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寧少陽甚至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在這黑暗的地牢里面已經呆了大半年的時間,忐忑了大半年的時間。
現在終于到了宣布結果的時候。
他從囚室里面走了出來。
“現在要押你去執法殿審判,我們需要封禁你的法力,希望你不要反抗。”
過來的人對他說道。
本來收押在地牢里的人都要封禁法力,寧少陽因為有一個比較厲害的師父,沒有受到那樣的待遇。
現在要提他出去接受審判,當然就不一樣了,必須要封禁他的法力。
要不然,這執法的人就有可能被質疑徇私枉法,沒有對所有的犯人一視同仁。
這一點寧少陽倒是能夠理解。
被封禁了法力之后,被來者押出了地牢。
一層又一層的往上走,走了很久,這才從地牢走出來。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陽光照射在寧少陽的身上,讓他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見到過陽光了。
這一剎那的陽光顯得甚至有那么一些刺眼,讓他有種不適應的感覺。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在外面的空氣真的太好了。
囚室小小的空間里,他待了大半年的時間,空氣非常的沉悶。
這一次站到地面上,才能夠感覺到,自己是在人間。
到了地面之后,押解他的人腳下生起一道劍光,將他也托了起來,向山頂上飛去。
執法殿就在黑鐵峰的峰頂上。
那人御劍載著寧少陽飛到峰頂,進入到一座宏大的建筑之內。
那里就是審判寧少陽的地方。
在一間大殿,坐著十幾個人,顯得有一些空蕩。
不過坐在這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在太浩門有著一定的地位。
執法殿這邊有執法長老樊無邪,還有負責這一個案子的執法使李儼,有李儼手下直接負責此事的一個執事展越和四個助手,還有樊無邪派來督辦此案的谷鎮山。
與這件案子有關的,還有鄭青云的老祖鄭強,有寧少陽的師父諸葛明珠。
被請過來旁聽的,還有傳法殿長老徐長空和掌門弟子裘雍。
一個掌門弟子加兩個長老,一共是三個返虛后期的修士。
這樣的陣容,在門派中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夠看到的。
寧少陽進來之后,看到這樣的場面,心里又是一陣忐忑。
看起來許蓁說的沒錯,執法殿是想著要把他給處死,以至于將傳法殿長老徐長空都請出來鎮壓局面了。
諸葛明珠雖然請了裘雍過來,但是他一個掌門弟子,顯然沒有辦法對抗得了兩個長老的意志。
唯一讓他有一些安心的,那就是在場的諸葛明珠神態輕松,看起來并沒有將這一場審判當一回事。
他被帶進來之后,徐長空便冷哼了一聲,面露厭惡之色,對樊無邪說道:
“這就是那個無視門派法規,在門派之中殘害同門的兇徒?”
雖然只是問詢,可是一開口就將自己的態度給表達了出來,也有著將這件事情給定性的意思。
樊無邪點頭:“正是此人。看上去倒也老實,沒想到內心狠毒如斯。”
裘雍微笑著說道:“怎么我聽說此子是因為死者買兇殺他,他氣憤不過,這才下此殺手的?難道兩位長老不覺得一個意圖買兇殺害同門弟子的人才算得上狠毒嗎?我倒覺得,那樣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活該。”
“有這種事情嗎?”徐長空驚訝地挑起了眉頭,“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樊無邪無奈的說道:“確實有這樣的傳言,但是,我問過執法殿,從來沒有收到過那樣的指證。我們執法殿的人,喜歡用真真切切的證據說話,對于任何的傳言都不予采信。”
徐長空嗤笑了一聲:“原來是傳言,那就沒什么可說的。傳言這種東西,只要需要,自會有人制造一大堆出來,如果將這種沒有查實的東西當做依據,那就未免太荒謬了。”
裘雍看了一眼鄭強,笑著問道:“鄭執法使,死者鄭青云是你的后人,你對他被寧少陽說他買兇殺人的事情怎么看?我可是聽說,他連欠條都寫了。”
鄭強頭皮都有一些發麻——這神仙打架的事情,他還真的摻和不起。
雖然很不想承認這件事情,但是他不敢否認事實。
諸葛明珠都將欠條送到他那里了,那是對他人品的信任,如果他要否認這件事情,那就是突破了底線,就不要怪以后別人突破底線來對付他。
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我那個后人確實性格有一些頑劣,要說他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并不懷疑。欠條確實有那么一張,我看到了,是他寫的,不過也沒有寫買兇殺人,只是說欠黃聰靈石二十萬,在寧少陽死后付清。”
“那你覺得這種欠條是什么意思?算不算是買兇殺人?”裘雍問道。
鄭強身上冷汗冒下。
本來這不是一個多大的問題,他并沒有想過要否認,可是一開始徐長空和樊無邪就不承認這件事情,他也不敢來承認。
可是要否認,那張欠條很明顯的就是買兇殺人,否認的話真沒有那么容易說得出口。
谷鎮山咳嗽了一聲,說道:
“如果寧少陽覺得那一張欠條能夠證明鄭青云是在買兇殺人,他應該將這件事情稟告執法殿,讓執法殿來調查,如果屬實,執法殿肯定會給他一個公道。可是事實是他從來沒有來執法殿說這件事情,可見他自己都不認為那一張欠條可以證明鄭青云是在買兇殺人。”
裘雍沒有理會他,而是看著鄭強,問道:
“鄭執法使,你認為能算是鄭青云買兇殺人的證據嗎?”
鄭強掙扎了很久,才說道:“我認為那一張欠條語焉不詳,可以作為線索來展開調查,但是不能夠直接作為證據來證明此事,它不具備作為呈堂證供的條件。”
他不能夠推翻他師父和徐長空做出來的結論。
他突然想到他師父和徐長空一開始就給出定論,大概就是要斷了他的退路,不讓他在這件事情上對諸葛明珠他們那一方有任何的妥協。
裘雍笑了一笑,又問道:“那么,鄭執法使看了那一張欠條,認為鄭青云是不是無辜的呢?”
鄭強說道:“我是執法殿的執法使,我要對某件事情做出結論,必須要掌握確鑿的證據,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不會貿然下定論。我認為那一種欠條是有著疑點,但是沒有進行縝密的調查,不能夠輕率地作出結論。”
樊無邪鼓起掌來,笑著說道:“這才是我們執法殿的人應該有的觀念。我們必須要用證據說話,不能夠只靠著推測就給人定罪。”
徐長空也點頭道:“理應如此。只有這樣才能夠避免冤假錯案。”
又皺起眉頭,問樊無邪道:“這個兇犯不是執法殿的人吧?”
“當然不是,”樊無邪道,“我們執法殿挑選人的標準還是挺嚴的。”
言下之意,當然是寧少陽沒有那個資格被執法殿挑選中,成為在執法殿當差的人。
“那就怪了,”徐長空道,“就算是鄭青云買兇殺人,也應該要執法殿的人來處理,他既然不是執法殿的人,怎么能夠在門派中行兇殺人?”
樊無邪和他一唱一和:“就算他是執法殿的人,也必須要經過執法殿的授權,在犯事者抵抗的情況下,才能夠殺人。否則,就算是執法殿的人沒有經過正規的程序,在門派中殺了人,一樣的是死罪。”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門派的規則已經改了呢。”徐長空說道。
他看了一眼寧少陽,問道:“我倒想問一問你,是誰給了你殘害同門的勇氣?”
寧少陽還沒有答話,諸葛明珠就懶洋洋的開口了:“不用問了,是我給他的勇氣,我讓他殺人的。”
她這一發言,徐長空倒是住了嘴。
一方面,一個返虛后期的長老和一個元嬰境界的小輩開撕,太跌身份。
另一方面,還是有一些忌憚諸葛明珠的那一道劍氣。
——若是惹惱了這個女人,她將那一道劍氣使用在自己身上,那就太不值了。
樊無邪也沒有作聲了。
他們這兩個返虛后期的長老,對諸葛明珠的忌憚要遠遠的高于鄭強、谷鎮山他們。
諸葛明珠不可能將那一道劍氣用在鄭強這樣的化神修士身上,但是很有可能用在他們這樣的返虛修士身上。
他們兩個人對諸葛明珠的發言都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并沒有進行任何的評論或者反駁。
這個時候,輪到谷鎮山下場了。
——想要上位,就必須要冒這樣的險。
何況谷鎮山也不認為自己和諸葛明珠對上會有什么風險可言。
他咳嗽了一聲,說道:“明珠小姐,你這種做法我很不認可。你要是覺得你徒弟有冤屈,可以上報門派,讓門派來解決,怎么可以讓他自己解決,在門派中殺人呢?這樣將門派的規章制度置于何地?將門派的尊嚴置于何地?”
諸葛明珠冷笑了一聲:
“門派能夠解決什么問題?門派的執法大權,被你們這樣的小人握在手中,還有什么規章制度可言,還有什么尊嚴可言?”
她指了指鄭強:“買兇殺人的,是我們執法殿鄭大執法使的后代子孫,還是那種能夠帶過去參加掌門壽宴的后代子孫。”
鄭強滿臉通紅,低下了頭,不敢反駁。
這件事情確實有他那個不爭氣的后代子孫引起的,他沒有底氣來反駁。
寧少陽沒殺了鄭青云,他自己都會下那個手,免得給自己惹來無窮的后患。
諸葛明珠又指了指谷鎮山:
“接受那二十萬靈石的價格要去殺害同門的,是你這個執法殿執法副使的徒孫,要不是我這個徒弟運氣好,在你那徒孫到達之前就已經進入到了金丹境界,恐怕早就死在他的手上了。”
冷笑了一聲:“這一次買兇殺人,針對我徒弟的事情就是你們執法殿的人做的,你們執法殿就是藏污納垢之所,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們這樣的貨色給我這個徒弟一個公道?”
徐長空不知道谷鎮山徒孫殺寧少陽的事情,聞言臉色一變,看向谷鎮山:
“你徒孫……那是怎么回事?”
語氣中有了一些震怒。
谷鎮山心頭跳了一下,說道:
“徐長老,那個去殺寧少陽的人叫黃聰,我也派人去桃花山呂家堡調查過,他確實做了那樣的事情。只不過說他是執法殿的人,那就是血口噴人了。他師父郭寧,確實是我的徒弟,但是郭寧自己都不是執法殿的人,他更不能算是。我的徒孫加起來最少也有幾百個,難免良莠不齊,若都算在我的頭上,我也覺得冤枉。算在執法殿的頭上,那更是荒謬至極。”
徐長空臉色舒緩了一些,點了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
又說道:“雖然如此,你也不能說是沒有任何責任。你那個叫郭寧的徒弟,教導無方,應該要好好的懲罰他。”
“回徐長老,我已經判處郭寧重撻一百鞭,地牢監禁一百年,讓他好好的反省自己,為什么交出那么一個徒弟來。我自己也就這件事情向本殿長老請罪,自請免掉執法副使之職。”谷鎮山說道。
徐長空看向樊無邪,樊無邪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這些都是他自己查出來的,沒有任何的徇私枉法,堅守了一個執法者的底線,我對他的表現非常的滿意,雖然免掉了他執法副使的職位,但還是讓他來督辦此案。從他對自己徒弟的處罰來看,我相信他能夠做到大公無私。”
徐長空也點頭:“確實算得上是大公無私。”
谷鎮山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看起來自己這一次大義滅親,還是做到了跟郭寧的切割,將自己的嫌疑給摘除掉了。
又說道:“明珠小姐說鄭青云是執法殿的人,這樣的說法我也不能認同。鄭青云有沒有買兇殺人另說,可他只是鄭師兄的后代,執法殿可沒有他的位置,怎么可以說他是執法殿的人呢?兩個人都不是執法殿的人,那藏污納垢四個字,就無從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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