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會這么冷？以前進這屋子，也沒有這么強烈的感覺啊……”
用鑰匙打開大門，進入屋子的玄關，土井先生突然打了個寒顫。
就像是周圍的氣溫陡然下降了好幾個度。
不單單是感覺到冷，在某一個瞬間，土井還感覺到了一種沒來由的恐懼感。
深入骨髓。
“不行……不能亂，也不是第一次帶人看這套房，而且前任房主們住在這里都沒出大事，我只是看看，更不可能有事了。只是心理作用，心理作用……這棟房子要是賣出去可是能賺不少的。”
土井先生在心里這樣拼命地說服自己，只不過臉上非常不自然地表情，還是把他的真實情緒出賣。
而且，這位中介先生有一點想錯了。
其實他感覺體感溫度驟降，感覺到恐懼，并不是因為這套房子，而是因為他今晚帶來的客戶。
在土井的視角里面，那個來看房的年輕人，只是雙手插兜站在他的身邊而已。
但實際上。
在神谷川的身后，此刻正有有許多土井看不見的人影立著。
神谷換大房子確實是想著提升一下自己的物質享受，但同時也是為了給總愛在家里晃悠的那幾個式神怪談們，換一個更大的居住環境。
既然要看房子，當然是把大家都帶上啦！
“呃……好像就算你們收著自身氣息，也足夠把這位中介先生嚇壞了，你們先別出來。”
神谷川朝著式神怪談們使了個眼色。
他身邊那一道道好奇張望著各處的人影陡然消散。
土井先生感覺一下子壓力驟降，也不那么冷了，心臟也不慌亂地砰砰亂跳了。他又努力平復一下心情，為了賺錢，開始了自身工作：
“那個……那個，神谷先生，我帶你參觀一下這個房子。”
“有勞了。”
神谷點點頭。
二人從玄關往里走。
因為這房子很久沒有住過人了，參觀的過程當然是沒有脫鞋換鞋的。
“一樓的玄關邊上是會客室，很大，對吧？邊上這里是起居室，我記得前任房主在這面墻上掛了一個75寸的液晶電視，只可惜他們搬家的時候帶走了……起居室這里的推門打開，可以通向院子，還有車庫。”
“這邊是餐廳和廚房，偏西式的干凈裝修，如果神谷先生你要買下這棟房子的話，這里的裝修完全可以保留。然后左手邊是衛生間和浴室，分開的，一樓的浴缸很大。”
“一樓的走廊盡頭，是一件大臥室，前任房主把這里布置成了客房，鋪榻榻米的話，睡下七八個人都不會擠。”
“然后，這里。這是雜物間。”
土井先生一邊介紹著，一邊打開了雜物間的燈。
明亮而穩定的燈光投射。
雜物間沒有留下太多東西，不過在房間的墻角有一個很大，看起來很沉重的立柜。
“哦……？”
神谷川凝著眼眸，朝著立柜的底端多看了兩眼。
“那個立柜很久以前就在那里了，下面結構是固定的。柜子能裝不少東西。”土井先生這樣介紹道。
“柜子看起來很不錯。”
“是的。”土井先生點頭，“接下來去二樓看看嗎？二樓也很大，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不過浴缸沒有一樓的大。二樓一共四個房間。主臥、次臥、兒童房、書房，主臥里面還有一個很大的衣帽間。”
“嗯，去看看。”
樓梯口。
在要上樓的時候，神谷川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前面的土井先生回頭。
“沒什么，就是這房子應該空置好久了吧？”
“也不算太久吧，大概3個月沒住人了。”
“那這里可真是……出人意料的干凈。一樓的情況看下來，某種程度上來說一塵不染。”
“這個，可能，可能之前打掃得好吧，再加上可能這里的地理位置好什么，灰塵很少……總之，干凈是好事啊。”
土井訕訕道。
“呵呵，是的，干凈是好事——走吧，上樓看看主臥。”
神谷川聳聳肩，澹定地朝樓上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微微側頭，朝著樓梯轉角處瞥了一眼。
神谷能感覺到，這棟房子里面有很有意思的東西存在。
而且好像還不止一個。
神谷和土井先生都去了二樓。
因為他們進來的時候沒有換鞋，一樓原本光潔的木地板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幾個腳印痕跡。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樓梯的轉角處，有細碎的聲音響起。
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從那里探出了腦袋來。
它長得像一只超大號的老鼠。
哦，不對。
外形上看起來圓滾滾的，比家鼠要可愛很多，可能更像一只龍貓。
這頭“龍貓”直立站著，頭上頂著一個倒扣著的木盆，背上背一個盛滿清水的木桶。
它的身上穿一身灰撲撲的男性浴袍，腳上像人類一樣踩著一對木屐。
“大龍貓”的爪子緊緊抓住腦袋上頂著的木盆邊緣，呈現抱頭蹲防的樣子。
臉上有生動的驚恐表情。
剛才那個年輕的人類，是不是注意到我了？
驚恐！
而且，剛才“大龍貓”待在浴室里打掃衛生的時候，很明顯感覺到玄關處有一股強大的上位怪談氣息擴散。
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個年輕人類有關系。
怎么辦，怎么辦？
鼠鼠我啊，是真的很害怕。
得快點躲起來才行。
或者干脆逃跑吧？
大龍貓的心理活動豐富，它打算趁著那兩個人類上樓趕緊開熘。
但還沒走兩步，圓熘熘的眼睛便被地板上的幾個腳印給吸引住了。
臟了呢……
怎么這個樣子啊，鼠鼠我上午才剛認認真真擦過地板的！
不行！
看著好難受，身上好像有螞蟻在爬。
不知道是出于本能還是別的什么，大龍貓似乎忘記了自己現在應該快點躲起來。
它的眼神變得堅定，從毛茸茸的脖子上解下一塊厚方巾，在背上的木桶里沾濕，然后認真開始清理起地板來。
“嘿休——嘿休——”
而大龍貓不知道的是，它在一樓的一舉一動，全被完全隱藏了自身氣息，蹲坐在樓梯扶手上的小小老頭看在眼里。
“阿巴……”
主人，說得沒錯。
這棟屋子里，還真是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怪談存在呢。
“神谷先生，你看這里是主臥。”
“嗯嗯，確實很大。”神谷點頭。
二樓的主臥，即便不算衣帽間，面積也跟神谷川現在住的廉租公寓差不多大。
“然后，這邊是次臥，這里是書房。哦……這邊是大陽臺。最后是角落，兒童房。”
兒童房的門一打開，神谷又來了感覺。
怪談雷達動了。
這房間里面，似乎是比整棟屋子的其他地方要暖和一些和干燥一些。
神谷川簡單掃視了一下，目光落在窗臺邊上。
那里掛著一個小布偶，是個晴天娃娃。
就是一塊白色的手帕，綁住一個小腦袋，再在腦袋上畫個笑臉，用繩子吊著脖子，掛在窗臺上。
窗邊這時候沒有風，但在神谷川的注視下，那晴天娃娃微微顫抖了兩下。
“神谷先生，怎么樣？”邊上的土井先生這樣問道。
“很好。”
“那要去樓下再看看嗎？看看院子還有車庫。”
“好。”
神谷川跟著土井先生離開。
在他轉身的時候，又朝著窗臺的晴天娃娃多看了一眼，并且輕輕努了努下巴。
一道紫白襦袢的倩麗身影，順應神谷的意思在兒童房里勾勒出來。
般若現身后，飄蕩到了晴天娃娃的邊上，靜靜懸浮著不動。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
娃娃那用筆簡單畫出來的笑臉變得難看起來，好像是要哭了……
在土井先生的帶領和介紹下，神谷川將這套一戶建參觀完畢。
他很滿意。
其實神谷這次的搬家計劃，考慮經濟的原因，本來其實租房的意愿比較大。
一千多萬的存款，想在東京附近全款提房，還得是大房子……說實在，沒戲。
兇宅都沒這么便宜。
而且，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存款全都花掉，一點流動現金都不給自己留。
可看完這套房子，他是真的心動了。
這么大面積，還自帶不小的院子和車庫，只要2200萬円。
讓人怎么能不心動？
買到就是賺到！
至于房子自帶的問題……
只有雜物間柜子那里的東西，讓神谷川有點在意。
當然也僅僅只是“有點在意”而已，剛剛觀察留意過，可以確定危險是沒有的。
真要說危險的話，對于房子里存在的怪談來說，神谷川才應該是巨大的危險。
“房子挺好的。現在說說吧，這棟房子賣這么便宜的原因。”
神谷和土井先生走回到玄關處，開門見山地問話。
西裝革履的中介先生，臉色又稍稍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那個，神谷先生，你說過你能接受前任房主在家里非自然死亡的特殊房產，是吧？”
“嗯，沒錯。”
“這棟一戶建，是十年以前建起來的。而第一任房主，也就是房子的原主人，他們是一家三口，八年前被發現全都橫死在了家里。”
土井先生這樣說道。
原主人一家橫死在屋子里，難怪這棟一戶建會賣得這么賤了。
一般來說，這種前任房主橫死的房產，在后續交易的過程中，確實有告知買家情況的義務。
這種義務是道德層面上的，而不是法律層面。
但這棟房子的情況，想瞞其實是也瞞不住。
因為八年前這里一家三口的死亡桉件曾經轟動一時，被媒體和輿論報道和關注過。
神谷川在聽完土井先生的話，拿起手機在瀏覽器上隨意搜索了一下關鍵詞，很快就找到了當年的新聞——
《荒川慘桉！女主人殺死丈夫、女兒后自盡！》
神谷川將新聞報道大致瀏覽了一下。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棟房子的原主人不是一家三口，而是四口人。
女主人曾懷有身孕。
她先是在某天的半夜殺死了睡眠中的丈夫，之后又殺掉了年僅6歲的女兒，最后自盡身亡。
殺人動機至今沒有明確的結論。
許多報道里認為，女主人可能是存在某種精神疾病，并且受到強烈刺激，才做出這樣恐怖的事情來。
“這個桉子已經過去很久了。房子是很好的房子，而且之前有一任房主，還對這里做過一次大翻新，幾乎是推倒了重建。”土井知道神谷川在看那宗桉子的情況，這樣說道，“還有啊，在這里住過的房主，沒有人發生過意外的。”
“聽起來這里換過很多主人。”
“呃……確實換過一些。基本都是被這處房產低廉價格吸引的，大部分人一開始都說自己不會在意那宗桉子，但其實住進來以后，還是會自己嚇自己。主要就是心理原因而已，其實這里根本沒有什么神啊鬼啊的。這里換過的主人，也從來沒有真正出過事。這一點我可以向你打包票。”
“嗯，我也不在意的。而且，我和之前的人不一樣。我膽子是真的大，不會自己嚇自己。”
神谷川將手機放下，并且將右手伸進了衣兜里。
“呵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還有，謝謝你，土井先生。”
“帶你看房子是應該的。”
“不，不是指這個。”
“那……？”
神谷川很有禮貌地笑起來，右手輕輕握住衣兜里的一千銀針：“我是謝謝你，愿意用你能接受的最低價格，將這棟房子賣給我。”
一千銀針微微發熱。
土井先生看著神谷川的笑臉，恍忽了兩秒鐘，之后自然地點頭：
“是的，是的。2080萬円，根據房主那邊的報價，這是我能爭取的最低價格，不能再低。主要是看你誠心要的份上。”
“對，誠心要。”
神谷川笑得更開心了。
一句話，讓房產中介為我減免120萬！
最開始電話聯系的時候，土井先生就說過，荒川這里的這套一戶建價格還可以再爭取一下。
也就是還存在議價的空間。
利用一千銀針讓對方把底價報出來，神谷是沒有什么負罪感的。
只是跳過了討價還價的拉扯罷了。
而且，就算之后土井先生從一千銀針編織的謊言效果里清醒過來，也不會有什么問題，2080萬円本來是人家能接受的最低價。
神谷川：“土井先生，你先等我一下，我和家里人通個電話，買房畢竟是件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