個密室里面,一個人在修行。
寧少陽神識關注了十多天,就發現一只黑白獸在朝拜之中渾身起火,火熄滅之后,就成為了一個斯陀含果位的僧人。
十多天的時間里,他已經距離蓮花分院只剩下一百多里。
他每天都在往那邊移動,但是為了避免行動異常被人發現,移動得都很緩慢,一天前進不到百里。
有時候甚至還進進退退的,貌似在竹林之中嬉戲游玩。
一百多里的距離,要斬殺現在修為掉落到斯陀含果位的紅云大師,寧少陽并不是做不到。
但是這樣一來就要動用他的青冥劍。
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種事情不能做。
他只能夠繼續接近。
在他距離蓮花分院只剩下百多里的時候,這一天天還沒亮,一股強大的氣機移動過來,讓寧少陽驚駭莫名,停止了自己的移動,順手折斷了一根竹子,放進嘴里嚼著。
寧少陽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他見過的返虛修士和天妖,加起來都有幾十個。
氣機那么強大的,在他印象中,也就龍王、白鳳兒、方浩然等寥寥數人。
雖然還沒有感應到對方是誰,但是他能夠猜出對方的身份。
能夠那么強大的,陰陽獸一族,也只有那個傳說中實力僅次于龍王的黑白神王了。
沒過一會兒,一個高大的男子就出現在了寧少陽的神識感應之中。
他向著蓮花分院飛來。
紅云大師已經被驚動到了,從他修行的房間里面出來,并且還通知了院里其余的僧人:
“眾弟子,神王光臨,還不出來迎接。”
這里是翠綠竹海,這里屬于陰陽獸一族的地盤,而黑白神王又是陰陽獸一族的族長。
明王寺只是寄居在這一片土地上,受著陰陽獸一族的庇護,現在族長過來,當然大家都需要迎接。
那些僧人很快就來到了大院,排在紅云大師身后,等待著黑白神王的降臨。
沒過一會兒,那個高大的男人就來到了大院上方,降臨了下來。
“貧僧紅云,見過神王。”紅云大師雙掌合十,向他稽首。
“大師多禮了,”黑白神王道,“我這一次是修煉上面遇上了一個問題,想要請大師指點。”
紅云大師道:“神王請說。”
黑白神王將手往院子中的蓮臺上一引:“大師請落座。”
他是陰陽獸一族的族長,是這一塊地盤當之無愧的老大,很少對別人如此禮貌。
現在能夠對紅云大師這樣尊重,是因為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很重要。
紅云大師微笑道:“那貧僧就僭越了。”
說著,升上了蓮臺之上。
這一刻,黑白神王求的是法,紅云大師就是傳法之人,升上蓮臺,也是說得過去的。
紅云大師沒有推脫,這不是他狂妄自大,要將自己置于神王的地位之上,而是要給明王寺弟子爭一份顏面,讓陰陽獸一族其余的天妖都看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明王寺在神王的心目中是有著很高地位的。
這不是為他個人爭地位,而是為整個明王寺來爭地位。
升上蓮臺之后,黑白神王向他行了一禮,然后開口向他求教。
紅云大師一聽黑白神王問的問題,臉上就露出喜色。
問的是修成羅漢法身中的問題,而且是最后階段的問題。
問出這樣的問題,那就說明黑白神王修煉羅漢法身已經到達了最后關頭。
他的實力不如黑白神王,哪怕是沒有被法則之力削弱一個大境界,也還是不如黑白神王。
但是在修煉羅漢法身這方面,他絕對可以成為黑白神王的老師。
黑白神王提出來的問題,他很快就予以了解答。
在場那些僧人都聽不懂,但是也只能夠恭恭敬敬的在那里聽著紅云大師向黑白神王講法。
聽是聽不懂,但是能夠感覺出來,講的都是很了不得的東西。
黑白神王正是在修煉羅漢法身,所提出來的問題,也正是他修煉中的困惑。
現在被紅云大師一一解答,突然就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恍然大悟,豁然開朗。
又向紅云大師行了一禮:“多謝大師指點迷津,現在我明白了。”
紅云大師微笑道:“神王天資聰穎,于佛法一點便明,與我佛門有大緣法。”
黑白神王說道:“若這一次能夠凝結羅漢法身,自會皈依我佛。”
紅云大師大喜:“若如此,明王寺方丈之位,就恭迎神王入座。”
明王寺現在沒有方丈,目前代攝方丈之位的就是紅云大師。
他不愿意登上方丈之位,因為現在明王寺的實力還是太弱了,只能夠偷偷摸摸的生存,他覺得在這種情況下登上方丈滋味實在恥辱。
如果黑白神王能夠皈依佛門,加入明王寺,那就等于整個陰陽獸一族都加入到了明王寺,明王寺的實力就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將方丈之位給他,沒有什么不可的。
而且,黑白神王那么強大的實力,也不可能讓他居于人下。
只要能夠幫助明王寺弘揚佛法,權力讓給別人,紅云大師也沒覺得有什么可惜的。
明王寺方丈,就等于是佛門在這一方世界的首領。
黑白神王并沒有拒絕。
他閉上了眼睛,仔細感悟著剛才所領悟到的東西。
紅云大師坐在蓮臺之上,突然開口,念誦起了一段經文。
他一開口,那些僧人也都跟著開口念誦起來了。
黑白神王閉目良久,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眼睛睜開的時候,天地之間滾滾靈氣向他奔涌而來。
他的身體放出萬道金色光芒,在夜空之中升起,就如同大日降臨。
金光閃耀,不可逼視。
金光之中,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
“獨踞靈山如虎坐,
輪回之外看因果。
不知千百萬劫后,
我證如來誰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