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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活城墻

1301年1月威廉·巴托的莊園,杜比察,斯拉沃尼亞  他騎著一匹漆黑如夜的巨大戰馬馳騁在院子里,在他停下來之前,他繞了兩個大圈,然后不緊不慢地在馬廄前停下。安塔爾·巴托從馬鞍上跳了下來并穩穩的站住,把馬送進了它的馬廄。

  他想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地溜回家,在途中他差點鼻子著地摔進深及腳踝的雪地里。然而他已經沒有機會了:威廉和偶爾出現的勞倫斯修士在莊園門口不耐煩地等著他。

  “你又跑哪里去了?”他的舅舅對他呵斥道,跳過了問候。“你一個小時前就該到家了!”

  “對不起,”男孩低下頭,“我們在雪地里跑不快。”

  “不許說謊,我剛剛明明看到你在雪地上飛奔!”

  安塔爾嘆了口氣,他很清楚自己又將受到懲罰。

  “我當時在城里給拉斯洛幫忙。”

  “也許他并沒有像你一樣有教會的身份,不是嗎?”

  “是的。”他小聲嘀咕道。

  “除了那兒你還去了哪里?你去見了約翰,對嗎?”

  安塔爾點了點頭。

  “包括上周在內,這已經是伱第五次錯過禱告時間了,你應該挨鞭子!”

  安塔爾的臉漲得通紅,他想反抗,但他知道這樣做只會讓他已經糟糕的情況變得更糟。在修道院里,其他教會成員不允許錯過每天的八個祈禱時。威廉通常允許安塔爾跳過深夜和凌晨的祈禱時,他們兩人都將此事保密。

  然而,他必須嚴格地遵循白天的祈禱時,而且由于當地修道院指定的監督主管也在場,威廉不得不比平時更加嚴厲地對待他的孩子。

  如果勞倫斯修士向騎士團報告威廉蔑視某些教會的規矩,他也將收到懲罰,安塔爾將會被帶走,最好的情況是他在修道院里完成漫長的修煉并受封為騎士,最壞的情況則是被開除出教團。

  “安塔爾,你確實得罪了我們的主。”勞倫斯說,他在過去三年里胖了不少。“即使最小的罪也是一種罪……”

  “我知道,勞倫斯弟兄。”男孩向他鞠躬,“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我會更加努力地遵守規矩。”

  “很好,”修士笑著說,“現在該開始今天的課程了,我本來打算讓你翻譯圣經,但作為懲罰,你今天必須閱讀更多的文本,而且還要用拉丁語背誦我們教團的規則。”

  安塔爾在聽到有這么多任務后有些頭暈目眩,但還是點頭同意了。”我明白了,勞倫斯弟兄。”

  “那你還在等什么?”威廉的聲音響起,“趕緊開始!”

  “圣地沒有雪,”男孩擺出姿勢,焦躁地抗議道,濕透的襪子讓他凍得直發抖。

  “我們已經沒有圣地了。”威廉迅捷地向前一步,用自己的鉛劍砍向了安塔爾。

  一年前,他認為這個男孩可以開始與真人練習了,于是便讓人給自己也做了一把負重的訓練用劍。

  安塔爾在招架時右腳向后退了一步,在威廉再次出手前,他就發動了進攻。他瞄準了威廉的脖子,但騎士輕聲地擋開了這一砍,然后近身按著他的劍,對劍刃施加壓力。

  安塔爾因用力過猛而哼了一聲,但最后還是成功地將威廉的劍彈到一邊,然后轉了一圈,大叫一聲,朝他的肚子砍去,這一下被騎士一個后跳躲開了。

  “很好!”威廉贊許地點點頭,“你越來越快了。”

  “也許是你越來越慢了,舅舅。”安塔爾挑釁地說,“歲月正在你身邊緩緩流逝……”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孩子,但這種老把戲可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他假裝用右腳向前邁進一步,但最終卻用左腳邁出,并從與安塔爾預期完全相反的反向進攻。

  “哎喲!”男孩驚叫道,劇烈地搖晃著他酸痛的右手。

  “對長輩要放尊重點,你這個小鼻涕蟲!”威廉大笑著調侃道,“你太年輕了,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安塔爾瞬間換手,用左手握住劍柄,以一個靈活的旋轉來到威廉身邊,輕巧地躲過了騎士的一擊,將他的劍推到一邊,然后又將自己的劍扔回右手,發動新的攻擊。他舞步般的快速動作成功迷惑了對手,用力一擊打掉了威廉手中的武器,并在最后近身按著自己木劍的邊緣抵著他的喉嚨。

  “我已經學了不少了。”安塔爾喘著氣咧嘴笑道。

  “你這招是從哪學來的,孩子?”威廉驚奇地問道。

  “一個老人家。”

  “不錯,但還不夠好。”說著,威廉將他退了回去,等安塔爾再次出劍時,威廉已經拔出了匕首。騎士身形一突躲過了這一劍,用左手抓住了安塔爾的手腕,把訓練劍從他手上擰了出來。

  “你看,”威廉得意地笑著,將匕首頂在男孩的喉嚨上,“這就是攜帶更多武器的好處。”

  “你的小威廉,舅舅。”安塔爾低聲說。

  “什么?”

  “你的小威廉。”他重復道,“在你了結我之前,我會把你先閹了。”

  威廉低頭往下看,只見安塔爾的左手握著自己的小匕首,這是騎士在他七歲生日時讓人為他打造的,現在它正指著自己的腹股溝,冒著寒光。

  “就算我們打平了吧。”安塔爾開玩笑地聳了聳肩,然后大聲打了個噴嚏并退后一步,威廉生怕他手上沒拿穩匕首造成誤傷。“我們真不該在這么冷的天氣里在院子里訓練!”

  “是嗎?”威廉嘲弄地問道,“也許我該改造一下餐廳,在地板上鋪一張熊皮,讓壁爐里的火噼啪作響?”

  安塔爾不想回答他,他收起匕首,從地上撿起他的劍,抖了抖上面的雪。寒風從西邊帶來了遙遠的旋律:六時經的鐘聲已經敲響。

  “你知道軟弱的統治者是怎么打架的嗎?”當他們走到屋內祭壇祈禱時,威廉問道。

  “在一個溫暖舒適的大廳里?”安塔爾看著他,又打了個噴嚏。

  “他們的對手假裝自己不能正常戰斗,”威廉厭惡地苦著臉說,“這樣一來,盡管這些統治者們的技術可能一塌糊涂,但還是能戰勝這些故意讓他贏的人。我見過國王身邊有幾個重金請用的冠軍勇士,國王甚至可以一次打敗幾個人。安塔爾,你知道國王在戰場上會在做什么嗎?”

  “他們做什么?”

  “有些人從遠處觀看戰斗,”威廉解釋道,“其他國王在戰場上和他們的士兵一起戰斗。他們坐在一匹全副武裝的馬上,就在旗幟的正下方,而騎士們則圍繞著他們,像一堵活生生的城墻一樣保護他們。

  你的曾祖父托馬斯,我的祖父,在蒂薩河之戰中與圣殿騎士一起喪生。韃靼人不斷進攻著那堵活城墻,最后城墻下的貝拉國王活了下來,但組成城墻的祖父和其他戰士卻留在了那些異教徒的馬蹄下……國王在戰場上總會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呆著,而你知道你會在哪里嗎?”

  “在活城墻里,對嗎?”安塔爾問道。

  “就是那,孩子,在活城墻里。”威廉點點頭,“這就是為什么我們不會像國王那樣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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