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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太孫之議

  張蒼開口,吵吵鬧鬧的樊噲等人也識相的停住了打鬧。

  張蒼開始向蕭何陳平曹參三人復述趙泗入宮之后發生的種種事情。

  從身世,到認祖歸宗,再到封王,以及一些張蒼特意詢問的相處細節,一直講到趙泗出宮歸來。

  “現在你們看出來了什么么?”張蒼看向眾人開口。

  “主公是長公子的兒子!”樊噲開口搶答。

  眾人瞄了一眼樊噲并沒有開口,蕭何沉吟半晌之后開口道:“陛下頗愛主公?”

  “封王本就是破例,照理來說,主公封王之時,長公子儲君也該定下來,如今看來,陛下所為,似乎并不是為了穩固長公子的根基……難道說……”陳平看向張蒼臉上帶著不確定開口問道。

  這就是陳平和蕭何的差距。

  倒不是說蕭何和陳平才能的差距有多大。

  蕭何先前不過區區一個縣吏,哪怕天資縱橫,但是對最上層的一些邏輯和潛規則還是沒有接觸的渠道。

  而陳平不同……

  他家里雖然窮,但他和張蒼是老鄉,同時還勾搭上了張氏一族的小寡婦,和張蒼時常縱談朝堂,故而陳平的思維模式更加的清晰和成熟。

  “這正是我想要說的……”張蒼開口說道。

  “主公言及,諸臣議論立儲之事已經鼎沸,但這種事情是可以預見的,畢竟陛下向來親近主公,突然得知乃是子孫,不管是出于什么,也合該立長公子為儲君,這個時候上言立儲正是時機,倘若我為臣子,我也會這么做。”張蒼開口說道。

  “按道理來說,陛下破例封王,無疑是大增長公子聲勢,儲君也合該就此定下,其實之所以諸臣皆心向長公子,一方面是因為長公子為人寬仁剛勇,有儲君之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長公子雖是被貶謫隴西,但是邊郡事物幾乎悉可自決,而其余諸公子卻只能蝸居咸陽,而無實權……”張蒼開口說道。

  “所以陛下給主公封王,卻不立儲這件事很奇怪……”

  “這有甚么奇怪的?長愛幼子疼長孫,鄉下不都是如此?”樊噲撓了撓頭。

  “你這廝……不懂就不要亂說話……”周勃皺了皺眉頭打斷了樊噲。

  “其實樊噲說的未嘗沒有道理,論年齡來看,主公確實是陛下長孫,先生想說的是……主公受陛下所愛,而又為陛下一己培養所出,似有傳承之意?”蕭何開口問道。

  蕭何也是聰明人,張蒼點到了,他自然也就能明白。

  “可是這樣陛下不正應該在這種時候立定儲君嘛?”曹參皺了皺眉頭。

  “所以我要說的是另一個猜測……”張蒼開口說道。

  “再太子定下來之前,陛下或許想先把太孫定下來。”張蒼沉聲說道。

  “哈?先生這意思,主公不僅能封王,還能當皇帝?那俺豈不是能當太尉?”樊噲喜出望外。

  “那你得先把韓信熬死。”曹參啐了一口唾沫。

  “不對啊……照先生這么說,都是太子太孫,又有什么區別?這君臣最后不都是要立長公子為儲君,主公為太孫?”王陵開口發問。

  “不,伱錯了,臣要長公子為太子不假,但是卻未必要讓主公為太孫,就算君臣的目的一致,這個先后順序也很重要,對于陛下而言,他或許能管得住儲君是誰,但陛下大行之后,最大的就是太子,而太子,又能管得住誰是下一任太子,身為君王,就算議定的事情也可以更換,而對于法家而言,律法可以約束太子,卻不能約束君王,律法服務的對象是帝王一人。”陳平笑著搖了搖頭。

  張蒼酷愛秦律,因此和陳平講了很多法家有關的故事,陳平也因此心知肚明。

  “所以只有這樣子猜測,陛下封王卻不立儲才更加合理,我之所以避開主公來和你們談論這些事情,并非我要對主公有所隱瞞。

  主公心若赤子,又侍奉于君前,妄加猜測而自負陛下所愛,行非常之事,對主公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也易使陛下不滿。

  而作為臣子而言,我們卻不能不知道這些事情,否則主公一旦深陷漩渦,沒有倚助,就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失職。”張蒼認真的說道。

  “所以立儲之事,非自新君繼位以后而使,而是現在就已經開始了。”陳平聞聲也點了點頭。

  “陛下恐怕心中早有計較,否則不會破例給主公封王,因此我等趕赴趙地以后,也應該早做準備。”

  蕭何曹參陳平幾人對視,心內只覺得說不清楚的激動,互相點了點頭,都知曉自己現在不僅僅是隨著趙泗封王以后飛黃騰達,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陛下目光……果然深遠啊!”蕭何發聲,略微有些感慨。

  “先生先前擔任過御史,恐怕那個時候,陛下就對先生早有留意,若非先生,主公封王以后,以陛下計較之深,恐怕去往趙地赴任的,就不僅僅是我們了。”陳平也笑著開口。

  “不只是我,恐怕主公麾下的門客,陛下也早有留意了……我之前還準備讓主公請奏陛下,讓蕭何和曹參外放到郡縣之地,如今看來,卻是我計較不夠長遠。”張蒼搖了搖頭。

  “倘若諸君才能難以經國,如此大任,陛下早就要換人去做了。”

  張蒼在成為趙泗的門客之前就是始皇帝的臣子了,只不過那會張蒼覺得大秦無望因此而跑路。

  而在很早之前,始皇帝就知道張蒼的才華。

  始皇帝相信以張蒼的能力一定能夠看出來自己行事之深意。

  而事實上,張蒼也確實沒有辜負始皇帝的信任。

  哪怕時隔許久,君臣依舊默契。

  反倒是趙泗,又被迫當了一次蒙古人。

  這次,不當不行!

  于始皇帝而言,太早讓趙泗接觸這些,他本來就和扶蘇沒啥相處經歷,也沒啥感情,心有野心,難免父子過早生出間隙。

  而于張蒼等人而言,也害怕趙泗太早接觸因此導致行事的出發點改變,從而因為野心變了一副模樣。

  “如此一來,封國為趙,陛下必然不會有過多干涉,不僅如此,朝堂上的干涉陛下也會出手,這樣的話,這趙國之地,我等反而更要好生經營了!”蕭何臉上露出了笑容。

  始皇帝要做的事情現在看來就很明確了。

  提前封王,意味著趙泗將會擁有一國之地作為自己的基本盤。

  而始皇帝距離撒手人寰很顯然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張蒼蕭何這群頂級人才將整個趙國經營成趙泗的絕對底牌。

  等始皇帝撒手人寰,新君繼位!

  屆時扶蘇就算想要改立太子,也得考慮一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諾大一個趙國,支持不支持他的決策。

  說白了,始皇帝除了自己,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他又不可能干涉到自己死后的事情,于是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以后,始皇帝決定給趙泗一個掀桌的底牌。

  相應的,蕭何等人身上的擔子就重了。

  他們要做到的是,在情況最差的時候,一國之地,而干涉天下儲君之迭代。

  “諸君倒也不必太過憂心……以長公子為人,儲君若在陛下生前定下,長公子大概不會枉顧父命,所謂防備,無非是宵小之人,況且除了封王于趙之外,陛下定然還有其他計較……吾等,不過其中一環罷了……”張蒼搖了搖頭。

  想啥呢,以他對始皇帝的了解,始皇帝怎么可能把希望壓在一個項目上?

  他們只是最后的殺手锏罷了……那是為了應對最差的情況。

  “只是這樣一來,吾等離開咸陽以后,主公身邊,恐未有如此忠心做事之人了……”周勃搖了搖頭。

  “無需介懷……除了陛下,朝內還有我師兄在呢……況且除了我師兄,還有太尉不是?”張蒼白白胖胖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他可親可敬的師兄啊……

  會支持誰呢?

  以師兄這等熱衷于權勢之人,不參與立儲?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非是太聰明了,因此知道,參與立儲,除了扶蘇,其他全部是失敗選項。

  那現在呢?

  始皇帝想要大秦萬世一系,為臣子者,難道想要的,就僅僅是一世之富貴么?

  師兄可是有兒子的……

  一個上蔡布衣,行至今日,已經權傾天下,成為人臣極致,師兄難道就不擔心自己身死以后的報復和清算嘛?

  盼著師兄死的人,可從來都不少!

  張蒼發言,眾人心中稍微安定,聰明人都已經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傻的還在沉思呢。

  就連樊噲都煞有介事的皺眉思索,以至于蕭何難得眼中露出幾分欣慰。

  嗯,看樣子,哪怕是樊噲這個傻的,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去趙地,可不是為了去安享富貴的。

  想要將諾大一個趙地經營成趙泗絕對的基本盤,那需要做的事情,可一點都不會少。

  “怎得?現在想明白了?”曹參拍了拍樊噲的肩膀笑道。

  “俺還是覺得奇怪……”樊噲搖了搖頭。

  “怎么奇怪?”

  “這太子太孫,誰先誰后,不都還是自家人嘛,何故你們在這些事情上說的煞有介事?陛下真還會爭執此事?”樊噲依舊奇怪。

  “不怪你想不明白,出去自己玩吧……”曹參意味深長的拍了拍樊噲的肩膀。

  “你看不起誰呢?”樊噲眉毛一擰提住了曹參的衣領。

  “蕭何說俺不聰明俺認,你只曉得跟在蕭何后面,蕭何說什么你做什么,憑什么說俺?”

  “好了好了……”蕭何拉住了樊噲。

  “這并不是爭執先后……”

  “先后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有了太子,才有了太孫,還是因為有了太孫,才定下了太子。這樣說你明白了么?”蕭何笑著拍了拍樊噲的胸口。

  “懂了,又好像沒懂。”樊噲老實回答。

  “大概明白了就成……”蕭何提了一口氣最后又無奈的笑了笑。

  “行了,接下來大概要做的事情大家既然已經清楚,我們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離開咸陽,大家也都各自準備好,提前收拾一下行李,準備趕赴趙地吧,過段日子恐怕就要下雪了,且記得帶好過冬用的衣物被褥。”張蒼笑了笑。

  眾人聞聲,復又各自散去。

  而另一邊……

  趙泗也終于狠狠的釋放了自我。

  事畢,趙泗靠在床上,看著懷中似乎有些心事的虞姬開口問道:“怎得我回來了,你反倒是愁眉不展了?”

  “我自嫁于夫婿以后……卻遲遲沒個子嗣……到了現在,還一無所出,家中父母也時常催促,我自己也心急……”虞姬輕聲開口。

  這個時代女人嘛,心事無非那幾樣。

  一恐韶華易老,二恐老無所依。

  虞家雖然不算什么小家族,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以往,到底有些高攀趙泗了。

  況且這跟了趙泗這么長時間,也遲遲沒個動靜。

  趙泗偏又是個身強力壯的,田都快耕壞了,牛都不累,偏偏沒個動靜,虞姬自然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你這話說的,你急也急不來孩子……”趙泗攤了攤手。

  說實話,趙泗心里也有點玄乎。

  要說迄今為止耕的地也不少了,但是愣是沒一個種也是奇怪。

  趙泗都有點自我懷疑了……

  功能肯定沒問題,那難道是生殖隔離?

  亦或者是自己穿越者的原因?

  當然,雖然心里有點懷疑,但男女不同,趙泗到底不能感同身受虞姬的感情。

  他這么不當回事的一說,虞姬心里反而更加難受,輕聲又說了幾句,眨巴眨巴淚水就滾了趙泗一懷……

  “唉……我還沒哭呢……”趙泗撓了撓頭。

  “一個孩子嘛……”

  這么一說,虞姬哭的更起勁了……

  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止不住,幾次哭到干嘔。

  “不對哇……”

  “平常也沒這么玻璃心啊……”

  趙泗一邊哄一邊奇怪。

  難不成是親戚來了?

  說不定,算算時間,好像是快到了嘞。

  男人嘛……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對自己經常耕的田,那啥時候能耕田更是心知肚明。

  牛記不住什么時候能耕田什么時候不能耕田,那只有一種可能。

  就是這塊田他不長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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