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水縣。
煉丹爐運到了院子里，蘇璟的煉丹生活自然也就開始了。
根據古法，蘇璟用的是綠礬煉丹。
為了避免產生有毒氣體對健康造成影響，蘇璟特意造了一些玻璃器皿，專門用來裝原料。
綠礬，其實就是天然的硫酸亞鐵。
蘇璟將綠礬置于煉丹爐內，加入適量的米醋，蓋上丹爐之后，下面直接猛火煅燒。
爐火燒的旺盛，小院內也十分的暖和。
不過蘇璟并沒有朱標和朱橚呆在院子里學習。
畢竟是在搞化學，還是得注意點健康。
古代煉丹師動不動就在什么密閉的房間內煉丹，真是搞自己。
通風條件不好，很容易造成有害氣體的集聚。
古代煉丹師的壽命，其實大多也不長。
雖然有不少典籍記錄了煉丹師長生的事情，比如傳奇煉丹師，醫仙葛洪。
雖然在記錄里他活了八十一歲，但蘇璟對此一直都是持懷疑態度的。
畢竟，這古代煉丹術，說白了就是煉重金屬富集物。
比如黃丹，這種丹藥又叫做鉛丹，東丹，廣丹。
它的主要成分是鉛、硫磺、硝石煉制而成的。
就看看這個成分，人吃了要是不早死才怪了。
當然了，黃丹一開始是內服的，后來人死了多了，也意識到這黃丹有毒，之后就改成外敷了。
比之黃丹更夸張還有還丹，就是將丹砂加熱，祛除雜質，汞，也就水銀液化，冷卻了又變成固體。
蘇璟在找古代煉丹典籍的時候，就找到了《周易參同契》和《抱樸子》兩本書。
這里面就講了煉制的辦法，將15份鉛和6份水銀在鼎爐內加熱成液狀，此時再加大火力，讓水銀揮發，形成黃丹，此時再將黃丹和9份水銀混合碾磨搗爛，放入鼎爐，密封加熱，務必使其不泄氣，不開裂，先文火，后武火，晝夜觀察，時時調解溫度，最后煉制出的丹藥就是還丹。
最后為了讓出爐的丹藥更成形更好看更好吃，還可以加入朱砂、硝石、皮革熬成的膠，酒曲等等。
反復煉制，一次成功變換一次，如此12年，就能煉制成九轉還丹。
葛洪等煉丹師認為，丹藥在煉制過程中會吸收先天一炁，待到12年功成，色轉為紫，神丹即成。
吃了這丹藥的人，就能直接白日飛升了。
蘇璟剛看到的時候，也是直呼好家伙。
這丹藥要是吃下去，白日飛升倒是真有可能，不過去的不是仙界，而是陰曹地府。
當然，后來蘇璟想了想，也能理解。
畢竟葛洪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人，有這樣的理解也正常。
不管怎么說，他們是切切實實的開了化學的先河。
只可惜，這些東西沒有被系統的研究下去。
此時的屋內。
朱標和朱橚兩人也頗為好奇的看著屋外蘇璟的煉丹操作。
煉丹長生這事，還是相當的具備吸引力的。
“大哥，蘇師真的想要煉丹求長生嗎？”
朱橚朝著朱標問道。
朱標搖頭道：“蘇師已經告訴我了，他煉丹不是為了求長生，而且煉丹也不能長生。”
要不是得到了蘇璟準確的回答，朱標此刻就不會如此的淡定了。
朱橚疑惑道：“那蘇師為什么要煉丹呢？”
“不知道，但蘇師這么做，必有深意。”
朱標回答道。
他的內心，也是相當的好奇。
蘇璟搞出來的東西，總是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新奇。
院子內，蘇璟還在繼續加大火力。
為了讓煉丹爐的火力維持在一個相當的狀態，蘇璟直接在旁邊加了個鼓風箱。
蘇璟倒不是沒想過自己造個焚燒爐。
一開始還頗有興致的打算自己來設計，但很快他就被打臉了。
不是什么東西他都能記得的。
單純的理論知識，憑借著腦海里的記憶，還能回憶起來。
像是化學反應爐這種的，前世上學的時候都是直接用，怎么設計和制造，他真的不懂。
買個煉丹爐，是最直接簡單的辦法。
隨著丹爐內的溫度不斷的升高，綠礬也就是硫酸亞鐵開始反應，以氧氣為氧化劑，很快生成氧化鐵和三氯化硫。
但因為爐內密閉的空間，更多的硫酸亞鐵自身發生了氧化還原反應，生成了氧化鐵和氣體的二氧化硫和三氧化硫。
三氧化硫與水蒸氣同時冷凝，就得到了硫酸。
按照古籍中的記載，這樣得到的硫酸，被稱之為綠礬油。
蘇璟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個接受了學習現代化學的人，會按照古籍在制備硫酸。
一通操作之后，蘇璟總算是停了下來。
待到爐子的溫度降下來，蘇璟打開了爐蓋。
“丹”出現在他的眼前，當然并不是什么圓潤如玉的樣子，而是一堆奇形怪狀的殘渣。
蘇璟也沒意外，這就是正常的化學反應，怎么可能出現什么丹藥。
倒是那些綠礬油才是他最想要的東西。
小心的將其收集放到了玻璃器皿之中，蘇璟卻有些失望了。
因為得到了硫酸，不純凈就不說了，量還相當的少。
看起來，想要大規模的制備硫酸，僅僅靠這種煉丹術并不可行。
“蘇師，您的丹藥練出來了嗎？”
朱標和朱橚從屋內走了出來，朝著蘇璟問道。
蘇璟笑笑道：“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注意離遠點看。”
朱標和朱橚迫不及待的來到了煉丹爐前，好奇的查看起了煉丹爐的東西。
煉丹求長生這個事，朱標和朱橚都是不太相信的。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的好奇心。
煉丹術，還是一項非常神秘的知識。
只是，當他們看到煉丹爐內的景象時，朱標和朱橚當場就愣住了。
“蘇師，怎么沒有丹藥？”
朱橚轉頭就朝著蘇璟問道。
“那些不就是丹藥么。”
蘇璟回答道。
這就是丹藥？
朱標和朱橚看著爐底那些殘渣一樣的東西，實在是沒辦法和丹藥聯系到一起。
煉丹術，煉的都是這種東西？
兩人面面相覷，臉上滿是不解的神色。
“蘇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標來到蘇璟的面前，認真詢問道。
蘇璟還在觀察著自己制備出來的那一點點硫酸。
“沒怎么回事，煉丹的結果，就是這樣的，我沒搞錯，你們也沒看錯。”
蘇璟淡淡道：“煉丹長生你告訴我是假的了，怎么，反倒是看到真相有些無法接受了嗎？”
朱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煉丹長生這事吧，朱標是基于科學的認知，認為這事不可能。
但煉丹連顆丹藥都能沒練出來，朱標實在是無法接受。
畢竟，煉丹長生，是需要內服的。
朱標再怎么也不相信，那些煉丹師自己能把這東西給吃下去。
有些給皇帝煉丹的，總不能把這個給皇帝呈上去吧。
皇帝迷信煉丹長生，但不代表他是傻子啊！
蘇璟看出了朱標臉上的疑惑，笑道：“看來牛懿你心里還是頗有疑惑，那伱出趟門，幫我買點材料回來。”
“我要硝石、豬皮、酒曲.”
蘇璟直接對朱標列出了一個清單。
既然朱標覺得不對勁，那就煉一個對勁的丹藥給他來看看。
“是，蘇師。”
朱標立刻點頭，帶上錢就出發了。
朱橚看著正在觀察硫酸的蘇璟問道：“蘇師，您的目的好像是這個是嗎？”
蘇璟點點頭道：“沒錯，這個綠礬油正是我想要的東西，只可惜量太少了。”
硫酸的重要性，那可太大了。
在蘇璟的前世，硫酸可是被稱為化學工業之母的存在。
作為化學中最基本最重要的的化工原料，廣泛的應用于化肥、農藥、冶金、石油、化纖、染料、日用品、國防等領域。
雖然對于現在的大明來說，硫酸并沒有那么的關鍵。
但有了基礎，才能有發展的可能。
“綠礬油？”
朱橚好奇的看了看玻璃瓶內的硫酸，只覺得蘇璟好像什么都懂。
很快，朱標便將蘇璟需要的東西都買了回來。
蘇璟也是直接按照書中煉丹的方法，重新開始正式的煉丹。
當然，書里那些反復的過程，蘇璟直接省略了。
自己又不是真的煉丹，只是給朱標看看效果而已。
也沒有花太久的時間，蘇璟便將書中的“金丹”給真的煉出來了。
“牛懿，這就是所謂的金丹了。”
蘇璟將金丹用夾子夾起，放進了玻璃杯中。
畢竟是重金屬富集的東西，還是不要用手直接接觸的好。
甚至連玻璃杯的口子都用牛皮紙給蒙上了。
安全，永遠是搞化學的第一要務。
朱標看著玻璃杯中的金丹，不由的找出了蘇璟的典籍，對照著描述仔細的辨認起來。
竟然真的一模一樣。
“蘇師，我看這書中金丹不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煉成么，您為什么這么快就煉好了。”
朱標朝著蘇璟問道。
丹書中記載的成丹時間動輒幾個月，有的甚至還需要幾年十幾年。
蘇璟這里，幾個時辰就夠了。
屬實忒快了。
蘇璟笑笑道：“牛懿，雖然時間短，但我金丹的功效可沒有打折扣，吃了保準能快速歸西。”
歸西！
聽到蘇璟這話，朱標臉色頓時一變。
對于金丹能長生的說法，他是不信的。
但這金丹吃了就歸西，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蘇師的意思是，這金丹有毒？”
朱標朝著蘇璟小心的問道。
蘇璟回答道：“牛懿，你不是看著我加入的材料么，你覺得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說著，蘇璟還朝著朱標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那金丹滴溜溜在的杯底轉動，閃爍著光彩。
只是看著，還真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應該是不能吃的。”
朱標搖了搖頭。
自己買的那么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么想都不像是能吃進肚子里的樣子。
“好了，煉丹術是有的，但金丹肯定是沒用的，別想那么多了。”
蘇璟朝著朱標道：“好好學習，等你物理學好了，我再教你這個，對了，這個叫化學。”
“學生明白了。”
朱標點頭。
小院再度恢復了之前的狀態，朱標和朱橚學習。
而蘇璟沒有繼續煉丹了，而是研究起了丹爐的構造。
同時，他也在回憶自己曾經學過的化學知識，硫酸的制備，得采用另一種高效點的辦法。
紫禁城內。
一眾皇子還在對著大銅鼎，就連朱樉也不例外。
雖然他已經試過不可以了，但自己的弟弟們都還沒有放棄，他一個人溜了屬實不好看。
太和殿是大臣們每日上早朝的地方，皇子們的行為自然也是都落在了他們的眼里。
私底下竊竊私語肯定有，不過大家也是相當有默契，沒一個給皇子們主動提供援助的。
“三弟，四弟，我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咱們走吧，沒必要在這耗著了。”
朱樉朝著朱棡和朱棣說道。
他就是那種自己打退堂鼓，還要拉上別人一起的類型。
自己走面子上過不去，得有人一起。
至于為什么不找老六和老七，朱樉也是要臉的。
這兩個弟弟還穿開襠褲呢。
“二哥，我還想再想想辦法。”
朱棡朝著朱樉道。
“二哥，我和三哥的想法一樣。”
朱棣也朝著朱樉說道。
這兩人的態度讓朱樉相當的難受，他現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四弟，你有什么想法嗎？”
朱棡朝著身旁的朱棣問道。
別看朱棣平日里念書很差勁，但朱棡卻從未小瞧過自己這個弟弟。
那些武將對于朱棣老師的評價，都很高。
不僅僅是單純的舞刀弄槍，在軍陣變化謀略上，朱棣的天賦也很強。
也就是說，朱棣不是和朱樉一樣的單純沒腦子。
“二哥，我想能不能用投石車的辦法來舉這個鼎。”
朱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投石車在攻城戰里，那可是相當厲害的武器。
那么大的石頭，也能直接拋射出非常遠的距離。
朱棡想了想說道：“三弟，投石車的話，上緊你一個人的力量怕是不夠吧，父皇說的是我們一個人的力量，投石車可以直接找現成的，但并不能有士兵幫忙。”
朱棡此言一出，朱棣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辦法不可行。
“二哥呢？二哥有什么想法嗎？”
朱棣朝著朱棡問道。
朱棡搖頭道：“我暫時還沒想到辦法，但我想父皇給我們出這個難題，應該并不是不能做到，或許父皇已經知道了有人能做到，所以才出給我們的。”
這老三的思維就是敏捷，此話一出，就連朱樉也意識到了一些東西。
“三哥，你的意思是蘇先生？”
朱棣看向朱棡，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