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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壞了,秦國要好起來了

  降徭降稅對于天下人都是好事,但是一項利及所有人的政策,受益最多的絕對不是庶人,而是貴胄。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庶人手里并沒有多少地,攏共幾畝十幾畝的田地,別說是收十一了,就算是一分稅都不收,依舊沒什么抗風險能力。

  天災,人禍,庶人的家破人亡,只需要很小很小一件事情就足夠了。

  而對于崔家這種土地連阡陌,產業遍布整個瑯琊乃至于故齊之地,人脈上能通咸陽下能覆蓋瑯琊的頂級貴胄,稅收降低十分之四那意義可就太大了。

  以前的秦國,是竭盡全力的把民間的財富往中央集中,是戰爭,是掠奪。

  但是未來的戰爭注定不會再如同戰國一般連綿不絕。

  社會穩定下來,蛋糕才能做大。

  但是蛋糕小了是那一群人吃,蛋糕做大了,還是那一群人吃。

  至于庶人,是吃不上分毫的。

  漢朝開國,劉邦就遷移了大量的貴胄入咸陽來加強中央集權。

  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文景之治,就是采取與民休息的國策,政治上盡量少作為,無為而治。

  經過文景之治,“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間,國家亡事,非遇水旱,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馀財。”也就是說,漢初的高祖、呂后、文帝、景帝等歷代主政者,已經做好了社會財富的超級大蛋糕。到漢武帝即位之初,社會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如何切分這塊大蛋糕了。

  但實際上,這塊大蛋糕早已被新興的權貴集團切分了。

  所以漢武帝初年,國庫能調動的財力仍十分有限。

  因為漢朝的權貴利益集團,聚斂了絕大部分的社會財富,霸占了國家大部分利益。

  而社會貧富分化更是觸目驚心:一面是權貴豪門奢華無度,另一面則是“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

  漢代大儒董仲舒也曾說:“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權貴奢靡、奸商暴富,市場混亂、國弱民貧,這就使外表華麗富裕的漢王朝,在匈奴的烈馬強弓面前不堪一擊,只能用公主和親的軟性外交茍且偷安。

  天下富足,并不意味著天子富足。

  蛋糕,從來就不是統治者一人而食。

  而趙泗的想法,除了要把原來的蛋糕做大以外,就是讓味都聞不到庶人,能夠嘗上那么一口他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蛋糕。

  有人上場,自然……就有人要下場。

  而在掀桌子告訴某些人要少吃點之前,一定要讓愚昧且容易從眾的庶人們認識到一個問題。

  跟著誰,才能有蛋糕吃。

  降徭降稅的最大受益者是貴胄,始皇帝,李斯,趙泗,三個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無所謂,這不過是為了給庶人們釋放一個和善的信號,提高政府公信力的舉動,從而讓他們能夠清楚的意識到該站在哪一邊。

  哦,不對,兩不相幫即可。

  實際上在這個時代想要掀起來汪洋人民群眾的斗爭還是太過于想當然。

  只需要他們袖手旁觀再叫一句好死即可。

  崔家父子乃至于天底下大部分的貴族都沉浸于降徭降稅的快樂當中。

  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歌頌始皇帝。

  有的人覺得始皇帝或許已經回心轉意。

  有的人認可了始皇帝分蛋糕的權利……

  這可是大事,憑空少了十分之四的賦稅,一年少十分之四,十年,百年呢?

  能屹立至今的,又有哪個不是幾百年的貴胄?

  在他們看來,這是他們斗爭的一大勝利,他們也意識到或許可以更深一步的和始皇帝進行合作。

  當然前提是如果不怎么損害他們利益的前提下。

  從始皇帝主動降低了巨額的賦稅的舉動來看,始皇帝已經具備了一個他們認可的君王的要素。

  懂得不苛待民眾的君王才是好君王。

  他們卻渾然意識不到,被他們輿論摸黑的始皇帝已經在逐漸洗白。

  而依舊生活在水深火熱陡然發現以前被立起來的靶子倒了。

  他們的怒火無從宣泄,畢竟接下來再怎么也不能把責任歸咎于已經愿意主動降徭降稅的始皇帝身上。

  他們的怒火依舊存在,他們的憤懣依舊在積蓄。

  他們沒有意識到,但是有人……意識到了。

  東海之瀕……

  張良看著縣府張貼的告示,眉頭高高聳起。

  “怎么可能!”

  張良臉上帶著滿滿的不可思議!

  秦始皇怎么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這個決策不能說錯,只能說,太對了!

  張良對于秦國是有所了解的,實際上但凡有大學問者,基本上都能洞察到秦國嚴峻的社會矛盾和沖突。

  他們或許不能篤定秦國一定會因此覆滅,但是也能夠感覺到長此以往必然會出現巨大的動蕩。

  秦國嚴峻的社會矛盾和沖突已經擺在了明面上,而始皇帝又一意孤行,走鋼絲一般的國策,翻云覆雨之中,對于帝國的極限掌控,看似是始皇帝已經把民力以及國家的承受極限玩到了極致。

  這當然是他為君王出色的能力,可是這對于萬萬千千的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戲弄?

  他們的怒火和憤懣正在積蓄……

  始皇帝降徭降稅的舉動無異于某一天忽然誠懇的站在這群充滿了憤懣和怒火的人面前誠懇的說道:“我錯了。”

  并且還一股腦的拿出來了一大堆補償。

  秦朝的社會矛盾確實很劇烈,但是秦朝現在還沒有烽煙四起造反遍地那就說明秦朝的社會矛盾遠沒有達到社會所能承受的極限。

  張良所能預見的一切是基于始皇帝繼續極限操作,民憤和怒火繼續積壓。

  現在是什么情況?

  大招畜氣畜到一半停了……

  問題的關鍵點不在于這個。

  始皇帝!

  那可是始皇帝啊!

  盡管張良對于始皇帝有國破家亡之恨,可是某些地方他也不得不認可始皇帝。

  不是,怎么能軟了呢?

  怎么就不急了呢?

  壞了!秦國要好起來了!

  始皇帝好像突然就不急了。

  根據能量守恒定律,急不會消失,只是轉移。

  始皇帝不急了。

  張良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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