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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斯嘶,這是要我死啊

  “當然,這很危險。”趙泗認真的看向始皇帝。

  “倘若以賜恩守護先王陵寢為借口遷移貴族,諸貴族或許并不會有過于強烈的反抗,但是一旦陛下開始動手,四方必然生亂。”

  “我所遷者,有勢,有名,有錢,天底下他們不知道有多少門生故吏,又畜養了多少死士……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天下大亂。”

  “不過,一旦功成,三十年之內,大秦再無內患。”趙泗開口說道。

  有名望,有勢力,有錢財的大貴族,只要被集結到關中,一套組合拳打下去,中央的權利會大幅度提升,吏治也會因此清明,畢竟把地方的坐地虎解決掉了。

  權利的游戲本就如此,地方權利小了,中央的權利自然而然就會變大。

  這群大貴族被消滅以后,地方就會形成權利真空,而原本的地方小貴族也會因此而獲得晉升的空間,大秦只需要牢牢的抓住地方核心權利,同時讓渡一定權利給予地方小貴族,就能夠形成對地方新的權利統治結構。

  不讓權是不可能的,涉及鄉里,大秦中央的手伸不到鄉下。

  如果說以前大秦中央和地方大貴族的權利結構是4比6,那么遷貴令成功以后,大秦中央和地方的權力結構舊貴就會變成7比3。

  并且大秦中央和地方新晉小貴族還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蜜月期。

  然后隨著朝代更迭,中央和地方的權利會再次發生浮動,等到中央權利不斷回落,直至清零……就是王朝末世。

  “危險?”始皇帝接過趙泗的奏折按在案幾之上爾后看著趙泗。

  “朕從來不怕危險。”始皇帝笑了一下。

  危險,始皇帝經歷的已經足夠多了,他出生在趙國,甚至沒有看到過自己的父親,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秦趙相爭,他一質子求活何其艱難?

  歸秦之路,亦是九死一生!

  歸秦之后,呂不韋專政,母親私通陰人,欲殺親子……

  荊軻圖窮匕見之時,那把匕首距離他的脖頸連一寸都不到。

  始皇帝從來不怕危險,能夠給他制造危險的人都已經倒下了,他是一個大膽到了極致的君王。

  趙泗的絕戶計,倘若放在別的君王身上,或許還要猶豫一二,這是貨真價實的在逼著這群掌握了大量權勢和財富乃至于名望的大貴族去死。

  始皇帝可以肯定,這群大貴族不會善罷甘休。

  當初頒布新黔首攜兵令之時,這群六國余孽就鬧過一次,僅僅是收繳他們的武器,禁止他們攜帶兵刃,就險些于楚地釀成大亂。

  更何況這次是讓他們搬家,要把刀刃架在他們的脖頸之上?

  這群六國余孽,并未為王盡忠,也沒有以身殉國,他們貪小利而忘大義,始皇帝確實看不上他們。

  但是不可否認,當你想要強占他們的財富,削弱他們的權勢,滅掉他們的聲望的時候,他們一定會誓死反抗。

  這是大秦中央于地方土皇帝的決裂,是向整個大秦最有權勢財富名望的貴族宣戰,而且是不死不休。

  但凡換一個稍微軟弱的君王,別說執行,這份初卷看都未必敢看。

  但是始皇帝,很心動!

  而且在看到的一瞬間,就意識到這是大秦必須不顧一切執行下去的政策。

  想一想,滅掉那群擁有財富權勢和聲望的大貴族,大秦的政令將會暢通四方再無阻礙,天底下都會變得如同關中一般,如臂驅使,他的意志也將會抵達大秦的每一個角落。

  “你怕了?”始皇帝按著竹簡,目光銳利,直視趙泗。

  “怕!”趙泗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可不僅僅是遷貴令,他這是一套組合拳,可以說是不死不休了,最要命的是這個時代的貴族,該說不說也是真的武德充沛。

  張良因為家世中落韓國滅亡而百折不撓的刺殺始皇帝,亡秦之心不死。

  趙泗這波不知道得弄的多少大貴族家破人亡,不知道會出來多少個張良來殺他。

  很顯然,這是自絕于天下之舉……

  被人挖墳鞭尸都不為過,蓋因為趙泗提出來的計劃太不要臉了也太絕了。

  “呵……”始皇帝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不管趙泗是真怕還是假怕,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趙泗這小子不逼一下是不會拿出來真東西的。

  嚇唬趙泗,本來只是始皇帝的惡趣味,但是現在,可不是了。

  想要讓趙泗接著往外掏東西,這戲,還得接著演下去。

  “哎……這活能落在我身上的……”趙泗嘆了一口氣,看樣子始皇帝并沒有換人的打算。

  “那么接下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趙泗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要執行這種國策,恐怕略顯不足,不過好在始皇帝說過,自己需要誰來輔助,可以隨意挑選。

  “那么接下來,就是愉快的拖人下水的時間咯。”趙泗輕笑了一下。

  首先是我們的左相李斯,李斯作為當代法家集大成者,大秦種種政策的實際執行人,是毋庸置疑的高端人才,想要推行遷貴令,肯定需要李斯的幫助。

  那么大秦的高端人才還有誰呢?

  說實話,趙泗認識的不多,現在的時間點處于一個較為尷尬的時期,一些比較有才能的人老的老死的死,目前朝堂上能夠拿出來的高端人才,也就李斯蒙毅寥寥幾人。

  “是時候發揮一點穿越者的先知先覺了。”

  “劉邦,蕭何,陳平,曹參,一個都別想跑……”

  至于張良……張良因為刺殺始皇帝尚在浪跡天涯,而且張良是不折不扣的反秦人士,就算找到了,多半也不能為秦所用。

  反倒是劉邦,目前是沛縣亭長,蕭何,沛縣獄吏,基層秦吏,根正苗紅的公務員出身。

  “那就只能勉為其難的把高祖的人才包圓了……”

  “哎……早知道該多看看歷史書……”

  趙泗的歷史知識有限,對于秦末漢初能夠記得的人實在不多,有的記得名字卻記不清楚籍貫,實在是可惜至極。

  要不然,把漢初天團打包帶走,那多半是一種美事。

  “這么一想,漢高祖為了大秦的建設而添磚加瓦,總有點可樂……”

  等到回頭準備實施的時候,趙泗打算想辦法打包一些人才為自己所用。

  趙泗如今沒有門客,也沒有手下,值得信任的船員如今也即將出海,想要行遷貴令,確實沒有用的趁手的力量。

  未來倘若身居高位來執行遷貴令,總要有一批屬于自己的勢力和人手。

  一整個下午過去,趙泗都在努力挖掘自己腦海里塵封了十幾年的記憶,以求能夠網羅更多人才為自己所用。

  他們此刻大多名不見經傳,散布于天下地方,趙泗還需要找一個名正言順的方法來提拔他們為自己所用。而且也得分辨哪些人能夠為自己所用,哪些人不能,趙泗的根基在大秦,他是大秦的代表,有一些人天生不容于趙泗。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在趙泗的沉思之中度過。

  直至天色黯淡,陪同始皇帝完成傍晚健身順便共進晚餐以后,趙泗這才下班。

  “再想想再想想……”趙泗拍了拍腦袋嘆了一口氣。

  “還得找個借口啊,這群人現在混的忒差!”

  趙泗直奔自己的封田而去,日常用自己的璞玉光環籠罩耕地。

  眼下趙泗的封田之內,五谷肆意生長,因為有專門的渠道灌溉,還有人專門除草,外加上璞玉光環的影響,現在糧食的長勢很好。

  “這稻子產量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不說比得上現代,要是能像占城稻一般,日后的大秦恐怕真無缺糧之憂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升這批糧食的抗災抗蟲的能力……”

  趙泗坐在田埂之間,思慮萬千。

  而另一邊……

  皇宮之內,始皇帝和李斯相對而坐。

  “看看吧!”始皇帝將趙泗所寫的遷貴令初卷推至李斯面前。

  “這么快?”李斯略顯訝異。

  遷貴令之事,始皇帝給李斯說了,毫無疑問,李斯很動心。

  這是另辟蹊徑之舉。

  也是一種全新的思路。

  如果能夠做成,將會大大縮短大秦秦吏的培養速度和律法普及速度。

  大秦中央的掌控力將會得到空前加強,而他李斯,也將真正意義上的比肩商君,甚至猶有過之。

  之前李斯的政策推行方法,其實多少有些拾前人牙惠,歸根結底也沒有走出商鞅關中變法那一套。

  而現在,倘若此事以李斯為主,用一種全新的辦法,完成大秦的變革,重現昔日關中之輝煌,毋庸置疑,他的功績將會超越商鞅。

  畢竟商鞅變法,究其一生,不過是完成了對關中的掌控,而他,借助此法,有望在有生之年,完成大秦對全天下的掌握。

  李斯……大秦左相也!

  而秦,以右為尊。

  雖然右相王綰如今沒有多少實權,雖然李斯以左相的身份握住了近乎三公所有的權勢。

  但他一天沒有成為右相,就始終距離人臣之巔,有那么一步之遙。

  而現在,他看到了機會!

  只要能夠做成這件事!只要做成了!他必將登臨人臣極致!

  李斯和始皇帝相處許久,他相信始皇帝并非吝嗇之人。

  這對于他來說太過于重要了,人生,理想,權勢,追求。

  更進一步的誘惑。

  超越商君的誘惑。

  有生之年完成將秦法普及天下地方每一個角落的誘惑。

  名留青史的誘惑!

  擺脫,那個人陰影的誘惑。

  李斯有太多理由來選擇義無反顧的推行遷貴令了。

  他很聰明,聰明到當始皇帝開口他就知道遷貴令意味著什么,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義無反顧的說出那句非臣不可。

  是的,非他不可!

  李斯認為,天底下不會再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有如此充足的理由義無反顧不惜生死的將遷貴令落實了。

  天底下,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做好這件事!

  故而這幾天,李斯一直在嘗試根據始皇帝的描述,自行對遷貴令進行補充。

  三天下來,李斯也有了很多頭緒和想法,只是太過于紛雜,一時間難以整理。

  “實不相瞞,這三天,臣也有許多想法,只是一時半會難以整理出來……”李斯笑了一下。

  三天時間,整理出遷貴令的大概流程?

  李斯心中是有些難以置信的。

  單論遷貴令,很出彩,但是不過是一個靈感。

  就像是一個作者忽然想到了一個令人拍案叫絕的腦洞。

  而整理出來大概流程,就像是根據這個拍案叫絕的腦洞寫出來一份大綱。

  制定具體流程,就像是根據這個腦洞來制定相應的詳細劇情。

  真正的落實下去,就是把這個作品給完完整整的寫出來。

  難度并不是一個級別。

  “先看!”始皇帝開口。

  李斯頷首,翻開遷貴令初卷……

  “以勢,名,財作為遷移標準!不錯!若單以一千石,多少有些不妥,大貴之間,亦不缺心中向秦之人,有的貴族爵位雖小,但是家資頗豐,聲望顯著……”

  “以守護先王陵寢為借口遷移各地貴族,尚可,雖然有些牽強,但是勉強算是師出有名……最起碼不至于引起各地貴族的強烈反抗,而且大秦還可以免費為他們提供宅處安置之所,以此放松他們的警惕。”

  “算緡?嘶!此策雖好,可是貴族多半不會……告緡?

  善,此策不僅可以用來針對這些遷移的貴族,還可以成為國之定策!”李斯為之拍手喝彩!

  “酬金奪爵?”

  “分家令?”

  “告發令?”

  “恩婚?”

  一套下來,相互結合!

  個個都是陰損到了極致,生兒子沒皮燕子的策略。

  結合到一塊,哪怕李斯不是被遷移的對象,都要罵一句這些計策提出人實在是缺德帶冒煙。

  這一套下來,那是真把事情做絕到了一定的地步,可以說是不死不休。

  “嘶!這是要我死啊!”

  商君變法之時的種種政策,都沒趙泗定下來的陰損缺德。

  事實上,李斯身上是有一些軟弱性的。

  他本質上,也是六國貴族出身,而歷史上,他為了保住權勢,選擇辜負始皇帝……

  而這些政策,倘若經他之手推行,恐怕要自絕于天下了!

  李斯抬頭,看向始皇帝。

  昏黃的火光映在始皇帝臉上,明滅不定!

  (還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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