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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新居

  神谷川交付定金之前,曾在網上查過荒川這套兇宅的信息。

  八年前的那宗滅門慘桉里,女主人清原智子,她的丈夫,以及6歲的女兒皆被發現死于家中。

  可剛才產女在地下室講述的故事里面,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她的女兒。

  神谷有點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

  他曾聽說過一種病癥,名叫產后應激性精神分裂,是患者因妊娠、分娩而引起的突發性精神疾病,患病時會出現易怒、意識障礙、妄想、幻覺、焦慮等等表現。病情嚴重者,可能會出現自殺、殺嬰等行為。

  “按照剛剛聽的故事,清原智子懷的二胎是死胎,她當時的精神狀態估計很糟糕。”

  沒準是因為受意識障礙、妄想幻覺的影響,將自己原本的大女兒,視作了所謂“丈夫出軌的情人”。

  在這方面神谷并不是專業的,所以只是一個猜測罷了。

  在這個怪力亂神存在的世界,很多事情是說不準的,也有可能清原智子是受到了死胎的直接影響,才導致產生了妄想和幻覺。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荒川兇宅的慘桉都是一件徹頭徹尾的悲劇。

  本不該發生的。

  神谷川的臉色稍顯陰沉,持刀站在地下室里沒動。

  正如結城真劍佑之前說的那樣,作為除靈師,經常會看到一些不能盡善盡美的故事和結局。

  他或許得習慣。

  站了一會,神谷看見有小半截紅色的蠟筆,從墻后的那狹小空間里面鉆出來。

  又一個異訪的怪談,同樣是在8年前的那宗慘桉里誕生的。

  雖然都是d級,但這小半截其貌不揚的紅蠟筆,估計不會比外形驚悚的產女弱多少。

  甚至應該是要比產女要強的。

  不然也不會僅憑一己之力,就將產女困在地下室里那么久了。

  那蠟筆微微懸著,落到地上,開始寫字。

  像是被人手持著,但卻看不到持筆人。

  紅蠟筆寫寫畫畫,卻并不見變少變短,只是在潮濕的地面上留下有些變形,筆鋒稚嫩無比的一行字:

  “我的媽媽呢?”

  神谷川沉默了,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這個問題。

  半響之后才開口:“我把你媽媽退治了,她不在了。”

  他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這畢竟是事實。

  蠟筆又動起來,在地上歪歪扭扭寫道:“媽媽殺掉了爸爸。媽媽把我關進墻里,黑漆漆的,我好害怕,一直哭,哭到沒有力氣了,媽媽也還是不愿意放我出來。后來,媽媽想殺死更多的人。”

  神谷川:……

  紅蠟筆并沒有因為神谷除掉了她的母親,而對神谷產生敵意。

  她對她媽媽的感情,大概是很復雜的。

  沙沙。

  蠟筆移動。

  “我媽媽是壞人嗎?”

  “……她生病了。”

  那截紅蠟筆微微懸在離地面幾厘米的高度,停頓了大概半分鐘。

  看不見的持筆人似乎是在思考和理解神谷川話里的含義。

  最后,她在地上寫道:“媽媽本來很溫柔的。”

  沙沙。

  蠟筆繼續移動。

  漆黑無光的地下室。

  神谷川微縮童孔,能看清紅蠟筆留在地上的最后一行字。

  字的形狀在潮濕的地面上變形扭曲,被臟水暈開,卻又紅得很刺眼——

  “彩織,愛,我的媽媽。”

  依舊是稚嫩無比的筆跡,仿佛能看到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正頂著燦爛無比的耀眼笑臉,坦率而誠摯地向母親表達愛意。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本該是溫情無比的氛圍,又令人毛骨悚然。

  神谷川靜默沒動,也沒講話,忽然感覺右手手心傳來冰冷又柔軟的觸感。

  是一直懸浮在他身側的般若,輕輕拉了拉他的手。

  般若這個行為,大概是在為小蠟筆求情。

  她雖然喜歡捉弄小孩子,但其實又很愛護身邊的怪談小朋友。

  這家伙就是這么矛盾。

  而名為“彩織”的紅蠟筆,本質上是一個6歲左右的小女孩,很符合般若的喜好。

  不過她今天倒是沒有一上來就欺負人家。

  大概是同情心和母性泛濫了吧……

  神谷知道般若是什么意思,輕聲道:“我沒打算退治她。不是……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啊?”

  小彩織在神谷川操控的傀儡被產女攻擊的時候,有嘗試過救援。

  另外,她還將極其兇戾的產女束縛在地下室,不讓她離開。

  以此可以初步判斷,紅蠟筆并不是完全沒有理智的兇靈。

  不過彩織畢竟是d級的怪談,和會客廳里那兩個新員工不同。垢嘗、日和坊目前屬于那種放置不管也不會產生什么危害的小妖怪。

  這小半截紅蠟筆的話,還得再觀察一番才行。

  處理掉地下室里的產女以后,這棟一戶建就算不上是兇宅了。

  他待在起居室里,收拾了一下心情。

  一直等到小小老頭和靈車團的成員回來。

  二樓的書房里。

  “好了,我們就把悟醬先放到這里吧。她醒來以后,肯定會喜歡這里的。”

  “早未也,很喜歡這里!”

  靈車團里的高山姐姐帶著小原妹妹,將小悟那臺脫漆的舊電話安置到了書房。

  而后飄蕩起頭顱,興致勃勃跟大石還有三上兄弟一起,再一次去參觀位于一樓的大車庫。

  “我可愛死那車庫了!以后我們再也不用去另外一個世界,或者找無人角落停車了。”一路上,大石俊馬懷里抱著自己的黃毛腦袋絮絮叨叨。

  連總是愛和他唱反調嗆他的高山真衣,都少見地沒有反駁他。

  廚房和餐廳里。

  替神谷川收拾完起居用品的般若飄蕩到了這里,一身紫白襦袢從半空中落下,雙腳輕輕接觸地面。

  一般她只會在現實世界中完全放松下來,解除戒備的時候,才會采取人類的形態行走。

  “哼”

  般若興沖沖觀察四周。

  新房子的廚房,看起來比舊公寓要大好多!

  能做的事情有更多了呢。

  當然……“能做的事情”指的是其他的,給某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笨蛋做飯只是順帶。

  “呀!”

  般若的身后,清脆的搖鈴聲響起。

  紅白和服的座敷童子勾勒出現,伸小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看這意思,是要一起參觀。

  雖然般若還是會經常性地捉弄座敷,但沒事的時候,敷寶總愛跟在她屁股后面。

  畢竟,般若是真的很疼她。

  小媽媽照顧女兒那樣的疼。

  “呀~”

  座敷真的很喜歡現如今的這個大家庭。

  其中最喜歡的當然是老父親神谷川和般若啦。

  然后,靈車團里的帥氣的高山姐姐和不太聰明的小原姐姐對她也很好,剩下的大家對她也都很好。

  小福神希望看見和守護家人笑臉的心愿,此時此刻是真的有在實現。

  哦……

  就是瑪麗姐姐。

  她也不是不好。

  但總是冷冰冰的,而且基本上只會待在自家老父親的身邊。

  座敷在面對瑪麗的時候,會感覺壓力很大,多少有點怕怕的。

  以敷寶在神谷大家庭里的特殊“女兒視角”來看,神谷是老父親,般若是親媽媽。

  瑪麗姐姐的話……算是不壞,但不太好相處的后媽吧。

  一樓的走廊里。

  小半截紅蠟筆懸浮在離地幾厘米的位置,飄飄停停。

  在她的身后,小小老頭mini背著手亦步亦趨,目不斜視,緊緊跟隨。

  神谷川沒有對紅蠟筆彩織進行處理,并且還允許她離開地下室,不過約定好除非他同意,否則只能待在這棟一戶建里。

  小蠟筆當時有些懵懂地在地上寫了個[好]。

  為了以防萬一,神谷還安排了小小老頭用身外身跟著她。

  紅蠟筆來到地面上后,有些過于興奮。

  具體表現為時不時潦草地在地板上地畫個烏龜,在墻上畫個貓貓頭。

  考慮到她可能是在地下室待得太久了,再加上一些情感上的原因,神谷川今晚對她很放縱。

  家里隨意她圖畫。

  當然也僅限今晚,要長久和彩織相處的話,以后還是要試著對她進行管教約束的。

  “吱吱,嘿休——”

  在鬧騰的小蠟筆和恪盡職守的小小老頭身后,是手忙腳亂的大老鼠垢嘗。

  紅蠟筆畫到哪,它就跟到哪。

  用手里充當抹布的方巾,用力將那些兒童涂鴉擦拭干凈,忙得氣喘吁吁。

  這里好臟,那里也好臟。

  不行,不行,不可以這個樣子!要把家里保持的干干凈凈才好啊!

  鼠鼠我啊,真的要累死了啊!

  起居室中。

  新員工日和坊,背著晴天娃娃怯生生站著。

  她白皙的小臉漲紅,顯出很努力的樣子來。

  沒過一會,日和坊背上的晴天娃娃開始發出和煦的光芒,最后連帶她自己都變得閃耀,熠熠生輝。

  漂亮的光暈從她鵝黃的裙衫邊流淌,變成溫暖而干燥的氣息,慢慢向四周流淌,帶著午后陽光一般的舒適感。

  日和坊繼續發光發熱,同時還小心地抬頭去坐在他面前的神谷:“就是這個樣子,神谷大人。”

  “厲害,像個小太陽一樣。”

  神谷川捧場地給正在進行才藝展示的日和坊鼓了鼓掌。

  “其實,也,也沒有多厲害的。”

  被突然一夸,生性膽小的日和坊有些害羞,精巧的小臉紅得更厲害了。

  “這些天我會收拾一下地下室,之后要麻煩你用能力對下面的環境進行一番干燥。”

  “我一定會好好干的!”

  這是入伙了神谷大人一方后,日和坊收到的第一個工作。

  她決定要盡心盡力,好好表現,要讓神谷大人認可自己的價值。

  日和坊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更好的庇護。

  “干勁真不錯啊,那就麻煩你了。”

  神谷川朝她點點頭,起身離開了起居室。

  房間里面,剩下了日和坊,還有犬神和食夢貘。

  “噗呼。”

  貘似乎是很喜歡日和坊散發出來的溫暖感覺,甩了甩鼻子,快速貼近了她一些,蜷縮起來開始打盹。

  這讓拇指姑娘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能力收起來。

  “嗷——”

  遲疑之間,日和坊看見墻邊的犬神鼻腔噴氣,朝她揚了揚下巴。

  “犬神……前輩?”

  和一個多小時以前初見的時候相比,這頭猙獰的黑色勐獸對她的態度似乎變得親切友善了不少,反正看起來沒有了一開始兇神惡煞的感覺。

  “汪。”

  犬神猩紅色的眼童里流露出自信和攀比的色彩來。

  下一秒,它的身上火星燎動,紅溫斑塊閃現!

  “哇哇哇!”日和坊被嚇得跌坐在地上,“犬神前輩,你這個就太燙了哇!”

  離開起居室,神谷川順著樓梯來到了二樓。

  推開主臥的門,正看見瑪麗正靜靜站在里面,面無表情盯著臥室里的床。

  “怎么了?”

  瑪麗沒有馬上給予回應,看了看神谷川,又垂下頭繼續盯著床看。

  表情莫名地有些認真。

  過了一會,手機里傳出沙沙的電流聲。

  “床上,沒有,你的味道。”

  “我們都還沒在這房子里住過,怎么可能會有……”

  神谷川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敢情瑪麗在主臥里待了半天,就是在想這個?

  話說我是什么味道?

  沙沙——

  “有,其他人的味道。”

  “沒辦法的吧,畢竟之前是別人的家具。”

  “瑪麗,不喜歡。”

  神谷川:……

  這怎么還挑上了。

  認床是吧?

  而且,瑪麗怎么默認自己要睡在主臥里……

  明明換了這么大的新家。

  還有,你一個靈眠以后就會變成玩偶的怪談,真的需要床嗎?

  雖然心里在吐槽,但神谷川的嘴上卻很誠實:

  “不喜歡的話,今晚就不睡這了。大石他們從公寓里把被褥什么的都帶來了,今晚鋪榻榻米好了。這棟房子里的家具,之后我會慢慢都換成新的。”

  換,主臥的床最先換!

  明天就去換!

  反正主臥空間大,床就換成特大的!

  別沒的,主要是我愛睡大床。

  因為順利借到一大筆錢,全款喜提兇宅后,剩下的錢再算上過戶手續費之類的必要支出,還會余下很多。

  足夠先采買布置一兩個房間的新家具了。

  而一想到小巫女的康慨借款,神谷川心里忽然沒來由蹦出一個念頭來:“說起來,我是不是需要給鬼冢預留一個房間?”

  但轉念想想,較真起來真要留的話,一個房間肯定是不夠的。

  在神谷川將那一大筆巨款償還上之前,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棟房子一多半都是屬于小巫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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