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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8章 以糞為柴

  勸導不行,那就只能引導了。

  而上位者在這個時代的引導性作用還是很堅挺的。

  只要上位者用上了牛糞馬糞做燃料,那么將士們即使不習慣牛糞馬糞燃燒時候的那個味,也會嘗試一二,并且捏著鼻子,硬著頭皮用下去的。

  畢竟,比你高貴了幾倍,甚至十幾倍的人都不嫌棄牛糞馬糞燃燒的時候散發出來的那個味,你又有什么資格驕氣呢?

  「這樣,你將我和我二哥以后所用的銀霜炭全部換成牛糞和馬糞,另外在演武場的正中堆一堆牛糞和馬糞,然后點燃它們,我帶著將士們一起烤火。」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李元吉肯以身作則,充當表率,那李世勣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李世勣當即躬身道:「喏!」

  然后,快速的派人去演武場正中堆牛糞馬糞去了,至于將中軍大帳內燃燒的銀霜炭換成牛糞和馬糞,還不用急于一時。

  「哦,對了,將我和我二哥節省下來的銀霜炭送去傷兵營。傷兵營里不能用牛糞和馬糞驅寒,只能用銀霜炭。」

  牛糞和馬糞燃燒的時候,會不會排放什么有害氣體,會不會對傷員造成什么危害,李元吉也不清楚。

  所以為了傷員的性命著想,不能讓他們用。

  就先讓他們用銀霜炭,享受一把高級待遇吧。

  目前,整個突厥,用銀霜炭的,一根手指都數的過來。

  這個人就是李元吉自己。

  李世民那都是噌的。

  雖說李世民已經被貶為庶民了,但銀霜炭這種東西他還是想用多少用多少,只是,那是他在長安城里的時候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如今他人在突厥,總不可能要求民部的人為了他一個庶民,勞師動眾的將銀霜炭給他運來吧?

  所以民部所供應的銀霜炭中,沒有他的配給,甚至連李靖、李世勣等人也沒有。

  目前也就只有李元吉一個人有。

  當然了,僅限于突厥戰場,像是吐谷渾戰場那邊,還有更尊貴的。

  不過那邊中軍大帳就扎在涼州邊上,銀霜炭什么的根本不缺,不像是這邊,中軍大帳已經扎到突厥腹地了,運送一趟銀霜炭的成本極高。

  而有這些成本,可以多運好幾車糧食,又或者好幾車御寒的衣物。

  所以民部也好,中軍大帳也罷,都不可能把大量的資源浪費在銀霜炭上。

  也就是現在中軍大帳內所用的銀霜炭全都是取自于慶州,并且還是慶州的豪紳主動獻上來的,運輸的成本豪紳們也愿意承擔一半,不然李元吉都不好意思用。

  至于說慶州的豪紳們禮上于人,有沒有什么所求,根本不用在意。

  他們即便是有所求,也不可能開口,更不敢開口。

  他們又不是世家。

  而他們既然開不了口,那不就跟沒所求沒區別了嗎?

  「殿下,演武場內一切都準備好了,您是準備現在點火,還是等到將士們聚齊了以后再點火?」

  李世勣派去在演武場正中堆牛糞和馬糞的人去的很快,回來的也很快,回來以后就在李世勣身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

  然后李世勣上前奏請。

  「直接點吧。」

  李元吉淡淡的吩咐。

  等將士們都聚在一起以后,火堆也就充分燃燒起來了,能散的味道顧及都散的差不多了,火勢以及四周的溫度,也都推到了一個可以取暖的地步,恰到好處。

  李世勣點了一下頭,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辦。

  然后他自己引領著李元吉趕往了演武場。

  說是演武場,其實就是一大片除了草、掃了雪,并且被人馬踏的有些光禿禿、硬邦邦的平地。

  在平地的正中,有一個足有三丈高的牛糞堆。

  四周還分設了上百個小糞堆。

  糞堆都是中空的錐形,像是疊羅漢,又像是砌墻一樣,交錯著被疊在一起。

  看著很有規律性,也有一種建筑的美感,至于其他的嘛,不提也罷。

  畢竟,沒人會喜歡臭烘烘的東西。

  如果不是草原上沒什么可以燒的,草原人只能拿這種東西當作燃料用的話,估計草原人也不會把它視作財產,更不會將它收集起來,當作燃料。

  上百個李世勣的侍衛,在李世勣部曲的指引下,抄著火把,提著燈油,在一個個糞堆上潑灑、點火。

  很快,校場上就升起了上百個火堆。

  其中最大的,火焰冒的非常高,似乎在天上燃燒。

  不出意外的是,牛糞和馬糞燃燒起來的時候確實有淡淡的臭味,但出人意外的是,還有比較濃郁的草香味。

  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聞起來怪怪的。

  談不上難聞,但總讓人覺得不適。

  可能是散發出來的煙有問題,也可能是人心理的作用。

  李元吉的醫學知識,僅限于在武德殿內讀過的那幾本醫書,化學知識嘛,沒穿越前就還給老師了。

  所以他也不敢斷言是煙有問題,還是自己心里有問題。

  不過,此次點燃牛糞馬糞,并且邀請所有的將士們來烤火,其主要目的就是讓將士們放下抵制這種燃料的堅持,選擇用這種燃料御寒,所以得撿好聽的說。

  「也不是很臭嘛,草香味更濃。將士們為什么要抵制它呢?」

  李元吉感慨著說。

  李世勣哭笑不得的道:「臣早就知道這東西燒起來臭味不大,甚至還有草香味,也派人到將士們的營帳中演示過。

  可將士們不僅沒接受這東西,還說這草香味是一種毒味。」

  李元吉有些無語的道:「人血饅頭都能被他們拿來治病,草香味他們反倒怕了?」

  有時候人真的是很矛盾,對于該害怕的不害怕,對于不該害怕的卻怕的要死。

  這可能是因為無知惹的禍。

  這也證明了無知的人是真的會被自己的無知給折騰死的。

  不等李世勣搭話,李元吉就直接下令道:「速速將營中所有將士給我召來,今日我陪著他們一起用牛糞和馬糞取暖。

  他們要是怕被毒死的話,那就讓他們看著我!」

  李世勣是知道牛糞和馬糞的草香味毒不死人的,至于到底有沒有毒,他也不敢斷定,不過從草原人用了成百上千年,也沒有被這東西毒死來看,這東西即便是有毒,毒量也很輕,不僅不會致命,說不定都不會對人體造成什么太大的傷害。

  所以他沒有阻止,也沒有主動請纓,而是痛痛快快的應允了一句,「喏!」

  隨后他就派部曲和麾下的侍衛將營中的所有將士都召來了。

  營中如今剩下的將士也不多,僅有八千多人。

  其中三千多是雍王衛,三千多是看守大營內的浮財的守兵,數百是李世勣的部曲和侍衛,剩下的幾乎全是傷兵。

  所以此次「篝火糞會」,主要針對的就是三千多的雍王衛,以及三千多的守卒。

  傷兵們是不可能出來的。

  因為能被送到中軍大帳來養傷的,幾乎都是需要長期治療、長期靜養的重傷員,絕大多數不能跑也不能跳,只能在營帳內躺著跟同僚們吹牛皮。

所以被召來的都是雍王  衛和守卒。

  在三千雍王衛和守卒們到了以后,趙成雍,以及統領著守卒的將軍就站出來開始整頓隊形。

  雍王殿下當面,該有的儀態還是得有的。

  不能亂,更不能像是游兵散勇一樣簇擁成一團。

  守卒們還好,雍王衛的將士們如今在自己需要保護的人面前,連點樣子也沒有,那他們距離被替換就不遠了。

  還好不論是雍王衛,還是守卒,都是經過了長期訓練,并且久經沙場的老卒,組織紀律性還是有的。

  趙成雍和統領守卒的將軍只是稍稍整頓了一下,將士們就組成了相當整齊的兩個方陣。

  李元吉也沒有對趙成雍和統領守卒的將軍搞的這種加以批判,而是讓李世勣找來了一架大車,站在大車的車轅上,看著所有將士道:「我聽說有人十分抵觸用牛糞和馬糞御寒,還說牛糞和馬糞燒起來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味道有毒。

  現在我就親自給你們演示一下,讓你們看看牛糞和馬糞燃燒起來以后,散發出來的味道到底有沒有毒。」

  說著,李元吉下了大車,走到最大的火堆旁,靜靜的坐了下來。

  一眾將士們見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似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沒一個開口的。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敢。

  上司、上司的上司、以及上上司的上司,還有他們需要保護的人,需要擁護的人,就在那兒坐著呢。

  他們要是不長眼,引起了喧嘩。

  那他們的上上司的上司、上上司、以及上司,都容不下他們。

  有道是不打勤不打懶,光打那些不長眼。

  他們無疑都是長眼的,所以不敢在這種情況下出岔子。

  「趙成雍,給我取幾壺酒來,我要煮著喝。」

  李元吉在坐了一會兒后,突然對趙成雍吩咐。

  這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讓他拿牛糞和馬糞烤東西吃,他是說什么也接受不了的。

  趙成雍聽到這話,先是對手下的一眾雍王衛喝道:「還愣著做什么,以隊為伙,都給我去火堆邊上待著去。

  誰敢再給我亂放屁,說什么牛糞和馬糞燒起來的味道有毒,我扒了誰的皮。」

  雍王衛們聞言,一個個如同耗子遇到了貓似的,快速的組成了幾十伙,向距離自己最近的火堆旁湊去。

  他們對拿牛糞和馬糞取暖非常抵觸的情緒,也瞬間蕩然無存。

  趙成雍都下命令了,別說牛糞和馬糞燃燒起來沒毒了,就算是真有毒,并且還會毒死人,他們也得上。

  這就叫軍令如山。

  李世勣其實也能下同樣的命令,他之所以沒下,不是他不會下,而是他沒資格對雍王衛下命令。

  至于說守卒嘛,也不是他直屬兵馬,領兵的將軍也是三省挑選的人選,直接對三省以及李元吉負責,不是他能強行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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