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這地方怎么住人啊!”
顧笙從車窗看了看旁邊如同密集鴿子籠一樣的城寨,無數建筑堆疊在一起,如同積木一般。
從一樓到高層的窗外都掛著密密麻麻的牌匾,在夜幕下散發著各色光芒。
倒是有些賽博朋克的風格。
顧笙頭也不回問秋堤:“來過沒?”
“沒有!”秋堤搖頭道。
“這里沒什么可看的,到處都是污水和死老鼠,癮君子,還有尸體。如果不是沒辦法,誰愿意在這里暗無天日。”阿東在前邊說道。
“車能進去?”顧笙問了一嘴。
“能,還是有條路的。里面還有些工廠,進貨出貨也要從這里走。”阿東一打方向盤,車便減速拐入九龍城寨之中。
“其實我還挺喜歡這地方的。”顧笙突然說道。
“喜歡這里什么?”秋堤好奇問道。
“喜歡這里無法無天!”顧笙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容。
自己當初如果穿到這里,估計也會過的很愉快,如果沒橫死街頭的話。
當然,和銅鑼灣肯定沒法比。
但這里有一點是銅鑼灣也比不了的。
就是警察都無法深入這里。
旁邊那些暗無天日的小巷里,不知道藏著多少亡命徒和通緝犯。
進了九龍城寨就看到兩邊一條條狹窄陰暗的胡同,以及胡同口往來的密集行人。
一些臟兮兮的孩子在污水間跑來跑去。
“再往里就進不去了。”阿東將車停在九龍城寨中間一塊較為空曠的地方。
“艸!”顧笙下車就罵了一句。
空氣中混雜著熟食和臭水溝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撲面而來,比起元朗的牛屎味難聞多了。
反倒是秋堤只是皺了下眉就恢復正常。
天養生、阿武將車停下,天養生兄弟幾人、傻福、阿武幾人迅速跟在顧笙身后。
“帶路!”
顧笙一邊走一邊看著腳底,不時感覺腳下傳來踩在泥濘上的感覺。
“艸,我這鞋很貴的!”
朝著一邊沒走多遠,就在一棟頗為破舊的大樓之前停下。
“笙哥,就是這里面了。”阿東回頭說了一句。
“看拳?前排票一千,后排票一百。”門口的馬仔直接說道。
雖然這幾人看穿著就不錯,不過來這里看拳的多得是外面的大老板。
阿東沖著看門的馬仔道:“告訴你們老板,洪興笙哥來了。”
“哪個笙哥啊?洪興幾萬人,我哪知道是哪根蔥。”一個一身破洞牛仔服的馬仔毫不在乎道。
“艸,洪興龍頭靚笙啊!還不去?信不信打死你啊!”阿東罵道。
“等一下,你,把衣服給我!”顧笙突然開口道。
“衣服,沒聽到么?把衣服脫下來!”阿東上前吼道。
那個馬仔一臉莫名其妙的把外套脫下來遞給顧笙,顧笙直接將衣服扔到地上,然后抬腳踩上去,又蹭了蹭,將鞋底和鞋邊的泥蹭掉,感覺舒服多了。
“你們這里也不知道修下路!”顧笙頗為不爽道。
那個馬仔更不爽,一股惡氣就從心底涌了上來,然后生生又咽了回去。
“陳老板,歡迎歡迎。”輝少正在樓上跟剛上去的幾人閑聊。
“今晚的拳賽精不精彩?我還帶了兩個馬來的朋友過來!”陳老板笑道。
“放心,肯定精彩,接力戰啊,保證你沒看過!”輝少笑道。
“精彩就好,你忙你自己的,我們找地方坐。”陳老板說道。
又說了幾句話,輝少轉身離開,剛好碰到跑上來的馬仔。
“輝少,洪興龍頭靚笙來了,就在外面。”
“帶了多少人?”
“十一個人,不像是來找麻煩的,還帶了女人。”馬仔說道。
“走,跟我出去迎迎。”輝少叫了幾個馬仔跟著自己下去。
“洪興龍頭竟然光臨我這小地方,我還以為馬仔在騙我!”輝少出去就看到顧笙帶著一些人,身邊還帶了個女人,立刻就放下心來。
迎上顧笙等人笑道。
“洪興龍頭也要看拳嘛!先看拳賽再說。”顧笙輕描淡寫道,面上倒是看不到什么異色。
輝少的笑容一僵,從顧笙的話里聽到些許不善。
給馬仔遞了個眼色,讓他將其他人叫來。
一會兒人多,也能讓洪興的人不敢亂來。
進了樓內,就發現這里實際上是一處倉庫,足有兩層高。
不過周圍圍了一圈集裝箱,只露出兩條通道。
而那些看臺就在集裝箱上面,有鐵樓梯直接上去。
順著樓梯上去,只見這里面一共是兩層集裝箱,里面一層集裝箱就是前排了,上面是單排的沙發,沙發旁邊還有邊桌可以放酒水和小吃。
后面一排集裝箱上就是如同球場看臺一樣的階梯式座位。
“條件雖然簡陋點兒,不過這個無所謂,來這里主要是為了看拳賽,最重要的是拳賽夠精彩。”輝少在一邊說道。
顧笙直接找了張空沙發坐下,秋堤則是坐到另外一邊。
“你們自己找地方坐。”顧笙揮揮手。
其他人則是散到周圍。
“顧先生先在這看著,我去招待一下其他客人。”幾次被顧笙無視,輝少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說了一句后就要離開。
“還沒讓你走呢!”顧笙開口。
阿武直接站到輝少前,將他攔了下來。
“顧先生還有什么事?”這下輝少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這里能下注?”顧笙打量下邊兩邊各站了三個人。
左邊三人分別是一個白人大漢和兩個港島拳手,而右邊則是三個港島人。
顧笙掃了一眼,就找到其中的高崗。
“能!”
“賠率多少?”
“左邊三個是陳新的拳場的,右邊三個是我的人,現在押高崗1賠1.6,押另外一隊1賠1.8。”輝少立刻說道。
陳新是另外一個地下拳場的老板,今天雙方對賭了兩百萬。
不過有其他人愿意下注,輝少自然也樂意。
“小玩一把,壓高崗,一百萬。”顧笙嘴上雖然這么說,卻一點兒拿錢的意思都沒有。
見輝少沒反應,顧笙挑眉道:
“要是我輸了,你就讓人來銅鑼灣取錢,你不會覺得我會少你一百萬吧?”
輝少咬咬牙,對方今天這真是來者不善。
“好,洪興龍頭的話我當然信得過!”
“讓人拿兩瓶汽水來。”
顧笙這才揮揮手,讓輝少離開。
“高崗是哪一個啊?”秋堤好奇問道。
“那邊那個短毛的!”顧笙揚了揚下巴。
“看起來有點瘦……那邊那個大個子看起來比較厲害!”秋堤看著另外一隊那個白人大漢說道。
“誰塊頭大誰厲害?那就不用打了,比比誰個子高體型大就行了!”顧笙隨口說道。
“那我就要看看你選的人是不是那么厲害了!”秋堤笑道。
隨后進來的人越來越多,看臺上也開始嘈雜起來。
顧笙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了兩個女人,見到顧笙看過去,沖著顧笙微微點頭。
相貌似曾相識,顧笙轉過頭后琢磨一下,大概知道對方是誰了。
逃學威龍里的湯朱迪和程文靜。
沒多久,拳賽開始,場地周圍頓時沸騰起來。
“高崗,我這次傾家蕩產買你贏,一定要贏!”
“高崗加油!干掉他們!”
聽著周圍傳來的呼聲,秋堤有些意外道:“你押的那個人名氣很大啊!”
“跟你一樣,北邊來的。”顧笙說道。
聽到這個,秋堤頓時多看了高崗幾眼。
下面雙方各自出場一人,左邊的是那個高大的白人壯漢,右邊則是一個黃毛。
雙方一交手,就能看出那個黃毛是個花架子,頂多也就是拳館打仔的水平,連著幾拳打在壯漢身上,對方都不疼不癢。
兩人交手沒多久,黃毛就被打斷一條胳膊,被壯漢一腳踹在胸口,人還在空中就噴出一口血來。
估計肋骨起碼斷了幾根。
隨后那大漢又往黃毛胸口踩了一腳,如同一只熊一腳踩下一般,那黃毛又噴出一口血,就只剩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嘴角全是血沫子。
這幾下速度極快,秋堤這時才微微張開嘴驚呼一聲。
“太血腥了,我的心直跳!”秋堤拍著胸口對顧笙說道。“那人是死了么?”
“死定了。”顧笙微微點頭,實際上如果搶救及時,沒準還能撿回一條命。
不過輝少是肯定不會搶救的,估計就是挖個坑,往里一埋。
隨后第二個人上場,水平比前一個強點有限,都沒堅持過兩分鐘,就被一腳踢在胯下,接著一腳掃在腦袋上,當場昏死過去。
輝少坐在一邊,臉色也頓時陰沉下來。
要知道這場比賽,他跟人對賭兩百萬,可不是小錢。
而周圍不少買了高崗贏的人都大罵出聲,現在這邊只剩高崗一個了,而另外一邊還剩三個。
“靠,就派這種貨色上臺?我下去都比他們能打,吃屎去吧!”
“分明就是湊數的,媽的,坑死老子了!”
周圍的喝罵聲一片。
“老板,那個高崗能不能行啊?”阿武湊過來問。
“買了多少?”顧笙問了一嘴。
“五萬塊!我看老板買他,我就跟著買了。”阿武伸開五指道。
“我拉屎你是不是也要拉啊?”顧笙沒好氣道。
“不過未必輸,看著吧!”顧笙隨口說道,他記憶里高崗是贏了,不過這是現實不是電影,最后結果是什么都不好說。
反正他一分錢沒掏。
高崗要是贏了,他就直接找阿輝要賭金。
如果高崗輸了,他也不準備給那一百萬。
這才叫賭嘛,顧笙都想不到自己怎么才能輸錢。
那個白人大漢在場中轉了一圈,回到己方幾人身邊在桶里沾了些水抹在身上,不過那實際上是油。
他跟高崗交過手,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就想出這么個陰招。
而高崗穿著一套白色運動服下場,交手兩招就一拳打在對方胸口,然而拳頭直接滑開了,根本不受力。
高崗心道不好,就感覺惡風從兩邊撲來,大漢一個雙峰貫耳,如果砸實了,當場就能將人打暈過去。
高崗雙手抬起一擋,猛的又一腳踹出,結果又直接滑開,反倒因為站立不穩差點兒摔倒在地上。
見狀,周圍看臺上怒罵的聲音更大。
“他身上抹了油?這樣也可以?”秋堤小聲說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這下面,只要能活下來,做什么都行!”顧笙點起根煙說道。
“他不會被打死吧?”秋堤問道。
“死就死嘍,死了說明他沒用。”顧笙毫不在乎道。
“可你在他身上押了一百萬!”秋堤提醒他道。
顧笙輕笑一聲,得阿輝能在自己那拿到那一百萬才行。
以為自己是做慈善啊?
高崗一個側翻躲過大漢的攻擊,隨后找到攻擊對方的方法,減少拳、踹等點攻擊,改為抽打、鞭腿之類的橫面攻擊,不過片刻就將大漢打倒在地。
剛剛贏了一場,對方第二人就下場,雙方交手幾回合,高崗挨了一腳后身上立刻多出一個血洞。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對方雙拳在他臉邊擦過,兩道火辣辣的傷口立刻出現在他臉上。
對方竟然不知道在哪找了幾根釘子,分別夾在指縫和鞋跟位置。
對方雙手從高崗臉上劃過,隨后向內一抱,兩枚釘子直接穿透高崗肩頸位置,高崗頓時痛呼一聲。
隨后猛的一腳將對方蹬出去,伸手在肩頸拔出兩根釘子狠狠扔在地上。
高崗原本是隨著劇團來港島演出,因為某些原因來這里打黑拳,完全是憑借著身到現在,卻沒多少打黑拳的覺悟,極少攻擊要害的地方。
此時卻是恨透了對方,在弄清楚對方的手段之后,高崗展露出深厚的國術功底。
哪怕肩頸位置受傷,鮮血將后背衣服都染紅,生生將對方胸骨踹斷。
看到這里,不少人才松了半口氣。
然而還沒等著他追擊,對方最后一人從旁邊的架子上跳下,一腳將高崗踹飛出去。
對方第三個人是個腿法高手,不過高崗如今肩頸受傷,雙手難以用力,只能用來防御,生生憑借腿法和對方交手,竟然也沒落下風。
顧笙看到這里總算有了些興趣。
這高崗的實力倒是比天養生要強不少,比封于修稍弱一些,不過倒是有股狠勁兒。
而且拳法腿法都不錯,顧笙雖然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拳法,不過大開大合,應該是北派的功夫。
顧笙一邊看一邊琢磨,旁邊的秋堤卻是緊握雙拳,頗為緊張。
雙方快腿互攻,一時半刻沒分出勝負,不過這時候高崗突然轉變打發。
砸肘,挑肘,轉身肘輪頂在對方身上,幾乎瞬間就定下勝負。
“咦?”顧笙輕咦一聲,神色有些玩味。
對方竟然轉用八極拳。
“打擂臺的話,這人倒是能用一用!”顧笙心中暗道。
而下方場地中也分出勝負,高崗一記頂心肘直接將對方頂翻,隨后身形猛的躍起,雙腳踩在對方胸口。
當場將此人重傷。
“贏了!”秋堤也歡呼一聲。
畢竟這人怎么也是她老鄉,而且顧笙還在他身上壓了一百萬。
場地周圍喧囂沸騰,尤其是那些押了高崗贏的人,原本以為輸定了,沒想到峰回路轉,竟然贏了。
顧笙笑著拍了兩下手,現在可以談談正事了。
隨著周圍的賭客開始退場或者拿票去換賭金,顧笙叫阿東過來吩咐道:“將阿輝叫來。”
片刻后,阿輝帶著兩個馬仔跟著阿東過來。
“顧先生好眼光,一眼就看出高崗能贏,這是你贏的賭金。”阿輝從馬仔手中接過一個手提箱笑道。
哪怕心里再不爽,能用六十萬將這個瘟神送走,他也認了。
顧笙連看都沒看那個箱子,直接說道:“人我要了!”
阿輝臉色先是一僵,隨后冷了下來。
“靚笙,看在洪興的份上,今天晚上我給足了你面子。
你說下注,一分錢沒掏,我二話都沒說。拳賽打完了,賭金一分都不少,直接給你拿過來。”
“現在你又說要人,你說要人就要啊!”阿輝眼中帶著怒意,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