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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是成是敗

  洞口的灰勉此刻也聽到了動靜,立刻就竄了過來,一躍跳上了易書元的肩頭。

  易書元不說話,江郎神情驚愕不定,公孫寅定中不醒,章良喜淚流滿面亦是還未清醒,這讓灰勉不知道吉兇。

  “先生,天已經快亮了,情況如何?江龍王,你說說看呢?”

  江郎眉頭緊鎖,看了一眼易書元和章良喜。

  “最后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很多事我只是在河邊聽人們談天才知道,老易,我上不去岸啊,結果究竟如何?”

  “什么上不去岸?”

  灰勉疑惑地看向江郎,后者頓時語塞,只是看向易書元。

  “呃沒什么!老易?”

  易書元仿佛一直在感受著此前魔境中的一切,此時才漸漸回神,看向江郎道。

  “江兄知道多少?”

  江郎嘆息一聲。

  “喜家村河邊釣魚的吃飯的,在那聊天的村人甚多,我在魔境中還比較懵懂,此刻卻愈發清晰.”

  說著,江郎看向章良喜。

  “那喜良生大兒子和小兒子的事情我知道,他女兒不嫁在家,他妻子以淚洗面,他和睦一家漸漸支離破碎,這一切我都知道,急在心中卻無計可施啊!”

  江郎本能地明白這一切都是魔劫變化,甚至能感覺到危險步步逼近,可他一條魚能干什么?

  再被釣上來岸蹦噠蹦噠?給人喜家加個餐?

  但說到這,江郎也不得不感慨。

  “這魔劫簡直聞所未聞,好生厲害啊!”

  “確實好生厲害!”

  易書元應了一句,江郎見灰勉一直盯著他,便也淡淡說了下去。

  “直到此刻我才回過味道來歸鄉、圣旨、狐妖、陰司、轉生、幸福.步步相扣,環環緊逼.”

  隨著江郎的敘述,灰勉才漸漸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

  代入章良喜的視角,就是回鄉那一天和譚元裳喝完酒之后做了個糊涂夢,醒來自然是繼續歸鄉了。

  直接歸鄉之途也是讓他忘卻“夢境”,這不過是瞬間而過的事情,沒有了和公孫寅的修行記憶,此為一道險阻。

  若直接想著歸鄉養老,心關直接告破,不過這自然不可能!

  其后是強盜攔路一阻;

  章良喜一生忠君,圣旨召回亦是阻;

  狐貍精現身以先天武道和完整身軀為誘惑,更以自身柔美體態展現之后可能的美好,但又被破了。

  只是這一次也直接觸碰到章良喜的痛點也是敏感點!

  這是心境弱點暴露的一瞬間,魔境剎那間又起變化!

  陰差來勾魂,直接押往陰司地府,酷刑相對,看似也是阻,實則已經是下一重魔境變化的前奏。

  轉世投胎,得美滿人生,魔劫竟然轉威逼化柔情,以情入手。

  而這期間,易書元和江郎更是因為種種原因,前者以自身心神之力對抗魔境,影響輪回卻也因此混沌二十多年。

  但易書元畢竟有天魔變化之力,本來已經及時醒來,卻又不得不憑心而動,再到喜家村的時候,章良喜已經得了一子,與家庭生活徹底聯系在一起。

  而這一生糾葛,皆為家務事,皆為家人親情推動!

  都是溫柔大愛!

  都是至順至孝!

  沒有任何用強,卻又步步打在人心頭!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這個地方真的有路可以去么?真的有看得見摸得著的路么?

  此處只在心神靈臺之中,沒有實路!

  這一點,章良喜本該知道,但入魔劫之后自然不可能知曉了。

  易書元和江郎進入的時候清楚,卻無法點破這一點,因為魔劫中一個普通人是無法理解這一點的,反而會陷入心念死結,就是助魔而非去助陣了。

  而沒有實路卻有心路。

  其實章良喜一直在趕路或者徘徊,真正能讓路斷的,就是心中主動熄了這念頭。

  章良喜前生遺憾和執念在前幾輪險阻中不斷放大,又在地府刑獄中達到極限,投胎之后轉世后正常娶妻生子,自然分外珍惜。

  但章良喜本非常人,道心本我自會慢慢復蘇,何況還有易書元在,輕輕點撥勝過當頭棒喝。

  然而易書元的點播和章良喜本人道心的復蘇卻也在魔劫之中,也是魔劫變化的一環,最險惡之處!

  最珍視的孩子接連離去,為了完成父親那“虛無縹緲的夢”。

  一切都是關愛,一切都是柔情,至順至孝,卻又悲從中來.

  直到小女兒也要出去,妻子血淚喝問,已經轉世為喜良生的章良喜終于說出來那句話。

  不是口是心非,而是因為親情關懷和無限悔恨,真心說出了那句話,放棄了方寸山之夢!

  至此,心關告破,魔境消散!

  環環相扣步步緊逼,卻又張弛有度變化無窮,這便是這一重魔劫.

  易書元和江郎相互訴說,也以各自角度將劫中一切補充完整。

  而當聽到易書元說出喜良生熄了去方寸山之念,隨后魔境散去,江郎補助嘆息,灰勉則已經目瞪口呆。

  “正所謂天亮只差一刻,抵達只差一線.”

  若是真的撐到了天亮,其實方寸山就到了,那黎明前的雞鳴聲會讓章良喜醒來!

  江郎這么嘆息一聲,心中覺得可惜的同時,也滿是感慨,這種魔劫經歷遠比一些聽聞和記述要真實太多,也厲害太多了!

  聽到江郎的話,灰勉看向易書元。

  “好可惜,我沒去成.先生,那公孫寅和章良喜算是失敗了?算是功虧一簣了?”

  易書元此刻的嘴角卻微微上揚,也讓灰勉心頭一跳。

  “嚴格來說雖然沒過這一劫,但是我卻更希望看到這一幕!”

  正在看著地上盤坐二人的江郎詫異地看向易書元,不知此話何解。

  而易書元這會也沒有賣什么關子,臉上更是露出了笑容。

  “劫確實沒過,心關確實不通,但正是這生活一生,正是喜良生的種種掙扎,是他的困惑和痛苦,最后為親情家庭而放棄,體現出他的善良.”

  “有時候執而不放未必是真,這一關他雖然沒過,但章良喜心境卻圓滿了,更是經歷一段人生而悟道!”

  以天魔變入魔境,這既是章良喜在渡劫,也是易書元天魔變和天道魔劫的較量。

  難道易書元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么?

  未必!

  至少在那邊幾十年中,是有過機會的,不論那時候是否會掀起新一輪變化,至少是有機會的。

  但魔劫能順勢變化,易書元也能順勢而為!

  只能說,比起一個為了當時看起來縹緲的“方寸山”而拋棄妻子兒女的喜良生,易書元更希望看到最后魔境消散前的那個他!

  魔劫雖未度過卻圓了章良喜一段人生。

  易書元雖敗,心中卻并不氣惱,反而笑容平靜。

  此刻地上盤坐的兩人,公孫寅眼中也流出淚水,易書元心中更安定幾分。

  當年易書元助公孫寅創心竅同緣法,未嘗沒有再會天道魔境的意思!

  二人修心竅同緣之法,公孫寅雖然不在劫中,卻也漸漸感受到了章良喜的情緒,甚至或許能看到那一生,心緣不通,但通感卻漸成。

  “先生,那以后他們兩是不是還得經歷一次魔劫?”

  易書元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怕是不會了!”

  江郎在一邊若有所思,隨后又看向地上兩人,心中升起一種明悟,或許這也是此刻章良喜乃至公孫寅心中也會有的感覺。

  若舍了家小,成亦不成,此刻沒能度過魔劫,卻不成亦成!——

  隨著天光放亮,公孫寅和章良喜也終于相繼醒來,而他們二者自然不需要易書元和江郎多說,心中自有感悟。

  “抱歉公孫兄,章某未能修成,害你修為散盡了.”

  這是章良喜醒來的第一句話,他本來還在回憶著魔境中的一切,只是睜眼之后卻看到公孫寅成了一個蒼老的老頭。

  公孫寅當年從畫中魔境出來本就沒能真正抗住,那老態從未散去,只是其后用修為仙法掩蓋,此刻法力散去自然就回歸老態了。

  公孫寅臉上帶著笑容。

  “本就不剩下多少道行,也沒什么可惜的,仙路漫漫,何懼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

  章良喜和公孫寅都站了起來,兩人走出洞府,易書元和江郎就在外面。

  灰勉最先回頭看向出來的兩人,頓時樂得出聲。

  “嘿嘿,正好,兩個老頭!”

  兩人出來,一起向著易書元長揖行了一禮,再向著江郎行了一禮,多謝他們在劫中護道。

  再看東方的晨光,作為渡劫未過幾乎被打回凡人的兩個老人,臉上卻好似多了一股朝氣。

  “對了章道友,你是身處魔境之中的主角,有件事我想問問伱。”

  聽到灰勉開口,章良喜點頭道。

  “灰前輩請問!”

  灰勉望了望江郎。

  “雖然我已經大概都清楚了,可是似乎在你的故事中,江龍王的存在頗為奇怪,還有他為什么只去河邊?”

  江郎心頭一跳,不是搪塞過去了嗎,灰勉這家伙還沒忘呢?

  “他不會連人都沒做成,投生成了一條魚吧?”

  章良喜微微一愣,臉上帶起笑容,雖然沒回答卻下意識看了江郎一眼。

  易書元避開江郎此刻目光,不是易某不幫你瞞著,它自己就已經猜出來了,不過嘴角還是忍不住揚起。

  “老易你他娘還笑?要不是你說了別忘初心,我會成了一條魚?”

  “唉?怎么還怪起我來了?”

  易書元驚愕一句,無妄之災啊。

  卻見江郎嘴角微微一抽。

  “胎中之迷何其兇險,我不忘初心,自然是記得自己是一條龍!

  可是那里無法之地,根本沒有龍,那輪回之中會成了什么?有道是鯉魚躍龍門,成不了龍,那自然成了鯉魚!”

  好像有那么點道理啊,心中念頭閃過,易書元口中卻是立刻反駁。

  “歪理!怪不到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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